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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六十四 歡情(上) 文 / 十四娘

    肉來了,肉來了。大家接好了,真正的肉來了。

    榮瑾不動聲色的看著窗外。孟時騫似乎興致極高,拉著榮瑾的手道:「開年春,聽說你娘家姐妹要來。你可開心?」

    「也沒什麼開心不開心的。我在家裡原本就不喜歡走動。她們來才是最開心的。能有個好歸宿就是件好事兒。我家裡的幾位姐妹定會好好謝謝母親的栽培的。」

    孟時騫聽她說的話,頓時神色一滯,半響,臉上的笑又緩緩蕩漾開來道:「如此也是一樁美事兒。這四家會,你可想去參加?若是不想,便在府中靜養吧。等到四月裡,身子大好了。承德那邊有個皇家狩獵場。到時候我帶著你和寶兒一同去。你還騎過馬吧?到時候請七戒好好教教你。」

    榮瑾暗自垂了眼答道:「全憑夫君安排。」

    孟時騫拉著她的手又緊了幾分,轉了身子對著房裡的幾個丫頭吩咐道:「今兒是大年三十,將外邊的人也叫進來吧。大家圍坐一桌,說說話,開開心心的一同守歲。」

    全兒和福兒挑了簾子出去,將外邊園子裡的兩個粗使丫頭兩個粗使婆子和兩個小廝一同帶了進來。人一多,屋子裡也不顯得空蕩蕩了。

    榮瑾似是回過神來,抬起頭對著幾個人笑道:「都不必拘謹。便是大夥兒說說話,逗逗趣兒。若是哄得爺開心了,賞你一個大紅包。」

    沁春居裡的下人也知曉這裡的主子好說話的很,只是當著孟時騫的面不敢造次。如今兒,見了這般吩咐,又有好處,都有些躍躍欲試。可誰都不敢第一個出頭。

    還是紫鳶先站出來,笑道:「爺若是不嫌棄,紫鳶倒是會唱些江南的歌謠。您若是歡喜,我便唱一曲兒給您聽,可好?」

    孟時騫拍手道:「先不論嫌棄,這江南吳曲多柔情。我只聽得教坊歌姬有曾唱過,別有一番情致。你既然是江南出身,那便唱幾首民歌來聽聽。」

    紫鳶領命,做了福,清了清嗓子,軟軟的便唱開了:「溪水清清溪水長溪水兩岸好呀麼好風光哥哥呀,你上畈下畈勤插秧妹妹呀,東山西山採茶忙插秧插得喜洋洋採茶採得心花放插秧插得勻又快呀採得茶來滿山香你追我趕不怕累呀敢與老天爭春光哎呀爭呀麼爭春光左採茶來右採茶雙手兩面一齊下一手先來一手後好比那兩隻公雞爭米上又下兩個茶簍兩膀掛兩手採茶要分家摘了一回又一下頭不暈(來)眼不花多又多(來)快又快年年豐收龍井茶啊!」

    紫鳶的聲音柔而脆,吳語民風,清亮動人。這歌聲遠遠的便傳遠了。屋中眾人頓時覺得心曠神怡,不禁被吳地民風所吸引,宛若見到了三四月裡的採茶姑娘勤勞樸實的樣子。

    孟時騫拍手讚道:「真是好嗓子。賞了。」說著,從兜裡掏出一塊圓環玉珮道,「這是今年尚書府送來的環珮。南山裡開鑿出來的一塊八尺高的玉石,經過工匠細心雕琢三年,才雕成了一副金戈鐵馬的壁畫送入了皇上御書房擺著。這玉珮便是用這南山玉石裡上好的料子做的。今日爺賞你了。這歌唱得好,該賞!」

    紫鳶雙手接過玉珮,愛不釋手的撫摸了一陣兒,轉而又將玉珮給遞出去,跪下道:「爺的東西貴重,奴婢受之有愧。我家奶奶那才是真正的好嗓子。爺不知曉,奶奶若是唱起歌兒來,西子湖上的歌姬都羞得不敢出面呢。」

    孟時騫來了興致,轉了身子,對著榮瑾道:「可是真事兒?你不如也唱一曲兒。」

    榮瑾不好拂了孟時騫的性子,可也不會唱什麼民歌。她本是純正的北方人一個,哪裡有學過什麼南方話。這南邊的歌謠,她是一個字都不會的。想了半響,這才道:「南邊的歌謠,方才既然紫鳶給夫君唱過了。那我便唱一個嶺南那裡的民謠。給夫君解解悶。唱得不好,還請夫君見諒。」

    榮瑾唱了一首《山歌好比春江水》的現代歌謠。這身子的嗓子好聽極了,空靈幽靜,唱那樣高音的歌曲,一點都不費勁。榮瑾的唱腔不似歌姬一樣專門練過,所以唱起來格外的有一種樸實的味道,正好和這首原本就是土生土長的民歌配得很好。

    一時間孟時騫都被榮瑾所吸引。榮瑾的眼神柔美,唱起這首歌的時候卻帶著一股生機,一種野生一般的自然和淳樸。這是孟時騫這幾十年裡所不曾見過的。就算是那樣不合禮教的寶月也不曾讓他有過這樣的感受。眼前的人寧靜安詳,躬仁謹秀,卻在內心似乎有一種格外的野性,像是風一般捉摸不定。他是那樣的渴望她,希望這個人留在自己的身邊。

    孟時騫半響從屋內站起來,久久的看著榮瑾。榮瑾微微低下頭,避開了他灼熱的眼神。他的眼中分明有著危險的信號。她躬身道:「粗鄙之音,污了夫君的耳朵。榮瑾自當自罰。」說罷,拿起了桌上的白玉酒杯,對著就飲了下去。接著又倒了一杯,一飲而盡。連飲三杯,她有些站不穩道:「榮瑾自罰三杯。」

    微醺的醉意染得她連眼瞼都是緋色的,孟時騫只覺得渾身似乎燃起一股熱意,讓他有些不清醒。壺裡的酒是未經過兌水的酒,普通人一小口就會醉了。她連喝了三杯,定是東南西北都分不清了。

    榮瑾搖搖欲墜的支撐著身子,暗歎:這酒後勁十足,她也算是能喝酒的人,可一口氣喝了三杯,難免有些上頭。她扶額,想要回到座位上,可眼前的人似乎有了重影,一個變兩個,兩個變四個。榮瑾越發覺得神奇,不由喃喃道:「這人還會分身術了。突然怎麼多了三個孟時騫了?」

    孟時騫啞然,這是榮瑾第一回正式叫他的名字,往日裡,她從不喚他名字,也不叫他的字,只稱他為夫君,似乎將他敬奉至天一般,疏離又恭敬。這樣的指名指姓的叫法,似乎對他而言是種奢侈。

    第三更大概得在凌晨了。大家不用等了,明天再來看吧。明天肯定都要去上墳吧。早些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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