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二百六十一】神秘玄凜終現身 文 / 凌塵
泱泱天朝,雖歷朝歷代不缺權傾朝野、獨攬大權之人,然睿晟帝在位這些人,倒還真的未曾見過這般狂妄之人,竟敢說出要右相府上下陪葬的話。更何況那個時候右相正受睿晟帝重用,乃是睿晟帝身邊第一重臣,裡裡外外無人不想巴結於他,又何談要傷害慕家?
換言之,舉朝上下便只有睿晟帝一人能下此斷言。
衣凰眼中有遮掩不住的驚訝一閃而過,只是稍稍想了想之後,她立刻搖了搖頭,道:「不可能,娘親絕不可能是受他所害。」
「哈哈……」聽得衣凰此言,賀璉忍不住笑出聲,只是笑意太冷,他冷哼一聲,道:「不是他又是誰?颻兒身份特殊,旁人根本不知曉她的存在,當年她生下你之後便一直隱匿著,就連右相府的下人都未曾見過她幾次,更何況是宮裡的人?算來算去,終究就只有崇仁皇帝一個人知道颻兒的下落。」他說著,又將目光重新移回衣凰身上,似是在她身上看到了夙颻的影子,一時間不由百感交集,只是這所有的情緒在湧出眼底的那一剎那,被他悉數化去,不復存在。
明明看上去一副文弱謙和的謙謙君子之氣,嘴角卻是清冽殘冷的笑容,便是那眼中也隱隱泛著冷刻寒光。「早在崇仁繼位之前,他便一心想要得到颻兒,為了得到颻兒,更為了他的野心,他不惜對自己下毒手,陷害自己的親兄弟,氣死老皇帝,而他坐上皇位的第一件事就是暗中派人四處尋找颻兒的下落,只是那時颻兒已經先一步離開,之後便一直被他派出的人到處追捕。你爹爹便是在那時,救下了為了逃避追捕而身受重傷的颻兒,他將颻兒藏在右相府後院,親自照顧颻兒的傷,也許就是在那時,颻兒對他產生了感情,之後便嫁給了他……」
衣凰一直靜靜地聽著,直到聽到最後一句時,她心底忍不住微微一動。右相和娘親的感情如何她並不知曉太多,在她的記憶裡,娘親總是一個人待在那個僻靜的小院裡,而右相則會每日帶著她到拿小院去,不管他有多忙,都會抽出時間去看看娘親,他對娘親的感情自是不用多說。起初衣凰以為娘親也是很愛右相的,否則也不會閒暇之時就給他做衣服鞋子,每次見面都要千叮嚀萬囑咐那麼許多已經說過不知多少遍的話。
直到她八歲那年,娘親突然離開,原因是她要去找她青梅竹馬的那個男人,那個她一直以來真正愛著的男人,至此再未回過茲洛城。
那段日子,衣凰每天都會見右相獨自一人站在娘親之前住的小院裡,滿目悲傷,不展笑顏,更有好幾次情到深處,黯然落淚。
她一直都知道,娘親是右相心中最大的傷,因為娘親心中並沒有他的存在,可是今天娘親口中那個「青梅竹馬」的男人,卻說娘親是愛著右相的。
似乎看出了衣凰的疑惑,賀璉淡淡一笑,問道:「颻兒當年離開,一定是告訴你,她要去找她真正所愛之人吧。」衣凰瞥了他一眼,不語,似是默認,他便又道:「這便是她有苦難言之處。當年她受到威脅,卻又不想給右相府帶來麻煩,所以她謊稱是為了離開去找我,讓你們死了心,斷了對她的念想,不要再去找她。她剛離開右相府沒多久,便遭到一批高手的追殺,雙手終究難敵四拳,便是她武藝再好,也只是個普通人,不可能不吃不睡。那些人一直追著她,全然不給她喘息的機會,終將颻兒打成重傷。所幸她及時找到了我,否則……」他冷笑著搖搖頭,眼中有淡淡的恨意漸漸變濃。
衣凰凝眉問道:「你又是如何斷定,追殺娘親之人是皇上所派?」
賀璉沒有答她,而是從腰間取出一枚小令交到衣凰手中,衣凰接過一看,不由暗暗一驚,那流金的「御」字格外顯眼,她知道那是皇上獨有的令牌,即便會交予旁人攜令牌出去辦事,但事後還得交還。也就是說,握有這令牌之人,除了睿晟帝,就只有睿晟帝派出去辦事之人。
定定地盯著令牌看了許久,衣凰驟然輕呵一聲,淡淡笑開,而後將令牌重新還給賀璉,朗聲問道:「這就是你這些年一次次與天朝為敵、一次次傷害無辜之人的理由嗎?」
賀璉但笑不語,不承認也不否認。他早就知道衣凰並非那種容易說服的人,她的倔強跟她娘親一樣,當真是不僅形似,更神似。
驀地,他的目光一沉,落在衣凰身後,衣凰覺察到有異樣,便回身瞥了一眼,驟然就心中一驚,忍不住輕呵出聲:「四哥,十三!」
此時她眼前及四周的濃霧已散,可看清別的地方,只是一眼望去這裡卻只是個沒有邊際的空地,蘇夜洵與蘇夜澤就在距離她五丈遠處,然而他二人卻似完全聽不到她的聲音,眼看著兩人從彼此身邊擦肩而過,卻是沒有覺察到絲毫。
看了看衣凰微變的臉色,賀璉挑眉道:「看來你與他二人交情都不錯,確實不知你更在乎哪一個。」
衣凰陡然回身看他,眸色清肅冷冽,沉聲問道:「此言何意?」
賀璉微微一笑道:「我只是想知道哪一個才是你更在乎的,你在乎的是誰我便殺誰。」他說著看了衣凰一眼,見她眼中有毫不遮掩的憤怒,忍不住笑出聲,道:「蘇氏一族的男人都不是好東西,當年的蘇蕭揚是,如今的崇仁皇帝也是,若非他們,赫連皇朝又怎會變成今天這般田地?我是為了你好,我不想你走你娘的老路,一輩子會在蘇氏一族之人手中……」
「你住口!」衣凰怒道:「別拿你對娘親的感情、你為娘親報仇的念頭,來滿足你的私慾,就算沒有娘親,你一樣會重新回來傷害蘇氏族人。」
賀璉笑問:「為何?」
衣凰道:「娘親說過,你自小擅長製造各種怪異兵器。想必有一樣東西,你一定還記得。」
「什麼?」
「回風鞭。」
賀璉臉色微微一變,而後淡笑道:「沒錯,我確實還記得,不僅如此,我還知道如今這回風鞭早已不在九涯手中,而是在你手中。」
「九涯……」衣凰輕輕念叨了幾遍,眸色越來越冷。九涯,應該就是那個曾多次半路攔截她,想要取她性命的女子。「她究竟是什麼人?為何要屢次與我為敵?」
聞言,賀璉不禁搖了搖頭,道:「她不是要與你為敵,她是要與蘇氏一族為敵,怎奈你的存在於他們而言,實在是個很大的阻礙與威脅,所以她才想要先除掉你,只是……」他沒有把話說完,而是微笑搖搖頭,繼而道:「你若是想知道她是什麼人,我告訴你也無礙,她便是羯族之人,羯族王室中如今所剩唯一傳人。」
「羯族?」衣凰不由愣了愣,道:「便是三百多年前被冉閔將軍一舉滅掉的羯族?」
「沒錯,當年冉閔奉命前往滅掉羯族,卻是不知有位皇子外出,並不在族中,因而逃過一劫,九涯便是這位皇子的後人。這三百多年來他們一直暗中謀劃著想要擊垮蘇氏皇朝,這從未間斷過?」
衣凰凝眉問道:「那你與那九涯是何關係?」
賀璉毫不避諱,道:「我是她義父。」
「呵!」衣凰忍不住冷笑一聲:「也是啊,你為了赫連一族,她為了羯族,你們有共同的敵人,可算是志同道合了。」
聽著衣凰的譏諷之言,賀璉並無惱怒之意,他的神情始終淡然無波,靜靜看著衣凰良久,終於輕歎一聲,看著蘇夜洵與蘇夜澤二人,道:「其實我早知道這兩個人都不是你最在乎的那個,我還知道,你心裡的那個人如今已不在這世間。」
衣凰心底驟然一緊,鳳眉緊蹙,怒然地看著他,他卻不急不忙繼續道:「我說過了,我是為你好,不希望你與蘇氏皇室中人牽扯上關係,再說,即便我不除他,羯族之人也不會留他,誰都看得出,如今他的存在已然威脅到了羯族的復仇大計,要怪就只能怪他太過聰明,太過有能耐,已經到了羯族之人不得不防的地步。」
他頓了頓,看了看衣凰極力隱忍的神色,又道:「你放心,這兩個人我都不會動他,我如今雖未突厥辦事,但是這並不意味著我就希望突厥會贏。阿史那琅峫野心太大,即便是他攻進中原,佔了天朝,也不會容我赫連氏有絲毫容身之所,所以我想看到的只是兩敗俱傷,所以他們兩不能有事,我還要他們領著銀甲軍與突厥軍一決高下……」
之前衣凰一直極力忍著,待聽到這一句時,終於忍不住冷聲喝道:「奸詐小人!」
賀璉卻絲毫不在乎,只是大笑出聲:「順便再告訴你一件事,如今蘇夜涵已除,他們接下來要除掉的,就是冉家的人了。」
冉嶸!
衣凰緊抿嘴唇,目光凜凜地盯著賀璉,賀璉繼續道:「不管怎麼說,當年帶人滅掉羯族的,始終是冉家的人,所以羯族是斷不會就這麼輕易放過冉嶸,你們便好自為之吧。」
他說著緩緩向後退去,而衣凰身邊的濃霧又漸漸重新瀰漫而來,她站在原地不得不動,靜靜地想著他方纔所說之言。
突然一股強勁驟風吹過,衣凰只覺有一股力量正在將她往著某個方向吸過去,待她回神時,自己已然回到陣外,再回身便看到蘇夜洵與蘇夜澤也是一臉詫異環顧四周,而身後的何子等人更是驚訝地瞪大眼睛看著三人,說不出話來。
看了看天色,已經暗了下來,若是沒有燈光,三丈之外來人已經看不清楚,可是他們一早進入陣中,待了明明不過一個時辰。蘇夜洵驟然回想起蘇夜涵,那時他自陣中出來之時,也只覺不過數日而已,卻是不知,已是將近半月時間過去。
再看衣凰臉色,蒼白一片,顯然是在陣中遇到了什麼事情。他正欲上前詢問些什麼,就見蘇瀠汐迅速奔來,神色深沉地在衣凰耳邊說了些什麼,衣凰的臉色也是驟變,二話不說便隨她一道疾步掠去。
晚風陣陣,吹動衣袂翻飛。衣凰靜靜地站著,聽到身後有腳步聲也未曾回身看一眼,隨後便聽一個低沉的男子聲音道:「玄座座主玄凜,參見衣主。」
驟一聽這聲音,衣凰驀地一愣,頓然回身看去,只見來人一身玄色勁裝,全身上下幾乎不見絲毫配飾,乾淨利落,簡潔無比。他的嗓音略有些沙啞,卻絲毫不減他身上那股凌冽寒澈的氣勢,一枚銀色面具遮住了他整個右邊的臉和一半左邊的臉,只隱約看得出那略顯清瘦的輪廓,卻看不到他的面容。
冷酷凜冽、寒魅深刻。
這正是玄凜所給人的感覺,衣凰只覺自己似是又見到了多年前的那個出手狠烈、招招斃命的玄凜。
心底微微一動,衣凰微微垂首,再抬眸看向玄凜時,她早已略去一眾複雜情緒,清婉一笑,道:「玄凜……今日總算是見到人了。」
看不到他面具下的表情,只聽他道:「屬下身份特殊,今日方才來見衣主,望衣主莫怪。」
衣凰微微搖頭,雖然她沒有面具,表情卻一樣看不出深淺,只聽她語氣淡然道:「既然今日你來找我,那便隨我走一趟吧。」
一旁的蘇瀠汐愣了愣,道:「去哪?」
「去冉嶸所在之地,東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