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三百七十九章 文 / 李飄紅樓
孟轍開車趕到醫院，奔上樓，母親正在做檢查，只有大嫂和管家在走廊裡焦急地等待著。
「二少爺！」管家立刻迎上來。
「到底怎麼回事？」孟轍急切地問。
「晚上吃飯時媽突然說胃疼，我開始以為可能是著涼了，可是越痛越厲害，我就趕緊把媽送到醫院來了。」楚琳六神無主，「醫生讓拍片子，做全面檢查。」
「爸和大哥呢？」
「爸爸出差了，你大哥不知道去哪兒了，手機關機，我已經給他留言了。」
這時醫生從檢查室出來，面色凝重。三人立刻迎上去，孟轍心焦地問：
「醫生，我媽怎麼樣了？」
「孟太太的情況已經穩定了，不過有點麻煩，你和我到辦公室來一下。」醫生嚴肅地說.
孟轍的心「咯登」一聲，進入辦公室，迫不及待地問：
「到底哪裡麻煩？醫生，我媽得的是什麼病？」
「孟太太的疼痛不是胃的問題，根據掃瞄的結果，在檢查的過程中，我們在孟太太的胰腺上發現了一處陰影，這是一顆腫瘤。至於這顆腫瘤到底是良性的還是惡性的，現在還不好確定，需要等待進一步檢驗後才能清楚。」
這個消息無異於晴天霹靂，震得孟轍半天沒回過神。
「如果是惡性腫瘤，也就是說……」另一個虛弱的聲音響起，來自站在門口的雪庭，「是胰腺癌嗎？」
「是的，梁小姐。」醫生肯定地說，「如果這顆腫瘤是良性的，可以通過手術摘除。但如果是惡性的，是癌的話，那就麻煩了。」
孟轍搖晃著從椅子上站起來，如夢似幻，腦袋裡嗡嗡作響。他跌跌撞撞地走出去，雪庭急忙追出去攔住他，關切又焦急地安慰：
「你別這樣，媽不會有事的！醫生還沒確診，也許只是普通的腫瘤而已！」
孟轍抬頭望著她，那眼神就像迷路時六神無主異常悲傷的孩子，雪庭看了心裡很難過。這時孟軻從遠處跑過來，楚琳跟著他，他見到弟弟，忙問：
「醫生怎麼說？媽到底怎麼了？」
孟轍沒回答，也不知該怎麼回答，只是望著他。雪庭見狀，只好自己回答：
「醫生說媽的胰腺上長了一顆腫瘤，暫時還不知道是良性的還是惡性的，需要做進一步檢查。」
孟軻的表情頓時與弟弟一樣呆滯，楚琳震驚地摀住嘴巴。緊接著孟軻一路小跑去找醫生，楚琳急忙跟過去。雪庭見他們走了，看自己的丈夫一眼，輕聲詢問：
「如果媽問起自己的病來，我們要不要告訴她？」
「不能說！」他回答得斬釘截鐵，而且聲音很大。
雪庭明白地點頭：「那我們去看看媽吧，你別太難過了讓她起疑心，醫生還沒確診呢。」
孟轍點頭，兩人回到病房。此時孟太太正躺在床上輸液，雪庭迎過去，拉住她的手問：
「媽，你沒事吧？感覺怎麼樣了？」
「我沒事，就是突然胃有點疼。你怎麼來了，不是在拍戲嗎？」
「我請假了。大嫂突然給我打電話，把我嚇一跳。」
「你大嫂也真是，大驚小怪的！」孟太太說，望著兒子呆滯的表情，問，「他怎麼了？」
「他沒事。」雪庭敷衍，暗裡推丈夫一把。
孟轍便坐在床邊，握住母親的手問：「媽，你沒事吧？」
「我沒事。醫生怎麼說？我打完藥就可以回家了吧？」
「不行。」話是從門外的孟軻嘴裡說出來的，他走進來，坐在床邊，道，「媽，醫生說你是急性胃炎，建議你好好休養。而且我讓醫生全面地給你檢查一次，所以你要在醫院住兩天。」
「哦。」孟太太望著兒子嚴肅的樣子，笑了笑，「行。」她看一下眼睛通紅的楚琳，問，「你怎麼了？眼睛怎麼紅了？」
眾人的目光一下子聚焦在楚琳的眼睛上，她連忙揉眼睛笑答：
「我沒事，眼睛不舒服，揉了揉。」
孟太太狐疑地盯著她，孟軻就說：
「媽，你好好躺著，我已經給爸打電話了，他馬上回來。」
「給他打電話幹嗎？我又沒什麼大事。你們四個也回去吧，不早了。雪庭還特地請假過來，你們都回去，這兒有林嫂陪我就行了。」
「是啊，大少爺，二少爺，你們都回去吧，這裡有我呢。」
「那好，我們回去，明天再來。」孟軻強笑。
「媽，那你好好養著，好好休息，我明天來。」雪庭說。
「你還有工作呢，不用來了。有林嫂就行，你們都走吧。」
四人便走出病房，站在醫院的走廊上。孟軻對弟弟道：
「媽的病情我們先別告訴她，我已經讓醫生安排明天上午給她做檢查，結果很快就會出來。」
「爸知道了嗎？」雪庭問。
「我已經給爸打電話了。晚上的飛機，大概明天上午能到。我去機場接他，然後再告訴他。所以明天上午檢查時，阿轍你來吧。」
「好。」孟轍答應。
孟軻拍拍弟弟的肩，他看得出弟弟很難過，可自己也欲說還休，最後只能低垂著眼簾，道：
「好了，都走吧，回去吧。雪庭，跟阿轍回去吧。」
雪庭點頭，四人便各自散了。
回到家，孟轍一頭紮在床上，望著天花板發呆。雪庭沒理他，到浴室去卸妝、洗澡、換睡衣，回來時見他還在發呆，只好坐在床上看著他，咬咬嘴唇，低聲問：
「在想什麼？」
「我在想……」他歎息，用病重的人那種虛弱的語調說，「如果我小時候能多聽我媽的話一點，那就好了！」
「你現在開始聽也來得及。」她靜靜地望著他。
突然，一行淚珠從他的眼角滑落，他忙用手擦掉，道：
「我現在才發現我從前是那麼地不聽話，讓媽操了很多心。我總是和她對著幹，總是讓她生氣，我要是早點聽話就好了！」
雪庭心裡很難受，跪坐在他面前，伸手溫柔地抱住他，撫摸著他的後腦，柔聲安慰道：
「不管怎麼樣，媽都是最疼你的。你別這樣，媽是不會有事的。醫生現在還沒有最終確診，再說那種病好的人也很多，媽一定不會有事的。如果你讓她知道你這樣，她會更難受的。」
她的聲音像一根羽毛在撩撥他的心，他的心隨之發出陣陣輕顫。被她抱住安慰，這時他忽然緊緊地將她箍住，哽咽：
「如果媽真的有事，那該怎麼辦啊？怎麼辦啊？！」
「不會的！媽不會有事的！你不要胡思亂想胡說八道！」她摩挲著他的頭勸慰，「放心吧，不會有事的，一切都會好的！」
孟轍沒說話，只是緊緊地抱著她，抓住她，像在抓一根稻草。
長子一家的這個夜晚也是在無眠中度過的，孟軻沉浸在無聲的悲傷裡，楚琳躺在他身邊，眼睛紅紅的默不作聲。
第二天，兩人去機場接孟雄。孟軻在機場大廳將母親的狀況很婉轉地說給父親，但是再婉轉實情還是實情，孟雄比兩個兒子的反應更大，他呆站在地上，瞪大眼睛。楚琳真怕他會昏過去。
當他們趕到醫院時，孟轍夫婦已經陪孟太太做完檢查。雪庭今天特意請半天假，她不放心丈夫。孟雄直奔病房，叫著太太的名字，握住太太的手，心裡很亂，所以手勁很大。孟太太莫名其妙：
「你幹嗎？這麼抓著我幹嗎？」
孟雄看著她，嘴唇發顫，看了許久才問：「你感覺怎麼樣？」
「很好。我又沒怎麼樣，你那麼大反應幹嗎？！好像我要死了似的！」太太好笑地道。
「不要胡說！」孟雄高聲呵斥。
孟太太才不怕他的大喝，她早就習慣了，撲哧一笑：
「你那麼大聲，你有毛病啊？我又沒怎麼樣，你緊張什麼？還特地跑回來！阿轍，我什麼時候能回家？」
「你不能回家，你要好好住在醫院裡治療！」孟雄命令。
「治療？治療什麼？」
「呃……」雪庭忙說，「爸的意思是，媽你身體不舒服，還是多住幾天院，免得回家去再不舒服。」
「是啊，媽，你就聽爸的話在醫院多住幾天吧。」楚琳附和。
「我在醫院裡才會不舒服，我討厭醫院的味道，我想回家。」
「既然媽想回家就讓她回吧，反正檢查也做完了，醫生也說暫時不會有事了。」孟轍突然啟口。
「那就再觀察一天，明天再出院吧。」孟軻道，
孟雄看看兒子，回頭繼續拉住太太的手，看著她，目不轉睛地看著，像她隨時會消失一樣。生平第一次，他有一種無助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