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二百四十六章 文 / 李飄紅樓
雷霆在天剛黑時就離開了,開車去了康颻家。跑車停在院門前,他下車,卻並沒有按門鈴,而是在門口瞎轉悠,望著裡面燈火通明的窗戶。他站在門前,門鈴按鈕就在一邊,可他就是沒勇氣伸手。
然而今夜,不知是很幸運還是厄運當頭,正在他猶豫之時,一輛出租車停在門前,康颻從上面走下來,抬頭碰見他,兩人都愣住了。出租車離開,他們面對面地站著,認識了近二十年,居然也會有手足無措地面對彼此的時候。
雷霆驚訝地看到康颻憔悴了許多,但身體有點發福。她沒穿高跟鞋,這是他的第二個發現。
康颻在下意識地避開他的目光後,終於邁步走上前。他見狀便也迎上去,低頭望著她躲開他的臉,輕聲問:
「還好嗎?」
「很好。」她盯住腳尖,淡答。
「颻颻,我們該好好談談。」
「好!」她終於抬頭看向他,「談吧!」
「我知道我很對不起你。」他應對她突然變得強硬的眼神時有些不太適應,腦子空白地說,「那天的事是我不對,我不該那麼做,破壞了我們之間這麼多年來的友情,所以我感到非常抱歉,我希望你能原諒我。自從發生那件事,我們之間就變得怪怪的,這對我們都是一種煎熬。我知道你心裡不舒服,而我也不好受,你不見我,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他頓了頓,「我來是想請你原諒我,我們這麼多年的朋友,我們甚至比瞭解自己還要瞭解對方,不要因為這件事對我們之間產生妨礙,還是讓我們回到從前吧。就當這一切都沒發生過,好不好?」他期待地望著她,希望她可以一如既往地大而化之。
康颻安靜地聽完他的話,她開口,聲音冰冷,語氣平靜:
「你沒必要向我道歉,我們都能為自己負責,沒有誰對不起誰。但是雷霆,發生過的事是不可能當做沒發生的。我們之間已經變了,變了就是變了,既然變了,就不可能再回到從前了。我們不可能再在今後面對彼此時,徹底忘掉我們曾經做過什麼。再次面對,心裡肯定會不舒服。與其佯作什麼也沒發生過強顏歡笑,還不如到此為止。所以,我們的友情結束了。你不需要感到愧疚,也不用請求我原諒,你沒做錯什麼,所以不必向我道歉。」她說完,越過他,按下門鈴。
雷霆轉身望著她的背影,他覺得他該留住她不讓她進去,可卻不知該怎麼做,只能乾著急。康颻走進院子,關上大門,發出「匡啷」一聲。這一聲把兩人分別隔在兩個空間裡。
康颻進入室內,上樓,回到臥室合上門板。她背靠著門,瞇上眼睛,仰頭歎口氣。
雷霆在大門外站了一會兒,上車本來想回家,可不知為什麼,半路卻折進了酒吧裡。在裡面喝到半醺時回家,剛進門,便看見父母正坐在客廳裡玩紙牌。父親驚訝地問:
「哎?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哦。」他不願回答,也不喜歡看父母這麼親近,轉身要上樓。
「吃飯了嗎?」祁馨趕著問。
「嗯。」雷霆哼一聲,上樓去了。
雷震和祁馨面面相覷,同樣地憂心忡忡。
雷霆回到房間,將外套扔在一邊,跌坐在椅子上心煩意亂。他扯開脖子上的領帶,閉目養神。康颻的話令他的心冷到冰點,這麼多年的知己從此就要和他告別,他的心裡非常不好受,但卻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他長歎口氣,飼養的鬥牛哞哞走過來,將前爪搭在他腿上。他看著它,伸手將它抱到膝上,撫摸它的頭。
祁馨敲門進來,端了一杯果汁放在桌上,討好地問:
「喝酒了吧?喝點西瓜汁解解酒。」
雷霆看著果汁杯放在桌上,卻並沒有看她。祁馨只好退出去,雷震站在門口,忙拉住她問:
「他怎麼了?」
「不知道。」祁馨回答,雷震就要進去,她趕緊拽住他說,「讓他靜一靜吧,他心裡恐怕有事。」
「到底有什麼事?!」雷震摸摸禿腦殼,覺得很納悶,可又猜不出,只好乾著急。
冠玉回到家,衣服也沒換,便疲乏地坐在桌前。停了一會兒,手不由得拉開抽屜,從裡面拿出包在黑手帕裡的一隻精緻的瑪瑙耳墜,是她遺落在他車裡的那隻。
他拿在手裡,細細地觀看,摩挲著上面美麗的紋路。這時手機突然響起,他抓起來,來電顯示的是「雨逢」。他接了,微笑:
「雨逢,還好嗎?」
「很好啊!」雨逢笑說,「你怎麼樣?」
「我很好。」
「嗯。我還有一年就畢業了,到時候就可以回去了。」
「不要總為了學位而讀書,你該好好體驗一下過程。」
「我知道。可是我很想你,你都不來看我。」她嬌嗔。
「你知道我很忙,而且我也不想打擾你。」他的語氣淡淡的。
「可你都不給我打電話,這輩子好像都是我打給你,你什麼時候能主動給我打一次?」雨逢嬌嗲地埋怨。
「你那邊是凌晨吧?」
「我這邊是凌晨四點。」
「別總在這時候打電話,上課很累,有時間就該多休息。」
「知道了。還有,下個月是凌伯伯的生日,我會趕回去。」
「有時間就回來,沒時間也沒關係,不用刻意趕回來。」
「伯伯的生日,我怎麼可能沒時間?!家裡都好嗎?」
「都很好。好了,很晚了,你快睡吧。」
「嗯,那我掛電話了,晚安!」雨逢笑道,「我愛你!」
「早點睡吧。」冠玉回答,掛斷電話。
他低頭又看一眼桌上的瑪瑙耳環,靠在椅背上歎氣,心情沉鬱。
十月初,雖已入秋,氣溫依舊。
雪庭的書已經完成,次日便是正式出版的日子。前一天下午,她和檳榔約好要一起去海邊拜祭玫瑰姐。雖然忌日已過,但她們還是去了。各捧一束紫玫瑰站在波濤洶湧的海邊,風吹起黑紗裙,她們誰也沒說話,只是那樣佇立著,然後將鮮花放進海裡。又佇立了許久,才無聲地離去。
晚上,檳榔陪她坐在院子裡。
「啪!」雪庭用打火機給她點燃一根煙,又給自己點一支。
「緊張嗎?」檳榔吐出一縷煙,笑問。
「這麼多年我什麼沒見過,早忘了什麼是緊張了!」雪庭哼笑,檀口櫻唇不斷地吞雲吐霧。
「想過明天出版之後的事嗎?」
「想過。如果能繼續就繼續,不能我就隱退,沒什麼大不了。」
檳榔沉默了一下:「我相信你不會這麼快就退下來的。」
雪庭微笑:「無所謂。你知道自從我紅了開始,我就想過也許有一天這段歷史會被爆料。娛樂圈沒新聞還會挖新聞,更何況是這樣的經歷,肯定會在某一天被挖出來。」
「你見了紅姐,現在知道是誰做的嗎?」
「知道了。」
「找到菲娜了?」
「嗯。」
「是唐愷恩嗎?」
「嗯。」
「你打算怎麼辦?告她誹謗?她爆的料只有一點是真的,其他的都是添油加醋編的,你可以告她。」
「何必!」雪庭彈彈煙灰笑道,「事實就是事實,永遠都不能否認。謠言就是謠言,永遠也不能變成真的。人們想知道真相,我就告訴他們。我又不想要賠償,打官司只不過是又添一條新聞。她想扳倒我,我其實也想看看,看她究竟能不能扳倒我!」她冷笑一聲。檳榔沒說話。過了一會兒,雪庭看看手錶,說,「十二點了,睡吧。出版是出版社的事,我們現在只要好好睡覺就行了。」
正在這時,簡如從裡面出來,手捧一盆蝴蝶蘭,說:
「有人放在門口了,應該是孟二少,不過沒看見人。」
「都十二點了,怎麼才想起來送花?!」檳榔不解地道。
雪庭拿出卡片,起身一邊往室內走,一邊打開,只見上面用漂亮的字體寫著:
我本來想去陪你,可麻雀去了,我想你們是最好的朋友,她陪著你也許能讓你放鬆。但我還是要把我想說的話都告訴你。今天對於你一定是個重要的日子,不過無論結果是什麼,我都會永遠地陪著你、支持你。有我在,你永遠不會感到孤獨無助。不管發生什麼,你永遠都是我心底最愛的那個人。我的心、我的人都會永遠地屬於你。
孟轍
雪庭讀完,心裡暖暖的,唇角綻開一抹會心的微笑。
「他寫的什麼?笑得那麼高興!」檳榔追著她問。
「沒什麼!」雪庭將卡片合上,回頭對她笑道,「上去睡覺吧,我困了。」說罷轉身上樓去。
檳榔「哧」地笑了,跟她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