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三百六三章 救命之簪 文 / 酒微醺
錦州戰事激烈,小縣城卻平靜的猶如世外桃源,多少和地理位置有關。
縣城東邊有座寺廟,自來香火鼎盛,今天並未初一十五,廟中進香的人少。馬車停在廟門前,紫翎抱著曄然下了車,剛剛還在格格發笑的小傢伙已經睡著了。如今比起出生時,他更加的好看了,大眼睛長睫毛,粉團而似的小臉,胳膊和腿胖嘟嘟的如同藕節一般。
聞著廟內瀰漫的香火氣,她顧慮著曄然,便說:「裡面味道太大,粉塵多,對小孩子不好。我就不進去了,讓薛軼成陪著你進去轉轉,我直接去後山看看風景,歇一歇。」
「好吧。」衛若萱不懂那些,本還打算讓曄然看看廟內的熱鬧逗他開心呢。
芷荷香草兩個跟著她,又有兩個侍衛,沿著一條路徑直去了後山。後山有條河灘,芳草萋萋,樹木成蔭。芷荷尋了塊石頭,鋪上帕子,讓她坐著,又和香草兩個去廟裡取茶水汊。
這時從寺廟後門走來兩個年輕男子,看穿戴打扮,像書生。
那兩人一面走一面看著手中打開的一幅卷軸,時不時的爭論,突然一人生氣了,手上力氣一大,將那幅卷軸呼啦一拽飛到了她面前。那兩人一愣,連忙跑過來,卻在幾步距離時被侍衛給攔下。
「夫人見諒,在下驚擾了,能否請夫人將畫兒交還?」一人寶貝似的盯著地上的畫兒朕。
她起先只是隨便一瞟,卻不料畫額題著《賞雪圖》三個字。再看畫卷內容,一名穿戴華美的女子倚在敞開的大窗子邊,欣賞著外面雪景。這一幅仕女圖畫的十分精細傳神,房中傢俱床帳,乃至女子衣飾姿態都栩栩如生,更為重要的是畫捲上並沒有畫出女子的容貌,卻能令人肯定其傾城之姿,遠比畫出容貌更有吸引力。
這是衛錦之的畫風!
記得曾聽小丫鬟說過,衛錦之畫了一幅《賞雪圖》贈送友人,從上面的字跡判斷,這幅是真跡!那麼……她不由得望向那兩人,難道其中有人是衛錦之的朋友?
「夫人?」
她輕然一笑,命侍衛將畫兒拾起來,問那兩人:「這畫兒你們從哪兒得的?」
「朋友相贈。」
「我懷疑是仿的!」另一人接了話,弄得兩個又為真假吵起來。
她這才明白,原來這兩人是為這個爭吵。
「什麼朋友贈送的?難道他不知真假嗎?」見真假存疑,她不由得懷疑最初的判斷,或許是輾轉得到這幅畫,他們並不認識衛錦之。
「這幅畫幾經易手,但絕對是真跡!」果然如她所料。
她笑笑,也不與這兩人爭辯,命侍衛把畫兒還給他們,說:「我倒覺得這畫兒是真的。」
「多謝夫人。」其中一人收了畫兒,彷彿是為了感謝她的聲援,不打聲招呼就把畫兒打開讓兩個侍衛拿著,對著畫兒一番比劃,又贊又歎。
她看的正要笑,忽然那人袖子一甩,一陣粉塵散出,侍衛來不及躲閃,剛吸了藥粉就撐不住倒了。她瞬間變了臉色,本能的抱緊曄然就跑!
另一人早盯著她:「請侯夫人不要做無謂反抗,否則刀劍無眼。」
「你們是什麼人?」她心裡猜測到了,都是一幅畫令她放鬆了警惕,這會兒她能期盼衛若萱趕緊出現。
「請侯夫人配合,跟我們走一趟,我們奉命辦事,不想傷人。」兩人說著,拽著她往河灘對面走。
她心知這一走的後果,不禁自己身陷囹圄難以自由,還會連累衛肆渢,影響整個戰局。她絕對不能就這麼妥協,她必須得想辦法。
「啊!」突然一聲慘叫,右側的人竟直愣愣的倒下死了,這才看清他的後心插了一支箭。順著羽箭射來的方向望去,是薛軼成放的箭,衛若萱站在一旁。
「不要亂來!」剩下的一人趕緊將她抓在身前掩護,匕首緊貼著她的脖頸威脅。
她一個沒站穩,匕首劃傷了脖子,一滴血滴落在曄然臉上。所幸曄然睡的很沉,一點兒沒醒,她抬手將血跡擦去,緊緊摟抱著他。
「大嫂!」衛若萱隔著河灘乾著急。
「全都別動!」挾持她的人看見護衛那麼多,估算著逃生的機會不大,特別是帶著這母子兩個。忽然眼神一變,緊緊盯著她懷中的嬰兒,相較而言帶著個襁褓中的孩子要方便多了,而且這是衛肆渢的嫡長子,份量一點兒不輕。
紫翎感覺得到那雙冰冷的眼神盯在曄然身上,心中一驚,拚命護緊曄然。
他不知在什麼學位上一點,她瞬間覺得身子綿軟無力,與此同時對方大手一奪,懷裡空了。
「曄然!」她嚇的大喊,卻因對方的舉動而不敢動彈。
「侯夫人,只要你乖乖別動,我不傷害他。」那把鋒利冰寒的匕首就貼在曄然安詳沉睡的臉上,彷彿一個輕微動作,即將化開曄然小小的咽喉。
「你不要亂來,我跟你走。」若是沒有選擇,她寧願和曄然呆在一塊兒。
「不!我會照顧好小公子,只要你們別跟,否則小公子缺胳膊少腿兒,可別埋怨我心狠。」這人冷笑著,一邊警惕眾人一邊快速後退,在林子裡藏著快馬,逃生之路早就制定好了,只要成功到達下一個地方便有人接應。
紫翎看出來了,怎麼能令他將曄然帶走。
衛若萱薛軼成等人皆因顧忌曄然不敢輕舉妄動,她卻是瞅準時機,在那人抱著曄然翻身上馬之時,忽然從頭上拔下扁簪,推掉外套,瞄準那人的後心就擲了出去。簪子穩穩的紮了進去,那人只是一聲悶哼,然後緩緩從馬上墜落。
「曄然!」她這才跑上去,將曄然從對方懷裡抱回來,失而復得,令她大鬆了口氣。
「大嫂,曄然沒事吧?」衛若萱跑過來,一面問一面看地上的人:「死了。」
「沒事,這小傢伙,真是處亂不驚。」紫翎這才失笑,曄然雖然醒了,卻是張著大大的眼睛望著她,壓根兒沒有意識到剛剛經歷了怎樣的危險。
「大嫂也厲害,扎的真準!」衛若萱知道她練飛刀,以為她只是玩玩,沒料到會如此精準,還派上了大用場。
「這還是你大哥教的,為以防萬一。」原本是怕在宮裡有意外,誰能預料到會用在這裡。事情結束,這時她才發覺手心裡全是冷汗,擲簪子時冷靜非常,可事情成了,卻是心如擂鼓,這遲來的後怕令她一陣無力。
薛軼成將屍體翻個兒,拔下那支簪子,擦拭了血跡,重新套回套兒內:「夫人。」
她接了回來,戴回發上,又瞟了眼死去的兩人,說道:「把屍體處理了,回去。」
衛若萱同樣揪心了一場,想想也後怕,一語不發的陪著她坐車返回。
「怎麼了?」見她神色不似以往,紫翎笑著問。
衛若萱低著眼道:「若不是我提議出來,也不會有這事,大哥知道了肯定生氣。我險些犯了大錯。」
「怎麼能怪你?即便今天沒出來,早晚也會發生。」她笑著拿起身邊的卷軸,故意輕鬆玩笑:「這回也不算白出來,至少得了一幅好畫兒,千金難求呢。」
「畫兒?」衛若萱並不知畫兒的事,打開一看,頓時笑了:「這不是二哥的畫兒嗎?聽說他送給了一個姓林的公子,那公子還因不肯轉讓這幅畫兒而與人發生口角,致人意外死亡呢。沒想到兜了一圈兒,最後卻落在大嫂手裡。」
曄然突然伸手小手咯咯的笑起來,手腕上的金鈴鐺清脆作響。
「你也喜歡啊?等你會說話了,求著小叔,他若疼你,肯定給你畫一幅萬金難求的好畫兒。」看著曄然天真無邪的快樂,心頭陰影散去。
衛若萱注視著曄然,心頭若有所思,將車窗推開,探頭望著騎馬走在一側的人,滿眼愁緒。
薛軼成注意到她的目光,不由得疑惑:「小姐有事嗎?」
衛若萱蹙著眉不說話,盯了他一會兒,重新把車窗關上。薛軼成被她的舉動弄的莫名其妙,紫翎卻是猜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