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二百六十三章 文 / 李飄紅樓
生日裡康柔玩得很開心。直到晚上，瑞姨將她的同學陸續都送回家，康颻、雷霆、孟轍三人也走了，檳榔帶她上樓洗澡，然後哄她上床睡覺，坐在床邊摩挲她的臉，笑問：
「今天開心嗎？」
「嗯！」康柔打著哈欠說，「今天玩得好開心，我好困！」
「那就快點睡吧。」檳榔微笑，揉揉她的頭髮。
也許是真累了，康柔很快便被周公招去喝茶。檳榔給她蓋好被，在她的額頭上親了親，關燈出來。
康爵正站在門口的欄杆前，見她出來，問：「小柔睡了？」
「嗯。」她不情願地哼一聲。
「你是我見過的最好的媽媽。」他真誠地說。
檳榔冷笑一聲，轉身下樓去。她的外套和包都在一樓大廳。康爵跟著她走下來，望著她一聲不響地穿上外套。
「檳榔，我們談一下吧？」他說。
「我們已經談過了。」她繫上衣扣。
「可我還沒說完。」
「那就沒必要再說下去了。」她拿起包與他擦身而過。
「那只杯子你為什麼還留著？」康爵對著她的背影突然道，檳榔停住腳步，「那只杯子！我們一人一隻的馬克杯，為什麼你還留著？為什麼你會把它鎖在辦公室的櫃子裡？」
檳榔僵直著後背，回過頭來看他：
「不要用那些你尋找到的蛛絲馬跡來咄咄逼人地追問我，我只是不喜歡浪費東西，你以為是為什麼？」她嗤笑。
就在這時，康爵的手機響了。兩人對視了半分鐘，他終於拿出手機看，是聶賞冬的來電。檳榔望他一眼，轉身走了。他咬住嘴唇，接聽電話，對方在電話裡輕笑道：
「在做什麼？」
「沒有。」他很冷淡。
「我馬上就要上庭了，祝我好運吧。」
「祝你好運。」
「有沒有想我？」她愉快地問。
「sasha，我這邊和別人還有事要談，等下再說吧。」
「好吧，那結束後再打給你。」
「好。」康爵掛上電話，他現在簡直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康颻坐出租車回家，一路上雷霆不停地給她打電話，她都沒接，也知道他的車就跟在她後面。不想到家時她還沒下車，他的車就已經從後面超上來。她下車時，他正堵在大門口攔住她的去路：
「颻颻，你今天能不能聽我把話說完？」他問。
「好。」康颻知道自己不聽完他是不會讓路的，抱胸說，「你說吧，我聽著。」
「你現在的許多想法都是我沒想到的。」醞釀了許久，他開口，「你說了很多，現在我也想說說我的想法。我們從上中學起就認識，直到現在，整整十七年，我們是最好的朋友。但我要說的是，我們之間並不像其他的男女普通朋友那樣是哥們關係，十七年來，我一直都把你當成女人。」
「廢話！我本來就是女人，把我當男人你才不正常！」康颻心裡想，但並沒說出來。
「我不知道我和你之間的感情究竟是怎麼樣的，因為我從沒認真地去想過，我只是覺得我喜歡和你在一起。比起和任何女人相處，我最喜歡的還是和你相處。所以我一直不想結婚，因為我想和你永遠那樣相處下去。為什麼這樣想我也不知道，我現在覺得那時也許我就是想和你生活在一起，只是我沒想得很透徹。我們之所以從沒發生過關係不是你對我沒有吸引力，是因為我從沒往那上面想過，因為潛意識裡我們太熟悉，我無法找到合適的理由去那麼做。但那次災難讓我找到了理由。你不知道我當時有多害怕，我拚命地在人群裡找你，因為如果你出事，我真不知道自己該怎麼活下去。這聽起來很假，但是真的，我能感受到我的恐懼，不是對那場海嘯，而是怕失去你。颻颻，我現在終於明白我為什麼從心底裡討厭你的所有男朋友，覺得他們沒一個能比得上我，那是因為我喜歡你，只是我不知道。」
「雷霆，你到底在說什麼？！」康颻被他攪得亂七八糟，不知該說什麼好。
「颻颻，我想早在十七年前，我就愛上你了，只是我們誰也不知道。現在我想和你重新開始。如果你不自在，我們可以把從前的歲月全部忘掉，我們之間不再是朋友，而是我是男人，你是女人，讓我愛你。」他遞給她一隻小袋子，「我要說的就是這些，這是送給你的。從今以後我不會再纏著你了，但無論你是否接受，我還是會一如既往地陪著你。我們兩個都屬於感情遲鈍的類型，幸好現在雖然不算早，但也還不算晚，我們還有下一個十七年可以耗。」說到這裡，他微微一笑，「我明天要去珠海，後天回來。本來不該在這時候去，但那個項目是我負責的。不過我會盡快趕回來。」他說完，趁她發愣之際，突然上前在她的前額上吻了一下。
康颻心裡一動，那吻竟帶著一種從未有過的親暱感，猶如一陣暖風掠過她的心頭。
他笑了笑，說聲「晚安」，上車走了。
康颻呆站在原地，打開他送她的禮物，裡面居然是一藍一粉兩雙小小的嬰兒鞋，很小很小。她的心霎時百感交集。她又感覺到，她的孩子在她的腹中翻動。她望向遠去的車影，那裡面是她孩子的父親。
週二，檳榔和雪庭去給颻颻送機。司機將她們載到機場，兩人幫忙辦理托運行李。檳榔擔心地問：
「你一個人去能行嗎？那麼多行李，有沒有人接機？」
「我已經在那邊讓人幫我雇了保姆，她會來接我。放心吧，我在紐約生活了二十年，不會走丟的。」
「記得要給我打電話。」檳榔囑咐，「最好一周打一個，不然半個月打一次也行。」
「知道了。」
「等你預產期時，我們會過去陪你。」雪庭說。
「好。」
「不過你真要住在你媽的舊房子裡嗎？」檳榔問。
「我媽在曼哈頓有公寓。放心吧，我不會有事的。」
「一定要照顧好自己，別忘了定期做檢查。」
「知道。你要幫我去看看貓和狗，還有收容所也要去看看。」
「放心吧，這邊我會照顧。」檳榔回答。
登機時間到，廣播在催促旅客們登機。康颻與兩人抱了抱：
「我走了。」
「一定要打電話！」檳榔叮嚀。
「有時間我會去看你。」雪庭說。
康颻點頭，手裡只拎著大手袋，轉身進入登機口，給工作人員檢查登機牌，然後和兩人招招手，迅速消失在玻璃門後。
檳榔和雪庭站在原地歎了口氣，站了一陣，一轉身，只見雷霆從遠處上氣不接下氣地跑過來，衣冠楚楚，模樣卻分外狼狽。
原來他今天剛出差回來，下飛機就帶著給颻颻買的禮物到她店裡去找她。不想伊美卻告訴他，康小姐已經去機場了，說是要去紐約，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回來。他嚇得魂飛魄散，他以為和她說通了，沒想到她還是走了。他連滾帶爬地跑來攔她，沒想到光看見倆女配角，主角卻不見了。他一把抓住檳榔問：
「颻……颻颻呢？」
「進去了。」檳榔乾脆地回答。
「進去了？」雷霆高聲尖叫，「你怎麼不說她今天要回紐約？」
「你那麼激動幹嗎？她只是去曼哈頓她媽媽的公寓裡而已，你又不是不認識路。」
「就算不認識，曼哈頓也不是很大，你可以慢慢找。」雪庭好心提醒。
「下個飛紐約的航班是四小時後，你還有時間回家收拾行李。」檳榔續道。
雷霆平靜了一會兒，轉身回家收拾行李去了。檳榔和雪庭對望一眼，兩人「哧」地笑了。
雷家正在大興土木，重新裝潢舊屋。雷震和祁馨正在準備用作嬰兒室的房間外跟設計師研究圖紙，這時兒子回來了。
「你怎麼這時候回來了？」雷震問。
「颻颻去紐約了，」他無精打采的，「我回來收拾行李去找她。」
「哦，你去吧。」雷震說，過來拍拍他的肩，「難得放鬆，好好休息一下，休個產假。」
雷霆覺得父親分明是在打趣他，但沒搭腔，上樓去，將剛放進櫃裡的衣服又重新拿出來收進箱子。正在這時，門被敲響，祁馨推門進來。他看她一眼，沒言語。
「這是寫給你的。」祁馨給他一隻本子，「一些懷孕時的注意事項和一些算是實際經驗，也許會對你們有用。女人在懷孕時心理變化很大，很容易鑽牛角尖。而且女人本身就心思敏感，有些事也許男人很容易接受，但女人會想很多。」見他沒接，她放在床上。
「說得好像你很有經驗。」雷霆冷笑，「看來當初你也是因為想太多了，所以才會想起來做那種事。」
「小雷，人都會犯錯，難道你就沒犯過錯嗎？」
「至少我不會拋妻棄子。」雷霆看著她冷冷地說，「一個女人，做什麼都可以，就是不應該拋棄孩子。連狼都不會拋棄自己的孩子，你還不如一匹母狼。」
「是！我承認！作為一個母親，我沒有盡到責任是我人生中最大的失敗！我很後悔！」祁馨的眼圈紅了，「所以我的後半生都沉浸在我的錯誤帶給我的後悔裡，這種後悔和痛苦一直在折磨我！但我是你媽媽，沒有一個媽媽會不想念自己懷胎十月生下的孩子！我很想你！這些年我真的很想你！」
「夠了！你現在是在幹什麼？向我懺悔嗎？還是去找牧師吧，我沒心情聽你這些無聊的廢話！」
祁馨傷心的淚水奪眶而出，因為兒子的冷漠。她不敢在他面前哭泣，於是迅速離開。雷震站在門口，她看他一眼，逃走了。他進來，看著把衣服丟進箱子的兒子，道：
「別那樣對你媽，父母會犯錯，但父母愛孩子是天性。等你的孩子出生，你就會明白了。」
「我不需要她的天性！」
「尤其是母親。」雷震自顧自地繼續說，「她說得沒錯，十月懷胎的孩子，不會不想，只是有很多事身不由己。」
「算了吧！」雷霆不屑地道，轉身到浴室去。
他是不會原諒她的，永遠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