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二百零三】昆山玉碎鳳凰叫 文 / 凌塵
(最近幾天在外地,剛剛趕回,存稿沒夠吃的,真滴很抱歉了,親們……)
殿內一片靜謐,沒有一絲聲音,蘇氏兄弟幾人全都怔怔地看了看冉芸,再看看睿晟帝,臉上的表情擔憂而不安【鳳殤【二百零三】昆山玉碎鳳凰叫章節】。
蘇夜洵稍稍側身看了蘇夜涵一眼,卻見獨他眸色冷靜深沉,面上不見絲毫慌亂,身形穩當,神色鎮定,只是扶著冉芸的那雙手微微收緊了些,而後又悄悄鬆開。
「啪——」
靜默良久,睿晟帝突然將手中的折子仍到案上,看似隨意,可用力之大可通過聲音來判斷,那不是放,也不是仍,而是砸。
緩緩回身,睿晟帝一雙冷眸緊緊盯在冉芸身上,開口道:「把你剛才所說的話再說一遍,朕年紀大了,沒聽清楚。」
「皇上……」冉芸顯然是被睿晟帝這般冷刻的嗓音震住了,心裡慌張無比,張了張嘴,卻不知該怎麼說。
看了一眼冉芸驚慌的神色,感受到她身上的顫抖,蘇夜涵有些不忍心,垂首道:「回稟父皇,冉姑娘是……」
「朕在問她!」冷冷的聲音打斷了蘇夜涵,睿晟帝伸手一指指向冉芸,目光沉凝,看不出絲毫怒意,可那股涼意卻直逼人心臟,讓人窒息。
兄弟幾人面面相覷,心知事情不妙。冉芸這個時候闖進來已然惹了睿晟帝不悅,偏偏她又在這個時候提出抗婚,睿晟帝又豈能寬待於她?
冉芸何時見過這等場面,以及如此盛怒的睿晟帝,更何況這股怒意是朝著自己而來,此時已經嚇得腿軟,六神無主,她稍稍抬眼看了看旁邊的幾人,最終目光停留在蘇夜渙身上,正好迎上他投來的擔憂目光,不由心下一定,正欲開口說話,卻被蘇夜渙搶先了一步。
「父皇,冉姑娘方才一時失言,實乃無心之犯,望父皇莫要與她一個小姑娘動氣,傷了龍體。」
睿晟帝不言,只是面色沉冷,幽沉的目光來回在蘇夜涵與蘇夜渙兄弟二人身上來回遊走。
聞言,冉芸臉色愈發難看,卻倔強得微微搖頭,看到蘇夜渙投來的勸誡目光,猶豫了片刻,而後毅然跪下身,道:「回稟皇上,小女確實無心觸怒龍顏。涵王殿下驚才風逸,雅人深致,本是女子心中夫婿之上佳人選,怎奈小女心中已有心儀之人,實無法再接納他人,所以懇求皇上收回成命……」
「你……」幾人臉色一變,無奈地看著倔強如斯的冉芸,不知該當如何。
方才睿晟帝雖已不悅,卻還是故作沒有聽清冉芸之言,不欲追究此事,只要冉芸承認自己方才說錯了話,最多也就是失言之責,斥責她兩句便罷了。蘇氏兄弟都看出了睿晟帝之意,所以蘇夜渙出面替她求情,可是……
「哼……」沒有預料中的怒罵與斥責,只聽到睿晟帝一聲冷笑,他近在身前,幾人不敢抬頭去看他,只能憑著他的語氣與嗓音猜測他的神情,「朕倒是好奇,究竟是哪般男子,竟能比朕的涵王優秀,以至於讓你不惜冒死前來求朕?若真有這麼優秀的人,不妨說來讓朕聽聽,也好召入朝中,為朕所用。」
冉芸臉色蒼白,俯身道:「皇上,小女……這一切都只是小女一人一廂情願,本不欲讓那人知曉,請求皇上莫要再追問,只是,小女就是丟了自己的性命,也絕不能嫁與涵王殿下……」
「放肆!」話音未落,睿晟帝已然面露怒色,將重新捏在手中的兩道折子全都用力扔了出去,「這豈是你說願就願說不願就不願的?那朕威嚴何在,天朝威嚴何存?」
冉芸欲再道:「皇上……」
「不用多說!」大袖一揮,睿晟帝居高臨下地俯視著眾人,目光冷冽,怒目含威,「朕為天子,一言九鼎,豈有輕易收回之說?賜婚聖旨既已下,便不可收回,你就回去安心等著時日準備成婚便是!若再有因此事忤逆者,朕自當以違抗聖旨論處,王子犯法亦與庶民同罪,朕決不姑息包庇!」
幾人心下齊齊一驚,尤其是蘇夜澤,似乎已然感覺到睿晟帝話中有話,他悄悄以眼角餘光瞥向睿晟帝,卻見睿晟帝正目光凜凜地看著他,看得他心底頓然一驚,連忙又低下頭去,不敢多言【鳳殤【二百零三】昆山玉碎鳳凰叫章節】。
冉芸本已重傷,聽得此言不由大驚失色,一陣劇烈焦躁,突然眼前一黑,便昏倒在地。
「冉姑娘……」蘇夜涵與蘇夜渙同時蹲下身去將她扶住。
睿晟帝冷眼瞥了瞥自己的幾位兒子,心底五味雜陳,卻是不願表現在臉上,便一撩衣擺轉過身去,道:「朕意已決,朕不希望看到還有人前來為此事求朕,退下吧。」
幾人相視一眼,而後齊齊行禮道:「兒臣告退。」
陣陣琴音自樂園傳出,琴音悠然,聽似悠閒清和,卻不失力度,只覺月皎波澄,漸見大氣,如清泉飛瀉,券券而來。
皎皎素手輕撥琴弦,唇畔笑意清然,那道漸漸近來的腳步聲,她已然聽見。
琴聲片刻不停,一波續一波,越發清越,一道男子的聲音和著琴聲傳入軒內:「吳絲蜀桐張高秋,空山凝雲頹不流。湘娥啼竹*愁,李憑中國彈箜篌。昆山玉碎鳳凰叫,芙蓉泣露香蘭笑。十二門前融冷光,二十三絲動紫皇……」
玄音聞聲淡淡一笑,看不出喜憂,只是稍稍放慢節奏,與之附和,輕聲念道:「女媧煉石補天處,石破天驚逗秋雨。夢入神山教神嫗,老魚跳波瘦蛟舞。吳質不眠倚桂樹,露腳斜飛濕寒兔。」
蘇夜涵淡笑一聲,入內在一旁落座,看著玄音手上動作不停,十指翻飛,流音宣洩,讚道:「這兩年你的琴藝是越發爐火純青。」
玄音笑然,只抬眸瞥了他一眼,「我的琴藝再怎麼進步,也及不上鬼才大人筆下樂師的半分,那般空靈如鳳鳴、天來之仙樂的技藝,又豈是我能企及?」
說話間她的目光落在蘇夜涵未曾換下的朝服上,雖他面色平淡靜和,可是她卻能看出他心中必藏有心事。
「聽聞冉姑娘觸怒龍顏,受了重責,已至無法下地走路之境,還是十四王爺親自將其送回將軍府。」玄音嗓音清冽,不疾不徐,一如她指下的琴音。
對於她這麼快便知曉華清宮所發生之事,蘇夜涵並不詫異,只是點頭以應,「你的消息倒是靈通。」
「呵呵……」玄音低頭一笑,「即便我沒有打聽來這些消息,也知你今日從華清宮回來之後存了心事,你在府中素來不喜著朝服,每日下了朝回來都會最先換下朝服,可今天卻是沒有,不管是忘了還是沒有在意,至少都是因為有別的事情擾了你的心情。」
「冉姑娘並非受父皇重責而受傷,是她自己從宮門口跪行至宜春殿所致。」蘇夜涵語氣淡然,並沒有帶著多少情感,「她請求父皇撤回賜婚成命。」
一陣急旋低沉的琴聲,玄音指尖的動作越來越快,最終漸漸收音,一曲終了,而後她緩緩起身,滿臉沉凝,「呵!真是沒想到這個小丫頭還有這份膽識,只是自來君王無戲言,皇上又怎會答應她?」
蘇夜涵道:「她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殊不知若是她再這般倔強下去,只怕會給整個冉家帶來災禍。」
玄音好奇地看了他一眼,笑道:「你何時動了這般惻隱之心,顧慮起旁人來?」
蘇夜涵道:「這本是我要做的事情,責任也該由我承擔,如今卻落在她一個姑娘家身上,於情於理我都不能袖手旁觀。」
「唉……」聞言,玄音忍不住一聲輕歎,「我卻聽不出任何一絲感情來,更感覺不到你們是由皇上親自賜婚的一對兒,這也不是你們的錯,本來感情的事就是你情我願的,強求不得。只是,今日求皇上收回成命之人不是冉芸便是你,你如何斷定如果是你,皇上就不是治你抗旨不尊之罪?」
嘴角挑出一抹清涼冷刻的笑意,蘇夜涵起身來到玄音方才坐的地方,伸手緩緩劃過琴弦,徐徐道:「如今四方戰亂不止,朝中正是用人之際,莫說我是他的兒子,即便不是,他也不會輕易就殺掉一個可以領兵禦敵之人。而且,六姐剛走不久……」驀地,他話音一頓,一抹冷冽殺氣悄悄浮上眼角。
玄音見之,知他想起了不開心的事,便道:「你這是在賭,拿自己的性命在賭,卻只是為了那一個人,值得麼?」
蘇夜涵不言,只是感受著琴弦一根根從指腹劃過,聽著一聲聲斷音,沉吟良久,而後道:「對她,沒有什麼是不值得的,只要這個人在我面前,我就可以拋開所有,為她。再說,即便是賭,那也是一場必贏的賭局,我從不會讓做沒有把握的事情,更不會讓自己輸。」
說到這裡,他微微勾起嘴角,神色稍微緩和了一些。記得當初在北疆的時候,衣凰也曾跟他說過類似的話,她從不做沒有把握的事情,更不會讓自己後悔。
玄音清泠的笑聲傳入耳中,蘇夜涵抬眸看了她一眼,見她正定定地看著他,問道:「這麼說,你已經決定好在她生辰那天,將一切真相都告訴她?」
蘇夜涵沒有答,只是眼角笑意盈盈,期待而又自信,玄音已經許久沒有見過他這般笑容。
「呵呵……真是期待當她知道你的身份之後,會是什麼反應。」玄音笑言道,「她……應該會很滿意這樣的事實吧,畢竟,她找這個人已經許久了。」
「也許……」輕輕念叨一聲,似是在回答玄音,又似在自言自語。
其實,不止是玄音,他也很期待看到她的反應,會不會像當初他發現她的身份那般,帶著一絲詫異之餘的喜悅,那種自己曾經的猜想和期望成為現實的喜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