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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一百七十六】棋高一著風清淡 文 / 凌塵

    三月初八,風和日麗,天朝與突厥於登州城外五里處設下營台,各派一人前往議和談判【鳳殤【一百七十六】棋高一著風清淡章節】。

    而琅峫指明,要見蘇夜涵。

    他們之間的淵源早在他們第一次見面之前就已經開始,從蘇夜涵破了琅峫的五行軍陣那一刻起,他與琅峫之間就注定會有牽扯不斷的恩怨,為國為族為情仇。

    雙方數十萬人馬按照約定,悉數駐紮在各自身後五里處,虎視眈眈地注視著對方的一舉一動。蘇夜涵和琅峫隨行所帶之人不過十人,除卻何子、邵寅和方亥三人,夏長空與元丑亦隨行一同前往,保護蘇夜涵。

    除卻蘇夜涵和琅峫,所有人都留在營帳外,彼此警惕地注視著對方。

    比之帳外,帳內的氣氛卻全然沒有這般嚴肅緊張。

    「哈哈……」琅峫眼角雖愁雲不減,但今日見著蘇夜涵,卻還是忍不住大笑出聲。他執起酒壺斟滿兩杯酒,將其中一杯推到蘇夜涵面前,「沒想到這麼快我們又見面了,想想上一次與你見面,不過數月前。」

    「呵,確實挺快。」蘇夜涵始終面帶笑容,看似清淡緩和,可爾那笑容背後卻又似深藏了一絲清寒的凜冽,讓琅峫沒由來的感覺一陣寒意。「可是,我卻並不希望我們這麼快見面,若是可以,我更希望我們永遠不要碰面。」

    聞言,琅峫神色稍稍一滯,明白蘇夜涵話中之意後,瞬間恢復笑臉,「可是我們也都知道,這不可能。」

    蘇夜涵淡淡道:「所以,我會盡力減少我們見面的機會。」說罷舉起面前的杯盞放到嘴邊。

    琅峫冷笑道:「你就不怕我在裡面下毒?」

    「你不會,你還要回去奪回屬於你的東西。」蘇夜涵語氣清淡,不以為意,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琅峫的臉色卻驟然變了,蹙起眉峰冷冷地看著蘇夜涵,手指緊緊捏著手中的杯盞,「此言何意?」

    蘇夜涵緩緩道:「你該明白。」

    琅峫不語,微微瞇起眼睛緊盯著蘇夜涵,看了許久,他陡然「哈哈」大笑出聲,仰頭飲盡杯中酒,「好!有魄力,有膽識,有遠見,有城府!」

    執起酒壺又斟滿兩杯。

    「蘇夜涵,本將不得不承認,你的過人之處全都在你的淡泊冷靜之中。誰若以為你的淡然寧靜是真的不問世事,不與市爭,那就當真是錯了!」琅峫一字一句說得似乎咬牙切齒,卻字字句句認真而懇切,「這些只不過是你的幽雅之處,卻非你的淡泊。」

    聞言,蘇夜涵只微微一笑,不承認也不否認。

    「啪——」琅峫一拍桌案,低喝道:「本將喜歡你這樣的鎮定,可是卻不喜歡我的敵人有這樣的性格!」

    「王爺!」

    「將軍!」

    許是琅峫一時激動,拍打桌案的力氣有些大,帳外的雙方將士同時一驚,出聲喊道的同時,也撩起了營帳的門簾。待看到二人安然無恙地做著,舉杯對飲,帳外眾人不由齊齊一愣。

    一陣大風吹過,吹進了營帳內,撩起了蘇夜涵寒梅色長袍衣角和衣袖,琅峫看在眼中卻不動聲色,對著帳外的人道:「退下,沒有本將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營帳。」

    蘇夜涵不言,只是微微側眸,不冷不淡地瞥了何子幾人一眼,眾人立刻在何子的示意下,幻化退至一旁。

    琅峫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盔甲,不由笑道:「你為何連盔甲都沒有穿?就不怕有人偷襲嗎?」

    蘇夜涵語氣始終不急不忙,道:「不在戰場,不披戰甲。」

    頓了頓,他看了琅峫一眼,側耳細細聽了一會兒。琅峫似乎也聽到什麼,凝眉細細聽來。

    良久,琅峫輕輕太息一聲,道:「看來,我突厥又損失了數十名精兵,涵王手下當真是能人輩出。」

    蘇夜涵道:「那些不是我的人,是章州城夏長空的人。」

    能如此密切配合,悄無聲息地潛至敵軍身旁,瞬間斬殺敵軍數十名精兵的人,必定是夏長空的無影隊無疑!

    琅峫笑道:「那些也不是我的人,他們是琅軒的手下,我的人不會這麼沒用。」

    蘇夜涵道:「我知道,僅以五千人馬就能越過登州和章州,在并州城外一待就是十多天的精兵,豈會這麼容易就被除掉?」

    話說到這裡,琅峫雖然面上鎮定,毫無異樣表情,心裡卻已經對蘇夜涵提起了警惕。

    這個看似弱不禁風、對任何事都熟視無睹漠不關心之人,卻是對他瞭如指掌,知之甚深,可偏偏他卻抓不到蘇夜涵的任何弱勢與軟肋【鳳殤【一百七十六】棋高一著風清淡章節】。

    他的鋒芒、他的凌厲早已都被他完好地掩藏起來,任何東西打在他身上都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讓你有力卻使不出。

    琅峫稍稍整理了一下心思,道:「本將就不與你繞彎子了,我突厥有緊急之事,今日我與你談判,就是想把這次交戰的傷害減至最小。簡單地說,我們退兵,將登州城還給天朝,天朝不可趁機攻打突厥。」

    蘇夜涵道:「天朝對於臣服於我們的各國各族,向來是友好以待。」

    「臣服?」琅峫微微皺眉,繼而冷冷笑開,「要不了多久,我大哥琅華就會繼任可汗之位,依他軟弱的性格,他必會十分樂於臣服於天朝。」

    蘇夜涵道:「所以,這樣的臣服只是暫時的。」

    「沒錯。因為本將實在不能替下一任可汗拿主意。」

    蘇夜涵不語,嘴角卻浮上一抹沉斂而冷冽的笑意。

    琅峫又道:「既然是突厥退兵,該奉上的銀兩與貢品我們自然是絲毫都不會少,只不過百姓何辜,我只希望天朝不會趁人之危,在這個時候傷害了我突厥臣民。」

    蘇夜涵舉起酒杯,緩緩飲盡,動作輕緩而優雅,「多久?」

    「少則一年,多則不過三年。」

    「一年……」這個回答有些出乎蘇夜涵的意料,他終於再次抬眸打量了琅峫一眼,輕笑一聲,道:「將軍當真是好魄力。」

    琅峫回笑,「不知涵王意下如何?」

    蘇夜涵擱下手中的杯盞,道:「擬文吧。」說罷他站起身,喉間一陣堵悶,不由以手背掩住口鼻,輕輕連咳了好幾聲。

    琅峫看著那道清瘦卻堅韌的背影,突然有種莫名的恐懼感,也突然想起一個人來,「等等。」

    蘇夜涵回身,「怎麼?」

    琅峫猶豫了一下,問道:「衣凰……可好?」

    提及衣凰,蘇夜涵的眉下意識地輕輕一皺,甚至連他自己都沒有發覺,「她,很好。」

    琅峫鬆了口氣,道:「那就好。」

    「你喜歡她?」

    琅峫先是一愣,然後突然就笑出聲來,「喜歡?我與她前後只相處了十天,這十天我的命一直走攥在她的手上,因為她給我下了只有她能解的毒……」說到這裡他頓了頓,去年與衣凰待在一起的種種有浮現在眼前。

    剛回到突厥,他最先投入的是整頓兵馬,待事情過去之後想起衣凰來,他突然覺得是那般思念她,想念她,她身上那股從骨子裡散發出來的灑脫和狂野絲毫掩不住她的幽雅與清麗,這些都非旁人所能有,便是蒼彤,也做不到。

    直到這時,琅峫才突然覺得,也許那十天裡衣凰不是在給他解毒,卻是給他下了一道相思蠱。

    看著琅峫的神色,蘇夜涵心情驀地一陣陰沉。

    琅峫卻不察,問道:「你們……在一起了?」

    蘇夜涵怔了怔,沒有回答,可他眼中驀然冷冽的情緒琅峫卻看得請出去,不由哈哈一笑,道:「既是如此,本將就還有機會。只是,如果我沒有猜錯,定是你負了她。」

    蘇夜涵不言,以眼神詢問琅峫。

    琅峫道:「衣凰說過,你是她要保護的那朵雪蓮,她不允許任何人傷害到這朵雪蓮。我與衣凰相處時間雖不久,可我知道她認定的事情認定的人,就一定不會輕易放棄。當初她為了你不惜將自己置身於危險之中,獨身前來見我,為你爭取時間,可見,她對你當真用情至深。」

    雪蓮……

    蘇夜涵驟然就想起去年他問了衣凰而衣凰未答的那個問題:「他說的雪蓮,是什麼意思?」那時衣凰笑答:「怎麼?王爺對雪蓮有興趣?」

    而他竟是那般果斷否定,「不然,你若不想說我也不會勉強。」

    那時,他雖知曉「雪蓮」另有深意,卻並未深深追問下去,沒想到,還有如琅峫所說的這般深意!

    呵!若非今日與琅峫碰面,若非琅峫提起,是不是他這一輩子都不會知道這件事情了?

    從蘇夜涵與琅峫進了營帳到他們出來,前後不過一個時辰,可是這一個時辰對於帳外的何子眾人來說卻是那般漫長。

    二人在帳內聊了些什麼話,旁人並不知曉,只知道二人出來之後,當天晚上琅峫便派人送來議和書,上附言,突厥於三月初九撤兵,撤出登州城,撤出天朝境內,今後不再犯,並答應向天朝俯首稱臣,允諾奉上銀兩及其他財寶以彌補此次出兵損失。

    所有人都沒料到,議和談判就會如此順利,突厥更是沒有料到,蘇夜洵和蘇夜涵竟會這麼爽快地就答應了這份議和書。

    旁人都不知曉,除卻蘇氏兄弟——

    昨晚,就在蘇氏兄弟各自回帳剛剛躺下不久,帝都來的加急信件送入兄弟三人手中:太后娘娘病危,四王妃受了驚嚇,臨盆在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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