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百五十章 基拉的決定 文 / 落千水
其實基拉一直都知道的，自己或者比一般的調整者優秀。否則不可能在那麼多次的戰鬥中存活下來。一次次的，他和阿斯蘭他們的差距在逐漸縮小。直到……他覺得他已經不必害怕他們任何一人。單打獨鬥的話。
——可他們也是調整者中的精英駕駛員吧？
尤其是那種被巴特菲魯特稱作是「狂戰士」的力量。從第一次在情緒激動下爆發之後，他發現，想要使用那種力量，是越來越容易了。
只是使用那種力量的話，會比一般戰鬥更加容易感到疲倦而已。
如果這是天賦異稟，那麼這份天賦，是天生的？
他從來不敢去想，這其中還有別的原因。再說幾乎沒有間歇的戰鬥，也讓他沒時間去想這種沒什麼關係的事——只要有足夠的力量去保護，就足夠了。
可是，他以前就算是不著邊際的胡思亂想的時候，也怎麼都沒有想過，居然會是這種原因。
就算是曾經對父母將他變成調整者這件事感到不滿，但他不願意見父母，也正是因為他愛他們、不想他們被他傷害。而他也堅信，他被他們所愛。
但這算什麼？
他們本來就不是他的父母，他一直頂著其實不屬於他的姓氏！而他的身世……
他想要懷疑。可在這裡的某些東西又讓他很難去懷疑。
那麼，他算什麼？算是什麼東西？
踩著數千兄弟姐妹的屍骨出生的人、被人工製造的生命……完美的調整者？這東西……有什麼用處？
「但是，如果沒有這份力量的話，基拉就無法保護想要保護的東西了吧？當踏上戰場之後。就算是自己死去也無所謂，可會為你傷心的，你的父母呢？你的朋友呢？你朋友的親人呢？」
聽到這柔和的聲音，基拉這才驚覺，自己不知不覺把那些話給說出了聲。可原本應該撫慰人心的話，此刻卻刺激著他的心。
「因為我的這份力量我活了下來！但也有無數人死在了我手裡！」他有些失態的吼道。儘管神情扭曲，眼中卻是水光滿盈。只是基拉控制著自己，不讓它們落下。
「那麼，基拉希望放棄一切，讓自己和你的那些朋友們……你現在還活著的那些朋友們，化為宇宙中的星屑？」
基拉頓時無語。
——這些道理他都知道。可在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以後，一切似乎都變了意義。都不一樣了……可到底是哪裡不一樣呢？
「就是啊，人造生命又怎麼了？我們也是啊！而且我們可糟多了，愛我們的父母這種東西，從來都沒有過呢！」站在門口的八月忽然插話。
讓拉克絲都有些嚇了一跳——這個人是八月嗎？他除了問問題有這麼多話嗎？他們平時也不會隨便插話啊！
拉克絲才把視線轉到另一個人身上，懷疑自己把八月九月弄混了的時候，這一個也開口了，「再說，你這傢伙好歹也過了十六年的幸福生活吧？我們幾個……同伴除了我們全部死光光，從懂事起就是亂七八糟的訓練，還逃亡逃了那麼多年……要不是碰上小姐，還不知道現在是什麼倒霉情況！」
——是為了開解「同伴」嗎？
拉克絲立刻沉默了，不去干涉——這種事情，如果八月他們願意溝通，會更好吧？
只是拉克絲從來都不知道，他們也這麼能說的……
當下，兩人把自己從小的悲慘經歷——當然同樣也有殺人之類的經歷倒苦水一般的說了出來。末了，說得更多的九月還加了一句。
「我們在這個殖民星上也有訓練基地的。不知道現在還剩下多少東西。要不要帶你去看看？啊，八月，我們三個人，似乎沒什麼說服力。如果我們十二個都在的話，或者連說都不用說了。」
八月於是點頭。
基拉似乎已經完全呆住了。
拉克絲甚至不知道八月他們這一下倒苦水的效果如何——原本她只是打算自己說一說這件事情的——但她至少知道，現在保持著扭曲表情呆住的基拉，實在是……實在是……原本悲情少年的形象已經完全沒有了！
——八月九月好會破壞氣氛。
她不由得這麼想，似乎是被他們兩個給傳染了。
——只是，八月他們到底是從小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世。雖然痛苦……卻不會有基拉這種「破滅」的感覺。對他們的話，基拉能有幾分共鳴呢？
可不管怎麼說，有一句話確實是真理。那就是——永遠都不要和別人比悲慘。
人類很容易陷入自怨自艾、自以為天下自己最悲慘的境地。但比較一下的話，就會發現，這個世界上比自己慘的人大有人在。而只要不陷入「世界上就我最悲慘」的死胡同，就總有轉機的機會。不至於做出太偏激的事情來。
當然，也有那種對別人的悲慘視而不見，對自己的倒霉事卻念念不忘無限誇大的人，可基拉絕對不是這個類型。
他一直都是一個會為他人著想的人。甚至一向都挺喜歡把責任往自己的身上攬，也不管到底是不是自己的錯。
聽見八月他們的話，便不由自主的覺得——原來世上還有這麼悲慘的事。相比之下，度過了這麼多年幸福生活的我……
他自然而然的就有些慚愧起來。
再次把話回想了一遍，基拉又想起了拉克絲曾經說過的克隆人——克魯澤，和雷？
他也終於想起了之前他看見的東西——響博士接受過一個名為弗拉達的家族的資助，為其家主製造克隆體就是代價。那個弗拉達家族曾是大西洋聯邦很有權勢的家族。
當時，他只顧為這件事情本身噁心了，現在卻想起來——既然製造了，那麼就肯定會有克隆體存在吧？那樣的克隆體……
那樣的存在又是一種怎樣的悲哀呢？
拉克絲說過的那個克魯澤……
「抱歉。」他說。
說完抱歉之後，基拉忽然又反應過來了——八月九月他們不在意的嗎？對自己的身世……雖然說得很悲慘，但是卻飽含著釋然的味道啊！
「haro！haro！」這時，小粉蹦蹦跳跳的從八月九月的中間鑽了進來，高興的喊，「客人，客人！」
七月隨之出現在了門外，「小姐，回收屋的聯繫到了。他們很快就會趕過來。」
這麼快？
拉克絲看看基拉，有些發愁——自由可還擺在那兒呢。怎麼辦？
「還需要我做什麼？」
似乎是注意到了拉克絲的目光，基拉這會兒居然心平氣和的開了口。看到她似乎稍微有些不解的樣子，補充了一句，「那個研究——來孟德爾就是為了那個吧？是不是我身上也還有你們需要的東西？是什麼？」
拉克絲稍稍猶豫了一小會，決定還是實話實說——既然他已經猜到了。
「之前你已經知道，s基因的徹底分離還需要研究，而且進一步的應用也是。你想得沒錯，現在那份幾乎完全獨立的s基因，就是從你的身上獲得的。或許s基因也本來就是當初的研究項目之一，所以才有那麼高的死亡率……如果說還希望得到什麼的話……」
她大致的說了一下s基因提升身體能力的事還有s蛋白的事。
「原來如此。」基拉想了想，點了點頭，「但現在我沒有這個心情，大概沒辦法現在就給你s蛋白。」他坦率的說。
但這句話卻讓拉克絲險些暈倒。
沒有心情——這得是什麼境界啊？她為此苦惱了那麼久，都動過強行誘發自己的s基因的念頭。隨身還要帶個小盒子……可對基拉來說，只是「有沒有心情」的程度而已嗎？
「有心情的話……」她不免有些小心翼翼的問了出來，「就可以隨時誘發s基因嗎？」
基拉不是一個喜歡說大話的孩子。所以他想了想，才作出了回答，「應該不難。」
——好吧……她得承認。所謂的完美、最強，那都是有道理的。
s基因誘發，只要沒有後遺症，那麼其對身體素質的提升，在誘發結束後也會有所殘留。光是一個「s基因隨便運用」，就足以讓基拉慢慢成長為一個很強的戰士了！
他現在還那麼年輕……不知道他以後有沒有成為超人的可能？或者這個可以去問問希歐多爾，看看這種事有沒有極限？
「只要有了s蛋白，在這個研究上，就沒有什麼我可以幫助了的吧？」基拉可不知道拉克絲在暢想他的未來，依然不緊不慢的問。
「……嗯。」
「那麼，到了那個時候，我還有什麼利用價值？」基拉再次說出了「利用」這個詞彙。但這一次，他的語氣很平靜。彷彿在說「還有什麼能夠做的？」一樣……
「雖然我是一個戰士，似乎能力還不錯。但是沒有支援——ms之類的支援的話，我什麼也做不了……」
拉克絲很想說，她其實並不想要利用他。可既然是從開始就是要從他的身上取得s基因，這樣的話自然毫無說服力——連她自個兒也說服不了。
「拉克絲沒有逼我戰鬥過。說要戰鬥的是我自己。如果那個時候我提出不想要戰鬥，拉克絲會從哪裡取得s蛋白？」
基拉不是笨蛋。在得知了身世以後，在那麼憤怒的情況下，還能想到那麼多的事。雖說有「靈光一現」這樣的緣由在，他自身的思考也是一個很大的原因。
現在他稍稍平靜下來了，便想到了拉克絲當初問他的東西——她沒有強迫他戰鬥。如果他自己沒有決定要戰鬥，這份身世，她也不會告訴他吧！雖然確實是有利用的成分，但拉克絲所做的一切，並非都是為了達到利用的目標——有她自己的感情在。而且也不曾強迫。
同時，他更是把這段時間聽到的一切都串聯了起來。隱約明瞭了這一切的過程。
「沒有s蛋白，研究會更困難。但到了現在，已經不是非要不可的東西了。」拉克絲忽然發現自己似乎已經弄不清楚基拉的思路了，但她還是做出了回答，「而且，雖然基拉你的s基因極端獨立，誘發的可能性最高。可也還是有其他人有誘發可能的。這樣的人基拉你也應該知道——在你和阿斯蘭的最後一戰裡，阿斯蘭應該也誘發了s基因。我想他應該會幫忙，只是，我們這次是錯過了。」
基拉可不知道阿斯蘭和拉克絲的問題。這樣的解釋足以讓他滿意，「那麼……最後一個問題，拉克絲是什麼時候知道我的身世的？」
這個……這個可就真的不好回答了。
從最開始的開始，她就知道了這件事。但能這麼說麼？
如果要撇去這個「作弊」的因素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