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錦上花開》05 相敬如賓 文 / 酒微醺
清晨醒來,衛錦之看到身側安然入睡的人,心緒起伏難平。
人很難強迫自己的心意,可她是他的妻子,若不顧不理,她這一生便毀的徹底,像當初他的娘一樣。在不知隱秘身世之前,他一直覺得覺得自己的娘可憐,老侯爺根本不在乎她,她和廟裡的尼姑沒有太大區別。他自己有了那樣的身世和經歷,更不能忍心殘忍的對待謝冰雁,若能失憶,也許是件幸事。
這樣的日子,到底何去何從呢?
沒有驚動她,輕盈著動作起了身。
謝冰雁其實早醒了,聽到他在外面輕聲對蟬兒說話:「夫人若醒了告訴她,我去書房了,午飯擺在這兒,我會過來。」簡單的一句話,間斷咳嗽了幾聲汊。
謝冰雁想起他昨天的話,他說會改,可他的改變不是她想要的那種樣子。
日漸正午,飯菜俱已擺好,卻遲遲不見衛錦之的身影。
謝冰雁正心裡生氣,見憐兒跑了來:「夫人,公子不能來吃飯了。公子躺在床上,我只當他是累了,哪知方才喊他起來,卻見他臉色很差,根本起不來。朕」
「很嚴重嗎?」她想到昨天他剛吐了血。
「以前也有過,只怕得養很長一段時間才能恢復。」憐兒是看多了,衛錦之從來都是這樣,更何況如今他心裡藏著很重的心事,對病情極為不利。
衛錦之這一養便養到了十一月,入冬了。
還有兩天便是冬至,雪已經下了一場。屋內籠了熏爐,添了香片,收拾的暖融融的。衛錦之在床上躺的太久,撐著點兒精神穿衣裳起來,在屋內走動走動。
氈簾一掀,憐兒端著藥碗進來,見他起來了有些擔憂:「公子,外面又下雪了,天冷著呢。你還是躺在床上吧,當心著涼啊。」
「屋子裡這麼暖和,密不透風的,怎麼會著涼。」衛錦之坐在暖榻上,只看到那碗內的藥汁眉頭便已皺起,忍耐著,擰眉喝了。
「公子漱漱口。」憐兒忙捧上茶,照舊說起夢竹院:「夫人著涼了,蟬兒也正在廚房煎藥呢。」
「代我去看看。」衛錦之想到這段時間彼此的關係,又想起曾當著她說出要改的話,更覺無顏去面對。再看自己這身體,再次選擇了退避。終究是愧疚壓心,竟不知不覺問了憐兒:「她一定恨我吧?我辜負了她。」
憐兒一怔,猶猶豫豫的低聲說:「公子,夫人真的很好,又很關心公子,公子難道不喜歡嗎?我覺得只要公子真心對夫人,哪怕只有一點點,夫人也會高興的。」末了,又說了一句:「侯夫人若知道公子與夫人這樣,肯定也擔心的。」
衛錦之聞言抬頭,憐兒忙垂下眼。
或許之前憐兒尚在朦朧中,可日子久了,慢慢兒明白了。
「公子。」四兒來了:「林公子到玉州了,要回京城,打發人來問問公子畫兒可有了?」
「替我回林公子,因為病了,把畫耽擱了,望他見諒。」衛錦之估摸著今年是畫不成了,便說:「這病估計得養到開春,若畫作好了,我派人送去。」
「是。」四兒答應著,又說:「方纔有人議論,說皇上病了,下了聖旨宣侯夫人去京城呢。都傳言說皇上得了與先帝一樣的病,御醫們無計可施,都指望著侯夫人呢。」
「有這事?」衛錦之吃了一驚。
或許百姓們不懂,可他豈會不明白,這件事沒那麼簡單。剛著急,又想起京城那一別,大哥那麼在乎她,豈能讓她危險?大哥定會有辦法,他……還是養病為要。
冬至。
「憐兒,去問問夫人的身體如何,若方便,請她來用飯。」畢竟是冬至大節,兩人又隻身在外,即便名義上的夫妻,也該一起吃頓飯啊。因他養病,很久不再一處用飯了,每回謝冰雁來,兩人之間話也極少。
衛錦之想著,天下的夫妻多了,也並非都是恩愛情深,平平淡淡、相敬如賓,是否反而更好?上一輩因一個「情」字糾葛怨恨,他怎能重蹈覆轍?
不如做對相敬如賓的夫妻,也算此生幸事了。
不多時謝冰雁來了,臉上宛若覆著淡淡冰霜。
「聽說你著涼了,本想去看看,只是病著。你臉色好多了,只是如今天寒,還是要多注意。」衛錦之淡淡的說著,動手為她添了碗熱湯。
謝冰雁盯著他,想起之前他的反覆,想到自己的可憐可悲,眼眶一熱,險些落了眼淚。怕他看見,忙低頭掩飾。
「是我讓你受委屈了。」衛錦之豈有那般大意,怎麼可能看不到她的異樣。
謝冰雁面對他如此的溫柔細語,心裡越發酸楚,不由得說道:「既然不願意,當初就不該娶我。你怎麼能這麼對我?你對別人一往情深,對我卻是殘忍絕情,一點點的真情實意都不肯給予,算是夫妻嗎?如此這樣,倒不如休了我!」
衛錦之無言以對。
「你怎麼不說話?」謝冰雁討厭他的沉默,害怕了彼此的沉寂,禁不住低吼他。
「嫁給我,的確是委屈了你,我只能說盡可能好好兒待你。」
謝冰雁聽明白了,他的意思是什麼都能給予,就是無法給予一顆心。原本官家聯姻無非是為利益,她也沒奢望夫妻鶼鰈情深,可嫁過來後變得貪心了,想得他的心。她自問不差,命運卻為何如此捉弄人。
眼淚終於忍不住落下來,她起身就走。
「冰雁!」衛錦之攔住她,籌措了半晌才說:「我若說錯了話,你別放在心上,今天冬至,不談這些好嗎?」
謝冰雁諷笑著看他:「知道嗎?你這樣輕柔和煦的溫柔讓我覺得發冷,倒不如以往那樣,好歹是真實的你。你不必委曲求全,我可不想逼你,我也不想得你的憐憫!」
見她甩身就走,衛錦之怔愣著,覺得自己太過狠心薄情,這樣的節日……
「冰雁!」他追出去,可沒追幾步一股寒風便迎面吹來,彷彿被寒氣裹身,禁不住捂著嘴大咳起來。這一咳停不下來,咳得急了,氣都喘不上。
「公子!公子快回屋吧。」憐兒趕緊攙扶了他。
謝冰雁回頭看見,想到他剛剛恢復了點兒氣色,這再一病不知要躺到什麼時候。聽著他咳的肝腸寸斷般,忍不住折返回去,跟著憐兒一塊兒照料。俗語說「不是冤家不聚頭」,難不成他是她上輩子的冤家,今生來討債的嗎?
當他吃了藥睡著後,她坐在床邊看著他。
逃不開,放不下,何必自欺欺人呢?已是夫妻,相敬如賓便相敬如賓吧,別再奢望了。總是這樣鬧,細想來不是也很可笑?
兩人間形成了默契的共識,在外人看來,這對夫妻像戲文故事裡的一般,相敬如賓舉案齊眉。
日子一晃,到了次年二月。
趁著這天天氣和暖,衛錦之約著謝冰雁外出遊賞,沿著河岸緩緩踱步。望著大地復甦的景致,眺望江面,想到了曾經的失足落水。淡淡一笑,強迫斷了回憶,看向身側的人。
他從袖中取出玉簫,吹了一支曲子。
這樣溫暖的陽光下,看他柔和的神色,彼此的相處這般恬靜淡然,謝冰雁的臉上也有淡淡的笑。她的心裡恍若似在這春天,有一顆小種子慢慢發了芽,正在快速的膨脹生長。她貪戀這樣的時光。
「公子,侯爺來信了!」四兒邊跑邊喊,送來一封信。
簫聲停止,他立刻接過來打開,看後微微一笑,心中的石頭終於落地。
「有事嗎?」謝冰雁問了。
衛錦之看著她,終於沒隱瞞,低聲道:「她安頓在玉州。」
【關於衛錦之番外,有讀者提出異議,不願讓他愛上謝冰雁。我心中很糾結,因為是番外,所以想徵求大家意見,到底要不要他再得愛情?請親們留言,我會照多數意見來寫。若親們覺得無所謂,我便按照最先的設定繼續。眾口難調,各有想法,很難兼顧,未能遂願,望親們多多海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