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百八十章 國家的界限 文 / 落千水
聽見拉克絲的意思，傅立葉挑挑眉，很快找到了東亞調整者的領袖。他們正是柳嘉明和林雨欣。這兩人是青梅竹馬，如今已經成婚。一個是東亞解放同盟的司令官，一個是優秀的政治家、外交官和後勤人員……
「看起來這個林雨欣更不好對付。」傅立葉很快做出評論，「從你們的情報上來看，柳嘉明就是一個急躁的軍人。一直以來都是林雨欣在幫他調節和自然人勢力的關係。東亞解放同盟的調整者能和自然人迄今為止保持表面上的友善，她功不可沒吧？」
拉克絲挑挑眉，「沒必要對付他們。」
「哦？」
「他們兩個，就是來過我這裡要求支援的人。那個國家在危急的時候請求外援不是什麼稀奇的事。但這樣的事容易在事後被鄙棄——這也正常就是。因為那可能引來外來勢力的插足。現在，第三勢力確實有心借此影響東亞局勢……」
傅立葉點頭，「既然自然人本來就對調整者心存忌憚，也試圖掌握兵權，那只要給他們一個借口，他們就會徹底發難。這麼說來的話，自然人os算是幹了一件好事。單就這件事來說。」
不錯，自然人os讓自然人看到了武力上的希望，讓自然人的信心膨脹。
巴拿馬就是一個極好的例子。
地球連和埋伏了ms大軍，試圖在巴拿馬徹底扭轉戰局。如果不是奧丁神槍的出現，他們或者已經如願以償。用ms的戰績打擊了調整者。現在的東亞……
——傅立葉的腦袋也是轉得很快的。
他翻動著資料，又很快找到了第三勢力的相關情報。在不久前的會盟中，第三勢力確實是定下了「扶助東亞、爭取新盟友」的目標，而且已經有了相關計劃。
現在可以說，拉克絲轉手就把第三勢力給賣了。因為在她自己的計劃裡，第三勢力正是她需要利用的對象。用他們來引起東亞自然人的警惕，讓他們為了手中的權力做出過激舉動。
傅立葉注意到了這一點，卻沒覺得有什麼不適。
認準了方向就要走下去。要是猶豫不決、顧頭又顧尾，怎麼在這個混亂殘酷的世界裡為plant爭取到最多東西呢？
黑髮青年推了推眼鏡——從東亞的事情上來看，拉克絲的政治手腕比他之前看到的更優秀。這不是壞事，plant本來就需要這樣的領袖。
「情報已經夠齊全，在這方面我不能要求更多了。西格爾大人以前鋪的線現在也可以用上。雖然麻煩，可也確實是一個有趣的任務——越是複雜的方程，解開的過程就越有趣。但是我要人幫忙。嘛，我就不指望是我這個模樣的助手了。」
——他指的是他亞裔的外表。這顯然是一種特殊的優勢。
拉克絲有些不好意思，「因為是秘密行動，我能用在這件事上的人不多。現在我只能抽調四月、五月、六月給你。要他們判斷局勢、策劃行動什麼的實在是太為難了。不過他們幾個是比較會演戲的。四月比較會抓重點，直覺挺可靠；五月的格鬥是他們之中最強的；六月最靈活機變，而且他最近易容化妝學得不錯……他們還能兼任保鏢。」
傅立葉想想，「至少需要一個熟悉階段，在這個階段，三個人夠了。」
——拉克絲能精準無誤的分辨她身邊十二個一模一樣的人，也實在是厲害！
拉克絲想了想，「戰爭進行到現在這個程度，其實可以說，差不多也就到最後了。我想過不了幾個月，應該就能給你後續支援了。現在我會想動手，是因為東亞很快就會迎來最好的動手時機……」
——過不了幾個月……嗎？
還真是自信哪！
想想看，如果要分而治之的話，大部分國家是不足為慮的。除了東亞共和國，主要也就是大西洋聯邦和歐亞聯邦了。藍色波斯菊用經濟徹底掌控了大西洋聯邦；歐亞也沒好到哪裡去，至今也不能脫離地球連和的掌控。
就不知道這兩個國家日後要如何處理了……
「對了。」拉克絲拍拍腦袋，忽然想起一件事來，「有件事情說起來雖然早了一點，但是也該先說一下。既然說要孤立東亞的調整者，那也應該想一下他們的去路。」
「去路？」傅立葉再次推推眼鏡，有些莫名——既然要東亞陷入內亂，那麼那些留在東亞的調整者當然也該是內亂的成員之一吧？
拉克絲奇怪的看著他，「當然要考慮。因為我們的計劃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是要消除國家的界限。」
「坦白講，我還沒想到這一步。」
「其實看plant就知道。plant的大家來自於不同的國家、不同的民族，因為共同的特徵——被原本的國家民族排擠拋棄，不得不到了plant來。plant可以說是一個流放者的國家。剩下沒來plant的調整者，除了受到波斯菊輿論的引導，厭惡自身的基因調整、厭惡戰爭之類的原因之外，剩下的大部分，都是和柳嘉明他們一樣的。他們還要為原本的國家而戰。可如果調整者都擁有『原本的國家』這樣的概念，我們的計劃等於毫無意義。」
這是事實。傅立葉承認。
「而且，國家的界限，本來就是戰爭的根源之一。從古至今，沒有什麼軍隊能負擔所有的戰爭資源。冷兵器到槍炮的製作，還有糧食和能源。隨著時代的發展，軍隊對平民的依賴其實越來越嚴重。所以，任何一個上位者想要發動戰爭，總是要絞盡腦汁的去尋找一個平民能接受的『大義』，以此來支援戰爭。
「這樣的『大義』——國家、民族和信仰，無疑是被採用得最多的類型。
「我沒弄錯的話，信仰……宗教勢力的崩潰，和最早期的調整者是有關係的。儘管還有波斯菊那樣的殘留……
「國家，這樣的『大義』則其實本來就在逐漸崩潰。ad年代就有了『地球村』、『統一政府』的說法。國家主權和國家界限在不斷的淡化。r.c.war，固然有很多其他的原因，卻也同樣是統一化的必然結果。所以，曾經有幾百個國家的地球，最後只剩下了七大勢力。哥白尼的悲劇，藍色波斯菊借此機會將地球的大部分國家都納入了地球連和之內，這也是統一化的延續。」
傅立葉這次聽懂了。他瞭然的接口，「在國家界限淡化的情況下，原本的民族觀念也跟著淡化了。所以plant能成型，也所以，討伐plant成了最後的大義？」
——名為「種族」的大義。
「不錯，藍色波斯菊是一定要剿滅的。這樣的機會由於他們自身的作為，相信我們很快就能得到。但國家的界限依然殘餘，是我們必須要盡可能消除的東西之一。唯有如此，才能最大限度的延續和平的時限。」拉克絲感慨，「所以我不看好第三勢力。第三勢力依然將國家和民族劃分得明確無誤，只說是為了一個目標戰鬥，維護和平。但既然都有自己要守護的國家與種族，彼此間的利益怎麼可能毫無衝突？如果自小就接受國家、種族的概念，又怎麼可能真的將他國、他族的人視若同族？根本就不會有真正的平衡的……」
如果沒有希歐多爾的突破，那麼，plant溫和派的路不過是無奈之舉，無可選擇下的選擇罷了。
「不管從任何角度上來說，這都是一個很危險的任務。我才失去父親，縱然兄長不過是剛剛見面，卻也不希望立刻失去。請千萬小心。」
——明明是自己拜託的，卻又要在最後說這種話。
雖說這也確實是真心，可拉克絲自己都覺得虛偽。
不過她的兄長顯然不這麼認為。他不自然的點點頭，再沒說一句話。走出去的時候，身形看來還有點僵硬。這讓拉克絲幾乎想要笑出來。
但終究沒有。
傅立葉也離開之後，拉克絲幾乎徹底虛脫下去。
——傅立葉倒不是她要對付的敵人。從她知道這個人開始，她帶著好奇所瞭解到的一切都告訴她，她可以信任這個甚至沒見過面的人。
可她要他去對付的東西卻是……
現在唯一一個在她身邊的二月也默不吭聲，任由她在椅子上發了好一陣子的呆。
大亂之後才有大治……這似乎也是一句古話。
只是在之前，她從沒想過要把這句話，親手用到它的起源之地。加劇調整者和自然人的矛盾，這本來就是火上澆油了。
但是，把犧牲控制在現在，把犧牲控制在現在的範圍。才可以把希望，交付未來……
拉克絲知道，現在她不可能後悔也不可能收手。相反的，等到這次戰爭結束，能抽出手來了，她就要讓更多人去做那件事。
那個時候，也比較容易和迪蘭達爾聯繫協調了。可以讓他那邊也抽調人過去……
想到眼前的戰爭，拉克絲又是苦笑。
她對東亞的安排想要起到真正的效果，必須建立在一個基礎上——那就是終結眼前的戰爭，拿到plant的權力，爭取喘息和發展。
——直到目前為止，一切都和「命運」一樣啊！
拉克絲早已經預料到了這仇恨的終局，但眼看著世界一步步的往那個方向滑落，卻顯然無法有任何愉悅感。
只是現在，她已經不再指望能從人心上解決問題了。
——克魯澤，就算是絕大部分的人心都如你所料，也必須要用剩餘的那一點點，組織力量來阻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