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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二百零八】人心叵測箭難防 文 / 凌塵

    側目斜了他一眼,衣凰重新沏了兩杯茶推到他面前,道:「說來聽聽【鳳殤【二百零八】人心叵測箭難防章節】。」

    蘇夜涵端起杯盞呷了一小口茶潤潤喉,眸色倏地閃過一道冷光,道:「阿史那琅軒,反了。」

    衣凰驀地從站起身,神色肅然地看著蘇夜涵,見他已然收起了平日裡那副淡若清風的神情,雙眼眸色犀利,沉冷的氣勢從他身上漸漸散發出來,讓衣凰感受得清清楚楚【鳳殤【二百零八】人心叵測箭難防章節】。

    「這麼快……」輕輕自言自語一聲,衣凰又回身坐下,看著蘇夜涵那般鎮定的模樣,心中猶如百鳥過境,難以平靜。「從阿史那祈雲暴斃、琅華繼位至今,不過三個月。」

    「是有些快了,可是,又確實在意料之中……」蘇夜涵杯盞舉到嘴邊停下,似是輕歎,低聲道:「一年……」

    「一年?」衣凰不解,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一年,阿史那琅峫所說的期限。」眼神驟然越發冷冽肅然,蘇夜涵一隻手在桌邊上輕輕敲打著,似乎在算著些什麼。

    這樣的速度確實超出了他的預料,阿史那琅峫曾言:「少則一年,多則不過三年。」而今才剛剛三個月,情勢就如他所料中的那般,阿史那琅軒興兵反了如今的可汗阿史那琅華。

    兄弟相爭,兵戎相向,古往今來不休不止,少不了又是一番腥風血雨。而琅峫的態度,不用多想也知他是幫著可汗琅華。一如當初在并州城外衣凰所分析的那樣,琅峫只有與琅華聯手先滅了琅軒這個頭號強敵,後面取代琅華成為可汗的把握才會更大些,損失也才會更小一些。

    可是,若是按照如今這情勢發展下去,只怕,阿史那琅峫要在一年之內奪下可汗之位、背棄契約反撲而來,是大有可能之事。

    「哼哼……」衣凰清冷的笑聲將蘇夜涵從沉思中拉了回來,只聽她聲音澹澹道:「琅峫所言就算再真實,也要信七分,疑三分,倒不是說此人擅長撒謊欺瞞,而是他在處於弱勢之時,太過會保存自己的實力。雖然他看似狂妄不羈,目中無人,但事實上他做起事來比任何人都要小心謹慎,保守估計,做好最壞的打算,如果一件事情他說一年為限,只怕他實際只要十個月便可完成。」

    蘇夜涵眼角閃過一絲異樣,眼神微冷,「你對他倒是十分瞭解。」

    衣凰察覺,不由邪邪一笑道:「之前待在他軍中十來天,與他接觸不少,對於他的性情多少會瞭解一些。」

    蘇夜涵挑眉問道:「僅僅是這樣?」

    衣凰撅起嘴道:「不然你認為還有哪樣?」

    「呵呵……」蘇夜涵突然輕聲笑開,衣凰不明所以,皺眉問道:「你笑什麼?」蘇夜涵道:「不過十天時間,就能讓一個男人對你這般念念不忘,慕衣凰,我當真發覺你的能耐越來越不可估量。」

    聞言,衣凰先是愣愣地想了想,待明白他話中之意,不由高挑鳳眉得意一笑,「我的能耐可遠不止這些,讓你吃驚的地方只怕還多的是。」

    蘇夜涵不以為意,淡淡道:「說來聽聽。」

    衣凰別開頭,懶懶說道:「時機未到。」頓了頓,聽著前廳傳來的嘈雜聲,側身看了看蘇夜涵問道:「似乎熱鬧的很,你怎麼不去看看?那畢竟是你四哥。」

    蘇夜涵神情清淡,面容清冷如玉,慢慢品著杯盞中的茶,動作優雅閒逸,「紅嫣是你山莊的人,從小與你一起長大,你不也沒去?」

    衣凰忍不住搖搖頭道:「我不與你爭辯,閒廢口舌。」

    看了看她淡雅纖眉微微挑起,雖面色平靜,可她心裡卻顯然藏了心事,蘇夜涵擱下手中杯盞,從懷中取出一隻小金笛遞到衣凰面前,甫一見那金笛,衣凰驟然一怔,這金笛與她的那支極為相似,如出一轍,這樣的金笛除了她,就只有幾位座主才有,莫不是……

    她抬眸看向蘇夜涵,神色稍有冷肅。蘇夜涵一見忍不住一愣,繼而無奈淡笑,拉過她的一隻手將金笛放到她手中,道:「不用驚訝,我沒有和你一模一樣的金笛,這是你落下的。」他說著將金笛一端墜著的小墜挑起來,衣凰這才恍然回神,悄悄鬆了口氣,然而眼中卻不禁閃過一絲落寞。

    這小墜正是那日蘇夜涵送她的琉璃雕,雕的是靈影。蘇夜涵道:「那日在攬月樓你走的匆忙,是店掌櫃撿到之後命人送到了我府上。怎麼,這些天不見金笛,你都沒有察覺?」

    衣凰無奈搖搖頭道:「最近一心只想著盡快調理好洵王妃的身體,然後會山莊去,哪有心思管那些?我還以為我落在山莊了。」她說著將金笛收入懷中,指尖觸到冰涼的琉璃雕時,忍不住又抬頭多看了蘇夜涵幾眼,而後垂首,輕輕一聲太息。

    方纔,她又失態了吧。如果這支金笛不是她的,如果這支金笛真是蘇夜涵自己的,那便意味著……

    罷了罷了,他與玄凜雖有幾分相似之處,但終究不是。

    蘇夜涵將她前後的神情變化盡收眼底,然而她不言他便不問,轉而道:「如今父皇已經回宮,怕是九弟這兩日就要有所行動了。」

    「什麼行動?」衣凰脫口問道,話問出口方覺多問了,便自問自答道:「是香雪公主和哈拉族之事?」

    蘇夜涵點頭道:「沒錯,這兩日他一直蠢蠢欲動,父皇已然有所察覺他不對勁,我是擔心若是他尋不著一個零父皇滿意的說辭,非但幫不了香雪公主,反倒會害了他們自己。」

    背叛天朝之罪豈是輕罪,更何況他還帶著叛族公主,一旦處理不好,非但幫不了墨香雪,更會讓心懷不軌之人抓了把柄,告他個窩藏叛族公主之罪,到時候事情就沒他想像得那麼簡單了。

    衣凰皺眉想了想,而後輕笑道:「你擔心九哥?」蘇夜涵搖頭道:「九弟不是心浮氣躁、行事欠缺考慮之人,我到不擔心他會做什麼,怕只怕有人會借題發揮,製造事端。雖然香雪公主藏身於渙王府中,旁人並不會多加注意,可是有心之人想必早已看在眼裡,如今敵在暗我在明,難保沒人在背後動手腳【鳳殤【二百零八】人心叵測箭難防章節】。」

    衣凰點頭道:「既是如此,何不想辦法轉換一下敵我的處境?京中眾人不是曾經傳你涵王府中有一批神出鬼沒的隱衛麼?」

    「是該給他們找點事情做做了。」聽衣凰一言,蘇夜涵微蹙俊眉驀地舒展開來,唇角溢出一絲淺笑,「你不說我差點我忘了,忘了我這些隱衛曾經對你是言聽計從,就差認你做主子了。」說著他的眸中散出一絲淺淺的殺氣,衣凰橫眉問道:「你想怎麼樣?」

    「哼哼……」冷冷一笑,只是笑容雖冷,眸中情意卻溫濃,「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你盡快真正成為他們的主子,這樣即可省了我擔心他們叛變,又有人替我管著他們,實乃是一箭雙鵰。」

    明白他話中深意,衣凰嘴上雖不饒,心裡卻忍不住湧上一股暖流,甚至連她自己都未察覺雙頰飛上一抹緋紅,蘇夜涵見之,心情大好,不由握緊衣凰的手,道:「過了子時便是你生辰,等這邊結束了我就去找你。」

    衣凰道:「明天還有一整天時間,夜間還要下雨,你何必急在這一時?」

    「哈哈……」蘇夜涵笑道:「因為我不允許任何人搶在我之前。」

    衣凰撅嘴道:「無賴。」蘇夜涵卻連連搖頭,「這不算無賴,應該說是爭取,我說過這個世上並非沒有我想要爭搶的東西,而是我尚不知,需不需要爭搶,又是否能搶得過來。如今我既是好不容易知曉她值得我全力爭取,甚至已經到了手,又豈能容他人在如此重要的日子,搶佔先機?」

    衣凰懶懶地搖了搖頭,道:「聽不懂你說的什麼,不聽了。」說罷抽回手背對著他坐著,嘴角卻漸漸浮上一絲竊竊微笑。蘇夜涵的話中之意她豈能不明白?她只不過是裝作不明白罷了。

    ……

    洵王納側妃,既是睿晟帝欽點,側妃又是德妃娘娘義女,形式自然不能簡了去,帝后雖未親臨,卻派了宗正領著一隊人馬送來御賜賀禮,其他諸位妃嬪亦是紛紛送禮以賀,洵王府的下人這一天忙得不可開交。

    蘇夜渙雖與毓皇后有所嫌隙,但目前尚未撕破臉,他與蘇夜洵之間更是未曾有過矛盾,所以這場喜宴他還是來了,只是蘇夜澤與蘇夜清都看得出他是身在曹營心在漢,席間情緒一直不高,似有心事。

    好不容易得了空,蘇夜澤溜到他身邊打笑道:「怎麼?人在這裡,心卻在府中,惦念著哪位美人?」

    蘇夜渙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道:「別以為人人都跟你一樣,滿腦子風流。我只是……」他頓了頓,沉了臉色道:「只是今天一直有種不好的預感,放香雪一個人在府中,總感覺有些不放心。」

    「唉唉……」長長一歎,蘇夜澤把一壺酒塞進他手中,打了個嗝,然後道:「你是與香雪公主待在一起時間久了,突然分開一整天不見,有些惦念著慌了。看來這女人果真是個麻煩事兒,以前的九哥總是拿得起放得下,比誰都豪氣爽快……」

    「哼哼……」蘇夜渙顯然懶得聽他囉嗦,他知道蘇夜澤雖然沒醉,可這酒喝得肯定不少了,所以才這般囉嗦,他冷笑著打斷蘇夜澤,舉起酒壺對著嘴倒了起來。

    蘇夜澤先是愣了愣,而後哈哈大笑一聲,道:「爽快,還是我那個九哥……」說罷和他一起仰頭對著酒壺豪飲。

    蘇夜澤之前就喝了不少,與蘇夜渙對飲沒多會兒便兩眼冒星星,身形不穩了。蘇夜渙狡黠一笑,隨便找了個人將蘇夜澤安置了,而後悄悄溜出了洵王府。

    他才不要向蘇夜澤一樣喝得爛醉,他只不過是用最快的方法將蘇夜澤灌倒,然後好脫身。只是他所說的話卻非虛言,從一早到現在那個不好的預感就一直盤繞在心頭,所以剛一出了洵王府,雖然外面飄起了雨絲,卻絲毫不阻他回府的心情,牽來他的坐騎翻身上馬,狠狠一拍馬背就朝著渙王府奔去。

    所幸,到了渙王府門口一路安然,詢問了守門侍衛,也未曾有什麼事情發生,快步奔至墨香雪屋外,透過半掩的窗子可見墨香雪正捧著一本書看得出神,他這才鬆了口氣,淡淡一笑朝著屋裡走去。

    渙王府外,兩道黑衣快速閃過,迅速朝著皇宮的方向掠去。

    儀秋宮中,承香殿內,聽完黑衣人的傳話,毓皇后嘴角挑出一抹清冷笑意,輕輕問道:「就這麼放心不下麼?洵兒的婚宴還未結束他便匆匆溜回府去了,看來這個小小哈拉族公主對他而言,還是很重要的。」

    其中一名黑衣人問道:「娘娘,要屬下做些什麼?要不要除了那個叛族公主?」

    毓皇后冷笑一聲,喝叱道:「糊塗!你除了她,本宮上哪去找這麼個活生生的人證?再說,她可是渙王喜歡的女人,幾乎寸步不離地守著,你們動得了她嗎?」

    「是……娘娘教訓的是,是屬下愚鈍。那,這事要不要稟告皇上?」

    「要,自然是要的,只不過……不能是本宮去稟告,非則豈不是暗示本宮在派人跟蹤監視他們?」她的笑意冷得讓人心寒,修長白嫩的手指從果盤裡輕輕捏起一隻黑紫的葡萄,隨口問道:「這兩日的京中巡邏論誰負責?」

    黑衣人道:「回娘娘,是羽林衛統領薛昊。」

    毓皇后垂首道:「那就……讓薛昊不小心發現這件事好了。」

    黑衣人一喜,頓悟道:「是,屬下這就去辦!」說罷只一個轉身,又消失在承香殿裡。

    毓皇后面無表情,用長長的指甲小心地剝開葡萄皮,然後放入口中,只稍稍嚼了兩下就皺眉又吐了出來,「今年的葡萄沒有以往的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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