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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九十四】十月霜重天亦寒 文 / 凌塵

    十月,天寒【鳳殤【九十四】十月霜重天亦寒章節】。

    許是因著蘇夜澄的緣故,樓陌均的死罪終於可免,但卻與蘇夜澄一起,從此被禁足東宮之中,與囚犯無異。

    曾明一行七人被關押在刑部地牢,至今,他們仍然不知蘇夜澄已經被廢去太子之位的消息,這些天來倒也安靜,似是不想在臨死前再給蘇夜澄添任何亂子。

    中午的時候,獄卒送來了好酒好菜,幾人一看心下便已明瞭,卻是毫無畏懼,爽快地喝酒吃菜,而後跟著獄卒走出牢房。

    方一走進那間擺滿刑拘的房內,便有一名年輕的公公上前道:「傳皇上聖諭,曾明、胡浩榮等一行七人,身為皇家侍衛,本該上感天恩,忠於職守,然今卻目無王法,劫獄殺人,實不可恕,其罪當誅。念其心意本善,忠心為主,且留其全屍,賜酒一杯。」

    他說著頓了頓,七人面無表情,同時跪拜道:「奴才叩謝皇上聖恩!」

    公公這才側身低頭道:「王爺,您看可還有什麼要吩咐的?」

    曾明幾人從進了房到現在就一直垂首無聲,這會兒聽到公公的話,都不由抬起頭,想看看皇上究竟會派出哪位王爺來監管此事,是三王爺還是四王爺?

    原本背對幾人站立的白衫男子,聽得公公此言,便緩緩回身看了曾明等人一眼,只一眼就讓曾明心頭一凜。

    睿晟帝竟然將此事交給了向來沉斂淡然的涵王殿下!

    蘇夜涵面無表情,聲音冷淡,「你們可有話要帶給自己的親人?」

    七人面面相覷,而後曾明上前道:「奴才們謝過王爺好意,不過奴才幾人自小便是孤兒,只是跟隨太子左右多年,如今不能再隨身伺候太子了,心中愧然。太子殿下向來重情義,我等身份雖卑微,然此去太子必然不快,還望涵王殿下代為轉告太子,我等今生未能報答太子恩德,唯有來世再報!」

    說罷又深深俯首,拜謝蘇夜涵。

    蘇夜涵只淡淡瞥了他一眼,神情不為所動,冷聲道:「大哥如今已經不是太子。」

    此言一出,便是一旁的岳明松和跟來的公公都吃了一驚,似是沒有料到蘇夜涵會告知曾明澄太子被廢一事,更莫提那七人的反應。只見曾明霍然抬頭,直視蘇夜涵,肅容道:「王爺此言當真?」

    蘇夜涵道:「你一個將死之人,本王何須騙你?」

    曾明狠狠握拳,咬牙問道:「為何?」

    蘇夜神情涵依舊冷淡,「大哥為人太過心慈手軟,便連身邊的一個侍衛都捨棄不得,如此脾性,難承大任。這,不過是遲早的事。」

    聞言,七人眼中頓時全都升起一股怒意,直直逼視著蘇夜涵,曾明怒道:「太子本性純良,從無害人之心,為何你們這幫狼子野心之人就是不願放過他?我本以為涵王殿下與他們不同,今日一見方知,王爺卻原只是個偽君子,如此行徑比之他人,更為讓我等不恥!」

    「放肆!」邵寅不由怒喝。

    與此同時,岳明松指著曾明叫道:「大膽!死到臨頭還敢出言不遜!」

    曾明不服,「有何不敢?他敢做又何必怕人說?」

    他說著看了看蘇夜涵的表情,見他神情輕蔑,似乎滿是對蘇夜澄的不屑,不由心中大為惱火,突然起身衝上前。

    岳明松一慌,正要開口怒罵,卻突然只見劍光一閃,嚇得他打了一個激靈,等他回過神來,一柄長劍直直插在曾明胸前,而這頭何子手握劍柄,神情冷漠,竟與蘇夜涵如出一轍,那樣的神情讓岳明松不由暗暗心驚。

    而一旁的蘇夜涵,眸色靜淡無波,毫無驚異,竟是默許了何子此番行為。

    既是如此,他岳明松也就不好再說什麼。

    「嗤——」何子果斷地拔出劍,傷口處的血立刻湧出,他卻視若無睹,將劍收回劍鞘。

    而曾明向後踉蹌的幾步之後,再也支撐不住,摔倒在地。身後六人驚叫一聲,欲上前扶住他,卻不想那小公公只示意了一個眼神,身旁的侍衛便上前將幾人全都制住。

    其中一人上前探了探曾明的鼻息,回道:「啟稟王爺,犯人已死。」

    岳明松擦了擦汗,道:「王爺,這……」

    蘇夜涵瞥了一眼邵寅,淡淡道:「拖下去,埋了。」

    邵寅會意,揮手示意身後的護衛上前將曾明扶起,欲離去。

    突然從外面傳來一陣腳步聲,繼而一行人快步走進屋來,為首一人迅速掃了一眼被扶著的曾明,對著蘇夜涵行禮道:「老臣見過涵王殿下【鳳殤【九十四】十月霜重天亦寒章節】。」

    蘇夜涵神情無異,頷首道:「左相大人不必多禮。」

    來人正是毓古騫,自從他升任左相,六部尚書的位子便也傳到了傅雯嫣的父親傅田那裡,這一下毓皇后的勢力愈漸增強,如今朝中幾乎已經沒有敢與毓、傅家抗衡之人。

    毓古騫看了看曾明,疑惑道:「王爺,這是……」

    蘇夜涵掃了他一眼,未曾開口,就聽小公公上前道:「回左相大人,方纔這賊子欲對王爺不利,好在王爺的護衛眼疾手快,及時將他制住,才未傷及王爺。」

    「哦,這人已經死到臨頭,竟還敢如此大膽?」毓古騫故作怒道,回身看了餘下的六人,見六人全都怒氣沖沖,欲要上前,不由皺眉道:「來人,將毒酒給他們灌下去,可莫要再容他們有機會傷了王爺!」

    聞言,小公公神情微微一動,下意識地瞥了蘇夜涵一眼,卻見蘇夜涵面色不變,神情漠然,似是默許。他點了點頭,制住六人的侍衛得令,便端起桌上的杯子,給六人灌下毒酒。只消片刻,六人便口吐鮮血,倒地不起。

    有人上前驗了屍,回道:「王爺,左相大人,犯人已死。」

    蘇夜涵微微斂目,揮手道:「拖下去吧。」

    「是。」眾侍衛領命,將六人扶起,連著曾明一道拖出了牢房。

    岳明松悄悄看了毓古騫一眼,似是再詢問什麼,但見毓古騫微微搖頭,他便靜靜地不動了。

    身旁的這位王爺沉默靜斂,一直都傳他寬宏淡然,今日得見不由暗驚,他是淡然不假,然,在殺人取命時,也是一樣地淡然,平靜得似乎根本不知道這事兒。

    所幸,這七人一死,他的擔子也就卸下了,總算是將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都處理完了。

    如今澄太子已經被廢,短時間內是不會再有什麼事情了,他也終於可以睡個安生覺了。

    想到此,他抬頭看了看蘇夜涵,見他依然是一臉秋風拂面、靜淡無波的表情,小聲道:「王爺,此地潮濕陰暗,污穢不堪,不宜久留,王爺若無他事,還是早點離開這裡吧。」

    蘇夜涵掃了他一眼,答道:「好。」

    說罷抬腳朝著門口走去。路過毓古騫身邊時,慢下腳步問道:「左相大人若還有其他事,本王便不候了。」

    毓古騫忙躬身行禮道:「老臣還有些事情要處理,王爺慢走。」

    蘇夜涵不再看他,不疾不徐地走出了牢房,腳步緩慢卻沉穩。小公公也連忙朝著毓古騫行了禮,跟著蘇夜涵出了牢房。

    毓古騫心中只覺有些微微的異樣,卻說不出究竟是為何。自數月前他們從北疆回來之後,他就鮮少與蘇夜涵接觸,近日裡接觸下來,他隱約感覺這個涵王殿下比之以往,已經不同。

    牢房外,蘇夜涵原本緩慢的腳步越來越快,身旁的何子和邵寅似乎都明白他的心思,一言不發地緊跟其後。倒是那小公公跟得有些吃力,乾脆小跑起來。

    「王爺,這可怎麼辦?」他有些焦躁地看著蘇夜涵,「奴才沒想到左相大人會突然出現,這下……」

    蘇夜涵看了他一眼,慢下腳步,道:「你如實回稟皇上,渙王殿下那邊本王去跟他說,你已經盡力了。」

    「是。」小公公點了點頭,又問道:「那,那個人……」

    蘇夜涵突然停下腳步,側身看了何子一眼,見何子神情有些許緊張慌亂,他猶豫道:「王爺,我……」

    「本王向來信你,自然也相信你的劍法。」蘇夜涵打斷他,目光沉靜地看著他,他身上冷清的氣息讓何子心頭的慌亂漸漸退去,頓了頓,何子拱手道:「屬下明白了,屬下這便去。」

    見蘇夜涵點頭以應,他立刻轉身快步離去,他本就身手敏捷,這會兒心中有急事就更加健步如飛,轉眼間便消失在刑部大院裡。

    小公公笑道:「何護衛當真是身手了得。」

    邵寅聽了不由道:「連公公心思縝密,反應迅速,也非常人。」、

    小公公連安明聽了忙擺手道:「邵護衛言重了,奴才哪裡是什麼心思縝密?方才左相突然出現,奴才已經嚇得腿軟了,若非王爺如此鎮定,只怕奴才早已沒轍了。」

    話說到這裡,連安明不禁看了看身旁沉靜無言的蘇夜涵,四下裡看了一眼,低聲道:「雖然事情看似已了,只怕王爺近日還是不可掉以輕心。如今大殿下雖已被廢,皇上卻讓他繼續留在東宮之中。他這一日不出東宮,有些人就一日心中不安。所以,奴才擔心,大殿下如今還不算安全。」

    蘇夜涵聞言,臉色微沉,隔了片刻,他點頭道:「本王知道了。你速回宮去吧,晚了會讓人起疑。」

    「是,奴才先行告退。」連安明又行了行禮,這才領著幾名侍衛匆匆趕回宮去了。

    邵寅看了看心思凝重的蘇夜涵,聽他輕輕咳了兩聲,不由小聲提醒道:「王爺,外面風大,還是趕緊回府吧。郡主曾有交待過,王爺這傷,不可吹冷風。」

    提及衣凰,蘇夜涵眸子微微一亮,心頭的繁重事務暫時都散了去,一片清和。他想了想,輕聲應道:「嗯,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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