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十一】審時度勢定計策 文 / 凌塵
見衣凰從屋裡走出,邵寅三人最先衝過去問道:「王爺傷勢如何?」
衣凰輕輕動了動酸痛的手臂,「王爺暫時無礙,只是需要靜養……」她頓了頓,將目光停在邵寅身上,邵寅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行禮道:「屬下邵寅,是王爺的隨侍【鳳殤【十一】審時度勢定計策章節】。」
衣凰點點頭,四下瞥了一眼,說道:「邵寅,夏長空,你們隨我進來。」
二人疑惑地相視一眼,乖乖地跟著她回到屋裡,衣凰兀自倒了杯水喝下,方才說道:「王爺此行,可有帶親衛?」
夏長空又是一愣,不明白她的意思,倒是邵寅反應快,搖了搖頭,「沒有,只有我兄弟幾人。」
衣凰思索了片刻,又抬頭對夏長空說道:「夏總兵,章州城內可有你的親衛隊?我的意思是,絕對忠誠,絕對可以信任之人。」
「有,一共五十人,是屬下的……」夏長空似乎猶豫了一下,目光碰上衣凰清明的眸光時,不由得低下頭說道:「是屬下的無影隊,平日裡分散在各個軍營,只有在有任務需要他們完成的時候才會迅速集合。他們個個都是以一當十、當百的高手,對屬下的忠心絕無二話。」
「那就好。在王爺受傷這段時間,撤走所有下人家丁,換上你的無影隊,邵寅,你們四人輪番值守,務必確保王爺的安全!」
衣凰聲音清越冷冽,聽得二人一怔,半晌回神,齊聲道:「屬下領命!」
待一切吩咐妥當,衣凰已經疲憊不堪,她在後院裡轉了一圈,驟然就想起忙碌到現在,還未曾有人給她安排住處。而此時,應了衣凰的命令,後院之中總兵府的下人已悉數撤離,她連吩咐一聲的人都沒有,不由得彎起嘴角無奈一笑,抬頭便看到一名身著竹青色長衫的男子迎面走來。
待走至跟前,他朝衣凰行禮道:「見過郡主。」
衣凰挑了挑眉,仔細地打量他一會兒,問道:「樓大人?」
樓陌均默認似的微微一笑,「郡主如此短的時間內便已趕到,真叫陌均吃驚,郡主果然非一般女子所能比。」
衣凰淡淡地笑了笑,突然笑意一滯,上前抓住樓陌均的手腕,手指一探,問道:「你受傷了?」
「一點小傷,不礙事。」他微笑著抽回手,雖是如此說,卻還是不禁想起太子被帶走的那天晚上。
原本他想看看情況如何,再決定要不要去找渙王,卻不想那晚突然有人來襲,目標便是他樓陌均,若非他閃過得快,可就不是傷一條胳膊那麼簡單了,只怕早已丟了性命。是以,他連夜動身,到北疆找渙王,不料在途中再度遭襲,來人武功實在是高,他被對方的內力震傷,所幸遇上同是趕往北疆的何子等人,他們救下了他,將他帶到軍中,只是這些時日來,那股真氣在他體內反衝,他很是痛苦。
見他不想說,衣凰也不勉強,只一笑,轉移了話題:「樓大人為何沒有隨大軍一道回朝?」
樓陌均沉聲歎道:「涵王為救渙王,保他一路安全,自願留下以身涉險,陌均又怎能丟下涵王不顧,獨自離開?更何況,若我留下,就更能說明受傷在此的是渙王,畢竟那日我到軍中是奔著渙王來的……」
他停了一下,抬頭看到衣凰一臉靜然欣賞的表情,便又問道:「太子他,可好?」
衣凰搖頭,「我不想瞞你,太子境況不容樂觀,之前交由刑部審訊,如今已被廢去太子之位,由刑部收監,只是礙於他的身份,而且他一直都不開口承認姦殺宮女一事,刑部那些人也沒辦法。眼下皇上頭疼症略有好轉,似乎正在考慮太子之事。是以朝中大臣目前尚無主意,不敢輕舉妄動。」
「嗯……」樓陌均似乎歎了口氣,「如此已經是很好了,只要活著,就一切都有可能。」
衣凰看著他眼中隱忍的傷痛,不禁有些動容,「是嗎?什麼都可能嗎?人能爭得過命運嗎?」
樓陌均一怔,「郡主的意思是……」
衣凰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了樓陌均片刻,心中沉沉一歎,入秋了,下一個秋天他還看得到嗎?
畢竟,很多事都已命中注定。
樓陌均見衣凰在思索什麼,便問道:「郡主難道就沒想過,這一切都是誰做的嗎?」
衣凰反問道:「誰?」
「呵呵……太子被廢甚至被殺,對誰有利,便是誰【鳳殤【十一】審時度勢定計策章節】。」樓陌均眼中陡然寒光一閃,瞬間冷到極致,「太子一旦被廢,剩下的幾位王爺中,雖然以清王最為年長,可是論朝中勢力,他不及洵王,論軍威軍功,他不及渙王,論才學胸懷心境,他不及涵王。渙王和太子乃一母同胞的兄弟,若是立他為太子,他日渙王登基定要為太子平反,到時不知道有多少人遭殃,皇上自然不會冒此大險,而涵王,皇上雖然非常喜歡他,也有不少人認為涵王有博愛天下的仁慈之心,然涵王無心帝位,淡泊無爭,根本不想做這個皇位,十三、十四王爺相比而言年紀尚輕,那麼剩下的,既有雄心、勢力,又能有機會登太子之位的,就只有——」
「洵王。」衣凰接過他的話,然話說出口,心中卻不由得一凜。
洵王!就是那個她命中的異星!
怪不得第一次見到他就感覺很奇怪,像是命中早已注定有這樣一場相遇一般,輕鬆自然。原來,竟是因為如此!若不是今日樓陌均的一番分析,她甚至都沒有察覺。
樓陌均似乎並沒有注意到衣凰的神情,繼續說道:「不錯,正是洵王。洵王的母妃是毓貴妃,如今後宮之中唯一一位貴妃娘娘,以她的野心絕不可能只滿足於一個貴妃,只怕這一切早已在她的計劃之中。」
衣凰收回心思,說道:「樓大人將這些說與我聽,就不怕我告訴其他人?」
樓陌均定定地看這衣凰一笑,反問道:「郡主會嗎?」
「呵!」衣凰不禁一聲輕歎,「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我可不敢保證如果有一天為了活命或者其他利益,不會出賣了你。」
樓陌均依舊不慌不忙,淡笑道:「那便要看郡主有幾分心思了。」
衣凰不語,低頭想了想樓陌均的話,身後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一名素衣丫頭走上前對衣凰說道:「郡主,您的房間已經收拾妥當,郡主若是累了,奴婢先帶您回房休息。」
一提到累,衣凰頓然覺得渾身酸痛,她朝樓陌均點頭致意,然後跟著丫頭離開。
衣凰看了看那丫頭,見她眉眼新異,一雙眼睛水靈清秀,忍不住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回郡主,奴婢叫素冉。」
「素冉?好名字。」
素冉便低頭一笑,不再說話。
衣凰的住處就在蘇夜涵所處的院落裡,只是兩人的房間一左一右,正面相對。想那夏長空也真有心,這樣安排既方便她照顧蘇夜涵,又不引人誤會,如此有些空間有些距離的安排,再合適不過。
方纔她都沒有思考太多,直接召夏長空和邵寅一起問話,並不是沒有原因。夏家世代忠良,夏長空的爺爺在先帝在位之時,遭人誣陷,而被調離京都,貶謫章州,直到睿晟帝登基後,崇仁十年,澄太子請左相岑寂為夏家平反,夏家才得以沉冤得雪,從此夏氏一門對澄太子誓死效忠,忠心不二,只是夏家在章州為官數十年間,勤政愛民,百姓捨不得他們離開,是以他們便留在章州。睿晟帝為嘉其忠心,下旨章州境內免稅十年,且章州城守城總兵比同為各州總兵的官員們位高一級。
有人笑話夏家的人太傻,入京為官,怎麼著都比做一個地方官好,然他們卻沒有想過,章州素有「鐵牆章州」之稱,其有利的地勢環境,可攻可守,而今城中將士無一不是久經疆場的精兵良將,他日澄太子若是順利登基,章州是北疆一道堅韌的屏障,若是澄太子不能登基,或是不幸捲入皇位爭奪之中,章州及城中眾將士便是他的一把利刃,進可揮師入京,退可保太子安穩撤退,隨時可用。
想必,正是因此,大軍才會選在章州將涵王留下,而今涵王冒死替下渙王,為渙王爭取時間,回朝去救太子,夏長空又怎會在這個時候加害涵王?
更何況,正如樓陌均所說,涵王無心帝位,與世無爭是眾人皆知的事實,對太子是構不成威脅的……
突然一陣急促的敲門聲,衣凰從夢中驚醒,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竟坐在榻上睡著了。
「郡主……郡主您在嗎?」門外是素冉焦急的聲音。
衣凰站起身,頓覺周圍一片黑暗,今夜彎月細小朦朧,窗戶又是緊閉的,衣凰一時間找不到方向,黑暗中不住地對自己苦笑,眼疾啊!不管平日裡她那一雙犀利的眼眸煞住了多少人,現今她是真的有些黯然。
清了清嗓子,她答道:「素冉嗎?我在屋裡。」
門外素冉一聽,連忙推開門走進來,手中提著的燈籠瞬間在屋裡找出一片亮光來。素冉看見衣凰站在原地不動,連忙上前將屋內的燈點亮,說道:「方纔見郡主屋內一片漆黑,還道郡主不在屋內,四處找又找不到您。郡主,天黑了您怎麼不叫奴婢給您點燈啊?」
衣凰笑了笑說道:「我不在,你可以自己進來。」
素冉搖了搖頭,說道:「總兵大人有令,沒有郡主的允許,奴婢們不許隨便進出郡主的房間。」
「哦?」衣凰輕輕疑惑了一聲,沒想到看著有些呆頭呆腦的夏長空竟然是個心思那般細膩之人,「你這麼急著找我有事?」
素冉點頭說道:「王爺好像有些不適,旁人不敢亂動,大人請郡主前去看看。」
一提到蘇夜涵,衣凰不由得心一緊,抬腳便往外走,邊走邊說道:「那便看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