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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疑雲密佈 第二十七章 自焚專用 文 / 不了不得

    張恨古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東大村的家裡的。他只記得那個副政委對他說了好多道理,可惜他一句都沒有聽懂。他心裡只清楚一件事,那就是警察局對他老婆失蹤的事愛莫能助,希望他能化悲痛為力量,希望他能愛家愛國,多掙錢少消費,攢足了錢再娶一個老婆……

    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會這樣?張恨古一路的憤怒,不知道發洩到哪裡?難道就因為自己是一個屁民,難道就因為自己是一個小老百姓?如果他張恨古是林文蘭,那這些當官的敢這麼說,敢這麼做嗎?如果他是北聯市的市長,他們敢這樣把他「請」出警察局嗎?如果他是花海縣的縣長,他們敢告訴他這件事到些為止不准再到別的地方折騰嗎?

    屁民!張恨古對這兩個字有了深深地理解,他終於明白為什麼張民生看著村裡的村民的時候是那種眼神了。對,那就如同聽到別人放了一個屁後,只感覺到臭味卻什麼都沒有看到的神情——一點都沒錯!

    張恨古的心碎了,張恨古的心死了。自從他把張默默接到家裡後,他的一生,他的全部,都已經與張默默聯繫在一起。沒有了張默默,張恨古已經不知道自己以後還為誰而活,怎麼活下去?

    死了吧!似乎有人在冥冥之中對他說。

    對,還是死了吧。張恨古自己在心裡也在思考。本以為到了花海縣可以找到一個為他撐腰打氣的地方,沒想到卻受了更大的窩囊,與其這樣沒有自尊的活著,還不如死了去找張默默團聚。

    此時的張恨古,已經把張默默的失蹤與死亡畫上了等號。既然張默默已經死了,那他活著還有什麼意思呢?

    據有關權威統計,很多自殺的人都是因為某件事鑽了牛角尖,如果在這個時候有人從中開導,大都可又重新直面正視人生。可惜,張恨古沒有這樣的朋友,也沒有幾個閒人會關心一個普通老百姓的死亡。

    張恨古萬念俱灰,一點活下去的打算都沒有了。但是當真要死的時候,還真有些捨不得。死並不可怕,選擇死亡才是最艱難的。

    張恨古一個人在屋子裡悶了好久,抽了三盒煙,又把家裡的一瓶酒全都喝了下去,最終還是自己給自己拍板了——與其窩囊地活著,還不如痛快地死去。

    生存還是死亡,張恨古猶豫再三不能抉擇。他到院子裡找了三株馬不吃草(當地的一種野草),截成兩短三長五個小段,然後放到一個空碗裡扣過來,晃來晃去,心說,如果伸手摸出來的是長的,那就湊合著活著。如果摸出來的是短的,那就乾脆死了算了,天意如此,省得給祖宗丟人現眼。

    其實從張恨古的內心深處,他還是希望繼續象狗一樣活著的,不然也不會把生的希望做出兩根了。但是現實永遠是最殘酷的,當他最希望拿出來的是長的時,摸到手中的卻偏偏是最短的那一根。

    張恨古拿著這根馬不吃草,咧開嘴笑了。看來,老天都要看他的笑話,那就死了吧。

    他找了一根繩子套到房上,然後找了一個小凳子,站到上面比了比,剛好套住脖子。現在只要他把凳子一踢,那他立刻就可又去見張默默了。

    看來死也是很容易的,只需要一根繩子一個凳子。既然一切都這麼容易,那就來世再見吧。張恨古想著,就要把凳子踢倒。

    在我們常聽到的一些評書當中,最常聽到的一句話就是「無巧不成書」,我們這個故事當然也是這樣。如果此時張恨古頭一伸腳一踢,他的生命是結束了,縱橫東南亞的英雄事跡誰來做呢?

    張恨古最惹不起的街坊,二流子張大民,在這個時候推門晃晃蕩蕩地走了進來。

    他是看張恨古家裡亮起了燈,過來想跟張恨古喝兩杯的。張恨古這次去中國淘金,應該賺回銀子不少,至少他這樣以為。不蹭他兩杯酒喝,實在對不起他這個街坊。

    聽到有人進門,張恨古站在凳子上掛上去也不是,跳下來也不是,乾脆就像得了腦血栓一樣站在那不能動了。

    「哎,你這是怎麼的,你這是要尋死呀!」張大民這才意識到屋子裡氣氛不對,過去一把就將張恨古拉了下來,狠狠地在他臉上拍了一巴掌,說,「你吃飽了撐的?幹嘛不想活了!」

    張恨古聽他這樣說,所有的委屈突然奔湧而出。

    「你要死就死得值點呀!」張大民說,「有膽量去縣政府那**去。那樣死法才像個男人的樣子,用電視裡的話那叫偉大光榮正確……你要那樣死了,我張大民佩服你一輩子。」

    張恨古只聽到了佩服一輩子,卻不知道要想讓人佩服這個代價實在太大了。他一把握住張大民的手說:「你說的對,你說的對,我活著沒有尊嚴,不如死了。既然死都不怕了,那還有什麼可怕的?」

    「嗯,你去可是去,千萬別對人說是我鼓搗你的。」張大民看張恨古的神色有些不對,似乎真要到縣政府那裡玩命,後悔死了剛才說的那些,可他又不會說別的,只好拍屁股走人,本來想喝張恨古一頓的機會就這樣浪費了。

    張恨古苦笑,心想我要死,跟任何人都沒有關係,現在除非張默默來了,誰也拉不回來我。一個堂堂大男人,活著不能站直,那就死個挺直的吧。

    張恨古翻來覆去的折騰了半夜,終於下定決心死給政府看看。在期待與不安中度過這一個夜晚,當第二天的太陽剛出來,他就騎上自行車到了景先鎮。

    景先鎮是通往花海縣的交通要道,地理位置非常重要,離東大村有四里多的山路。不過山路彎彎,七拐八繞的也要一個小時。在東大村與景先鎮通往花海縣城的路邊有一座規模很大的加油站。張恨古就是要到這裡的。

    加油站裡人影皆無。按理說正是加油的時候,人都哪去了?

    「有汽油嗎?」張恨古放下自行車,對著加油站裡面喊。

    這時候一個光頭從裡面探出頭來說:「沒油,沒油。」

    「這裡不是加油站哪?這裡明明有油,怎麼還說沒油?」張恨古不想活了,發現自己氣也順了,膽也大了,聲音也豁亮了,站在哪兒都感覺自己是這片土地的主人了——原來只有快死的人才能感覺到當家做主的感覺呀。

    「我說沒油就沒油。」一個老闆模樣的人慢悠悠地踱出來,用牙籤一邊剔牙一邊說,「不知道現在油價正漲嗎,等過兩天漲完了再買吧。」

    「不對吧?」張恨古有些懷疑,「今天看電視裡還說國際油價又抽了不少呢,怎麼還會漲?」

    「操,傣幫電視台的話你還相信,你不是缺心眼吧?你什麼時候見過傣幫的油價抽過?現在傣幫石油的確是跟國際接軌了,國際油價漲,傣幫跟著漲,國際油價落,傣幫繼續漲。這麼淺顯的道理你都不知道,肯定是沒開過車吧?」

    張恨古沒有開過車,還真不知道油價是這麼漲的。不過他今天不是來討論油價的,而是來找**汽油的,哪裡聽得進去?就對老闆說:「你不就是等著漲價嗎?這樣吧,你說多少錢就多少錢,反正我也不打算活了,給你二百塊錢給我一桶夠燒個人的總成吧?」

    「你說什麼?」老闆有些吃驚地看著張恨古,「你真不想活了,你買汽油是想自殺吧?」

    張恨古的腦子不夠好用,這才想到自己自殺與否與別人有關,更不應該到處宣傳自殺的打算。哪見過整天嚷著要自殺的人呢?可是人家問上了,他又不習慣說謊,只好推脫說:「你就別管那麼多了,反正多給你錢,你就賣我一桶就是。」

    「那哪行,不說清楚一滴也不賣給你。」老闆比張恨古更執著。

    張恨古急了,說:「這花海縣地方大了,加油站沒有一千也有八百,還缺了在你這裡買桶油嗎?愛賣不賣,想賣老子還不買了呢。」

    看他要走,老闆立刻不執著了,說:「唉,別走,別走。不就是買桶油嘛,我問這個可不是窺探**,更沒有別的意思。其實我是說,我這裡有**專用汽油,你要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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