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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五十二】帝心難測水龍吟 文 / 凌塵

    聽得衣凰此言,在場無人不驚【鳳殤【五十二】帝心難測水龍吟章節】。

    睿晟帝臉上的笑容愈漸冰冷,最終消失,陰沉著一張臉,滿眼考究之意地看向衣凰。

    紫宸殿內的氣氛突然就緊張起來,幾人屏息凝神,一邊注意著睿晟帝的表情變化,一邊焦急地等著他的回答。

    衣凰站在那裡一動不動,臉上卻是從容不迫的靜淡神色,微微低著頭,與幾人一同等著睿晟帝的答案。

    隔了良久,睿晟帝終於再次開口:「竟然,連你都要幫著他們一起,來反駁朕。」

    語氣之中是強壓下去的怒氣。

    衣凰再行欠身拜道:「衣凰不敢,衣凰只是認為,此事仍有蹊蹺。太子為人皇上心裡最為清楚,想必皇上正是因為無法接受一向溫潤儒雅的太子,竟會做出如此傷風敗俗之事,才會震怒不已,既然如此,皇上何不換個角度想想,太子怎會在自己的寢宮裡如此膽大妄為?更何況,那日太子原本是準備去拜祭樓妃娘娘,眾人皆知,太子以孝為名,他又怎會突然改變已經安排好的行程?」

    嗓音清越冷冽,如經冰水洗濯過的清寒,在殿內迴盪,久久不散。

    眼見睿晟帝神色不再似之前的寒冷,幾人立刻趁熱打鐵,蘇夜洵說道:「郡主所言不假,以太子的為人,決然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兒臣相信其中必有隱情。」

    蘇夜渙跟著道:「不錯。兒臣認為,對於那天在東宮當職的所有宮人,都應該進行細查,以瞭解當日,東宮之中究竟發生了什麼樣的事情。」

    「兒臣同議。」

    「兒臣同議。」

    ……

    看著眼前言態度行空前一致的兄弟幾人,睿晟帝嘴角掠過一抹極為淺淡、不易覺察的笑紋,臉上表情卻不改,依舊嚴肅無比。沉默良久,才沉沉一歎道:「難得你們兄弟齊心,一心力保太子,朕若拂了你們的意,未免太過不近人情。」

    幾人一喜,正欲拜謝,卻聽睿晟帝接著說道:「但,朕貴為天子,一言九鼎,說出去的話就不好反悔,你們兄弟幾人仍然不能前去探望太子。」

    太子!

    幾人雖面不改色,心中卻不禁一凜。既然皇上終於允口繼續稱蘇夜澄為太子,也就是說,澄太子有救了!

    蘇夜清適時出言道:「如此,可勞煩郡主,哦不,是衣凰代勞,由她代替兒臣們前去探望太子,再將事發經過詳細地跟她說個明白。」

    「嗯——」睿晟帝點了點頭,未等有人提出異議,就已經應下了。

    見他有了疲憊之意,又已經允了他們繼續查探澄太子之事,幾人便不再多留,交換了眼色之後,蘇夜清繼續說道:「如此,兒臣就不打擾父皇歇息了,父皇要保重身體。」

    睿晟帝沒有說話,只是隨意擺了擺手,示意他們可以退下了。

    「兒臣告退。」

    幾人又齊齊行了禮,轉身欲走,卻聽睿晟帝突然說道:「其他人先行離開,衣凰留下。」

    聞言,幾人全都擔憂地看了衣凰一眼,卻見衣凰只是澹然一笑,又回到了之前的位置。

    蘇夜涵沉默片刻,驀然回身,正欲說什麼,卻被衣凰驟然投來的冷冽眼神給壓了回去,蘇夜澤見了,連忙過來拉住蘇夜涵,硬是把他拖出了紫宸殿。

    「衣凰,你上前來。」

    此時,殿內只剩下睿晟帝和衣凰二人,頓時覺得空曠了很多【鳳殤【五十二】帝心難測水龍吟章節】。衣凰依言向前走了幾步,問道:「皇上,叫衣凰何事?」

    不想睿晟帝惹呵呵一笑,眼底有些無奈之色,睜開眼睛定定地看著衣凰說道:「沒想到,朕今日算計錯了。」

    衣凰低頭撇了撇嘴,說道:「衣凰不明白皇上何意。」

    「你明白。」睿晟帝果斷說道,眼中精光隱隱若現,「你只是裝作不明白。你明知,朕在這樣的情況下傳你前來,是希望你能替朕擋住這兄弟幾人,可惜啊,朕算錯了一著,朕怎麼就忘了,你與洵兒、涵兒還有澤兒都有很深的交情,自然是不會坐看他們為難而不顧的。朕是真的沒想到,你會跟涵兒一樣,先順了朕的意,再來擺朕一道。」

    一聽這話,衣凰連忙跪下身去,神色略有驚慌,說道:「衣凰只是見幾位王爺為救太子心切,不忍他們失望而歸,所以才斗膽冒犯,望皇上恕罪。」

    睿晟帝只是歎了一口氣,揮了揮手道:「起來吧,朕沒有怪你的意思,朕只是在想,關於太子一事,朕是不是真的錯了。」

    衣凰站起身來,鬆了口氣說道:「此一事衣凰本不該多做言論,不過,既然皇上已經允了衣凰與王爺們兄妹相稱,衣凰有幾句話就不得不說了。」

    睿晟帝眼神一亮,說道:「你儘管說。」

    衣凰道:「當年樓妃娘娘身為貴妃,溫婉賢淑,氣度不凡,深得皇上恩寵,眾人皆言娘娘有母儀天下之儀。怎奈娘娘身體羸弱多病,最終在封後大典的一個月前香消玉殞。皇上為其悲痛數月之久,就連為幾位到了學年的王爺選伴讀一事都是交與右相去辦。當時諸位伴讀之中有一人甚為獨特,無論詩詞歌賦,曲樂音律,無一不精,且其年齡與太子相仿,是以右相便讓他作為太子的伴讀。那個人,就是如今的太子幕僚樓陌均。」

    衣凰的話似乎勾起了睿晟帝的回憶,一向深沉涼薄的眼底升起了一絲暖意,微微抬頭看著前方,似乎想起了那些往事。

    正如衣凰所言,當年那個最優秀的孩子無疑成了太子的伴讀。一直以來,他都努力把最好的東西給他,給他太子之位,給他最好的老師,給他最好的玩伴,甚至連太子妃都是當時左相的女兒。縱觀其他諸位皇子,沒有人比他受到的疼愛與關切更多。正是因為如此,太子出事之後,他才會那般痛心疾首。

    只是,衣凰今日提起這一切,用意何在?

    他低下頭去,定定地看著衣凰,說道:「便是如此,那又如何?」

    衣凰接著說道:「衣凰相信,以皇上的謹慎和睿智,必定會對樓陌均的底進行一番細查,也必會發現其真實身份——」

    睿晟帝原本準備端起茶盞的手突然一頓,略有差異地看著衣凰,眼中有一絲危險的氣息,「你想說什麼?」

    衣凰神色不卑不亢,淡然道:「當年的伴讀之中,就只有他一人,在太子成年之後,仍然不分不離地留在太子身邊,成為太子幕僚。樓陌均,以普通大臣之子入宮,接近太子,多年來無怨無悔地盡心扶持太子,他就像是太子的影子,曾多次救太子於危險之中。試問,什麼樣的人才能如此忠心,不計回報?」

    「呵!」聽衣凰說到這裡,睿晟帝似乎已然明白衣凰的話中之話,淡笑了一聲,端起茶盞呷了一小口茶,低頭說道:「你是怎麼知道他的身份的?」

    衣凰撅起嘴角道:「這些年衣凰隨師父四處遊歷,有意無意間得知了很多趣聞軼事,四年前,我和師父路過一個樓家寨,全寨的人都為樓姓,而且雖然那裡名為樓家寨,卻是無比繁華,家家戶戶高屋金閣,與周圍的鄰族邊寨都有固定的往來。那時也是出於好奇,一時興起,就跟師父在寨子裡住了些時日,其間偶爾聽聞了一些事情,其中包括,樓陌均。」

    睿晟帝微微太息一聲道:「沒錯,樓陌均確實是樓妃的族人,同是來自已經消失的樓族。」

    當年的樓族並不姓樓,而是賀樓氏,是祖皇帝奪得皇位時的功臣大將,在祖皇帝登基後改為單姓樓,後在祖皇帝駕崩之後,所有樓姓之人一同遷離帝都,日漸形成了後來的樓族,成了天朝邊境一個小族。先帝在位期間,樓族遭異族侵襲,因著樓族先祖乃是天朝開國功臣,當時身為二皇子的睿晟帝以平亂將軍的身份前往援助樓族,最終助其敗退異族,保護了族人安全。為答謝天朝與睿晟帝之恩,樓族將族中最美麗的公主嫁與睿晟帝,便是後來的樓妃,並聽從了睿晟帝的意思,為了保護樓族今後不受滅族之災,將樓族改為了今日的樓家寨。

    而樓陌均,便是樓家寨中最為聰明睿智,有膽有謀的少年,他們將樓陌均送到澄太子身邊用意簡單明瞭,就是希望他能幫助澄太子做好太子之位,護他周全。

    衣凰道:「皇上既然在知道樓陌均真實身份之後,不但沒有治他欺君之罪,還讓他留在太子身邊作為幕僚,可見,皇上是篤定了主意要將皇位傳與太子,留下樓陌均,便等於替太子留下了為天朝守著邊境那一個重要通口的樓氏一族。」

    「哈哈……」睿晟帝終於忍不住朗聲笑開,眼底多日來堆積的陰霾一掃而空,「太后說的果然不假,與你談心,沒有一定的承受能力確實不行。若是換了別人,又怎敢如此振振有詞地跟朕說這些大逆不道,甚至可能招致殺身之禍的話?慕衣凰,你真是教朕不知該拿你怎麼辦才好——」

    說到最後一句話時,睿晟帝的語氣與神色又突然轉成深沉,墨綠色的深眸緊緊打量著衣凰,久久不曾挪開目光。

    許久之後,他才微微歎息道:「罷了,估計外面等著你的人已經急得不得安穩了,朕還是不與你嘮叨了,你先回去吧。記住,朕把太子的事,就交到你手裡了。」

    衣凰欠身道:「衣凰一定不負皇上所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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