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八章 能源危機 文 / 落千水
雖然時間不算長，但調整者的歷史相當複雜。
c.e.15年，第一個調整者喬治·格萊恩公開了調整者，或者不如說成功的基因調整技術的存在（人類嘗試基因調整的歷史至少已經有了百餘年）。
c.e.16年，聯合國基因資源開發會議舉行並通過了《關於改變人類基因的議定書》，全面禁止操作人類基因等事情。
直到c.e.30年出現「調整者寬容論」，才出現第一次調整者嬰兒潮。
但僅僅是十幾年後，自然人開始再次廣泛的打壓起調整者來。c.e.54年，對調整者無效而導致了大量自然人死亡的s2型流行感冒，更是將這種矛盾激化。
「這是調整者對自然人的殲滅作戰」，這樣的說法被藍色波斯菊廣為傳播，又被大量的自然人所接受。
於是《禁止改變基因協議》即《都靈協議書》在c.e.55年簽訂，基因調整技術再次被宣告為違法。這在某種程度上，再次將已經出生的調整者們，打入了「違法」的行列……
——拉克絲的母親正是受到這一次災難的影響而去世的，是以拉克絲一路看來，才會做出「矛盾必然激化為戰爭」的結論。
在這段短暫卻又數次反覆的歷史中，唯一不曾變化的，就是基因調整技術高昂的費用。這一費用經過幾十年的時間，也沒有下降到普通家庭可以輕鬆承受的地步。
所以，雖說從c.e.30年以後，也有不少人傾家蕩產的去為兒女進行基因調整。c.e.16年到c.e.30年，以及c.e.55年以後，在私底下為自己的子女進行基因調整的家庭，卻不但要付出更多的費用，還至少要有能找到合格的黑市醫生的人脈。有這個能力的，幾乎都是中產階級以上。包括很多的豪富之家
拉克絲、伊扎克、迪亞哥這些第二代調整者的父母都是如此。
所以在調整者這個種群被普遍打壓的時候，他們依然擁有相當的勢力。甚至在plant根本不被允許擁有軍隊的情況下，能找到人進行軍事訓練，保護兒女。
艾麗西亞雖然是第一代調整者，但她顯然是在《都靈協議書》之後出生的。不可能找到正規醫院來做基因調整的情況下，當然基因調整的費用再次上漲了。她又還有保鏢和司機……
plant有兩個姓氏為卡納巴的大家族的可能性實在是不高。何況，一般的富豪兒女，在plant也找不到訓練有素的保鏢啊！所以……
但迪亞哥在聽見了艾麗西亞的名字以後，幾乎是瞬間就想到了這些東西、確認了她的身份，這種細膩是很令人刮目相看的。
對不認識他的人來講。
但顯然這份刮目相看也並不容易保持。因為這傢伙很快就爽朗的笑道，「我就知道！果然姐姐是美人，妹妹也一樣出色啊！我就說我不會記錯卡納巴參議員的長相的。」
於是艾麗西亞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但這和之前的瞪眼，顯然已經有了完全不同的含義。
她看迪亞哥的眼神，已經是看色狼的眼神……
其實，光說容貌的話，艾麗西亞和她的姐姐有相當大的差別。或者因為都是第一代調整者，各自做了基因調整的緣故。拉克絲也見過艾麗西亞的姐姐——在她的生日宴會上。艾琳·卡納巴有一頭棕色的卷髮和藍色的眼睛，看來溫和而自信，而且至少有二十四五歲了。拉克絲覺得，這兩姐妹即使是站在一起，如果事先不知道，也不見得能輕易想到「姐妹」這個關係上去。
該說迪亞哥的「借口」太過拙劣還是別的什麼？
不管迪亞哥的借口是否很拙劣，彼此的家人有著相近的目標，艾麗西亞顯然對他們這些偶爾碰上的小孩子也很有好感。於是，艾麗西亞也就成了克萊茵邸的客人之一。
哪怕她對迪亞哥的「輕佻」始終適應不能。
雷接受了伊扎克迪亞哥，對艾麗西亞也就不置可否了。
而伊扎克呢？也許是受到母親的影響，伊扎克更喜歡女強人類型的女孩子。可是，小女孩裡面能有幾個能經得住他的眼神？傻大膽的女孩也不成。因為伊扎克是一個暴躁而又聰明的傢伙，光有膽量而沒有共同話題的女孩他也無法忍耐。
艾麗西亞一看就是只怯怯的小兔子，本來這樣的女孩是伊扎克第一眼就會排除在外的。
但在那天的事故中，頂著緊張與羞澀出頭的艾麗西亞還是得到了伊扎克的認可。儘管他看到艾麗西亞平時的那個模樣就會橫眉怒目……然後艾麗西亞會更緊張。
結果，和伊扎克的關係惡性循環之後，艾麗西亞倒是和最後認識的拉克絲關係最好。
因為到底是小孩子，很多事情都只能看著而已。儘管那天算是見到了疑似和調查團有關的人的「嘴臉」，但接下來的事情，卻是和拉克絲他們無關。
只是，這件事情確實是引起了plant的大動盪。
理事國拒絕了plant評議會的要求，要求plant對地球的能源輸出照舊。
plant爆發了嚴重的能源危機。
本來，采自於太空，除了糧食之外應該可以說源源不絕的豐富能源，因為理事國的掠奪而能夠用於plant本地的就是寥寥無幾。現在更是……
而拉克絲他們能做的，僅僅是減少他們的大宅院裡的能源消耗而已。將花房的保溫系統關掉，只開必要的燈。少看電腦電視和家庭影院，多穿兩件衣服應對plant為節省能源而調低的溫度……
微不足道。
在外面，很多工廠和商店都不得不關門、倒閉甚至是宣佈破產。這樣的能源危機，已經威脅到了很多人的生存。
然後……
plant全體技術人員罷工。
理事國派艦隊對plant進行威嚇。
——於是，plant的能源危機一直持續到新的能源基地建好並且重新運轉數月後才得以解除。但這個時候，已經有至少百萬人的生活受到了重創。
但對plant來講，這件事並非全無好處。
正如那個在出車禍以後逃走的司機，對許許多多的調整者來說，在plant的生活已經遠比在地球好，所以他們願意忍耐。在地球，甚至時常能聽見調整者被藍色波斯菊之類的恐怖組織虐殺的新聞。但這次的能源危機卻讓他們意識到，一味的退縮和忍讓沒有什麼用處！
原本的黃道同盟雖然有著相當的力量，卻稱不上plant的民心所向。
正是從這一次的能源危機開始，plant要求獨立的呼聲越來越響。
街頭、報道中時常出現的示威遊行，讓拉克絲第一次知道，調整者對自然人的積怨，確實是已經很深、很深了。
雖然plant確實是理事國出資建造，也在最開始讓調整者們避開了地面的風暴。但是這不等於，應該將理事國的壓迫視作理所當然。
當不滿累積到了一個程度再也無法堵塞的時候，爆發就是必然的選擇。
於是黃道同盟的勢力極大擴張，並且活動也活躍起來，向軍事組織轉變。plant的民眾也開始自發的排斥起了自然人和理事國，對之產生了極大的警惕心理。藍色波斯菊這一類的組織在plant活動、襲擊的可能性越來越低了……
對於腦袋裡還有另一份記憶的拉克絲來說，她還注意到了更多的東西。讓她的眼光更具有前瞻性，也會注意很多人忽略掉的某些細節。
她認真的找過以「為了藍色而清靜的世界」為口號大肆迫害調整者的藍色波斯菊的歷史資料。
——那原本只是一個訴求環境保護的團體。只可惜現在已經完全變質。因為他們當中已經夾雜了太多的天主教集團以及伊斯蘭教本位主義激進教派的勢力，還有不少的武裝性基因差別主義團體……
在他們的身後，主要是地球上眾多財團聯合的實體。
他們本來就有巨大的能量，抵制著基因的調整。固然，調整者遠遠超越自然人的力量是引起嫉妒、憎恨的重要原因，這些財團多年來掌控輿論，在輿論上的引導也是重要的原因之一。
在他們的宣傳中，從胚胎開始進行基因調整的調整者，採用了「非自然」的手段，已經不是「自然的產物」，而成為了「非自然」的「怪物」。
簡直成為了宇宙的污染源……
而威脅了plant的艦隊，則是c.e.57年，進駐plant宇宙區域的大西洋聯邦宇宙軍（fsf）、東亞共和國航空宇宙軍的聯合軍隊。確實可以說是plant的巨大威脅。拉克絲懷疑，這也就是之後地球連和的力量了。
同時，拉克絲能夠肯定的，還有一點。
那就是，當一方已經開始使用武力威懾，甚至做好了打擊的準備，另一方也開始籌劃用武力來還擊的時候，戰爭，真的還遙遠嗎？
當然，這一些關係著plant大計的具體的事情，都是不可能從報紙中得知詳細的。
拉克絲至今還記得，爸爸在他的書房把她還有雷給逮到時的情形……
看見兩個小娃娃趴在自己的書桌上翻看著自己由評議會帶回來的文件，西格爾的沉穩風範完全不見，下巴都落到了地上。
而看見了提前從評議會大樓回來的克萊茵議員，雷很小大人模樣的、沉穩的從桌子上爬了下來，立刻就乖乖的站到了一邊，一幅「我什麼事情也沒有做過」的乖巧模樣。
拉克絲卻沒有這麼小心了，滑下了相對於她的身高實在是大了些的椅子以後，就好像是在花園裡看見了父親大人一般，一邊喊著爸爸一邊就撲了過去……
西格爾苦笑著接住了女兒，再苦笑著摸了摸她的小腦袋，看到她甜美的笑容，實在是覺得難以發火。
「你們怎麼會到這裡來？我這裡可沒有什麼能讓你們玩的東西啊！」終究，他也只能這麼說而已。
「拉克絲和雷都喜歡這裡啊！」拉克絲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天真無邪一些——事實上，配上她那粉紅色的頭髮，天藍色的清澈的眼睛，還有可愛的長相，要做到這一點還是很容易的。
「我喜歡看這裡的文件，雷也能在這兒找到想看的書。」
——自己的女兒，從不說假話也不說大話……如此想著的西格爾，走到了書桌前。
書桌的一角，放著一本機械類的書籍。很明顯，那是從書架上取下來，並且被翻過的。而在書桌的中央，則是在評議會上討論過和即將被討論的文件……
剛才，拉克絲和雷就是在翻閱這些。
西格爾想起了拉克絲平時用來休閒的書籍：戰爭史、政治評論、社會學……
難道說？？
他蹲下來，注視著身材嬌小的拉克絲，「拉克絲，你喜歡這個？」
拉克絲乖巧的點頭。怎麼看都是一個天真可愛的孩子……
但是調整者的家長，從來都不願意抹殺自己孩子的天生才能和志願。
因此，儘管有些不可置信，西格爾還是拿起了桌面的書籍和文件。看了看拉克絲和稍微有點兒侷促不安的雷，開始問起了問題。
然後，他明白了一點。
雷的機械天分自然不用說。這只能說明，他目前選擇的音樂，不會成為他的終生職業而已。
他自己的女兒卻出乎預料，是一個天生便具有政治才能的人。她能夠根據這些並不很完整的資料，推斷出這些事件背後隱藏的東西。
她精確的推斷出了，藍色波斯菊會轉變成今天這樣，是因為受到了地球的某些財團、甚至是政府的資助。也推斷出了他一直以來，都隱隱明瞭卻不願意接受的事實——plant和理事國之間，矛盾會逐漸深化。甚至，地球上的國家會因為聯合艦隊等原因，開始逐漸出現統合的情況。直到……和軍事化的黃道聯盟，發生軍事衝突……
看著自己的女兒明亮卻毫不畏縮的眼神，西格爾明白了一點——自己的女兒，這個擁有「天使之聲」美譽的女孩，她的未來，在評議會。
但其實，儘管拉克絲這些年來都在做準備，也進行了大量的學習。可是能夠推斷出那些來，憑借的卻還有前世的那些記憶……
不過現在，她也不會再管這些了，更不可能說出這些來。因為憑借這次的表現，這一天之後，她就正式得到了克萊茵家，她父親大人書房的出入權。
甚至，也得到了父親有意無意的教導。
不能不說，一直以來都是見少離多的他們父女，在思想上也開始逐漸親密起來。
當然，除了這些之外，平常的日子也還是要過的……
隨著plant越來越獨立，黃道同盟的勢力越來越大，加上拉克絲自己的要求，她現在可是要自由得多了。至少，她的保鏢們不至於隨時貼身跟隨了。
或者也正因為如此，總是和她在一塊的雷很快就發現了一點——在學校裡本來還可以算是「穩重」的拉克絲，其行為模式也迅速的往私下裡、往她的年齡靠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