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六十五章 夜月花影(二) 文 / 李飄紅樓
冬天的風席捲過空蕩蕩的露台,然而檳榔有他抱著,望著遠處絢麗的煙火,心卻如被溫泉水洗滌過一般暖洋洋的,愉悅舒服。
焰火足足放了半個小時,檳榔才戀戀不捨地離開陽台。康爵趕緊把玻璃門關上,笑問:
「冷嗎?」
檳榔搖頭,含笑把身上的大衣脫下來:「這衣服真漂亮!」
「這是送給你的。我知道你不穿皮草,這不是貂皮,是仿的,是從紐約帶回來的。我本來不想這麼快就拿給你,可怕你站在風裡半個小時再凍感冒了。」他笑著解釋,把大衣放到一邊,給她拉開椅子,讓她在餐桌前坐下,「其實我本來想約你在外面吃晚飯,可我覺得在家裡更好一點。」
「在家本來就很好。」她的不悅早已一掃而光,眉開眼笑。
「我剛剛說要在家吃晚飯你還不願意。」他抿嘴笑道。
「我當然不願意情人節只吃咖喱飯,還要我去買咖喱。」她理直氣壯地說,「你幹嗎要騙我?」
「因為我喜歡看你因為不滿意而悶悶不樂,想用不理我來逼我就範的模樣。」
「我哪有?!」她不好意思地反駁。
康爵噙笑將冰桶裡的香檳打開,然後把琥珀色的酒注入長長的高腳杯。他舉起酒杯,對她溫聲道:
「情人節快樂!」
「情人節快樂!」她嫣然一笑,回應。與他輕輕碰杯,杯子相撞發出悅耳的聲響。
品嚐一口,冰涼的香檳有一種很甜的味道。
客廳門旋即被輕輕叩響,侍者端著托盤進來上菜,音響也在不知不覺中被開啟,悠揚的曲子緩緩傾瀉出來。
精緻的法國菜,醇香的葡萄酒,燭光、玫瑰、音樂,最重要的是他坐在面前。因為有他,一切都是如此美妙,恍然若夢。
「感覺像是在巴黎的時候。」她笑說,只淺淺地喝過幾口酒,可肌膚卻因為不知是酒精作用還是因為燭火熏烤,變得有些發熱,「我們在巴黎時吃的才是正宗的法國菜。」
「是啊,那次好心請你吃法國菜,結果我點完了,你才告訴我你死也不肯吃蝸牛。」
「我現在也不會吃,我覺得那很噁心。」
「可你害我要吃兩份蝸牛,而且還被服務生一直盯著看。」
「我覺得挺有意思的。那段日子真的很有意思。」檳榔沉醉地微笑,「我還記得我們在普羅旺斯喝的茴香酒,那酒的味道可真濃。我真的好懷念在法國的時候。」
「我也很懷念。等我們以後都有時間了,還可以再去。」
「我看你好像什麼時候都沒時間。」她抿嘴笑,啜口酒。
「我們的日子還長著呢,一輩子總會有時間的。我不常去歐洲,再說歐洲也太遠。不過你不是說你喜歡巴黎也喜歡紐約嗎,我經常去紐約出差,等下次出差我可以帶你一起去。」
「這是你說的,你可不能反悔!」
「不會,我們是該找個時間出去度假了。你什麼時候再開學?」
「一號。」
「等你放暑假,我們就出去玩。」
「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你的英文學得怎麼樣了?」
「就那樣。不過我忽然發現一個竅門,能讓我在看不懂的情況下英語考試的分數不會太低。」
「學英語可不是為了應付考試。」
「我知道。可現在考試更重要。語言這東西也沒那麼難,去國外待一年,再笨的人也學會了。」
「話是那麼說,可語言不通會讓你吃盡苦頭。」
「反正語言不是問題,關鍵是有沒有決心,有沒有膽子。只要我去那裡,就一定能呆下去。」
「你想去哪兒?美國?」
「如果可能的話當然好,多走幾個地方嘛。而且如果運氣好的話還可以在美國讀讀大學。聽說大學不限年齡,有很多人是為了要改變職業而去讀大學的。」
「你真的想出國留學?」
「以前想過,現在也想,不過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實現。我對你說過,斯坦福的心理學很有名,念斯坦福不是很好嘛。」
「是很好,可那是冠玉讀過的大學。」
「也是谷歌和惠普創始人的大學,你不覺得很酷嗎?其實也沒什麼難的,讀書這種事只要努力就行了。也許哪天我真的會下定決心去留學,然後拿個心理學學位,這是我十二歲時的終極夢想。到那時我就成了高級知識分子,而且來頭聽起來就很可怕!」
他撲哧一笑:「你真的認為學位很重要嗎?」
「當然了,你認為不重要那是因為你考上了也念過了。可我和你不一樣。我想拿一個高等學府的學位,那是心底裡的理想。」
「好吧,那你慢慢來,總會做到的。你想做什麼就去做,我會一樣樣地幫你完成。」
「真的?」
「嗯。你之所以和別的女人不一樣是因為你敢想而且敢做,你很特立獨行,你有自己的思想、自己的準則、自己的一套計劃,這也是你最吸引人的地方。」
「吸引人的就只有這些嗎?」她揚眉,問。
康爵撲哧一笑:「當然還有漂亮的外表和所有的一切,凡是你有的,都是你吸引人的地方。」
檳榔嫣然一笑:「我發現你可真會說話,總是能哄得女人心花怒放、神魂顛倒。」
「這麼說你心花怒放、神魂顛倒了?」
「現在還沒有。如果你繼續說,也許我會啊。」
「是嗎?」他含笑握住她的手,「那看來我還要繼續努力,一定要讓你為我神魂顛倒才行。對了,我有禮物送你。」向管家招手,管家立刻送上來一隻黑色的首飾盒。他接過來,打開,裡面是一套祖母綠配鑽石的首飾。
「哇,祖母綠!」她欣喜地笑道。
「這是從德國的一次珠寶拍賣會上拍下來的,哥倫比亞祖母綠,很漂亮吧?我一直在找適合你的寶石,現在我忽然發現其實祖母綠最適合你。它的光芒永遠是那麼高貴內斂,自然清純,不會炫耀,但卻能自然而然地吸引別人的目光。沒有浮華,只是用完全天然的清涼感來扣人心弦,就像你一樣。送給你,情人節快樂!」
她心花盛開,接過來說:「謝謝!」
他望著她把玩飾品的模樣,低低地開口道:「檳榔。」
「嗯?」她應聲抬頭,而他的眸光正溫柔地鎖定她。
「我好像已經習慣了你的存在,」他輕聲說,「你的一舉一動總能吸引我的注意。如果你不在我身邊,我會很不自在。」
她提起心,望著他,只聽他含笑繼續說:
「我愛你!」
檳榔的心悄悄落地,緊接著像被熨燙過一般鬆弛舒坦。她喜歡聽他說出對她的愛意,喜歡他用這種眼神望著她。他的眼睛是深不可測的黑色,可他凝睇自己時卻是那樣地溫情脈脈。這雙眼睛可以給她以不顧一切的勇氣,只要他這樣注視她,她就會覺得一切都是美妙的。
發自內心地,她一笑嫣然。
「可以請你跳支舞嗎?」他紳士地詢問。
檳榔含笑答應。他執起她的手,她隨他站起來。室內燈光很暗,曲調溫存。他們走到大廳中央,她將手搭在他的肩上,感受著他摟住她腰肢的手掌溫度。他們跟著樂曲緩緩地在地面上移動著步伐。
「今天這張cd已經重複播放好幾次了。」她低笑道。
「是啊,這是今天最大的敗筆。我本來想請個小提琴手,可我不喜歡被人盯著看。也許下次我該請個樂隊。」
「敗筆我倒沒覺得,就是覺得很有意思。下次應該換張曲子多一點的cd。」
「好主意!」康爵笑說。
檳榔燦然一笑。忽然,他大手一收,一把將她摟進懷裡。
檳榔嚇了一跳,怔愣之際已投入到他那熟悉而寬闊的胸膛。他沒說話,然而霎時,強大的喜悅感、羞澀感以及突如其來的無措感一齊襲來,令她在他的味道和包圍下有些暈眩。她被他緊緊地抱住,在屬於他的範圍裡,彷彿全世界只剩下他們。他就是她的一切,只要有了他,她就可以擁有全世界。她柔軟的愛情立刻全部施加在他的身上,她的整顆心在此刻完全屬於他。她愛他,愛得徹骨,而這徹骨的感情在此刻卻帶給她如此地寧靜。寧靜的幸福感,她覺得這才是真實的。
她雙頰飛紅,唇角含笑。
「我覺得我們應該換個舞步。」許久,他貼著她的身體笑道。
「換什麼?」她迷醉地問。
「探戈怎麼樣?我教過你的,會跳嗎?」
「當然會!我早就會了!」她興致勃勃地說。
康爵走過去將cd換成探戈舞曲,然後走回來,一場熱烈的阿根廷探戈,衣香鬢影,如樹纏籐,極盡嫵媚妖嬈。檳榔覺得這麼跳舞很有意思,他帶著她隨著音樂舞動身體,那節奏感強烈的探戈舞步在他們的演繹下總讓她覺得很好玩。最後一個造型,他一下子將她的身體後仰下去,他堅實的手臂摟住她的腰。她望著他哈哈笑:
「我又想起《聞香識女人》了!」
「是嗎?」他微笑道,鼻尖探進她的耳後,一路輕輕滑過,嘴唇在她的臉際緩緩摩擦,引起她的一陣顫慄。
她由咯咯笑轉為漸漸陶醉其中,隨著他的嘴唇偏移,他抬起頭,望進她嫵媚的眼眸裡,引起她的悸動。
於是他吻住她的嘴唇,輕輕地吻住。火光電石在身體裡蔓延,擦出一朵朵有力的火花……
午夜鐘聲敲響十二下意味著新一天的到來,已是二月十五號了。快樂的時光總是那麼容易過去,檳榔很失落。
在回臥室的路上,康爵笑問:「對今天還滿意嗎?」
「很好!」檳榔笑答,就是時間太短令她惋惜。
「我還以為你會向我要那九百九十九朵紅玫瑰。」
「是啊,那麼多花為什麼沒有紅玫瑰?」她順桿爬地問。
「因為太俗氣。」
「偶爾也該俗氣一下,情人節送紅玫瑰是尊重傳統。」
「你想要就說想要,說什麼尊重傳統?!」康爵嗤笑。
「我就是想要,那有什麼奇怪的?!」檳榔昂著頭說。
說話間已經到達臥室門口,她動手打開房門,然而映入眼簾的情景卻讓她驚訝地張大眼睛,差點連心跳都停住了——
昏黃的燈光裡,滿室滿床的紅玫瑰如蔓延的紅毯般,靜靜地鋪在那裡綻放芬芳。驚喜感上湧,在今天已經出現過無數次,頻繁得讓她的心忽上忽下,就像一部電梯。
不知不覺,康爵已將她推進去,關上門。
「一千朵紅玫瑰。」他笑說,「比你要的還多一朵。」
檳榔回過頭來望他,已經不知該說什麼。她倍感驚喜,在此之前她從未親身感受過這種感覺,興奮、愉快、感動他對她的用心。她激動得幾乎要哭出來,眼圈有些發紅。
「感動嗎?」他笑問,拾起一枝玫瑰走上前遞她,「送給你!」
檳榔無聲地接過來,低頭嗅了嗅,笑了。
「這下地上就有九百九十九朵紅玫瑰了,正是你想要的。」他諦視著她,笑道。
檳榔手裡擺弄著那朵玫瑰,抬頭深情地望著他,幽幽地說:
「我愛你!」
康爵粲然一笑,低頭吻住她的嘴唇,吻了兩下,接著突然打橫將她抱起來。她嚇了一跳,急忙勾住他的脖子,笑問:
「你幹嗎?!」
「既然想俗氣,那就俗氣到底!」他頑皮地回答,竟抱住她在原地轉起圈來。
檳榔在旋轉之下被逗得哈哈大笑,暈乎乎的。直到他與她一起倒在床上,他壓住她,她還在笑,面頰如桃,雙唇似火,秋波裊裊,嬌喘微微,起伏的胸脯在他身下輕輕地顫動著。
「喜歡這個情人節嗎?」他也喘息著,笑問。
「喜歡。」她低聲回答,認真地說,聲音悅耳,「這是我最難忘的情人節,和你一起,這對我有著很特殊的意義。我永遠不會忘記今天,這是我一生都會珍藏的記憶。」
「我們在一起,每天都會是情人節。」他撥開她的碎發,溫柔而堅定地向她保證。
檳榔笑了,笑得很美,宛如糖果。康爵笑望著她,她的喜悅令他滿意,他注視她的眼神也變得開心而得意。
她伸手貼在他的面頰上,康爵俯下唇淺吻她。然後他望她一眼,她眼裡深深的柔情打動著他。他再次低頭,溫柔地吻她,由淺入深,唇齒間蔓延著迷濛的味道。她抱住他,也將自己交給了他。滾燙的愛情猶若火山爆發時的熔岩轟轟地將兩人徹底埋沒,契合的身體在一種熱烈刺激中更加敏感衝動。他們的感情居然迅速飆升到同一溫度,使她的心徘徊於癱軟與強勁之中。他激烈的索取令她近乎窒息,而他在她柔若無骨的身軀裡則感受到了無盡的愉悅與滿足。他迷戀她在此時已經達到了接近瘋狂的程度。
「冬季的情人節已過去,可是有他在,情人節不止這一天。」檳榔幸福地想……
新年徹底過去之後,氣溫也隨之慢慢升高。
最近康爵總會在不同的地方遇到聶賞冬,即使是在會所裡,就像今天這種星期天,結交權貴籠絡感情、趁機互換小道消息的時候,而聶賞冬居然會出現在這裡,並還在他即將離開時叫住他與他打招呼。她穿著湖綠色套裙,妝容素淨,有一種職業女性婉約中的幹練。
「你怎麼會在這兒?」康爵驚訝地問。
「星期天乾爹說帶我來玩,其實是把我借出來談生意。」聶賞冬笑答。她乾爹是凌權,兩家即是世交又是姻親。
「凌叔叔呢?」
「他先走了。我說我還想再坐一會兒,沒想到碰見了你。」聶賞冬笑道,「坐下吧,今天是星期天,和我喝咖啡的時間肯定有吧?」康爵只好坐下來,她又問,「聽說你的公司準備併購『信富』的軟件業務,和海家談得怎麼樣,併購意向達成了嗎?」
「這件事你是怎麼知道的?」
「就算我是律師,我也是專打經濟案的,也認識很多人,我知道很多消息。」聶賞冬揚眉,似乎在說他少見多怪。
康爵只是笑笑,聶賞冬繼續說:
「海家近幾年來一直不太平,最近還出現了信譽危機,雖然他們一直在努力封鎖消息,可還是影響了他們的股價。過一陣再併購,可以將價格壓得更低。」
「你的消息很靈通啊。」康爵淡淡回應,但眼裡一閃即逝的光芒已表明他對她的話題起了興趣。
聶賞冬嫣然一笑,在專業上她絕對沒話說,她能在很多時候幫康爵一把,這點是蘇檳榔無論怎樣努力也不可能做到的。
檳榔馬上就要開學了,在工作學習即將雙管齊下的壓力裡,不用想也知道那將又是一場昏天黑地。
如今三家店的某些事務還要由她來把關,她要每天不定時地往三家店跑,另外所有餐廳的創意部分也要由她拍板和參與研究。她的工作簡直就是日以繼夜,不可開交。
剛從寒風凜冽的室外闖入溫暖的餐廳裡,領班小翠立刻上前:
「老闆,有客人想見你。」
「見我?誰又惹禍了?」
「誰也沒惹禍。一個帥哥,說找你。老闆,找你的帥哥真多!」
「帥哥?」檳榔莫名其妙。
「就是那個。」小翠指指靠窗邊背對著她們的男人,說。檳榔仔細辨認,卻認不出那個背影。
於是她走過去,對正在望向窗外的男人說:
「先生你好,請問你是要……」
男人回過頭,檳榔立刻認出這是聶賞冬的現任男友:
「白先生?!」
「真榮幸,蘇小姐還記得我。」白朗微笑。
「請問是你找我?有事嗎?」檳榔狐疑地問。
「送你!」他把桌上的一大束紅玫瑰塞給她。
「你幹嗎送我花?」她一頭霧水。
「你先坐下。」他自作主張地笑說。
「有什麼事你就說吧,」她覺得他這樣很沒禮貌,「我現在正在上班。」
「用這種態度對待我實在很傷人。」他吊兒郎當地笑問,「我上次送你的花你收到了嗎?」
「花?」
「情人節那天。」他提醒。
「沒有卡片的紅玫瑰?」她想起來了。
「喜歡嗎?」白朗笑問。
檳榔看著他,突然警覺起來:
「我不知道那是你送的。你送我紅玫瑰幹嗎?」
「你坐下來我就告訴你。」白朗說。
檳榔只好坐下來。白朗深深地望著她,笑道:
「其實那天在聚會上見到蘇小姐以後,蘇小姐給我留下了很深的
印象……」
「請問你能說重點嗎?」她打斷他問。
白朗的笑意更深:「那好。蘇小姐,我很仰慕你,希望能把你追到手做我女朋友。」
她聞言,忍俊不禁,「噗」地笑了:
「你要我做你女朋友?聶賞冬不是你女朋友嗎?」
「我覺得我更喜歡你。如果你答應我,我可以馬上和她分手。」
檳榔笑意更濃,看著他問:「你的目的是什麼?」
「目的?」他的心裡有些吃驚。
「白先生,男人我見多了,不是百分之百瞭解,但像你這種我還是知道的。你喜歡聶賞冬,這誰都能看出來。你不可能跑到我這裡來移情別戀,除非是聶賞冬讓你來的。」
他的心裡不禁佩服起她來,可嘴上卻說:
「這你就誤會了,我是真的喜歡你,而且現在我更喜歡你了。蘇小姐,我不比你身邊的任何一個男人差。」
「這與我無關。我也不和你說廢話,我可以明確地答覆你,不管你出於什麼目的,我對你都沒興趣。這話你也可以回去說給聶賞冬。我討厭巧舌如簧的律師,討厭你的自以為是,我更不喜歡你這麼俗氣的紅玫瑰,我最不喜歡你身上沾著聶賞冬帶給你的東西。不好意思,我要失陪了。本店隨時歡迎白先生惠顧,但作為經理的我是不可以陪客人聊天的,所以請你下次有不是與餐廳有關的事就不要叫我。」她一口氣說完,微微一笑,起身要離開。
「我很欣賞你的直率,」白朗坐著看她起身,笑道,「我這個人向來都是先禮後兵的,追求就是一種侵略行為,早晚有一天我會讓你喜歡上我。」
檳榔望著他說:「那就先回去把職業換了,再去和聶賞冬絕交,也許我會考慮看看。」
「你為什麼那麼討厭sasha?」白朗笑問。
「理由我想你應該很清楚。」她淺笑,「不好意思,失陪了。」說罷款款離開。
白朗坐在位子上,望著面前通紅的花束,「哧」地笑了。
那束花他沒拿走,檳榔就又拿去佈置餐廳了。
晚上康爵回家時顯得很高興。檳榔正在廚房裡煮水餃,他上前,從後面抱住她,親她一口,笑問:
「你在幹什麼?」
「你早上打電話來說你想吃水餃,你忘了?」
「哦!我還真忘了!」
「幸好你是問我在幹什麼,而不是問我來幹什麼,不然我就丟死人了。」檳榔把水餃撈出來。
「怎麼會?!」他嘿嘿笑道,拿起筷子,夾餃子放進嘴裡。
「你今天好像很高興。」她笑說。
「嗯,要不了多久,我就可以做成一筆大生意。」
「什麼生意?」
「併購計劃。」
「聽起來規模很大啊。」
「可不是!」他從冰箱裡拿出啤酒喝,「如果這筆生意做成了,到時候你想買什麼就買什麼。」
檳榔笑了笑,將餃子裝盤。正在這時,康爵的手機響了,他拿出來一看,她很清楚地感覺到他看她一眼,旋即出去接電話。
檳榔心裡隱隱覺得不舒服,她似乎能預感到來電者是誰,但她不願意多想。把餃子都端到外面的餐桌上,不久康爵回來,似乎有些沒話找話地笑問:
「都煮好了?」
「嗯,你上去換件衣服吧。」她沒說什麼。
「好。」他轉身上樓去。
就在他上樓後沒多久,手機鈴又劃破了寧靜。檳榔循聲找去,原來他隨手把手機放在客廳了。她拿起來一看,猜測被證實,的確是聶賞冬。這時他從樓上下來,她把手機遞他:
「電話!」
康爵接過來,有些不自然地接了。檳榔回到飯廳,聽見他們用小聲談話,說的都是英文,她一句也聽不懂。她雖然有點心煩,但實在沒有其他解決辦法,難道好好的就要突然歇斯底里嗎?
不久,他回來,訕笑道:
「我今天在會所裡碰見sasha,聊了一會兒,她有不少消息。你也知道她專門給各大公司打官司,人脈很廣,知道的信息不少。」
她莞爾一笑,只是問:
「那如果她無條件幫了你之後,你會拿什麼去還她的人情?」
「我肯定不會拿自己去還,我有分寸,你不用操心。」他的語調有些不耐煩,開始轉移話題,「對了,你快開學了吧?」
「嗯,後天。」她心裡不太舒服,但臉上沒露出來。
「等你過生日那天我們出去兜風吧,踏踏青。」
「好啊。」
「你這麼快就開學了,又要忙起來,也不知道你的身體能不能受得了。現在正好開春,以後我們天天早晨去跑步吧?越是這種時候越該出去運動一下,呼吸一點新鮮空氣。」
「跑步?那你還不如殺了我!」
「你需要運動一下,不然身體會垮掉。」
「我天天穿著高跟鞋走來走去,運動還不夠嗎?」
「你那一天才能走幾步?!」
「反正我不去,你要去你自己去吧。我都要累死了,哪有體力天天出去晨跑?!」
「去吧,鍛煉一下!」
「你還是自己去吧。」
「好吧,自己去就自己去。」他吃著餃子,說,「對了,我明天去北京出差,後天回來,告訴你一聲。」
「嗯。在外面注意安全,忙起來也要好好吃飯。」她叮囑。
他滿口答應,又吃掉一隻餃子。
三月,早春時節。
孟轍又偷空去逛名品店為自己購置春裝。如果是以前,早被檳榔嘮叨個三四天。可現在她不在,他終於可以隨心所欲了。
他最喜歡買衣服了,對品牌服飾更是挑得不亦樂乎。逛了好久,拎著滿手的戰利品下樓,卻在樓梯上看到坐在一樓茶几前那一抹俏麗的身影。雪庭正在翻一本書,嘴唇小而紅潤,白皙的臉上化著淡妝,直髮又改回捲發,紫色短裙穿在身上,一副太陽鏡遮住半張臉。
「梁小姐。」他欣喜地走到她身邊,笑著打招呼。
「孟先生。」她抬頭後,表情依舊淡淡的。
「這麼巧!」
「是啊。」雪庭說,話語簡短,表情淡漠。
這時導購匆匆走來,將一堆袋子遞給她,道:
「梁小姐,這是您選的衣服,已經包好了。」
雪庭接過來,站起身,對孟轍說:「我要走了。」
「我也要走了。」孟轍趕緊道,跟著她出去,不理會店裡早已流言四起,「有車接你嗎?我可以送你。」
「不用了。」
「我可以請你喝杯咖啡嗎?」他對她的冷淡很焦心。
雪庭聞言,看向他,問:「有什麼事嗎?」
「沒事也可以喝杯咖啡嘛。」孟轍友好地說,「我請客。前面有一家咖啡廳的拿鐵味道很特別。
「不用了,謝謝。」雪庭輕聲回答,一輛黑色寶馬開到她面前,司機下來開車門。
「你的車好像都是寶馬。」孟轍吃驚地說出自己的發現,有點疑惑原因。
「是啊,我喜歡這個牌子。」雪庭回答,「很高興遇見你,孟二少,再見。」她生疏有禮地說完,頭也不回地上車去。
孟轍覺得她很不可思議,甚至到了令他費解的程度。
每年春季康爵都會進行一季的晨跑,不是心血來潮而是習慣。
天剛濛濛亮時他就穿著運動裝來到公園,人不少,空氣也新鮮。他沒叫檳榔,知道叫也叫不起來。基於她的狀況,他也不能太勉強,以防止她再次暈過去。
只是獨自聽音樂在霧濛濛的小路上慢跑,把前面跑步的人當風景看實在很乏味。就在這時,一隻手在他背後重重地拍一下。他回頭,映入眼簾的是一張秀氣的臉。
「sasha!」他驚訝地說。因為在這樣的早晨相遇,所以心情有些驚喜。她穿著藍色運動衫,雙頰粉撲撲的,充滿活力。
「這麼巧!」她邊跟著他跑,邊道。
「你怎麼會在這兒?」
「我來跑步。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看來你的習慣還沒改。」她驚喜地說。
「你每天早上都會跑步嗎?」
「只是在春天。這習慣還是被你養成的。」她望著前方回答。
他心裡一動,看向她的側臉。接著,她笑意盎然地問:
「你一個人來的?」
「嗯。你呢,和誰一起來的?」
「哪有人?!這麼早沒人能起得來。我本來想拉水伊來,結果她說她才不肯陪我發瘋。現在正好,我們搭伴。我來陪你跑步,為了公平起見,等下回去時你就請我去吃熱狗,好不好?」她的笑容在早晨顯得格外純淨。
「好啊!」他爽快地答應。
她嫣然一笑。兩人有節奏地在晨風裡慢跑,心情愉快。
shine西式快餐廳。
「這裡的熱狗最好吃了!」跑步後,聶賞冬把他領到這家店裡。
康爵有些心慌,他不明白她為什麼會偏來這麼遠的這家店。這裡離檳榔家很近,他怕遇到檳榔會解釋不清。
「從前水伊帶我來過這兒,這裡的熱狗味道很棒,就像我們在紐約時每天早上都會去吃的那種。」聶賞冬笑道,站在櫃檯前叫老闆做兩隻熱狗,接著對康爵說,「你還記不記得,我們從前還在美國時經常會去吃熱狗,每次跑完步你都會請我。你公司附近的那家店熱狗做得真好吃,我到現在還很懷念那個味道。」
康爵只是笑,無言以對。
這時,門上的鈴鐺「叮鈴」地響起,兩人向外望去,康爵見到來人差點暈過去!真是不想什麼來什麼,檳榔身穿白色針織裙從外面跑進來,腳上踩著黑色長靴,卻露出一截小腿,手拎大包。她打扮得很精緻,但看上去很冷。
康爵開始頭皮發麻,而檳榔則愣住了。
「檳榔,」聶賞冬叫出來,聲音驚喜,「你怎麼會來這兒?」
「我就住在附近。」檳榔很快平靜下來,壓住醋意笑答,「你們兩個怎麼會在一起?來這裡幹什麼?」
「我和alvin去晨跑了,順便來吃熱狗。我們以前在紐約時,經常在晨跑之後去吃熱狗。這家店的熱狗很出名,和我們過去吃的那種味道差不多。」聶賞冬耐心地解釋。
「我和她是在公園碰見的。」康爵連忙解釋,看看表問,「這時候你要去哪兒?沒吃早餐嗎?」
「我八點半的課,要去上課。你們吃熱狗,誰請客?」
「誰請都會給你帶一份。」聶賞冬笑道,要老闆再來一份。老闆已經做好兩隻熱狗遞過來,康爵拿起一隻遞給檳榔。
檳榔接過來笑道:「謝謝。我要走了,快遲到了。」
「我送你吧。」他忙說。
「不用,我開車了。」她笑答,揚起臉說,「對了,我今天有考試,給我一個幸運之吻吧。」
康爵就笑了,低頭在她的唇上印下一吻。她嫣然一笑,又看聶賞冬一眼,轉身走了。聶賞冬強壓住怒火,冷笑:
「她挺可愛的。如果是一般女人,早就生氣了。」
「所以她不是一般的女人。」他回答,老闆將第三隻熱狗遞了過來,他接過來說,「走吧。」率先離開小店。
聶賞冬咬咬嘴唇,跟著他出去。
整整一上午康爵都心神不寧,早起檳榔的笑容讓他很不自在。他覺得她太平靜,她的平靜讓他更緊張。更該死的是,今天是她二十六歲的生日,他們前一晚剛通過電話說下午要慶祝生日,結果今早就被她撞見這種情形。不要說她,連他自己都慪死了!
中午會議結束後,他迫不及待地打給檳榔,幸好她接了。
「你在哪兒?學校嗎?」他柔聲問。
「沒有,我在餐廳處理一點事。」她的聲音沒什麼不正常。
「我早上去跑步時沒想到會碰見sasha。」他解釋。
「那個熱狗是很好吃。」
「檳榔……」
「我是很不高興。」檳榔打斷他說,「你想問的是這個嗎?但我不會因為你和她去跑步就暴跳如雷跟你吵架。這座城市不小,但說大也不大,所以碰上也沒什麼奇怪的。可你要知道,如果你一個季度都在那個公園裡,那麼也許你們這一個季度都會天天碰面。康爵,如果我去守著你,我是守不住的,這點我知道。所以你的事你就自己做主吧,我不再插手,但我希望你別傷了我的心。我才不在乎你們在美國時是怎麼樣的,我只在乎現在我在你心裡是不是唯一。」
「你當然是我心裡的唯一!」
「那就行了,下午見吧。我這邊還有點事,要掛電話了。」她說完,掛斷電話。
康爵不敢相信事情就這麼結束了,可她不再咄咄逼人的態度又讓他不習慣起來。他有些狐疑。
檳榔非常生氣,可她不能發火,因為逼她發瘋也許正是聶賞冬的最終目的。放下電話,她心裡亂糟糟的。
這時門被敲開,一名男子抱著一束白色鬱金香進來,說:
「蘇檳榔,有你的花,請簽收。」
檳榔接過來簽字,一頭霧水地打開精美的卡片,只見上面寫著:
祝你生日快樂!希望鬱金香不會也讓你覺得俗氣!
白朗
檳榔哭笑不得,這傢伙還真沒完沒了!
可他怎麼知道今天是她的生日?真奇怪!
今天是三月三日,檳榔二十六歲的生日。
下午,她按照約定驅車前往別墅,駛入院子,卻看見康爵已經等在外面。她跳下車笑問:
「你怎麼站這兒?」
「在等你。有生日禮物送你。」他摟住她,笑說。
「什麼禮物?」她揚眉問。
「等下你就知道了。」
話音剛落,一輛超炫的紅色法拉利旋風一般地駛來,「嘎」地停
在兩人面前。檳榔萬分詫異,看到名車相當興奮開心,撲上去又不敢用手去摸,只好站在車前開心,開心到幾乎要跳起來了。
「哇!法拉利!是紅色的法拉利!」她連珠炮似的感歎,轉頭問
他,「這個跟你那個一樣,你要換車嗎?」
「是送給你的。」他捏捏她的臉,笑答。
「送給我?」她興奮地確認,「真的是送給我的?」
她興奮的樣子居然令康爵很開心,他喜歡她高興的樣子,這時的
她笑容很漂亮。他點點頭,問:
「這是生日禮物,喜歡嗎?
「當然啦!」她笑說,「我一直想開法拉利!紅色的法拉利!我看都沒看過!這是我最最夢想的,我本來只想摸一下!」
「你想摸幾下都行。我們的車子是一個品牌,一個型號,這樣我們就可以開情侶車了。」
檳榔笑意盎然:「也許還該買套情侶裝。」
「好主意。」他拉拉身上的白衣服,指指她的白裙子,說,「不過這樣也挺配的。」
她粲然一笑,望著他,抱住他,笑道:「謝謝!」
他承接著她的擁抱,讓她快活是他最高興的事之一。他親吻她的額頭,說:「來,你可以開一下。今天我們一起開車去兜風。」
「開這個?」
「嗯,開情侶車。」他噙笑打開車門,「上車吧。」
「要去哪兒?」她好奇地問。
「跟著我走就知道了。」他神秘一笑,「你開車跟著我。」
「那你別開太快。」
「放心,我會跟在你身邊,寸步不離。」他笑道。
檳榔粲然一笑,兩人各自上了車,發動引擎駛出庭院。
今天的陽光躲在薄雲後,透出的光芒很溫和。兩人開到很遠的地方,林蔭大道一望無際。車子起先並排在路上行駛,旋即又像比賽似的互相超車。在這過程中兩人對視著,都哈哈地笑。鹹鹹的風清涼地吹在臉上,有泥土的腥氣,但味道清新。檳榔踩油門向前開,這種公路上根本沒有行人,所以可以讓車愉快地奔馳。這兒真美,風帶著新鮮的空氣彷彿可以吹進她的心裡,令她豁然開朗,心曠神怡。
郊外那清澈的河流靜靜地流淌,恬靜怡然,只有在偶爾風起時,才會蕩起幾縷輕快的波紋。
兩人偎依著坐在河邊,她閉著眼,默默地將身體靠在他的身上,他則握住她的手。兩人安靜地坐著,不說一句話。
良久,她睜開眼睛,笑道:「郊外的空氣就是比市裡好!」她望望寧靜的天空:「今天有點陰。」
「嗯。」
「會不會下雨?」
「只是多雲而已。」
「我覺得我們的幸運天氣也許是在雨天。」她歪著頭笑道,「還記得嗎,我們以前總是在雨天碰面。第一次遇見也是,還有你在雨裡撞壞了我的車。」
「明明是你撞壞我的車好不好?而且還強詞奪理。」
「強詞奪理的是你。你撞壞了我昂貴的奔馳還想跑,如果不是有保險,我才不會那麼輕易放過你。」
「你老實說,那時候你是不是因為看上我了所以故意找茬?」他露出懷疑的微笑。
「你還真自戀!」她嗤之以鼻,「我看那時候是你看上我了吧,不然你幹嗎總盯著我看?」
「你感覺到了?」
「是啊。你倒是說說那時你幹嗎總盯著我?」
「你真想知道?」
「嗯!」檳榔點頭兒。
「我那時在想誰家的瘋婆子下雨天也不好好看著,就這麼自己瘋跑出來了!」他哈哈笑。
她撲上來捶他,笑道:「你說誰是瘋婆子?!」
康爵笑著躲開,重新攬住她的腰。她再次安靜地靠在他身上,好一會兒,笑問:
「哎,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我的?」
「我也不知道。」
「是不是因為我讓你像個白癡一樣花那麼貴的錢買了一隻包,所以你就喜歡上我了?」她哈哈笑問。
「你再提那個,我就讓你把差價還我。」
「明明是你笨,你還怪我!」
「你還說!」
「好好好,我不說了。」她抿嘴笑道,「那你說你為什麼會喜歡我?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你以前不是很討厭我嘛。」
「也許是那晚在街上你幫了那個小女孩,我覺得原來你很善良,和我之前想像的那種類型不一樣。」
她一怔,搖頭笑說:
「那跟善良沒關係。我說過了,我只是覺得她和我從前一樣。」
「尤其是你不承認,讓我對你的內心世界很好奇。」他補充。
「現在還好奇嗎?」她歪頭笑問。
「誰會對已經是自己的東西還產生好奇心?」
她狠拍了他一下,他裝模作樣地大聲叫疼。她笑問:
「那你想不想知道我是什麼時候開始喜歡你的?」
「第一次見面?」他含笑猜測。
檳榔搖搖頭:「那時只是好感。真正喜歡也是那天,當你揍那個混球的時候。」
他「哧」地笑了:「真的假的?不會吧!」
「是真的,那時候我才真正對你產生了喜歡。我發現其實你這個人還不錯,不算太壞,很有正義感。」
「我有那麼壞嗎?讓你居然以為我十惡不赦!」他哈哈笑。
「倒不是十惡不赦,只是你尖酸刻薄很討厭。你對一個女人惺惺作態、賣弄風情遠沒有你對一個孩子溫柔說話時來得有魅力。」
「我什麼時候惺惺作態、賣弄風情了?」
「總之那時候我覺得你居然還不錯。」她靠在他身上,笑說,「其實我更喜歡真實的你,而不是被名牌包裝,重金打造。我希望你和別人相處時像個普通人,不會那麼高高在上。」
「我讓你有那種感覺嗎,高高在上?」
「有時會。尤其是吵架的時候,你的優越感總會顯現出來,讓我覺得我配不上你。我學歷不高,出身不好,也不是什麼社會精英。而你身邊的女人,個個都很出色。」她靜靜地道。
「胡說,我可從沒那麼想過!」
「也許吧,可有時候我會有那種感覺。我愛你,願意為你做任何事,可我也會嫉妒,會自卑。」
「幹嗎要自卑?你很優秀!」康爵捏起她的下巴,認真地注視著她,說,「你只不過是表現優秀的方式可能和別人不太一樣,但每個人都不一樣,人和人是沒有可比性的。」他拉住她的手,又道,「即使這次你沒讀完大學,我也很為你驕傲,因為你已經很有毅力了。重要的是努力的過程,結果並不重要,結果只是一個代表符號,關鍵是過程。無論你是怎麼樣的,可你一直都在努力,無論路有多難,你都有走下去的勇氣,這不是誰都能做到的。」
「你知道嗎,我十六歲就走出家門到成人世界裡,從做第一份工作一直到現在,我做過的決定很多,而且從沒後悔過。無論去陪酒,去做情婦,還是和你在一起,我都不後悔。我陪酒是為了能多賺錢過好日子,去做情婦是因為我發現過好日子並不容易,但和你在一起卻是為了我的心。其實我們在一起是錯的,是錯的沒錯,可我還是願意和你在一起,而且我不後悔。這是我做過的最瘋狂的事,只要你說願意要我,我就會放棄到手的一切。甚至康進殺了我,我也不在乎。」
「我從不認為我們在一起有多見不得人,我們都沒結婚。而且我再說一次,我和康進沒有任何關係。」
她淡笑,說:「但是康爵,無論我多麼愛你,我也不會容忍你背著我還和其他女人在一起。」
「我什麼時候……」他立刻急了,隨後想起來,「早上的事真是遇到的,你不是說你不生氣嗎?」
「我不是說那個,我是說我的嫉妒心其實比一般人強,我也會生氣吃醋。如果我對你比其他女人對你來的重要的話,我喜歡你對待異性的態度更謹慎些。說實話你太招風,你和普通女人即使正常說話,她們也會認為你在挑逗她們。」
「我又不是花癡!」
「可女人的想像力豐富你又不是不知道,況且你長得本來就像是喜歡招蜂引蝶的花花公子,很容易引起女人的幻想。」
「是哪方面的幻想?也容易引起你的幻想嗎?」他笑問。
「你又在亂想什麼?!」她打他一下。
他便將她攬進懷裡,笑道:
「吃醋就說吃醋,找那麼多借口幹嗎,我又不會嘲笑你!」
「所以以後不許隨便對待別的女人,不然她們會胡思亂想!」她警告,「你已經有我了,不許再和別的女人太親近!」
「知道啦!醋罈子!」他笑說。
「我承認我就是醋罈子,那又怎麼樣?」她仰頭,做出挑釁的神色。他笑望著她可愛的表情,低頭在她的唇上輕吻,然後抱緊她。
檳榔嫣然一笑,兩人一起望向湖中心的美景。
他們一直在郊外的林間玩耍,奔跑嬉鬧,尋找早春初綻的不知名的野花,摩挲著樹幹上蒼老的樹皮紋理,撿奇怪的石頭。玩到最後熱了,康爵將外套脫掉。檳榔掐野草拿在手裡玩,忽然向他臉上拂去,然後轉身就跑。他在後面追她,兩人跑進林子深處,她突然停下來,他衝過來從後面抱起她將她抓住。
檳榔看到一棵很大的樹長在她面前,粗粗的樹幹要五六個人才能將它抱住。此時正是黃昏時分,如血的夕陽從樹冠的縫隙中透過來,罩在他們身上,像被鍍上一層金一樣。
「你看,這棵樹真大!」她指著老樹對他說。
「嗯,大概好多年了。」
「這大概是這片樹林裡最老的樹了,比任何一棵都大。」
「不一定,也許裡邊有更大的。」
「可這是從外面到這裡最大的一棵。」
「是啊。」
「哎,我突然想起一個好玩的!」她看著大樹,心血來潮地想出了一個主意。
「又是什麼鬼點子?」他笑問。
「我們在樹下埋點東西吧?」
「埋什麼?」
「我們可以埋點有紀念意義的東西,然後等多少年以後再重新挖出來,比如等到紀念日時挖出來。」
「埋什麼才算有紀念意義?」
檳榔想了想,笑道:「把你想對我說的話寫下來,我也把對你想說的話寫下來,等以後挖出來時我們看看曾經想對對方說什麼。」說著從大包裡拿出硬殼的白紙本,那是她上課時畫圖用的。她拿出來,然後說,「我先寫!」她像成功發明了新專利一樣高興,天知道這種花招不知被從前的電視劇用過多少遍了。她抱起本子,筆在紙上「沙沙」作響。康爵湊過來想看,卻被她推開,「你不能看,現在看就沒意思了,這是以後挖出來時才能看的。」
他撇撇嘴,看著她專心致志地寫著。
「好啦!」她終於說,把自己那張紙撕下來,將本子遞給他道,「該你啦!」
康爵接過來,一時不知該寫什麼好,望著她的臉,眼底突然閃過一絲頑皮,旋即裝模作樣地在紙上寫寫畫畫,居然一邊寫,一邊不住地瞧她。然後他也將紙撕下來,折好,問:
「可是要裝在哪兒?如果下雨,即使埋在地下,紙也會濕。」
檳榔想了想,忽然從包裡掏出紙巾,只留下包裝袋,將兩張折好的紙夾進去,從筆袋裡拿出膠帶密封好。又將自己的小貓眼鏡盒騰出來,把紙巾袋捲好塞進去,再用一隻塑料袋把眼鏡盒包好。康爵哈哈笑說有創意,兩人找石頭在樹下挖坑。挖了很深,她在坑底墊上一堆小石子,然後把盒子放進去,又在上面鋪了一層石子,才開始填土。
「可這裡還能再找到嗎?」填好土,他問。
「這是這裡最粗的樹。」
「可其實這裡很粗的樹也許有很多。」
「那就立個碑吧。」
「啊?」
檳榔找到一塊類似矩形的石頭立在樹前,又將被她稱為「蒙娜麗莎」的那塊她剛撿的漂亮石頭與幾塊石頭一起堆在樹下,再撿了一堆石頭將樹的周圍圍個遍,這才滿意地拍拍手。他好笑地看著她像完成了一件壯舉似的得意神情,問:
「我們要不要來默哀一下?」
「當然不用,這又不是開追悼會。」她環顧四周,「記好這裡,不然以後會找不著。」
他也幫著她記。正在這時,她突然一聲大叫:
「那是什麼?!」
他嚇了一跳,順著她的手指方向望去,只見不遠處的石頭上趴著一隻碩大的黑蜘蛛。他回答:
「那是蜘蛛。」
檳榔「啊」地一聲尖叫,忽地跳到他身上。康爵這才知道她還怕蜘蛛,哈哈大笑。她死也不肯自己下地走,剛剛的浪漫細胞全沒了,只是催促他快走。他無奈,只好將她抱出樹林。
一場本來很羅曼蒂克的場景就在尖叫聲中草草結束了。
接近夜幕時分,康爵一直開車帶著檳榔在郊外瞎轉悠。他們順著公路拐上小路,路過一座村莊,再開上一條更小的路,轉兩個大彎,居然來到一處空曠的山野間,停在一片密林前。
檳榔停在他身後莫名其妙,大聲問:
「我們來這裡幹嗎?這裡連個人影也沒有!」
他邊從車上卸東西,邊從容地回答:「露營啊。」
「露營?在這裡?」
「這裡是露營勝地,好多人都會來這裡露營。快點來幫我,天黑前我們至少要把帳篷支起來。」
「三月初適合露營嗎?」
「誰叫你生在三月份?總比爬雪山好吧。反正今天不冷,溫度剛剛好。快點下車。」
她只好下車幫他拿東西:「你為什麼不告訴我要來露營?我該準備一下。這裡安不安全?有沒有蛇?萬一被打劫怎麼辦?再說我們不該開這種車,如果來露營,至少也該開輛越野車。」
「第一,你沒什麼需要準備的;第二,這裡經常有人來露營;第三,你以為強盜會像我們一樣發神經,跑到荒郊野外,就為了打劫兩個在這種季節來露營的神經病?就算有人打劫,即使他們殺了我,我也不會讓他們碰你的,你放心;第四,我沒有越野車,這裡也沒有土路,所以你就將就一下吧。現在,跟我走。」他說完,把所有東西都拿起來,帶著她向林子深處走去。
三月三的天氣並不怎麼溫暖,只是夠不上寒冷就是了。
不敢想像,這片林子的深處居然別有洞天。一片湖泊前,有一大片剛剛發芽的草地。周圍的樹影則是這塊美地的天然屏障,將這裡圍成了一處傳說中的世外桃源。
天黑後,帳篷終於收拾好。檳榔將充氣墊鋪到帳篷裡,剛要關掉營地燈,康爵就在外面喊:
「好了沒有?」
檳榔答應一聲,急忙爬出來。只見康爵已經在帳前放好野餐墊,上面鋪著長毛毯,還擺了一個支著鍋的防風氣爐和四隻杯蠟。她撲過去,從後面抱住他,撒嬌地問:
「你在幹嗎?」
「坐下吧!」他笑著拉她坐下,從手提袋裡翻出厚外套,給她披上,又用毯子蓋住她**的腿。
檳榔覺得很貼心,笑得也很燦爛。他坐下來把邊緣的蠟燭點燃,打開手邊的冷藏箱取出用保鮮袋和密封盒裝著的菜、肉、鮮菇等料,又取出礦泉水和罐頭。他熟練地將水注入鍋內,她翻著菜,問:
「幹嗎?要涮麻辣火鍋嗎?」
「我本來想準備燭光晚餐,可天還不夠暖,怕你冷,還是吃點麻辣火鍋最好。」
「我最喜歡涮火鍋了!」她粲然笑道。
他笑笑,又從手提袋裡摸出一隻袋子,裡面放著各種餐具和兩隻雕花酒盅。他取出酒,笑問:
「竹葉青,想喝嗎?」
「這麼好的酒給我喝,當然想喝!」
「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一提酒就興奮。」
「不是興奮是幸福。無論你提什麼我都很幸福,無論你讓我陪你做什麼,我都會去做。」她笑道。
他開著罐頭笑說:「成天說甜言蜜語,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你很懷疑嗎?」她揚眉問。
康爵看著她嬌俏的模樣,忍不住伸手捏她的臉,笑道:
「我當然不懷疑!我相信!」
檳榔嫣然一笑。
水煮開後放入底料,等再次煮開後放入食材,辛辣味撲鼻,令人食指大動。檳榔迫不及待地夾起一塊肉吹涼,喂到康爵嘴邊。他張嘴接了,將酒倒進酒盅,遞給她。兩人碰杯。
「生日快樂!」他說,手從她耳邊滑過,將一朵白玫瑰送到她面前,遞給她。
「謝謝。」她接過來,微笑,「你也生日快樂!」
「謝謝。」康爵笑道,「這次主要是給你過,二十六歲很重要,希望能給你一個難忘的記憶。」檳榔正在感動中,頓了頓,又聽他咧嘴笑說,「因為二十六歲就表示你已經過保質期了。」
「什麼呀?!」她伸手打他,「就算我過保質期,也比你小!」
他哈哈笑。她仰望星空,深吸了一口氣,道:
「這裡能看到好多星星。」
「我說過這裡是露營勝地。」
「你怎麼知道這兒?你以前來過嗎?」
「沒有,我是聽說的。來之前,我還讓人特地來考察一下。」
「我覺得你簡直是露營專家,準備的東西這麼全。」
「我已經好久沒露營了,最後一次還是上高中時和雷霆、颻颻他們一起去的,在湖邊,三天兩夜。」
「好玩嗎?」
「還好。」他不住地給她夾菜,漫不經心地說,「等以後我帶你去紐約,我會再帶你去看個好地方。」
「什麼好地方?」
「秘密!」他對她笑道。
檳榔撇撇嘴,說:
「對了,小柔給我打電話,說讓我大後天去參加她的家長會。」
「哦,是嗎?她讓你去?」
「嗯,那我要去嗎?」
「你有時間,願意去就去。」
「可我從來沒參加過家長會,而且我以什麼身份去?」
「當然是她媽媽,還能是誰?」他淡道。
她聞言,心裡突然很開心,好像名分被承認了似的,美滋滋的:
「那我就去了。她非讓我去。」
他點頭。她端起杯抿口酒,半掩住唇,笑道:
「火鍋配白酒真夠勁!」
「你就那麼喜歡喝酒嗎?」他笑問。
「我喜歡暈陶陶的感覺,」她盯著酒杯,想了想,笑答,「那會讓我忘記很多東西。」
「你想忘記什麼?」
「工作啊、錢啊,反正就是現實的東西。」
「那有沒有忘記我?」
她望著他,微笑:「我喝酒時想的最多的就是你。」
「為什麼?難道我不是現實的嗎?」
「當然不是。你對我來說是一場夢,一場……夢!」
「什麼樣的夢?」
「也許是美夢。」也許是噩夢,只是她沒說。停了停,她笑道,「總之是不願醒的夢。那我對你是什麼?」
「你對我就像……就像突然從天上掉下來的餡餅砸在我頭上。」
「你說我是餡餅?」
「不是,那是個比喻,就是很突如其來讓人措手不及的意思。」
「然後呢?」
「然後還沒來得及思考,就已經淪陷了。」
她撲哧一笑,他淺笑道:
「反正你很突然,從第一次見面開始就已經闖進了我的生活。」
「看吧,我就說你是因為那十四倍才喜歡我的!」
「你還提那件事!」他敲她的手。
她哈哈大笑,大吃蔬菜罐頭,然後說:
「這是我第一次露營,我從沒露營過,更沒在帳篷裡過過夜。」
「我從來沒在這種天氣下露營過,偏偏今晚的溫度不高。」他笑道,頓了頓,促狹地加一句,「不過你會更需要我幫你取暖。」
檳榔「哧」地笑了,他一語雙關的話讓她有些難為情。康爵看著她的表情,突然想逗逗她,便提議:
「今天喝白酒,不如我們來喝杯交杯酒吧?」
檳榔一怔,康爵嘻嘻笑著來套她的胳膊。她雙頰嫣紅,與他的手臂勾在一起,一口酒剛下肚,臉更紅。她摸摸面頰,笑起來,垂下眼簾,避開他的目光注視。
康爵望著她嬌羞的模樣,粲然一笑,一股愛憐由心中湧起。
兩人吃著熱騰騰的晚餐,吃了很久。火光在黑暗裡跳躍,氣溫雖冷,但心卻暖洋洋的。他們偶爾會搭話,康爵依舊會講些有趣的事,但篇幅卻比從前短得多。更多時他們都是互相交換眼神,一個舉動便是在表達感情,無聲勝有聲在此時體現。流逝的時間已默默地賜予了他們更多的默契,無聲地去除掉初時的新鮮感。
夜涼如水。
飯後,餐具被推到一邊,康爵突然從旁邊提過來一隻奶油蛋糕。她又驚又喜。他坐到她身邊,她緊偎著他。他打開小而精緻的水果蛋糕,兩人把蠟燭插上去。一陣風吹來,她有些冷,腿不自覺地往毯子裡縮。他脫下自己的大外套將兩人罩住,她怦然心動,臉微紅。他點燃全部的蠟燭,笑道:
「許個願吧!」
「我的願望就是能和你永遠在一起!」她望著他,脫口而出。康爵莞爾一笑,檳榔就偎在他懷裡,笑說,「那你也許個願吧。」
「我希望你能永遠陪著我,永遠永遠。」他望著她,認真地道,像是在等待她的反應。
「沒問題。」她重重地點頭,說,「而且我也有禮物要送你。」
「是什麼?」他很疑惑。
檳榔就爬過去拿自己的包,從裡面取出一隻藍色的長盒子給他。康爵好奇地接過來,打開,裡面竟是一條剛硬的重金屬質感很強的男式項鏈。他把項鏈取出來,可看到鏈墜時他愣住了,因為那鏈墜居然是一對造型奇特的別緻的對戒,是嵌在一起的,但似乎又能分開。
「這是……戒指?」他笑問她。
「不,是項鏈。」她平靜地回答。
「這是我收過的最古怪的禮物,我還以為你要向我求婚。」
「求婚是你應該做的。這是我前天出去時路過珠寶店看到的,這兩枚戒指可以分開也可以合在一起,是新款式。我把它穿在項鏈上,你可以隨便,想怎麼用都行。」
「四年以後,我會親手把這枚戒指戴在你的手上。」康爵微笑,他明白她的意思。
「不是四年,是三年半。」
「好!三年半!」
「這是你說的,可不是我逼你的。」檳榔欣喜地道,他果然明白她的意思,「我等待著某一天你將它親手戴在我的手上。」她說。
「我對你是認真的!」他目不轉睛地望著她,低聲道。
「我相信!」她含笑回答。
他便吻了吻她的唇,道:「知道嗎,我還有一個願望。」
「是什麼?」她笑問。
「我希望你能永遠開心,永遠不要懷疑自己。」他認真地說。檳榔粲然一笑,他便噙笑提議,「一起吹蠟燭吧!」
兩人湊到蛋糕邊,一起輕輕地吹滅蠟燭。
此時,檳榔心中的喜悅感已經飽和到快要滿溢出來了。心如被蜜糖封住一樣,她不覺得寒冷,不覺得寂寞,不覺得恐懼。她只能感覺到他,感覺到他溫柔的心正緊緊地靠近自己。他將第一口蛋糕餵給懷裡的她,香濃的奶油在口中融化,一直甜到心裡。
而夜裡,睡在帳篷裡的確很刺激,並且沒有想像中的冰冷。雖然他是幫她「取暖」了,不過最大的功勞還是要歸給她的睡袋,讓她一整晚差點大汗淋漓。
醒來時發現他不在,她迅速爬起來按摩著酸痛的腰,聽到帳外有聲音才放心,忙穿好衣服,把自己打理整齊後,才拉開帳篷,鑽出頭去。康爵正坐在餐墊上,見她探出頭,笑道:
「醒了?睡得好嗎?」
檳榔爬過去,偎在他身邊,抱住他撒嬌,讓他在自己臉上印下早安吻,然後看著爐上煮的小鍋,問:
「這是什麼?」
「玉米濃湯。」他回答,掀開鍋蓋看看,關火,將湯注入杯子,遞給她暖手。再打開一隻餐盒,裡面是一盒三明治。
「哪來的三明治?」她問。
「帶來的。我做的,嘗嘗看。昨天下午你沒來時,我突然想起來還要準備早餐,不然我們就要回去吃飯了。」
檳榔喝著熱湯,吃下一口三明治,笑道:「哇,真好吃!」
康爵很滿足地一笑莞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