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百零三章 夢般荒謬的人生 文 / dyx月舞
河流可堪比雲河的寬闊,我們乘著竹筏又沒有縞桿之類,想靠岸很難,好在水面平穩,少了些凶險。
我們身上還有水和食物,四人一貓倒也不至於餓死,那麼寬的河面,我根本不用懷疑自己能游到對面。即便我僥倖游了過去,它們幾個旱鴨子估計也不知被漂到哪兒了。
在水上漂了兩天一夜,這天終於遇見了一艘商船,得知我們是順水飄過來的,覺得很不可思議,但還是好心的收留了我們,把我們帶到了就近的碼頭。
可能你們也猜到了,順著那條河一路漂下來就是雲河,我們在運河上被過往的商船救下了。
當即找到最近的官方驛站,亮出五殿下的信物,我們便得到幾匹快馬往京城趕去,看來妖妖他老子並沒有昭告天下和他兒子鬧翻。
五日後,終於回到了闊別近一個月的家,此時已接近年關,處處透漏著喜慶,如今見到京城內的奢華,竟使恍如隔世,愈加覺得自己就是跟這個世界格格不入的外來分子。
南疆一行,我明白了很多。唯有活著才是最重要的。
「小姐,你可回來了?」蓉兒抱著我就是一陣嚎啕大哭,我給了她一個擁抱,示意她先安靜。
「他怎麼樣?」不顧身上風塵僕僕,我直奔他的寢宮,慕容府都沒來得及回。
「老樣子,找到血蓮了嗎?」雪落也沒走。
「玄冥。」我招呼玄冥把東西拿給他,俯下身來打量那個妖精般的男人,他還是靜靜的躺在那裡,由於沒法進食的緣故,消瘦了很多,眼窩都陷了下去。
「可以救他了嗎?」我壓下眼底的水意,抬頭問雪落。
「當然,你跟我一起煎藥吧?」他提了個奇怪的要求,但想想交給別人我確實不放心,便拖著疲憊的身子跟他一起到了煎藥間。
「這個血蓮既可以解蠱毒,也可以下蠱,是下情蠱的奇藥!」他一邊熟練的把血蓮從玉盒裡拿出來,用特製的水清洗了一下,整朵放入了火上的藥罐內。
「為什麼告訴我這個?」我撇撇嘴。
「為了他你連南疆都去了,難道你不想他一輩子留在你身邊……只愛你一個人?」他失笑,清澈眸子一眨不眨的看向我,試圖看透我的心是不是在說謊。
「若是愛便愛了,若是不愛了,就是不愛,幹嘛要那樣,我才不會那麼做,對他不公平,我自己也會愧疚一輩子。」我不屑的說。
「嗯,下蠱的方法是在病人服藥後一個時辰內,把自己的鮮血餵入他的口中即可。」他手上不停,嘴上卻說得詳細。
「你幹嘛告訴我這些?」我怒,這人,不是說了不會那麼做嘛,幹嘛還說個不停,連方法都說了。
「你做不做是你的事,作為醫者,在下有必要交代清楚,況且這血蓮不是那麼容易就得到的,只是不忍見你千辛萬苦後,失去一次珍貴的機會。」他又笑,或許是這陣子恐怖的事物見得多了,覺得看什麼都格外養眼,其實他的笑我一直都不討厭。
「多管閒事!」我白他一眼,卻還是有些心虛的跑出去視察了一番,不能被有心人聽到了,我不那樣做不代表所有人都跟我一樣。好在外面空蕩蕩的沒有半個人影,我才放心的轉了回來。
「慢火煎一個時辰,便可,這裡交給你了。」雪落對我的舉動笑著搖搖頭交代我幾句,就衣袂飄飄的走了出去,留下我對著藥罐欲哭無淚。
「菲嫣你在這裡啊?去休息一會兒吧,這裡交給下人們就行了!」憐影也累得不輕,卻硬是堅持要陪我回稹王府。這姐妹之情,通過這次冒險後,什麼都別說了,話已經成了多餘。
「算了,一個時辰藥就煎好了,我看著他把藥吃了後再睡。」我衝她笑笑。
「那我陪你!」她也在我身邊坐下,默默陪著我。此行她最明白這血蓮的價值,知道我不放心,便不再說什麼。
說一下我們離京這段時間,京城內發生的大事,太子已經奉命娶親,而且是一正妃兩側妃三個一起進門。
稹王府因為妖妖的關係,皇上選擇了無視的態度。這陣子,都是雅薇和蓉兒在照顧妖妖,大哥慕容緋歌和玲瓏、寧兒也會不時的過來看看。
一個時辰其實很短,一陣瞌睡的功夫便也過了,藥熬好後,我端著藥碗小心翼翼的來到了妖妖的寢宮,雅薇和蓉兒還守在那裡,朵桑我讓大哥帶回府了,那丫頭需要好好休息。
「菲嫣我來吧,你肯定也累了,去休息吧?」剛剛走至床前,雅薇就熱情的迎了上來,看著我一臉擔憂的道。
「我……」雪落的話使我不得不對所有人都有些防備,但看到雅薇因這些日子照顧病人明顯憔悴的臉,我又覺得自己太小人了。
「我都照顧他這麼些天了,餵水餵藥的也不止一回兩回了,你還擔心我灑了你的心血不成?」雅薇見我猶豫,不高興的嘟起了嘴。
「既然你想代勞就代勞吧?」這個世界上我最不可能懷疑的應該就是雅薇,所以就任由她從我手中把碗接過去。
蓉兒已經扶起妖妖靠了起來,我走過去,雅薇的丫頭紅兒幫忙掰開妖妖的嘴巴,配合很默契,一會兒功夫,碗就見了底。
見藥已喝完,我便也徹底放了心。
和憐影一起到後面的浴池裡洗過澡,倒頭便睡。
那麼久的奔波,身體已經到了極限,睡得也極其安穩,王逸軒和妖妖都沒有來夢裡煩我。
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下午了,午後的陽光暖暖的照著,看得人懶洋洋的。
「小姐你醒了?餓不餓?你吃什麼我給你拿去?」剛剛睜眼,就看見周圍圍了不下四個人,蓉兒,憐影,玲瓏,寧兒,竟然連新婚不久的姐姐慕容菲雪也在。
「怎麼這麼熱鬧?」我眨眨眼睛適應了一下,隨即笑著問道:「王爺醒了嗎?」
之前原本笑臉盈盈的眾人笑臉瞬間消失了,一臉歉意的看著我,間或夾雜著憐憫之色。
「他怎麼了?」我一驚,掀了被子就要往外面沖。
「小姐你好歹洗漱一下吧?外面很多人呢?王爺他已經醒了。」蓉兒在後面帶著哭腔叫。
聽到這裡,我頓下腳步,想想也是,妖妖現在好歹還是以王爺,咱不能給他丟臉。匆忙的洗漱了一下,穿好衣服,頭髮披散著就往妖妖的寢宮沖,她們在後面嚷嚷著要我不要急,我反而跑得更快。
一口氣衝進他的寢宮,直到看見那個妖精般的人兒我才停下,寢宮裡此時沒有別人,就妖妖自己坐在外間的矮榻上,正專心致志的看著書。
「妖妖!」我欣喜交加的喊了一聲,在他回過頭來的時候,把他撲翻在地:「你醒了,太好了!」我的聲音有些哽咽,所有的努力總算沒有白費。
「你怎麼這麼魯莽?」被我撲到的傢伙皺著眉頭看了我一眼,說道。
我趕緊拉他起來,心中卻很委屈:「人家看到你沒事了高興嘛!」我是真的委屈,見到了想依靠的人,眼淚就掉了下來。
「你……是誰?」他接下來的話,成功的制止了我的眼淚。
「混蛋,不准和我開玩笑!」我對他大吼一聲,心卻懸了起來。
「怎麼了?」這時候雅薇剛好帶著紅兒走了進來,跟著我的那群女人也「及時」的趕到了。
「雅雅你來的正好,這個女人是誰?怎麼這麼沒規矩,一進來就對著本宮又哭又吼的?」他親暱的拉住雅薇的手,有些撒嬌的味道。
「她是我的一個結拜姐妹,平時跟王爺瘋鬧慣了的,只是王爺病好後不記得了。」眼前的女子淺笑若兮,聲音柔柔的解釋:「她叫慕容菲嫣。」
「是菲嫣妹妹啊,對不起,我好像……記不起來你了。」他很誠懇的低頭思索了一陣無果後便抬頭對我歉意的一笑,若桃花盛開。
但我的桃花已經凋謝了。
原來這輩子最不想聽的三個字是,對不起。
自始至終那個女人……沒有看我一眼,不敢嗎?我冷笑。你還是我的那個雅薇嗎?我磕過頭喝過血酒的結拜大姐?
胸中一陣翻騰,我提起精神從地上爬起來,走到他們身邊,然後照著蔡雅薇的臉狠狠的扇了下去:「這是你欠我的。」
「你瘋了!」齊瑞稹狠狠的一把推開我,攬住雅薇就是一陣驅寒溫暖:「雅雅痛嗎?什麼結拜的姐妹,真不懂事,簡直就是瘋子一個。」
我腳下一踉蹌,差些跌倒在地,被玄冥及時的扶住才站好,玄冥皺了皺眉頭對著仍對著那女人驅寒溫暖的齊瑞稹道:「王爺,您怎麼可以這樣對待菲嫣小姐?」
「什麼時候輪到一個下人對本王指手畫腳了?不要以為你跟了本王有些年頭就可以忘了自己的本分了。」齊瑞稹停下對身邊女人的關注,回過頭冷冷的道:「慕容菲嫣對吧?過幾日就是本王跟雅雅的大婚了,念在雅雅跟你結拜一場的交情上,本王這次就不追究了,若有下次,本王定不輕饒。」說的詞嚴厲色,讓我誤以為他壓根就不是我的妖妖。
這樣的情形何其熟悉?幾個月前他也曾在永和的大明湖上,對著舞月這樣吼。風水果然是輪流轉的。
他確實不是了,他已經中了那個人女人的情蠱,一個我認為最不可能的人,卻對他下了蠱。
「不會有下次了,我……不想……再看到你們!」我固執的掙開玄冥的手往外走去,卻根本站不穩,眼前也是一片模糊。
「你小心點!」玄冥扶著我,很是擔心。
「慕容菲嫣你的眼光真不怎麼樣?居然看上本王身邊的一個下人!」背後傳來他冰冷的嘲笑。
「皇兄你太過分了!」寧兒衝過來,狠狠的瞪了他們一眼扶著我離開。
「我們全部都瞎了眼……才會跟你這樣的人結拜!」玲瓏也不怕他,當著他的面照樣說雅薇,吼完那丫頭的眼圈就紅了。
「菲嫣,我們太不值得了!」憐影走過來,抱著我,語聲哽咽,「他根本不配!」
我推開她,頭一低,一口鮮血竟然就毫無預兆的吐了出來,看到那血後,我也有些愣了,本想著胃裡不舒服,吐一下就沒事了,竟然吐得,是血。
一時間腦中走馬關燈的想了很多。
「嫣兒,你不要嚇我們!」慕容菲雪一聲尖叫,眾人立馬把我圍了團團轉。
「太醫快宣太醫!」寧兒和玲瓏已經被嚇得哭了起來。
「憐影,帶蓉兒把我的東西收拾乾淨,回慕容府!」我強打起精神沖憐影笑笑。
「菲嫣,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求求你你不要說話,求求你別說話了!」憐影那麼堅強的姑娘,硬是手忙腳亂的哭的不成樣子。
「你們幾個聽著,這是我跟她……之間的事,你們以後該怎麼樣還怎麼樣?這是我們結拜的時候發過誓的,不要違背了誓言!」努力的說完,我便暈了過去。
誓言?這輩子對我來說,是不會再相信了。可是,她們幾個身處的位置本就是盤根錯節紛亂複雜的,當初結拜的目的,本就圖個互相照應。我這樣子……估計不久後就要……離開了吧?何必讓人人都跟著我痛!
她們終究有她們自己的路要走,不管自個兒願意不願意,我唯一要做的就是盡量維持她們之間的和平,也不枉我們結拜一場,我真的不想看到她們幾個……互相殘殺面若那聖山腳下無名河流裡的鱷魚。
原來那個夢是個語言啊!我和妖妖的愛情,就像那個饅頭一樣,被突然跳出來的狗……給吃了。
這樣也好,我也不用心心唸唸的想著逃離這兒了,時候一到,我不想走也留不下。如果是這樣,那麼我就要求自己不要那麼吝嗇,祝福你們吧!
也許這就是所謂的,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希望我的病情讓我纏綿病榻逃過明年春上的選秀,或者乾脆來勢洶洶一走了之。
我以靈魂的名義,祈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