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四十四章 虛實交戰 文 / 李飄紅樓
雷家。
雷霆坐在房間裡上網,雷震敲門進來:
「兒子!」
「幹嗎?」他回過頭,見父親坐在沙發椅上。
「我們談談吧。」
「又談什麼?別告訴我又談那件事,我沒興趣聽。她都走了,怎麼我們還不得安寧?」
「你不想聽也要聽,她是你媽,她把你生下來,你不能說不認她就不認她。」
「我知道她把我生下來,可生下我的未必就是我媽。你勸我幹什麼?二十幾年她都不見蹤影,現在回來想讓我叫她一聲『媽』,她不彆扭我還彆扭!既然她認為自己沒錯,那她幹嗎要我原諒她?」
「她知道錯了。」
「既然她知道錯了,她憑什麼,還有什麼臉來要求我原諒她?」
雷震語塞,悶了一會兒,說:「兒子,人都會犯錯。」
「那也要看是什麼錯。我說了,殺了人難道會因為說句我錯了,就能被減刑嗎?」
「沒那麼嚴重!」
「爸,我不知道她給你灌了什麼迷湯讓你來給她當說客,但我不管她在想什麼,我都不想和她再有關係。」
「兒子,爸老了,以前那些事都是過眼雲煙,過去了就過去了,你放下怨氣其實是在放過你自己。爸爸只希望你能好好的,放下以前的事帶給你的枷鎖,好好地過日子。」
「如果她沒出現,我過得很好。」雷霆回答,這時手機響了,他指著手機說,「我有電話,這個話題到此為止,以後不要再說這個了。」說完開始接電話。
雷震只好起身出去,帶上門,長歎口氣。
檳榔坐在辦公室裡,忽然接到康進的電話,乍看來電顯示時還把她嚇一跳。定定神,她接了:
「喂。」
「晚上一起吃飯吧。」他決定地說,「六點鐘我在紫韻閣等你。」
「好。」檳榔只能說這個。
康進就掛斷電話。她放下手機,不想鈴聲又響了,又嚇她一跳,低頭一看,還真準,這次是康爵。
「我們晚上見一面吧?」他笑道。
「今晚不行,我有事。」
「又加班?你有那麼忙嗎?」
「嗯。」她虛應。
「還是……」他聽出她語氣裡的異樣,「你不會是想去陪他吧?」
「是又怎麼樣,你很希望我和他分手嗎?」她忽然想試探他。
「你真的要和他在一起?」他的語氣充滿不悅。
「我和他還沒分手,而且你也沒明確地說要不要我和他分手。」
康爵一陣沉默,說:「我不想讓你和他在一起。」
「那和他分手後,我是你的什麼?」
他又一陣沉默,然後回答:「你是我女朋友,現在就是。」
「女朋友有很多種,我屬於哪一種?」檳榔的話引來他的再次沉默,於是她「哧」地笑了,「算了,這問題真無聊。晚上我看看吧,如果有空我再打給你。分手的事我會和他提提看,前提是他心情比較好。好了,晚上再說,我還要上班,拜拜。」說完掛上電話。
康爵被掛斷電話,坐在椅子上,並不是完全地生氣,雖然胸腔裡有些怒氣,但更多的是心煩。他們的關係讓他也拿不定主意。
檳榔對他來說很新鮮,現在放棄他可捨不得,但這並不表明他已經計劃好了未來。換句話說,也許他們之間並沒有未來可言,他根本從未往未來上想過。
這正是檳榔最擔心的,這段感情她不是在鬧著玩,這是她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段感情,重要且危險。
金凱拉酒店紫韻閣。
康進剛在包廂裡坐定,花枝招展的江純便一路跟進來,笑道:
「親愛的!」
「你怎麼在這兒?」他眉一皺。
「人家經常來這裡吃飯嘛。」她走過來,湊到他身邊,笑說,「因為你總來這兒,所以我來這裡能碰見你。你已經好久沒去我那兒了,人家好想你。」
「你沒事就老實回家呆著,總跑到這種地方來幹什麼?快回去。」
「那你什麼時候去我那兒?」
「再說吧。」
「我知道,你是有了新的,所以嫌棄我了。」江純嬌嗔,「可我跟了你這麼多年,最好的時候全給了你,你不能丟下我不管!」
「你有完沒完?越大越不懂事。我這邊還有事呢,你先走吧。我今晚要出差,等我回來再說。」康進心煩地道。
江純咬住嘴唇看著他,起身腳一跺,氣呼呼地走了。不想迎頭正碰見檳榔前來,她冷哼道:
「好啊,原來有事就是和你!蘇檳榔,看來我是小瞧你了,能撐這麼久,有點本事!」
檳榔懶得說話,只想走。江純攔住她冷笑:
「小心點吧,你的好日子也到頭了。現在他又有新的了,早晚有一天你也會被擠下去,到時候你還不如我呢!」
檳榔還是沒說話,越過她,到包廂去了。康進見狀有點吃驚,江純前腳剛走,後腳她就到了。她坐下來,笑問:
「今天怎麼想起來要和我吃飯了?」
「這叫什麼話?!」他笑道,「我們都多久沒見了,就是想安靜地和你吃頓飯。吃完了我要去深圳出差。」
「什麼時候回來?」
「一兩天吧。」他回答,兩人點好菜,他說,「喝口酒,我今天高興,我們喝兩杯。」
「我開車了。」
「沒事,回去我讓人送你。」
菜很快上來,檳榔倒了兩杯白酒。他噙笑與她碰杯,把酒盅裡的酒喝乾,問:
「最近生意怎麼樣?」
「還可以。」
「你好像瘦了。」他摸摸她的臉。
「是嗎?」她笑了下,推開他的手。
「瘦多了。我不陪你,你也要好好吃飯。」
檳榔只是笑,沒說話,只聽他又問:
「你那兒的領班還沒選出來嗎,你還每天下班那麼晚?」
「已經有領班了。」
「那就不要再每天呆到打烊了,你那麼晚回家我不放心。」
「好。」檳榔答應,喝口酒,停頓一下,淺笑說,「我們已經在一起四年多了。」
「嗯。」他想了想,點頭,「是四年了。」
「四年時間也不短了。我剛剛在門口碰見江純,她對我說你又有新的了。」
「你別聽她胡說八道。」康進很不耐煩。
「我不是說這個,我是想說四年了,你從沒想過和我分手嗎?」
「分手?」他眉一蹙。
「是啊,在我之後已經更新好幾批了,怎麼還不把我換掉?」
「你什麼意思?」他看著她。
「如果我要和你分手,你同意嗎?」她含笑問。
他目不轉睛地盯了她兩秒,問:「你有別人了?」
「沒有。」她也目不轉睛地望著他,回答,雖然心跳漏掉一拍。
「那你和我分手幹什麼?」
「難道你要我一輩子給你當沒封號的**娘娘?」
「我們當初沒定下期限,所以我們之間只能我來提分手,這個我們已經說過了。」他的表情很嚴肅。
「你的意思是只有你能提分手,我不能?」
「對。」
檳榔「哧」地笑了,沒言語,別開臉,端起酒盅喝一口。康進沉默了一下,拉過她的手說:
「檳榔,我說過我會對你負責,我會給你你想要的任何東西。你和別的女人不一樣,我希望你能永遠陪著我。只要你能老實地呆在我身邊,我是不會虧待你的。」
「我想要的任何東西你都能給?」她望著他問,表情平靜。
「是,除了名分。」
「我就要名分。」她盯著他。
「檳榔,這個我們已經說過了……」
「如果我堅持要和你結婚,你是不是就會甩了我?」她問。
康進望著她,停頓了兩秒,回答:
「如果你能給我生個孩子,我就和你結婚。」
檳榔萬料不到他會這樣回答,這個條件是她的死穴,讓她哭笑不得:「你是認真的?」
「我是認真的。」他的語氣的確很認真。
檳榔不自然地笑,侍者上菜來,她夾菜放在他碗裡:
「不說這個,吃飯吧。」
「怎麼,你不敢給我生孩子嗎?」康進笑問,不依不饒。
「你有什麼好高興的?」她看他一眼,「早晚有一天我敢。」
康進只是笑,拉過她的手說:
「你就安心地跟著我,我們四年了,你總提分手很傷感情的。我知道我這陣子沒怎麼陪你,你不高興,可你也知道,我工作很忙,不能想怎麼樣就怎麼樣。等我忙完這段時間,我會好好陪你去度假。」
「以後你回不回來都讓蘆葦給我打個電話,我不願意成天你回不回來我都要在家等你,那樣太沒出息。」她忽然要求。
「好,以後我回家之前會先給你打電話。」他一口答應。
檳榔沒再說什麼,只是給他倒酒,端起酒盅和他碰杯,喝掉。
晚飯後,她在酒店門口和他告別,他在她額頭上親了親,便前往機場。而司機則開著檳榔的車,把她送回家。
司機走後,正當她準備進入樓門時,一陣引擎聲響起吸引了她的注意。她回頭,刺眼的車前燈讓她睜不開眼。車燈熄滅,令她吃驚的是,那是康爵的跑車。他從車上下來,她詫異地問:
「你怎麼在這兒?」
「他怎麼自己走了?」他硬邦邦地問。
「誰?」她忽然意識到了什麼,「康進?」
「他去別人那兒了?」
「你怎麼知道?你跟蹤我?」
「他和你分手了?」
「他要出差,去機場了。」
康爵冷哼一聲,又問:「你喝酒了?」
「喝了一點。」她淡答。
「既然他去出差,那你就跟我走吧。」康爵說完,把她拉上車,開往自己家裡。
巫山**後,她軟綿綿地縮在他懷裡,他摟緊她問:
「我和他你更喜歡誰?」
「別問我這種問題行嗎?我覺得彆扭。」
「別告訴我你喜歡他,即使和我在一起,你還在乎他。」
「這和喜歡在乎沒關係,不管怎麼說,在我這方面來講,我也是在背叛他,我這輩子還沒背叛過誰。」
「你一共才多大,還這輩子!」康爵嗤笑。
「我一直覺得情感背叛者就像漢奸一樣讓人討厭,沒想到不知不覺我也這麼幹了。」
「你後悔了?」
「更奇怪的是我居然一點不後悔。」
他撲哧一笑,在她**的肌膚上親吻。她擺正自己的姿勢,抬頭望著他,問:
「你會不會覺得我和你在一起很無恥?」
「你在胡說什麼?我說過我喜歡你,我是真喜歡你!」他強調。
「我最怕的就是你看不起我。」她揉搓著他的手,「我是因為喜歡你才和你在一起的,如果我喜歡你卻得到了你的一堆貶義詞,那我不就是費力不討好嘛。」
「你想太多了。我說過,你不要把事情想得那麼複雜,只要我們在一起開開心心就好了。」
「我今天向他提分手了。」
「他怎麼說?」
「他說想都別想,只能他甩我,不能我主動提。」
「哼!」
「後來我就說,我說讓他和我結婚。一般這種關係男人都很怕被逼婚的,所以如果我逼婚,也許他能甩了我。」
「那他怎麼說?」
「他可以一邊敷衍我一邊和我瞎耗著,反正就是不許我主動和他分手。他還問我是不是看上別人了。」
「那你就告訴他,你看上我了。」
「那我絕對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也許你心裡不覺得怎麼樣,可他就難說了,如果他知道,不一定會怎麼修理我。」
兩人一陣沉默,他看看她嚴肅的臉,用指肚摩挲她的唇,笑道:
「好了,不說這個,這件事慢慢來吧。只要我們在一起開心,只要你知道我是真心喜歡你、真心想和你在一起就行了。」
檳榔還是沒說話,他將手指放在她嘴唇的中心位置,輕蹭,她張口咬住他的手指。他「哧」地笑了,翻身壓住她,吻上她含笑的唇,再次蕩漾起身體裡那驚心動魄的情潮……
藍調音樂酒吧。
孟轍獨自坐在吧檯前啜飲香檳,他的心裡在期待著,每次來到這裡他都會期待著。就在他覺得今天自己仍舊一無所獲時,他忽然眼睛一亮,她居然真的從外面走進來——
梁雪庭似乎永遠都是清雅美麗的,即使妝容淺淡,可整體扮相依舊完美到一絲不苟。今天跟在她後面的是兩名保鏢,還是按原來的樣子,他們坐在一邊,而她獨自落座角落一隅,照舊點一杯血腥瑪麗。她身著紅裙,那顏色與那杯酒相映襯,彷彿帶著致命誘惑。
然而她並未清靜多久,孟轍這次很果斷地走過來,並且坐在她面前,微笑道:
「梁小姐,我等了你很久,你終於又來了。」
「等我?」雪庭覺得好笑,「你等我幹什麼?」
「我一直想和你交個朋友,可你從來不給我機會。我們已經見過很多次了,就連在這間酒吧裡,我們碰面也不止一次。你每次來這裡都會一個人坐著,點上一杯血腥瑪麗,這樣不會很無聊嗎?你應該試著在酒吧裡和其他人交談,至少可以多說幾句話,不然別人看你時,會覺得你很寂寞。」
雪庭笑了,定定地看著他:
「我從來不在乎別人怎麼看我,我也很少和男人交朋友,無論是哪種朋友。這間酒吧裡不是很吵,人卻不少,而我的習慣就是在這種環境裡安靜地呆著,我喜歡這樣。你說了那麼多話,無非就是想把你的想法強加在我身上,你的語氣似乎是在命令我。」
「梁小姐,你怎麼會這樣想?」孟轍沒想到她會說這些,哭笑不得,「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覺得你應該不要表現得那麼拒人於千里之外。」
「我現在沒在工作,既然不是表演就不會有表現出什麼樣子。我就是這樣。你三番兩次到我面前來說些莫名其妙的話,我很好奇,你到底想幹什麼。」
「我說了,我只是想和你交個朋友。」
「我不和男人做普通朋友,除非我不把一個男人當成男人時我才會和他交朋友。至於男朋友,我更不需要。我知道你是公司老闆的二少爺,我也知道有很多女孩巴結你,不過我沒這個興趣。我做這行純粹是因為我想做這行,沒別的目的。我們是完全沒有關係的兩個人,所以你完全沒必要就因為我們見過面,就硬要把我們湊在一起。」她說完,在他面前將酒一氣喝掉,錢放在桌子上,起身要走。
「你似乎很反感男人,為什麼?」他霍地站起來對著她的背問。
「反感?」她回身望著他,好笑地道,「我不反感男人,這世上除了女人就是男人。」
「那你為什麼那麼排斥我?」
「難道我應該喜歡你嗎?為什麼?」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你為什麼總是排斥我靠近你?我只是想瞭解你而已。」
「我不需要別人的瞭解。」雪庭終於將身體擺正,直面他,笑道,「孟二少,你想幹什麼我很清楚。所以,你還是去瞭解別人吧。」她說完轉身走掉。
孟轍有點生氣,不過他生氣好像也沒什麼用,人家根本不買他的帳。梁雪庭,這到底是什麼樣的女人?他越來越迷惑。
康進出差回來,召見檳榔吃頓飯,又陪她去吃冰淇淋,再看場電影,兩人這才回家。
一回家,檳榔洗漱畢,穿上睡裙,躺在床上看書。不久,康進過來,上床後要拿開她的書讓她專心應付他,她卻將他推開:
「等我看完的,我正看到最關鍵的地方。」
「什麼書讓你這麼著迷?」他有點不悅。
「一個女的感情出軌,後來她丈夫知道了就把她殺了,一部懸疑小說,我看完可以借你。」
「我才不看!」他枕著手臂,怏怏不樂。
她笑了笑,停頓一會兒,問:
「你對女人出軌怎麼看?如果太太出軌,你會不會殺了她?」
「她最好多出軌,省得成天騷擾我。」他不客氣地說。
「不是吧?你還挺大度的,太太出軌都無所謂。這麼說你不在乎你的女人背叛你?」
「那要看是誰。」
「這還要區別對待?如果我哪天和別人好上,你會怎麼樣?你會殺了我嗎?」
「不會。」他回答,頓了頓,說,「不過我能讓你生不如死。」他微微一笑。
檳榔的心本來放下一點,這下又提了起來,頓時打個冷戰。康進並未察覺,而是重新拿開她的書,笑道:
「我發現你最近總想著要偷人的事。怎麼,我讓你覺得不滿意?你想向外發展了?」
他以強硬之姿覆住她的身體,檳榔一陣掙扎,她不願意,奮力推開他,讓他老實點,說:
「我不舒服,你別又來了!」
「你又哪兒不舒服?」
「我哪兒都不舒服,我不舒服不願意不行嗎?你怎麼每次回來總想著這種事?你就不能和我純潔一點?」
「什麼叫我總想著?我們都多久不見了,你不想我嗎?」他似乎很無辜地問,好像他是為她好似的。
「今天不行,我不舒服,欠著,下次吧。」檳榔關燈,閉上眼睛。
康進看了她一陣,只好賭氣也躺下:
「好,不願意就算了!」他說完,翻身去背對她,睡下了。
檳榔睜著眼睛在黑暗裡,卻睡意全無。
盛夏時節,陽光炙烤著大地,晚餐上座率明顯增加。
她和康爵已經很久沒見面了,一向都是他打電話給她,現在他不來電話,她一方面心裡著急,一方面又不知道該不該打過去。
中午,孟轍又被迫去相親。
她從辦公室出來,今天是她去孤兒院的日子。沒想到剛出來,只見幾個人從樓上下來,康爵正在和兩人握手交談。她愣住了,沒料到他居然會在這裡。他掃她一眼,卻依舊與自己的客人寒暄,回頭對steven說句話。等steven和客人都走了,他才下樓對她笑道:
「我還以為你沒來上班。」
「你什麼時候來的?我都沒看見你。」她見到他很欣喜。
「孟轍呢?」
「相親去了。」
「相親?」康爵嗤笑一聲,「既然他不在,那不請我到你的辦公室去看看嗎?」
檳榔笑著,往四周看了看,轉身先到裡邊去。康爵跟著她,步入辦公室,她反鎖上門,嗔道:
「這麼久你怎麼不給我打電話?」
「我最近有點忙,你也可以打給我。」
「我又不知道該什麼時候給你打電話。」
「任何時候都可以,只要你想我了。」他笑答,在她下巴上捏捏,轉身環顧四周,「你們這間辦公室小了點。」
「我們是開餐廳,又不是開金礦,要那麼大的辦公室幹嗎?」
康爵「哧」地笑了:「不錯,不亂花一分錢,很適合做生意嘛。做生意最容易被那些小小不言的事拖後腿,這種事肯定不會在你這種人身上發生。」他坐下來,對她伸出手,說:「來,抱抱!」
檳榔走過去,坐在他腿上讓他抱。
「想我沒有?」他問,她點頭,於是他噙笑要求,「吻我!」
檳榔望著他,含笑在他的臉頰上親一口。他不滿意地說:
「我要你吻我,你別敷衍我!」
「你還想怎麼樣?」
「你知道我想怎麼樣,快點!」他笑盈盈地道。
檳榔抿抿嘴唇,只好低頭深吻住他,在觸碰他的一剎那迅速融入自己的全部柔情。她收緊手臂緊緊地抱住他,立刻使他溺斃在她的溫柔情網裡,引來他一發不可收拾的吻,纏綿繾綣,如燎原之火。好一會兒,在他的唇上下游移開始吻住她的脖頸時,她才喘息著推開他,將頭埋在他懷裡,雙頰嫣紅。
「今晚我在家等你。」他抱住她說,聲音有些低啞。
檳榔點頭,呆了一會兒,放開他問:「你來這裡是來找我的?」
「有筆生意,我來見合夥人。」
「你就說是來見我的,我又不會笑你。」她不太高興。
「我是來見你的,順便談生意。」康爵改口,笑問,「你剛剛要出去嗎,要去哪兒?」
「今天是做義工的日子。」
「哦。」他摸摸她的臉蛋,「我的小寶貝可真善良。」
「這和善良沒關係。」
「好吧,晚上你幾點來都行,我等你。你現在要去做義工,我也該走了,我回去還有個會。」
檳榔「嗯」了一聲,卻不動彈如無尾熊抱住尤加利樹。他笑說:
「我要走了。」
「好。」她坐在他身上回答,紋絲未動。
「那你放開我啊。」他好笑地道。
檳榔抬頭看著他,他低下頭來親她一下,她這才噙笑放開他。
「我晚上等你,你盡量早點。」康爵叮囑。
檳榔答應,他抱吻過她之後,開門出去了。
晚上蘆葦說康進今晚不會來,檳榔就順勢撒謊,說要去母親家住一晚,然後開車來到康爵家。
偌大的房子裡不見一絲燈光,還是她自己打開門廳的燈。康爵並沒在客廳,她走上樓,一陣悠揚悅耳的吉他聲從室內傳來,臥室的門開著,裡面只亮著昏暗的燈光。康爵坐在飄窗上,抱著一把木吉他,眼神專注,手熟練地撥弦,奏響動人的樂章,這讓她忽然想起老電影裡英俊的男人坐在夜裡為心儀的女郎彈唱傾訴愛慕的曲子。
康爵終於看見她,含笑停手,問:「怎麼這麼晚?」
「星期天,我要做完總結才能走。」她笑望著他,「彈得真好聽,沒想到你對樂器還很在行。」
他低頭看看吉他,笑了笑:「只是會彈而已。」
她坐到他身邊,笑說:「真好聽,而且很浪漫。」
他眉一揚:「浪漫?」
她微笑,摸著吉他:「嗯,電影裡的浪漫場面不是用小提琴拉小夜曲,就是一個男人在晚上抱著木吉他對著喜歡的女人自彈自唱,有著娓娓動聽的聲音和深邃的眼神,那樣女主角就可以暈過去了。」
康爵莞爾一笑,調弦,少頃,凝望著她,手在弦上輕撥慢挑,彈奏出一串柔婉的音符。她聆聽,努力去想這是哪首歌的前奏。卻見他輕啟薄唇,望著她,微笑著唱出動聽的歌曲。一首英文老歌,她聽不太懂歌詞,然而當他那醉人的嗓音響起時,她情不自禁地抬頭看他,卻在他的眼神裡找到了能震顫她靈魂的深沉笑意。她的心登時如被醋融化了一般,心湖蕩漾著羞赧的喜悅。他帶著不同以往的溫存,在這寂靜的夜裡以最古老的方式向她傾訴綿綿愛意。而她,完全沉醉在他迷人的嗓音裡,忘記時間,忘記地點,忘記一切,甚至忘記自己。被叩開的心門如被浸淫在溫暖的潺潺流水之中,在無意識裡肆意酥軟,意亂情迷。她的唇角依舊飽含著笑意,在他停止之後,她的心仍是顫抖的。他的目光讓她再也抗拒不住,她覺得自己的臉在發燙,於是她低頭平靜一下,才抬頭笑問:
「是《月亮河》?」
「嗯。」他笑望著她嫣紅的臉,問,「暈過去了嗎?」
她立刻配合地暈倒在飄窗上,他撲哧一笑,她跳起來問:
「滿意嗎?」
他只是笑,摸著她的頭髮。她忽然想起來,笑道:
「呀,對了,我有東西送你。」說著拿出一隻小盒子,遞給他。
「這是什麼?」他好奇地接過來,打開,裡面居然是一隻照著他的模樣做出來的小瓷娃娃,他哈哈笑,問,「這是哪兒來的?」
「今天去孤兒院,有義工教孩子們燒瓷娃娃,我也跟著學來著。」她靦腆地笑道,「我做了好久才做出來,雖然不太像,但是覺得很好玩,就想送你。」
「謝謝。」他笑說,「我會把它放在辦公室裡,好好保存的。」
她嫣然一笑,站起身,道:「那我先去洗個澡。今天一整天折騰得都快累死了!」說完,到浴室去。
他望著她離開,低頭瞧瞧那隻小瓷娃娃,「哧」地笑了。
檳榔洗過澡,出來,只聽音響裡放著柔和的班得瑞音樂,康爵正在看一份傳真。她爬上床,從後面抱住他,笑問:
「那是什麼?全是英文!」
「傳真。」
「好多英文字!」她看得眼花繚亂,「我一句也看不懂。」
「中國人看得懂英文是特長,看不懂是正常。」他漫不經心地說。
檳榔嘻嘻地笑,他還在看他的傳真。她望著他**的上身,他從不愛睡衣,每晚都會露出健碩的肌肉。可他的胳膊其實是她最好奇的地方,此刻拉過來,她望著上面青色的紋身。這是她第一次仔細看,前幾次雖好奇,可總不好意思,這會兒她摩挲著上面的花紋:
「你有紋身,颻颻身上也有,她手腕上有她名字的開頭字母。我要在後腰上紋一條蛇。」
「不行。」他連她的臉都沒看就給她否決了。
「為什麼?」
「不行就是不行,我可不想在你身上看到一條蛇。」
「那你希望看到什麼?蝴蝶?」
「我什麼也不想看。紋身很疼的,還沒紋完你就會後悔。你可別亂來,到時候皮膚不癒合會腫起來,如果感染病變就更糟了。好女孩是不會紋紋身的,把你這個理想刪除。」
檳榔只是扁嘴,躺下,將被拉到下巴底下:
「我才不怕。你只有這一處紋身嗎?」
「嗯。」頓了頓,他又說,「我們在一起這麼久,我連你身上有幾顆痣都知道,我身上有什麼你都不知道?」
「你又沒給我時間讓我看!」她振振有詞,道,「哎,你下次乾脆把我紋在你身上,或者你紋一個『蘇檳榔,我愛你』。」
「俗氣!」他還一動不動地看著傳真。
檳榔想了想,歎道:
「也對,反正如果哪天你不愛我了,還要去洗掉,多麻煩!」
康爵撲哧一笑,回過頭來看她:「你什麼意思啊?」
「你愛我嗎?」她斜睨他,問。
「嗯。」他噙笑注視她,
「那你說啊,說『蘇檳榔,我愛你』。」
「行!蘇檳榔,我愛你,滿意了吧?」說這話時,他的語氣充滿調侃與心不在焉。
「什麼叫我滿意了吧?你應該是發自內心的。」她說,回頭見他還在看傳真,「喂,那東西就那麼好看嗎?現在是晚上,難道你就沒別的事好做了?」
「比如呢?」他眼盯著傳真笑問。
「我不知道。」她拉高被子瞪著天花板,「你覺得呢?難道就沒有更刺激的事可做了?」
他粲笑,說:「你就是不想讓我看對吧?」
「我可沒這麼說喲。」她笑盈盈地盯著天棚,「我只是在和你討論是不是有比看傳真更有趣的事。」
他放下傳真,用強健的身軀覆住她的身子,笑問:
「那,你覺得這個怎麼樣?」
「會很有趣嗎?」她揚眉問。
「試試看嘛。」他含笑低頭,欲吻她的唇。
檳榔卻一把按住他的嘴,笑道:
「說『蘇檳榔,我愛你』,說十遍!」
「哈,原來你在這上面等著我呢!」他哭笑不得。
「你說不說?」她一副警告的姿態。
「我不說會怎麼樣?」
「那你就繼續看你的傳真好了。」她嘟起嘴。
「好好好,」康爵只好認輸,「我說就是了。」居高臨下地俯視她,抿抿嘴唇,像是在醞釀感情,可她定定地凝望他,他問,「你能不能別盯著我看?」
「我不盯著你,我怎麼知道你是對我說的?你要看著我說。我現在是在教你怎樣表達自己的感情,你不能總像鋼鐵俠一樣,鋼鐵俠也是需要被人愛的。」她將手放在他的頭上,順著他的頭頂摩挲到他的下巴,用誘惑的聲音輕笑道,「說『蘇檳榔,我愛你』,十遍。」
康爵無奈,只好盯著她開口:「蘇檳榔,我愛你!」
「很好,一遍!」她豎起手指頭,噙笑數數。
「蘇檳榔,我愛你!」
「兩遍!」
「蘇檳榔,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他一股腦兒地說完。
「十遍!」檳榔終於將手握拳。
「怎麼樣,現在滿意嗎?」康爵鬆口氣,笑問。
「嗯!很滿意!」她笑意盎然,「你放心,我以後一定會把你培養成一個感情豐富的好男人。」
「培養?難道我現在不是好男人嗎?」他啼笑皆非。
「我可以把你培養得更好嘛!」她理直氣壯。
「我看現在還是我先培養培養你吧!」他笑道,咬住她的脖頸。
檳榔咯咯地笑起來,伸手抱住他……
清晨,一陣刺耳的聲響驚醒夢中人,檳榔霍地從床上跳起來,越過康爵迅速拿起床頭櫃上的包,從裡面翻出手機。
「是誰啊?這麼早打電話!」康爵低啞地抱怨,看鬧鐘,「還沒到六點!唔——」
檳榔一把摀住他的嘴,手機的來電顯示讓她冒出一身冷汗,霎時變得清醒。她的心跳得像蹦豆,死捂著不讓康爵發出聲音,以為還沒接電話,對方就能聽到這邊的聲音。她立刻跳下床跑到外面去接,努力令聲音含笑慵懶:
「喂。」
「吵醒你了嗎?」康進笑問。
「有事嗎?」
「出來吧,陪我打高爾夫球,司機已經過去接你了。」
檳榔的心裡「咯登」一聲,她必須迅速做出反應,否則就糟了:
「呃,不用來接我,我開車了。你在球場嗎,我直接去找你。」
「也好,那你來吧。」
「嗯,我馬上過去。」檳榔說完,掛斷電話,頭皮發麻。好不容易才將心跳平靜下來,走回臥室。
「是他?」康爵已經坐起來,口氣陰冷。
「嗯,我要走了。」
「你可真是八面玲瓏啊,在一個男人家裡對另一個男人說謊不眨眼。」他不悅地嘲諷。
她回頭看著他,面孔立刻冷了下來:「你又想說什麼?」
「我什麼也不想說!」他也看著她,表情緊繃,有些生氣。
檳榔覺得很可笑:「你是在指責我腳踏兩隻船嗎?」
「在我的床上對別的男人柔情蜜意,感覺很刺激嗎?」他的語氣充滿譏誚。
檳榔望著他冰冷的表情,好笑又著惱:「你能娶我嗎?」她問。
康爵沒想到她又問這個。娶她?這是他從未想過的問題,他們之間僅限於男女交往,而未來,這是他從沒有考慮過的領域。他是不結婚的,這就是他用來搪塞她與搪塞自己的答案。
然而她並沒給他搪塞的機會:「不能對吧?我們之間沒有未來,你也不會對我許諾未來,我們只能這樣,開心一天算一天。」她注視著他不自然的臉與逃避的神情:「不要再說這種像是吃醋的話,只會讓我們因為要考慮現實而心煩。」她轉身到浴室沐浴更衣,穿一件七分袖的高領上衣,即使會熱,她也要蓋住肩頸上的吻痕。
出去時,康爵仍坐在床上,她拿起包說聲「我走了」,還是在他的前額印下臨別一吻。
他的迴避態度多少讓她有些傷心,儘管她知道,從一開始她就很輕易地能揣測出他不可能去考慮他們的未來。可一旦猜想被證實,她的心還是會不好受。然而她仍喜歡他,無可救藥地喜歡他,所以在冰冷的對話後她還是吻了他。一股心底最深處的狂熱愛戀已包圍毀滅了她的所有意志,她的現實與理智被他那令她著魔的特質消耗殆盡。與他在一起,她就像是混合吸食搖-頭丸與海-洛因,享受著每一次毒藥注入體內後的極度快意與興奮。至於後果,那不是現在該考慮的範圍。
她開車去城郊的高爾夫俱樂部,不知道康進在電話裡是不是在套她的話,所謂做賊心虛,她很忐忑不安。
早上的空氣很好,清涼微潮,好多露珠濕潤著碧瑩瑩的草地。天空仍殘存著幾縷薄霧,遮蓋還算柔和的陽光,氣溫在此時很宜人。
她很快找到康進,他正一個漂亮地揮桿,白球一躍沖天。然後他回過頭,她微微一笑,他便將球桿遞給她。她接過來,上前幾步,對準小白球嫻熟揮桿,直飛出去。
「不錯,有長進!」康進笑得自然。
她只是淺淺地笑。他攬住她的肩,向下一洞進發,說:
「空氣很好,我們散散步。」
「嗯。」
「你媽媽好嗎?」
「很好。」
「餐廳生意怎麼樣?」
「還那樣。宣傳費花不少,還找了美味網,花了筆公關費給我們餐廳做宣傳。」
「這種事不能急,要循序漸進,總要讓人有個認可的過程。」他安慰道,又問,「昨晚睡得好嗎?」他吻她一下,「又換香水了?我記得你好長時間不用香水了。」
「以前都忙忘了。」在他面前她必須要用香水遮蓋住,她怕他的鼻子太靈。
「不過是開間餐廳,至於忙成那樣嗎?!」他嘲笑。
檳榔只是笑,沒言語。這時他突然說:
「你最近好像不太開心。」
「有嗎?」她反問。
「我不常陪你讓你不開心嗎?」
「你忙,沒辦法。」
「我覺得你越來越鬱鬱寡歡,和從前判若兩人。」
「那你是喜歡從前的還是現在的?」
「我只是覺得,從前無論是生氣還是開心你都會很鮮明地表現出來,可你現在對什麼都是淡淡的,好像有什麼事壓著你,讓你對什麼都沒反應了。」
檳榔心頭一驚,但臉上只是笑,說:「你想太多了。」
「是我想太多還是你有什麼事?」
「能有什麼事?!」她笑望著他,「失戀了還是要死了?」
康進也望著她:「現在好像什麼都讓你興奮不起來,為什麼?」
「不知道,也許是因為現在的生活太好了,已經讓我忘了自己是誰了。」她望向前方,淡答。
「你就是你。」
「我不知道,我覺得我亂七八糟的,連我都不認識自己了。」她順著他的力道靠在他身上,「我已經不是我了,我變了太多,已經忘了自己給自己定下的規則。我……說不好,」她搖頭說,「每天的節奏太快,我總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
「去散散心吧。」他突然提議,「也該散散心了。我下個月休假,我們去羅馬。」
「羅馬?」她微怔。
「嗯,到意大利去看看,你不是喜歡許願池嗎?」
檳榔莞爾一笑,康進問:
「想去嗎?」
「你真有時間嗎?」
「有,到時我們可以去玩一個月。」
「好。」她點頭答應。
球童遞來球桿,兩人接過來,只聽「咻咻」兩聲,球桿起落,白球一起飛得老遠。
康進望著她笑,她報以燦然的笑,然而心卻慌張得猶如海上的浮瓶,上下起伏,很不舒服。
愛上一個人會是什麼反應呢?
用最俗氣的句子來描述的話,應該是『身似浮雲,心如飛絮,氣若游絲』。檳榔從來都覺得這種話是胡扯,可現在,她被康爵的存在弄得恍恍惚惚,亂七八糟,莫名其妙。
相思是一種病,熱戀的人都會病入膏肓,然後五勞七傷。
他已經很久沒給她打電話了,自從那早分開後,他只給她打過一次,很生硬地說他要出國出差,也不知道現在回來沒有。
檳榔起初很想他,後來很生氣,再後來氣消了,腦子又變得混沌不已,沒精打採得就像要死了一樣。
她覺得自己太沒出息了。
一上午,她都盯著眼前的財務表發呆。
「哎,我說那份報表你都看一上午了,有那麼好看嗎?上面開花了?」孟轍瞅著她問。
「嗯!公關費花那麼多,看著就肉疼!」
「你別那麼小氣,這是必要的增加知名度的公關費。」
「我知道。」檳榔望著窗外歎氣,過了一會兒,問,「孟轍,你說如果一個男的說喜歡一個女的,卻總不給她打電話,你說他是不是不是真心喜歡她?」
「也不一定,如果很忙的話,也許沒時間打電話。當然如果不忙的話,就應該打電話了。」
「忙得連打電話的時間都沒有?」她斜睨他。
「未必是沒時間,也可能是忙到太累沒心情。男人又不是神,當然會有沒興致的時候。難道做男人就要成天圍著女人轉?」
檳榔盯著他:「你們這些男人都是一丘之貉,全是騙子!」憤憤地說完,起身出去。
「嘿,關我什麼事,我怎麼招你了?!」他叫道。
檳榔早出去了,卻碰見比她還沮喪的康颻來餐廳找好吃的,她給她倒杯水:
「你看起來真慘!」
「我已經三天沒睡覺了。」
「又在忙你的新作品?設計師快成苦行僧了。嘗嘗我們餐廳這一季的新菜。」她叫侍者上新菜。
「等下再上。雷霆說他也來,他去接小柔了。今天是兒童節,我們答應小柔會陪她去遊樂場。」
「我都忘了,今天是兒童節。」她摸摸額頭,「雷霆去接小柔了?他們很熟嗎?」
「第一個看見小柔的就是他,那天人把孩子送到alvin家時,他也在,我看他挺喜歡小柔的。」
「雷霆好像很喜歡孩子。」
「嗯。」颻颻喝口水。
說話間,雷霆抱著小柔從外面進來,小柔叫一聲:
「姑姑!蘇阿姨!」
「小柔!」康颻把孩子接過來,抱到椅子上。
「哎?你們來了!」孟轍從裡面出來,見到眾人很驚訝,「小柔,你又來啦!」
「孟叔叔好!」小柔還認識他。
「真乖!」他揉揉她的頭,對雷霆道,「現在孩子成你們倆的了,成天往外帶,alvin那個正牌爹卻什麼都不管!」
檳榔看見聽到這話時,小柔似乎聽懂了似的,神情很暗淡。她很吃驚這孩子的敏感,忙推孟轍一把:
「別胡說八道!你們吃吧,嘗嘗我們剛推出的菜。」熱情地招呼,要侍者上菜。
「沒想到都一年多了,你們的生意還不錯,這可快破了孟轍的記錄了。」雷霆笑道。
「你什麼意思?你是成心盼著我關門是不是?!」孟轍推他。
「沒有,我是很高興,高興你終於打破記錄了。」雷霆哈哈笑。
「你們吃著,我出去一下。」檳榔吆喝著道,轉身走開。
她去附近的玩具店,今天是兒童節,她理應送小柔一件禮物。這孩子需要別人關心,這點她完全看得出來。
細心挑選一隻柔軟的中型熊玩偶做禮物,讓店員用玻璃紙包好,她帶回餐廳。颻颻他們快吃完了,她走過去,對小柔笑道:
「小柔,今天是兒童節,阿姨送你件禮物,看看喜不喜歡?」
「哇,是泰迪熊!」小柔露出笑容,她很喜歡。
「是泰迪熊。送給你,喜歡嗎?」檳榔笑問。
「喜歡!謝謝阿姨!」小柔開心地接過來。
「你出去,就是去買禮物了?」颻颻問。
「嗯,兒童節,多點禮物不是更好嘛。」檳榔單純地笑道。
「我也喜歡泰迪熊。」颻颻盯著那只玩偶,半開玩笑半吃醋地說,「我小時候最喜歡泰迪熊了。」
「那還不簡單,讓雷霆買給你。雷霆,從這裡往前三條街,街角的玩具店有比這個更大的玩具熊,一會兒出去時別忘了給你身邊的兒童也買一個。」
「誰是兒童?!」颻颻伸手來拍她。
「你不是兒童,你喜歡什麼泰迪熊?!」檳榔躲開,哈哈笑道。
「這是我的喜好,證明我有赤子之心!」
「好了好了,」雷霆道,「別鬧了,時間不早了,我們要去遊樂場就要現在走,不然就晚了。」
「對了對了,小柔,我們現在去遊樂場好不好?」颻颻問。
「好!」小柔一口答應,小臉轉向檳榔,問,「阿姨,你要不要一起去?」
檳榔微怔,還沒回答,颻颻先開口:
「小柔,你居然要阿姨一起去,你那麼喜歡蘇阿姨?」
「是啊,我喜歡蘇阿姨。」小柔承認,睜著圓滾滾的大眼睛不解地望著颻颻,不認為哪裡不對。
「那你不喜歡姑姑了?」
「我也很喜歡姑姑啊。」
「那你最喜歡誰?」
「阿姨和姑姑我都喜歡。」
「這還差不多。」颻颻笑逐顏開,問檳榔,「怎麼樣,去遊樂場,一起去吧?」
「你們三個自己去吧,我才不當電燈泡,再說我還上班呢。」她彎下身子對小柔說,「小柔,和姑姑去吧,阿姨要上班,你去遊樂場好好玩。如果有時間的話,你可以過來看阿姨。」
「好!」小柔答應。
「真乖!」檳榔摸摸她的頭。
「那我們走了。」颻颻把小柔手裡的大玩偶給雷霆,把她抱下地,「來,小柔,我們走了。」與檳榔打招呼後,跟他帶著小柔走了。
臨走時小柔還回身對檳榔招招手,她含笑與她打手勢道別。她是真的很喜歡這個小女孩,因為她與康爵的相似,也因為她的神情令她心疼。手機鈴聲揚起,她拿出來看,是康爵,急忙開心地接聽。
「你在哪兒?」他輕鬆地笑問。
「上班。」她覺得他似乎認為多日不給她打電話不算什麼罪過,她心裡也許有不高興,但全都因為他的輕鬆而淹沒了。
「晚上一起吃飯吧,今天我們自己開伙。我家前面有家超市,我們總經過的那家你知道吧?」
「知道。」
「六點半,我在那兒門前等你。」
「好。」檳榔答應。
通話很簡短,可她很高興,哼著歌喜氣洋洋地回辦公室,把孟轍嚇一跳:
「你幹嗎這麼高興,彩票中獎了?」
「沒有,我好久不買彩票了。」
「他們走了?」
「嗯。」檳榔給自己泡茶。
「雷霆和颻颻把孩子往外一帶,別人還以為孩子是他們生的。」
「你嫉妒啊?那你也娶老婆生孩子嘛,將來生個兒子,也取個像你大哥叫『孟子』那種很響亮、很有緬懷意義的名字,比如孟郊之類的,說不定會是大才子,也能寫出『春眠不覺曉,處處聞啼鳥』。」
「我大哥叫孟軻,不叫孟子。」
「孟軻就是孟子,你不知道嗎?」她端起茶杯回來。
「那你幹嗎不生個兒子叫蘇東坡,說不定還能『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呢。」
「可以,前提是我得有老公,而且我老公同意孩子跟我姓。」
「那倒是,我看將來你兒子八成會姓康。」
「姓康不是很好嗎,我要真能生出個姓康的,我就管他叫康熙、康慨、康樂、康安或者康家。」說這話時,她想的是康爵。
「『康佳』是電視機吧?」
「反正我喜歡這個姓。」她喝口茶,笑道,「對了,我說,昨晚相親的那位怎麼樣?」
「像個香酥牛肉餅。」他想了想,說出一個比喻。
「不是吧?我發現你最近眼光好像高了不少,以前和你鬧緋聞的那些人長得像隻兔子,你都不在乎。」
「我現在是選老婆,當然要精挑細選。」
「這倒是!」她托腮想了想,點頭。
終於熬到六點半,檳榔開車去超市,果然在門口找到康爵。兩人到裡面去購物,買些果蔬回家,擠在廚房自己開伙。
「今天是六一兒童節。」她切著菜說。
「怎麼,你還想過兒童節?」康爵在煮咖喱雞塊,用小火慢燜。
「中午雷霆和颻颻來餐廳吃飯,帶著小柔,他們說下午要帶她去遊樂場玩。」
「是嗎?」
「你女兒都快成別人的了。這種日子就算你記不住,至少也該告訴秘書幫你送禮物。你把小柔當空氣,她就不存在嗎?」
「小柔每年拿到的玩具多不勝數,她又不缺玩具。」他不以為然。
「那不一樣,過節收禮物那是有特殊含義的。你不會想一直把她當空氣,拿錢把她堆到大,然後和她老死不相往來吧?」
康爵沒回答,檳榔看他一眼,說:
「你沒想過這個問題對吧?」
「我是沒想過。不過你怎麼對小柔那麼上心?」
「我……」她將指頭放在嘴角上,想了想,說,「不知道為什麼,每次當她看著我時,我總會想到你。」
他疑惑地望著她,她看他一眼,道:
「再說,我怕她長大以後會人格缺失,所以想從現在把關,把能讓她養成不良性格的因素全部扼殺在搖籃中。你知道嗎,她才四歲,菜掉在衣服上弄髒衣服她會很害怕地向大人道歉,然後說你別不喜歡我。這種性格將來長大了會扭曲的。」
「沒那麼嚴重吧?」他不以為意。
「很多父愛缺失的孩子都會導致性格扭曲,你應該重視這問題。說實話,不管你願不願意,她也是因為你才出生的。當初你又沒問她想不想出生,就把她生出來,現在是你欠她的,你就得還。」
「你想讓我怎麼還?房子、車、保姆她都有,她什麼也不缺,我還應該給她什麼?」
「喂,房子、車、保姆,是個有錢人都能給她,即使讓雷霆養著她,這些也都能給。你和雷霆唯一不同的是,你是康柔的爸爸,她的身體裡有你的dna,她的血型說不定都和你一樣。你明白叔叔和爸爸的區別嗎,這就是區別。孩子小時候要的不是錢,小孩子對錢是沒概念的,她要的是爸爸。別把一個孩子純潔的心染上濃重的金錢色彩,如果你毀了她的靈魂,你就是在犯罪。沒一個人生下來是壞人,但你絕對有能力讓她將來變成一個壞女人。你是她父親,你對她的方式可以決定她變成一個好人或者一個壞人,你的職責多偉大。」
康爵看著她,哭笑不得:「我覺得你也很偉大,這麼長篇大論的說教,你都可以去即興演講了。」
「我知道你聽不進去。」檳榔聳聳肩,回頭看煮在火上的湯,「反正是你女兒,我也懶得管。我只是在提醒你,有一對糟糕的父母是最倒霉的一件事,別讓你從前的那些苦難在她身上重演。你是她爸爸,這是不可改變的事實。有朝一日,也許她會是你順位第一的繼承人。你就不想當個好爸爸嗎?」
他半天沒說話,悶了良久才道:
「她不怎麼說話,再說女孩子本來就應該和媽媽好。」
「你這是借口。這世上自己帶女兒的男人有很多,父親節也是這麼誕生的。」她站在他面前,捧起他的臉,說,「康爵,我沒有責備你不負責任的意思,我只是希望你能更像個有感情的正常人,不要一天到晚冷冰冰的,看起來沒有人情味。我只是希望你能充分享受感情給你帶來的感覺,親情愛情,體驗一下都是一件能讓人愉快的事。」
康爵望著她,她很溫和地說出這段話,使他覺得她是真心地為他好,因而感到很暖心。他目不轉睛地望了她一會兒,低頭在她的唇上吻了吻。檳榔嫣然一笑,掙脫他的懷抱說:
「湯好了,玉米貢丸湯,你的最愛。」她走到湯鍋前聞聞,用勺子舀起一湯匙嘗嘗。
康爵走過來,她又舀起一勺給他嘗嘗。他品了品,說:
「應該再加點鹽。」
「嗯,是有點淡。」她也覺得,往裡加鹽,再給他嘗嘗。
「不錯!」他嘗過後很滿意。
她粲然一笑,關掉火:「那我再拌一道菜,我們就可以吃飯了。」說著到一邊去準備材料。
康爵望著她忙碌的背影,唇角揚起一抹笑。他似乎已經將她安插進他的心底裡。這女人和從前的任何女人都不一樣,她本身不一樣,對他的意義也不一樣,並且她正漸漸地深入這種她對他的意義。因為有了她,他居然能感覺到一絲前所未有的安定與踏實。
雷霆今天開一輛轎車以便出行。康颻和他帶著康柔玩了一下午,因為孩子還小,刺激的項目都沒玩,但三人還是很開心。晚上在遊樂場吃了晚飯,又看會兒表演,才往回返。
年僅四歲的康柔有屬於自己的獨立住所,高級樓盤裡一棟美式風格帶地下層的三層別墅,門前是柵欄圍成的小院,裡面擺著鞦韆。地下層有間不小的活動室與一個下沉式庭院,一名保姆也住在地下層的保姆房裡。二樓的起居室是個滿滿噹噹的玩具室,三間屋子分別是管家鮑姨的房間、客房和一個寬敞的琴房。三樓住著康柔的保姆兼家庭教師瑞姨,另一間則是康柔的大臥室,進門正對一個獨立的衣帽間,右邊是浴室,左邊是臥房,臥房裡還有個小露台。
鮑姨管理家中內部的所有事務,而瑞姨的職責是全程監護孩子,代替全職媽媽的角色。
每到早晨,瑞姨都會開一輛中華車送孩子上學,為的是讓孩子在外面不要太張揚。這套別墅就是康柔現有的資產,雖然比更富的來講並不算昂貴,但對於一個四歲的孩子來說,已經很奢侈了。
這就是康爵給女兒安排的生活,什麼都有,除了父母。
雷霆沒進去,而是坐在門外的鞦韆上。直到康颻把孩子哄睡後下來,兩人才離開。回去的路上,他說:
「alvin有這麼大的孩子,卻什麼都不管,兒童節也不來看看。」
「他認為給錢就算管了,跟他爸爸一樣。」
「檳榔倒是很喜歡小柔,她給小柔禮物時我直想笑,說不定哪天小柔就得叫她『奶奶』。」
「還有比叫她『奶奶』更麻煩的!」康颻歎道。
雷霆「哧」地笑了:「如果真那樣,是很麻煩。」
康颻沒言語,雷霆也沒再說話。不過送她回家的途中,他卻在一家玩具店前停下。她不解地問:
「停這兒幹嗎?」
他沒回答,只是拉她下車,走進店裡。她又問一遍:
「我們來這裡幹嗎?」
「買泰迪熊啊。」他笑答,問迎上來的導購,「泰迪熊在哪兒?」
導購立刻將他領到賣泰迪熊的貨架前,康颻笑道:
「我又沒說我要泰迪熊。」
「你中午吃飯時不是說你喜歡嘛。」
「我是開玩笑的。」
「我記得你小時候是很喜歡泰迪熊,六一兒童節送個禮物給你。」他捏著一隻半人高的泰迪熊玩偶,這時塞進她懷裡,笑道,「就這個吧。」到收銀台去結賬。
走出玩具店,康颻手裡多了只泰迪熊玩偶,比小柔得到的那只還要大。她很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