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七】無根之果定風波 文 / 凌塵
再過幾日便要立秋了,是以茲洛城內白日裡雖然還很燥熱,到了夜晚就會清涼許多【鳳殤【七】無根之果定風波章節】。
冰凰山莊兩面的樹林裡,偶爾會出現一點亮光,眨眼之間便又消失,不知所蹤。不時的有晚風吹來,滿林子裡都飄蕩著一陣淡淡的清香。
衣凰看了看身後疑惑萬分的蘇夜澤,忍不住輕聲一笑,從腰間取出藥瓶倒兩顆白色的藥丸遞給他和蘇夜洵,「服下,一會兒進去了,指不定你們會不會碰上什麼毒物。」
一聽此言,蘇夜澤忍不住打了個冷戰,「我們為何非要現在進去?白天不行嗎?」
衣凰搖頭,「不行,無根果可不是普通的野果,就長在樹上等著你去採。」說話間她已經抬腳走進林中,蘇夜洵不說話,只是跟著她走進去,蘇夜澤見了,也只得硬著頭皮跟上。
衣凰接著說道:「無根果名為無根,實際上也確實沒有根,它的果實一旦成熟就會從自動脫落,而落下來的無根果就像動物一樣,能自由移動,白天幾乎沒人找得到它,但是一到了晚上它就會發出金黃色的光……」
話未說完,只見蘇夜澤眼睛一瞪,突然指著前面不遠處叫道:「就是那個小東西?」
衣凰和蘇夜洵問聲望去,果然看見一個杯盞大小、金黃色的球狀東西正浮在一顆粗壯的大樹下,它就好像長了耳朵一般,聽到這邊的動靜,「咻」的一下,迅速逃開了。
蘇夜澤見了,一急,正要奔上前抓住它,卻只覺眼前一道人影一晃,已然有人先他一步出手,只見她瞬間掠至那顆大樹下,煙色衣袖揮展開,覆上金黃色的球,待她轉身時,那東西已經被她嚴嚴實實地包裹在一方絲巾之中。
二人看得有些吃驚,衣凰的身手與速度快得叫人來不及細看,一切動作只在眨眼之間,而她自己卻毫無不適之樣,提著絲巾走過來,將那東西放入事先準備好的木盒內,結果它立刻就安靜不動了。
「它怎麼了?」蘇夜澤問道,還不忘用手去碰了碰它。雖然這無根果外表看起來朦朧柔軟,可碰上去才知道它還有一層堅硬的外殼。
衣凰蓋好盒蓋說道:「盒子裡塗了木香的藥汁,雖然木香對人無害,甚至有治病功效,卻是無根果的死敵,無根果一遇見它就會昏昏沉睡。」
說著她從袋子裡取出兩隻同樣的盒子交給二人,「依皇上的毒性來看,至少需要十顆無根果方能解除,還望二位王爺能幫衣凰這個忙,多捉幾顆。」
「這是自然,為父皇抓藥本來就是我兄弟幾人分內之事。」蘇夜澤看著衣凰輕而易舉地捉了一隻之後似乎來了興致,這會兒拿起盒子興沖沖地就要走,卻被衣凰叫住了,「十三王爺莫急,記住,無根果一定要活捉,還有,要小心林中的花花草草,能不傷害就盡量別去傷害,指不定哪天自己傷著了,就需要它治病了。不管能否捉到它,捉到幾顆,一個時辰之後,我們都在此會合。」
「好。」蘇夜澤應了一聲,轉身跑開。
蘇夜洵卻是站在原地不動,若有所思地看著衣凰,衣凰問道:「怎麼?王爺還有疑惑?」
蘇夜洵本想開口問什麼,卻在衣凰回身向他微笑的剎那,將所有疑問一併略去,只笑了笑,說道:「沒有。郡主要小心才是,皇上還需要郡主解毒。」
衣凰沒有說話,只是輕輕點了點頭,轉身朝著樹林深處走去。
身後蘇夜洵突然失聲輕笑,這片林子是她從小生活的地方,她在這裡住了十來年,這裡面有什麼是她不知道的?更何況,她是玄清大師的弟子,精通醫術,這林子裡有些什麼只怕她都可以如數家珍,這裡於她而言,該是沒有任何危險可言的,倒是自己該多加小心才是【鳳殤【七】無根之果定風波章節】。
可是,剛才那一聲提醒卻是發自內心的,絲毫不摻假。
難道,自己是在擔心她麼?
他無奈地搖了搖頭,看了看手中的木盒,朝著不同的方向走去,剛走幾步便聽到附近傳來「哎呦」一聲慘叫,只聽蘇夜澤不知在何處叫嚷道:「這林子裡怎麼這麼黑啊?」
廢話,這樹林枝繁葉茂,林中的樹至少都有數十年之久,如今還未入秋,枝葉未落,別說今夜無月,即使有月光也照不進來,又怎能不黑?
只是,蘇夜洵心中雖然這麼想著,卻沒有說出聲來,此時此刻,他根本就沒有要搭理蘇夜澤的興趣。
錦瑟殿一如既往地殿門緊閉,只是守在殿門口的宮人多了些,還有兩隊羽林衛守在四周,個個神情嚴肅,警惕地注意著四周的動靜。
殿內,皇上與太后正上座,蘇夜洵和衣凰分立兩側,衣凰臉色淡然鎮定,倒是蘇夜洵有些擔憂地看著衣凰,衣凰覺察後便朝他安慰一笑,示意他放心。
不一會兒,從殿外走進一個宮人,將藥碗奉上,宗正接過藥碗,正想叫人試藥,卻見睿晟帝擺了擺手,說道:「免了,朕相信衣凰的藥不會有問題。」
宗正惶恐地看了一眼太后,見太后默許,便把藥碗端上前,放到睿晟帝面前。
睿晟帝端起碗看了看,笑問道:「這便是那無根果?朕聽洵王說郡主為了替朕找解毒的解藥,連夜入林採藥,想必郡主為了朕的頭疼症費了不少心吧。」
衣凰上前福身說道:「能為皇上分憂,是衣凰之福。」
睿晟帝笑了笑,將藥喝下,接過宗正遞過來的手絹擦了擦嘴,笑著對太后說道:「朕早說過,慕相有此女是大福,如今看來,不僅是慕相大福,亦是朕之福,是我天朝之福。」
衣凰卻神色不變,說道:「啟稟皇上,此藥須得連服七日,前三日一日兩劑,後四日一日只需一劑。十顆無根果可解了皇上的無根草之毒,到時候衣凰再另行開一張藥方,以調理皇上的腸胃,如此,皇上的毒便可清除。」
睿晟帝毫不思索,立刻答道:「好。」
一旁的蘇夜洵見睿晟帝心情不錯,便上前道:「父皇,兒臣有一事。」
「何事?」
蘇夜洵正色道:「回父皇,從冰凰山莊到宮中路途頗遠,兒臣認為替父皇醫治這段時間,不妨就安排清塵郡主在宮中住下,一來可免了郡主每日來回奔波,二來也好方便她替父皇醫治。」
一言既出,皇上和太后都是奇怪地看了二人一眼,衣凰也被他的舉動嚇得一愣,一抬頭就看到皇上和太后正齊齊看著她,眼神考量。
睿晟帝微微瞇起眼睛,問道:「可是,朕中毒一事,目前就只有太后與你母妃和你們知道,若是將衣凰留於宮中,不免會引人懷疑。」
蘇夜洵卻不慌不忙,從容答道:「這一點兒臣早已想過,前些時日清塵郡主常入宮陪皇祖母談心,不妨就說是軒兒纏著郡主不放,郡主居於太后宮中,皇上前去看望皇祖母,遇上郡主也是正常,如此一來應該不會有人懷疑什麼。」
聽完他的話,衣凰只覺一陣無奈,這洵王看著安靜,卻在不動聲色中將一切都計劃妥當,再看睿晟帝,深沉的眼眸中根本看不出情緒,倒是坐在他身旁的太后忍不住笑出聲,呵呵笑了兩聲之後,對著衣凰說道:「既然洵兒已有了主意,這主意也不錯,衣凰,你有何想法?」
衣凰略去情緒,微笑說道:「衣凰一切聽從太后和皇上安排。」
「那就這麼定了,衣凰留下,跟哀家會永德宮。慕相那邊,就派人去說哀家和軒兒都喜歡衣凰,多留她待些日子。至於皇上,若是整日待在錦瑟殿不免叫人懷疑,弗如把藥交給衣凰打理,皇上每日抽了空到永德宮看看哀家便可。如此一來,可算是天衣無縫。」看到睿晟帝喝了解藥,臉色漸漸好轉,太后擔憂的情緒終於被壓了下去。「還是洵兒有法子,哀家老了,腦袋啊跟不上你們年輕人了。」
衣凰淡淡一笑,眼底並無喜色,太后話中之意她不是聽不出。看得出,皇上和太后都很器重洵王,原本說是不能讓他人知道的事,在洵王涉入時,二人竟沒有要阻攔他的意思,只是再三叮囑十三王爺莫將此事說了出去,卻不見他們叮囑洵王一聲。
想來也是,洵王沉穩妥當,又哪是頑劣不羈的十三王爺能比的?不過,衣凰倒是很喜歡很蘇夜澤相處,至少不用費心思去猜他在想什麼,至少,他不會像蘇夜洵這般,無聲無息之中便把她禁足在這宮中。
她歎了口氣,無意之中瞥過睿晟帝的臉龐,不由得心下一驚,睿晟帝看向自己的眼神,充滿了考究之意,似乎在看一個很親近的人,那種肆無忌憚的眼神雖然符合他帝王的身份,然卻不符合他和衣凰之間的關係,那眼神中是爹爹在提起娘親的時候方才會有的柔和恬靜。
想想接下來的時日自己便要待在永德宮,整日與皇上碰面,她不禁一陣不安。
看來,自己在不知不覺中,已經踏入了這是非之地,捲入了他們的是非之中。
可是,那個人,那個她總是會時不時想起的人卻還不在宮中。雖然當年只是短短一個相視,卻是讓她至今不能忘卻。
算算時間,差不多該是他們回朝的日子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