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二百二十四章 文 / 李飄紅樓
檳榔抱著一堆日記本回家替雪庭整理日記,康進問她要幹嗎,她說要寫小說。他以為她閒著無聊又在玩什麼花招,就沒管她。
從此檳榔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不眠不休廢寢忘食,用盡自己的想像力,照著雪庭的日記開始天馬行空、胡編亂造。連她都覺得自己是個天才,寫到得意之處還會興奮到得意忘形。她一天只睡兩個小時,把雪庭從第一部戲到一路走紅的過程寫得不長不短剛剛好,而且寫得很精彩。特別是那段感情戲,就是和那個把雪庭帶進圈子裡的人,她自認為寫得含蓄而不失美感,而且看了也不會很討厭。
她花了一周時間就編完了,因為其中大部分都是雪庭日記裡的片段。寫完後她興致勃勃地給康進瞧,卻得到兩字評語——太假。
她的自尊心受到了嚴重的傷害,但幸好雪庭看過之後很滿意。從此檳榔就開始幫她編前面的故事,每天早上去報到,深夜才回來,兩人一呆就是一天,對此康進深表不滿,她則不理他。她知道雪庭這時候需要她。大部分時間她都在審稿,幫雪庭在她的日記裡畫出重要的片段,但有時雪庭睡覺,或者出門,她也會幫著寫幾段。
經過二人的不懈努力,初稿一個半月後完成,然後經過兩個星期的修改,出版日期定在十月初。書並不厚,也沒有冗長的細節,純粹的敘述,有很多心裡感受都是日記上本身就有的,所以整理起來速度很快,寫起來也夠行雲流水。
在這期間,八月三十號檳榔突然記起那是康颻的生日,可今年她並沒接到雷霆關於給康颻過生日的邀請。那時她正在雪庭家編書,下午時才想起來,和雪庭說了。雪庭走不開,就讓她去看康颻,並幫她代買禮物送給康颻作為生日禮物。
檳榔知道她忙,就先離開她家去找康颻。
訂好蛋糕,她先給康颻手機打電話,對方關機,這讓她很奇怪。打到店裡,店裡說老闆已經提前下班了。她更奇怪,康颻是不會無緣無故提前下班的。她有些擔心,趕緊打電話到康颻家,幫傭說小姐在家睡覺,她這才放心。
買好禮物,拿上蛋糕,她到颻颻家去。
很奇怪狗狗們今天被放在院子,睡在一直用作擺設的狗屋裡。幫傭給檳榔開門,狗也沒跟著進來。幫傭說小姐吩咐盡量不讓狗進屋,貓則被關在地下室的房間裡。她問原因,幫傭說她也不知道。檳榔更奇怪,問颻颻在哪兒,答說在樓上,她就跑上樓。
她來到颻颻的臥室門口,敲門,裡面無人應。她以為颻颻還在睡覺,就推門進去。可室內沒人,也許颻颻出去了。她將蛋糕和禮物放下,站在臥室裡等。就在這時,她突然看到床頭櫃上放著幾本奇怪的書。她的心「咚」地下沉,把那些書拿起來,只見封面上赫然顯示的是《孕婦指南》,底下的也都是《育兒寶典》之類的。她的頭髮都要豎起來了。突然,其中一本露出裡面夾著的一張紙的一角,好奇心促使她將那張紙拿出來展開,她的腦子頓時像蜂鳴一樣地響。看著這個她都傻眼了,那分明是一張驗孕單——康颻懷孕了!
她的腦子迅速搜集起這麼久以來的信息,以往她想不通的情節在現在都想通了。康颻的胃口特好,總是餓還饞,開始偏愛自己從前不喜歡吃的東西,還吃酸話梅,總是累,這些都是懷了孕的症狀,以前她居然沒看出來。
算起來現在胎兒已經兩個多月了,也就是說……
「檳榔,你來啦!」康颻突然推門進來,手拿一盒奶油爆米花,「我剛剛去拿爆米花了,現做的,你要不要……」她看到檳榔手裡拿著的那些書便噤聲,神色也變得不自然起來。
「你懷孕了?」檳榔吃驚地問。
康颻沒做聲,把爆米花放下,低頭走過來,將驗孕單和她手裡的書拿過來,全收進櫃子裡。
「你真懷孕了!」檳榔對著她的後背說,「難怪上次我在婦科醫院碰見你時,你慌慌張張的!這種事你不該瞞我!我不記得你現在有男朋友,你也沒告訴過我你要結婚。受孕日期是在兩個月前,可那個時候你和雷霆在印尼!」
「別說了!檳榔!」康颻背對著她,高聲道。
「是雷霆的孩子?」檳榔頓了頓,不可思議地問。
「對!」咬咬牙,康颻終於承認了,轉頭對著瞠目結舌的她說,「是他的!」
「所以……」檳榔不敢相信地道,「所以他才既不聯繫你也不理你,佔了便宜他就想開溜,讓你一個人承擔後果?他……這個混蛋!我去問他!」她憤怒地轉身要走,康颻趕緊拉住她。
「你別去!他……他不知道,他不知道我懷孕了!」
「他不知道?」檳榔更吃驚地回過頭。
「對,他不知道。」
「那你為什麼不告訴他?他是孩子的父親,他有權利知道,他會和你結婚的!」
「我不需要他為了這個和我結婚!」康颻斬釘截鐵地說。
檳榔訝然地望著她。康颻歎口氣,開始對她講起那一段她本想一直隱藏的經歷。
發生這種事的推動力正是那場海底地震所引發的大災難,否則康颻和雷霆會像曾經的十七年一樣,一直柏拉圖下去。可那場大災難改變了一切。
康颻說發生災難的前夕正是下午,那時他們正在沙灘上曬太陽,雷霆說要回去取東西,他們就分開了。其實那時海面上已經開始翻滾出泡泡,只是誰也沒在意。然而雷霆剛走不到一分鐘,突然,海水像瘋了似的朝岸上打來,是那麼突然地。康颻從沒見過那麼大那麼急那麼快的浪,彷彿是猛獸一樣咆哮著向岸上擠來。許多人都蒙了,眼看著那些浪,等到海水洶湧地向他們靠近時,他們才真正明白那是怎麼回事。其實也未必真明白,但卻知道災難已經發生了。
海水幾秒鐘便襲上來,康颻就像那些人一樣,他們眼看著海邊的人迅速被淹沒,一時間尖叫聲四起,人群四下逃竄,卻還是有許多人被大浪捲進海裡。她也跟著那些人跑,這時她是一個人,她很害怕,她怕自己會死在這裡。她慌亂地跑,在逃跑的過程中鞋也跑掉了。她離岸邊不遠,所以沒跑多久,忽然一股急流從後面衝過來,迅速將她包圍,一下子把她打翻在地,瞬間被海水吞沒。周圍全是水,剎那間所有的恐慌襲上心頭,抓住她的心,她覺得自己死定了。
就在這時,突然一隻手把她從水裡撈出來,拽著她拚命往前跑,死命地掙扎著那股海浪。逃跑的過程中她才發現抓住她的是雷霆。他死死地拽著他,那時兩人完全是在海浪裡掙扎著。康颻說,她從未有過那種感覺,她看著雷霆死命地拽著她,她的心裡居然有一種安定的感覺。她不害怕了,只覺得心開始變得柔軟起來。他拽著她,奮力地掙扎著趕上奔跑逃命的人群。那條逃生路從他救起她到逃出來平時雖然只有幾步路,但這次走的時間卻很長,簡直是舉步維艱。
當時康颻根本不知道要跑到哪兒去,後來,雷霆將她拽到酒店高處,那時她已經顧不得思考完全是被他推上去的。剛上去,就看見白花花的海水不斷上湧,那些岸邊搭建的小房子幾乎被海水夷為平地,好多殘垣斷壁在海裡漂浮,還有傢俱,許多人都在尖叫。
康颻說雷霆救了她兩命,第一次是抓住了她,第二次是帶她到高處去,因為逃跑時她的腦子裡什麼也想不起來,連要逃到哪兒都不知道了。她從沒遇過那麼大的海浪,根本不知道海浪居然有那麼大的威力。雷霆告訴她,他走時本來是要去取東西,路上卻跟一名美女搭訕聊了幾句。就是幾句話的功夫,他看見海嘯發生了。他嚇壞了,當時還沒來得及想,就開始拚命地往海灘上跑,謝天謝地康颻沒事,他抓住了她。他說他嚇壞了,如果她真出了事,他想都不敢想。
他只說了這幾句,說得很短,但康颻的心卻在撲撲亂跳。她的心感受到了從他心裡傳來的一種不應該存在的信號。
他們在高處呆了很久,底下全是水,周圍的樹還在不斷地飄搖。他們心驚膽戰地等待著這場災難過去,幾乎筋疲力盡。雷霆認為這樣不行,他看著康颻驚恐的臉,覺得如果又怕又累,要不了多久求生的**就會被消磨掉,那樣就糟了,因為救援不一定什麼時候會到。於是他開始不停地給她講從前的事,講小時候的趣事,她靜靜地聽著。有時她真的很激動,他什麼都記得,而且是那麼地瞭解她。
後來天黑了,雷霆也累了,就不講了。他將她摟進懷裡,兩人就那麼靜靜地呆著。康颻又累又困,她閉上眼睛靠在他懷裡,聽著他的呼吸聲,她想自己不是要睡著了就是要死了。
沒想到還真有人發現了他們,把他們給救了,然後兩人被送到臨時避難所接受簡單地包紮。康颻這才發現自己受傷了。雷霆一直在她身邊,因為她睡不著,總是做噩夢,他需要在一旁安慰她。別人都以為他們是夫妻或者是情侶。
接著,他們終於被轉移到了安全的城市,在酒店裡準備回家,兩人這才鬆了口氣。那天晚上,談起災難,談起一切,他們就在一個房間裡,離得很近,然後不知怎麼,不該發生的就發生了。
康颻說到這裡,歎口氣,臉有些發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