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五十 海東生白鷹(1) 文 / 丁染
拂曉。
阿七和衣蜷在寢帳一角,卻有一樣與往日不同——只覺被人沉沉壓著,直壓得腰腿酸麻,幾次使力不得掙脫。心中不耐,反手向肩後探去,果然抓住一縷長髮,猛然一扯,未及聽到痛呼,身後男子就勢將她整個壓在身下。
阿七不驚不躁,只懶懶說道:「放我起來——」
男子卻只管將兩手撫上阿七身前。
阿七此時心中著惱,立時亮了指甲,向男子面上揮去。
暄果然鬆手,口中卻低聲笑道:「倒從未見過如你這般不識風情的呆女——」又見她起身慢慢整理衣飾,便忍不住問道:「可是要去見那鷹戶?」
「不錯。」
「這個時辰,那祁人早已放鷹去了。」此時暄亦是和衣,倚在衾被之上,「稍後我與你一道騎馬去找。」
阿七卻不肯信,口中無語,只掀了氈帳出去。
天光尚淺,草原俱是一片黛色,其上霧靄氤氳。遙遙垂落的天幕,半邊靛藍,半邊卻隱隱透出火色霞光。
阿七不曾尋到昨晚的牛車,那祁人亦無蹤影,便向馬廄而去。待行至圍欄跟前,卻見昨晚那祁國王使、趙暄所說的坦韃,正與幾名侍從一起,許是在談論那單獨圈著的黑色兒馬。其間倒有幾名隋遠的親衛,瞧見阿七,俱是不理不睬。
阿七扶了扶頰上的假面,走到一側的馬圈門前,指了自己的白馬,對那當值的軍士說道:「有勞這位大哥,幫我牽那白馬出來。」那軍士自是識得阿七,見她竟是獨自一人,無人跟隨,當下便有些猶豫。此時跟在坦韃身邊的一名隋遠親衛便走上前來,語氣冷淡:「公子既吩咐了,便照辦吧——且牽兩匹出來。」
阿七不再多言,只立在一旁靜靜等著。餘光卻見那坦韃與一眾祁人回過頭來,顯是在細細打量自己——心下暗道,昨晚趙暄命自己戴了假面,與他一道去中帳見這些祁人,莫不是暗中試探他們見了假面作何反應?
正自失神,白馬已被牽了出來,尾鬃輕甩,似是有些猶疑,將鼻子伸向自己臉側。阿七心底一軟,抬手將它拍拍,動作有些柔緩,便聽身側侍衛輕嗤一聲。
阿七也不理會,順勢又撫了撫白馬脖頸,將眼望去,不遠處便是一人來高的圓木寨牆。明知營地之中不可騎馬,卻仍是點足入蹬,躍上馬背。將眼掃向身後,那侍衛牽了一匹黃驃馬,寸步不離。
白馬已是多日不曾見著阿七,此時小小一個踏步,忽而躍起空踢,倒將阿七唬了一跳——稍露慌亂,週遭男子立時哄笑起來,其間祁國男子亦當阿七乃世子男寵,本就不屑,又見其生得瘦俏,更是譏笑不已。
阿七不以為意,只暗自笑罵白馬一句,心念微動,當下輕抖韁繩,就近慢跑兩圈。
眾人不知阿七究竟何意,只當她騎術拙劣,卻敢現於人前,大笑過後,漸次面露鄙夷之色。
那侍衛跟在阿七馬後,更是不耐。不多會,卻見那阿七漸漸靠向寨牆,離那圍欄十數丈之外駐下馬來。正門離此處卻遠,眾人只當阿七不意離開營地。侍衛便冷著臉,牽馬上前,腳下不緊不慢。
此時趙暄將將到了此處,笑眼望向阿七。身後季長亦覺此番阿七騎馬,丟了世子的臉面,便低聲問道:「若是將軍見了,必要苛責,不如命人將公子的馬牽回來?」
暄只輕笑不語,緩步踱至馬廄跟前。待要與那坦韃寒暄兩句,只聽身側有人驚呼一聲,心中一沉,立時回頭望去,卻見那阿七早已縱馬躍出籬障,身影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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