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二百二十二章 殘局 文 / 落千水
伊瑟爾·洛恩看著屏幕上因爆炸而淹沒一切的白光，胸中湧動的東西異常複雜。此刻，他的右手被吊在肩膀上，腰間和右腳全都綁上了繃帶。聖約重傷回航，讓他只能呆坐在醫務室裡面旁觀戰局。
——創世紀為什麼會有第三發？為什麼第二發以後不是招降通告？在那之後的事，不該是政治的分化和軍事的輔助、威懾嗎？屠殺雖然肯定會有，但不應該是這樣……地球上明明還有我們的那麼多軍隊……而且殺光自然人就算了，地球環境不能那樣毀掉啊！
連這一點也被隱瞞的伊瑟爾只得緊握著完好的那只拳頭看完了剩餘的戰鬥。
——這一次他什麼都來不及做到，沒有找到間諜，也……
伊瑟爾挑了挑眉，露出嘲諷的表情，往門口看過去。幾個全副武裝的士兵凶狠狠的撞開門闖了進來。他們的臉上甚至還帶著畏懼恐慌的表情，但槍口卻準確無誤的對準了他。
——溫和派現在還能找到的，也就是市區的武警了吧？當他們奮戰到現在，拼掉了最後的兵力的時候，就跳出來奪權了嗎？
另一邊，軍本部的大門也被狠狠的撞開了。
艾扎莉亞·玖爾本來正領著剩下的強硬派成員目瞪口呆的看著創世紀第二發之後完全出乎預料的發展——包括她兒子伊扎克的倒戈在內——還沒能從創世紀爆炸的震驚中反應過來。
但聽見緊湊的腳步聲，她也很快就意識到發生了什麼。
轉過頭去，只見她的「老朋友」艾琳·卡納巴正穿著和她一樣的裝束，領著一群全副武裝的武警走進了門來。
——他們贏了。
可他們輸得莫名奇妙！薩拉，為什麼會有第三發！？
從雅金·杜維被棄守到創世紀爆炸，之間經歷的時間並不算長。幾次的大起大落，讓人看得驚心動魄。
祈禱一切都能按照原本那樣進行。
拉克絲第一次覺得自己是如此的無力。明明就在旁邊看著，卻也只能相信和祈禱，如此而已。
相信他們的實力，向那至今渺不可尋的「命運」進行祈禱。
祈禱那些東西，不曾被她改變。
在一陣劇烈的干擾之後，陸陸續續的，遠處的ms和駕駛員們，正在傳來微弱的訊息。並不清晰，卻說明了「至少生還」。
這就足夠了，在現在而言。
這片戰場上，已經承載了太多太多的悲傷。
「通告宙域中的扎夫特全軍，以及地球軍……」突兀的，一個好聽的女聲在公共頻道中說起了話。儘管在干擾之下，顯得有些破碎斷續。
所有人都靜靜的在這片到處都漂浮著戰爭殘屑的宙域中聽著。
原本戰艦和ms密密麻麻的充斥了這片宙域，此刻倖存下來的人舉目望去，卻是「零零落落」都不能說明問題了。只是……偶爾一見活著的生命體而已。
在這裡，有多少生命再也無法回到家鄉？這或者都是無法完全確認的事情……
「目前，plant正準備與地球軍及plant理事國進行停戰協商……此外，plant臨時最高評議會向地球軍要求，停止現宙域中所有的戰鬥行為……」
或者是長久的戰爭帶來了太多太多的疲憊感，這句話說完，在極其短暫的死寂之後，整片宇宙都爆發出了劇烈的歡呼聲。不管是扎夫特還是那些殘餘的地球軍，幾乎人人都是如此。
甚至有不少的人激動得相互擁抱。
艾琳·卡納巴，她趁著這個本土軍力空虛的機會，聯合原本溫和派的力量脫出，推翻了現有政權麼？畢竟，薩拉都……
拉克絲望著艦外那傷痕纍纍的宙域，歎息了一聲。
太多的戰艦、ms化成了無用的鐵塊，如幽魂般飄蕩在空間中。那些東西，代表著無數的生命。可是……這並不代表戰爭結束。
一切都不過是暫時性的被掩蓋了起來而已。
雙方都需要時間來舔舐傷痕。而對她來說……一切，更不過是剛剛開始……
「達庫斯塔，幫我連通迪亞哥。他還在格納庫吧？」
這是一個奇怪的命令。但紅髮副官飛快回過神來，替她連通了通訊，迪亞哥的臉出現在了屏幕上。
「迪亞哥，你的暴風還能開動吧？」拉克絲問。
輕傷的迪亞哥莫名其妙的回頭看了一眼——他的座機看起來很慘，「開倒是還能開得動的……」
「嗯，那就好。你把暴風開出去吧。」
「啊！？」
非但是迪亞哥，其他人也紛紛向拉克絲投來想不通的眼神。
——要是想要做什麼，外面不還有一堆ms能動的麼？
「你護送伊扎克回plant，取證據去。」拉克絲微笑。
「證據？」迪亞哥依然茫然。隨即他反應過來，「有什麼證據啊？而且，你跟著去不就得了，幹嘛要我去。」
「因為我們都還背著叛國罪呢。」拉克絲歎息，「不管是怎樣的特殊情況，薩拉議長的這個決定都是有法律效應的。即使現在，我們也應該尊重這一點。但迪亞哥你卻只是mia。現在，我就是要你去取證明我們沒有叛國的證據啊！」
迪亞哥有點明白了，「伊扎克會有這個東西嗎？」
「只要他的腦袋還在起作用，那就肯定有。」拉克絲不客氣的說，「現在玖爾伯母只怕已經……他要是一個人回去很難講會怎麼樣。」
迪亞哥明白了，臉上苦得不行，「……拉克絲，我老爸老媽應該至今還不知道我活著呢。」
「那就是你自己的事了。」拉克絲輕飄飄的說，「你總不可能不回家吧？」
迪亞哥重重的歎息了一聲。其實他知道，讓他回去多半還有一層意義在——在溫和派開始奪權的現在，讓穩健派動起來！不要讓權力全都落在溫和派在本土的那些人手裡。
「我知道了……」
暴風離開了，這邊的統計還要繼續。
這樣的一場戰鬥，損傷自然是很大的。
地球軍不用說——月面基地完蛋，進攻的軍隊，宇宙軍的精英也幾乎全軍覆沒。說什麼暫時也打不起來了。而扎夫特，雖然防衛部隊還保留了一定的實力，然而考慮到扎夫特的人口……暫時也無力攻擊了——事實上，巴拿馬之後就沒什麼餘力攻擊了。
而拉克絲這邊，雖說是鑽了地球軍和扎夫特相互攻擊的空子，要好上那麼一點，情況也不算太妙。
三月的陣亡讓十二月缺了一角。這還是他們的默契無與倫比，九人作戰如同一人的情況下……
前來投靠的姜·凱利也陣亡了。
而相比之下，永恆號的損傷是最小的。頂多灰巖號大概修復比重建容易不了多少就是了。
大天使號……穆的強襲信號丟失，在打掃了戰場之後，最終只能確認為mia。瑪琉……親手擊落了昔日的戰友，也失去了戀人。大天使號最開始的三大支柱，只剩下了她一個。
草薙號……出擊的m1全軍覆沒。包括和卡嘉麗一起長大的那幾個女性駕駛員。卡嘉麗的傷心那就不用說了。而這批人可以說都是忠於阿斯哈家族的精英，這方面的損失，自然也是不用說的……
拉克絲往醫務室走了一趟，只看見滿室的傷員——還有從別處收容過來的。鮮血與傷口真實的展現在了眼前，觸目驚心。雷也在裡面，不過他包紮好之後就睡著了，傷得也不是特別重。
再往格納庫一看……自由的軀幹就剩下了那麼一點點，勇士也好不到哪裡去，正義更是徹底報廢了。最終由永恆出擊的ms，竟然只有一月二月的機體還算是比較完整的拿回來了。
但是還好，阿斯蘭和基拉都沒受什麼外傷。只不過基拉還好，阿斯蘭很明顯受到了很大的精神傷害，卡嘉麗一直都在陪著他。拉克絲注意到這一點，也就沒有打攪。
她走到了沉默的看著自由殘軀的基拉身邊。
「……我殺了他。」基拉看來已經聽到了腳步聲。
「嗯。」
「可是……我沒有真正的駁倒他。」
「那多半不可能做到的。因為我想，他說的大部分都是事實。」雖然沒有聽見，但通過長期對克魯澤作為的思考，拉克絲還是說得很精準。
「我們……」
「不管到底是怎樣的世界，我們出生在這裡，大概就只能用自己的力量去解決碰上的問題了吧。對克魯澤來講，將他殺死……多半是一種解脫。」
「是啊。」基拉歎息。他的視線從自由的身上收了回來——不管怎麼講，阻止克魯澤，這件事情勉強算是做到了。雖然……毀掉創世紀的是阿斯蘭。
「接下來要做的事情還有很多吧？」基拉問。
當然！
說到底，雙方是打到無力再戰才停手的，並非是真正的想要結束戰爭。不管怎麼說愚蠢都沒有用——仇恨並沒有消弭，紛爭就肯定存在。拉克絲可以肯定，光是一個停戰協議，就不知道要弄到什麼時候，爭到什麼地步去。
「接下來要我回plant去吧。」拉克絲說，她直視著基拉，「卡嘉麗她應該也要回奧布了。到了這種地步的話，地球軍也不可能再佔著奧布不放了。」
拉克絲自己也不知道自己這算是什麼心態。
在她最傷心最難過的時候，是基拉守在他的身邊。他一直都在。可是，他是卡嘉麗的哥哥，他遲早有一天一定會發現她對奧布做的事。
其實拉克絲並不擔心卡嘉麗。因為她要做的事情不會侵略奧布。而且如果是卡嘉麗率領的奧布……坦白講，拉克絲根本就不認為能成為威脅。在亂世裡，奧布想要自保就很需要手腕，就別說壯大了。
但是她做的那些事情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