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二百七十九章 認清的自我 文 / 落千水
坐在大天使號艦橋的艦長席上，瑪琉·拉米亞斯愁眉深鎖。
大天使號上的大家本來就是因為共同的信念，在上一次的戰爭末期走到了一起。還有不少本來就是奧布阿斯哈家族的精英人員，被派遣過來支援的，以解決大天使號人手不足的困境。
聽說了卡嘉麗要結婚和與大西洋聯邦簽訂盟約的消息，他們都覺得這樣是不行的。再加上西蒙茲的聯繫、奇薩卡的要求，他們聚集到了一起，準備將卡嘉麗劫走。那時候，他們不能說意氣風發，卻絕對可以說意志堅定。
就算是隱居了兩年，他們也不曾忘記第三勢力的方向，忘記奧布的堅持。
那個金髮的身影總是從心頭閃過，不曾忘記。也正是因為如此，瑪琉始終記得，當初的他們是為了什麼決定戰鬥、決定犧牲的。
他沒有遵守承諾，沒有回來。可是……他們阻止了戰爭，他們沒有做錯。
所以，在時局再次動亂之際重新穿上軍裝，重新走上那樣的道路，即使是將國家首相劫出也問心無愧。因為不能讓世界再次兩極分化，連奧布也陷入那樣的困境。
可誰知道，那居然是一個陷阱？
拉克絲派人來傳話，讓她警惕曙光社主任，說她可能已經背叛。瑪琉簡直不敢相信。在三艦同盟時期，他們明明志同道合，那也是一個很好相處的人……
還好，奇薩卡產生了警惕。臨時改變了計劃，接受了其他第三勢力的幫助，這才成功把卡嘉麗帶出了奧布。
否則……她可能會死在那裡！
——冒出來的那一個假的卡嘉麗，證明了拉克絲的話。那麼相像，簡直無法分辨。可這樣一來，他們就真的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何去何從了。
瑪琉轉眼望了一下，整個大天使號的艦橋都是死氣沉沉的模樣。現在他們被國際通緝，有心想要把卡嘉麗送回奧布，也不敢這麼做。而奧布又已經被那個假冒者所蒙騙，直接加入了世界的戰火之中。
——希望卡嘉麗能早點振作起來，也希望拉克絲過來，能想出一個辦法來吧。
想到拉克絲在新聞發佈會上對他們的維護，瑪琉湧起期待之情。
——「奧布和大西洋聯邦結盟，確實可以讓奧布本土暫時遠離戰火。國家也可以盡到保衛人民的責任。然而，和大西洋聯邦結盟，也同樣代表要服從對方的命令出兵。哪怕條約上不寫明，日後又該如何回絕那樣的要求？奧布的士兵為了守護奧布的理念而參軍，為了守護奧布的理念而戰鬥，若是讓他們為了侵略別國而戰，卡嘉麗，你又將如何面對你的士兵？如果別國的人民和領土在奧布的炮火下國土淪陷、國民死亡，這樣前阿斯哈代表犧牲生命也要避免的事情發生了的話，卡嘉麗就可以問心無愧了嗎？」
大天使號的軍官寢室。
卡嘉麗坐在床上，茫然的看著白色的天花板。
拉克絲遲到一步的傳話，再次在她的腦海中閃過。那是她在到了大天使號以後才聽到的東西。那麼簡單的道理，她卻愚蠢得沒有想到，而是跑去鑽了牛角尖。
塞蘭那些抱成了一團親近地球連和的首腦們，也沒有人會提醒她。
她本來以為自己是為了國家犧牲，結果卻不過是做了一件蠢事。
——艾莉卡和薩哈克他們，也是因為他們對我失望了吧？
現在想來，艾莉卡·西蒙茲的表現已經十分明顯。
在三艦同盟的時候，她就明確的告訴過她，她應該爭取第三勢力的力量。可她卻認為，他們的道路是一致的，摻雜了利益和計算，說「拉攏」什麼的，只會讓共同的信念染上雜質。
後來回到奧布，西蒙茲又告訴她，不能讓塞蘭家族大權獨攬。可她一心想讓奧布復興，害怕奧布淪落在爭權奪利的漩渦中，拒絕了西蒙茲的提議。
於是，在她答應了婚約宣傳之後，西蒙茲再沒有主動來找過她……
回憶起這些事，讓卡嘉麗再次露出了苦澀的表情。
她現在甚至覺得奇怪，為什麼那麼長的時間裡，她居然沒有反省過這些？
兩年的時間裡，她做到了什麼？
她認為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奧布，可事實上，她只是在塞蘭家族的步步緊逼中步步退縮。奧布復興了，卻無法從大西洋聯邦的威逼中抬起頭來。
不想和同胞爭鬥換來的這個結果，就是她想要的嗎？
而且到了最後，她連自己的婚姻和性命都幾乎無法保住。
那天晚上，她被奇薩卡打暈，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麼來到大天使號的，不知道他們到底經歷了怎樣的奮戰。又有多少人，在那個夜晚為她犧牲？
——因為，我沒有承擔犧牲的勇氣吧？
至少，卡嘉麗得出了這樣的結論。
想到有人因為自己的決定而死去，就會覺得痛不欲生難以自持……以前，一廂情願的認為可以做到。現在才知道……終究不過是，一廂情願罷了。
在密涅瓦追擊不明艦1號的時候，她是多麼的害怕？其實她明知道的，和平是那樣的脆弱，一點點的刺激就可能打破。但她依然幻想著，幻想大家都會接受教訓，幻想戰爭不會發生。
因為她害怕，害怕戰爭中必然要承擔的犧牲。
就好像……真的仇恨。
可她退讓著躲避的東西，終究是躲不過的。
但是，這段時間對她打擊最大的，卻並非是自己做了蠢事，乃至於差點丟命的事實。而是那個假的她。
當她出現在大屏幕上的時候，卡嘉麗甚至覺得連自己都分辨不出來哪個是真的。
或者說……那個就是她想像中的、夢想中的自己吧？
和她一樣的語氣，卻要更加堅定，而且聽起來就很有道理。能夠快速的穩定國內的局勢，沒有任何的猶豫和不安……
她其實，也想做到那個地步！
不和大西洋聯邦結盟。但也不會引起自然人的不滿……如塞蘭所說——和自然人分擔仇恨。
保住了國家，也……
是不是，就讓她去做那個位置好了？她比我強。如果，她能保護那個國家的話……阿斯哈的名號，讓給她是不是也沒有關係？
忍不住的，卡嘉麗在心裡冒出了這樣的念頭——如果沒有承擔犧牲的勇氣就不適合去做一個領袖的話……
而且……
阿斯蘭……
卡嘉麗轉動著手上的戒指。本來已經摘下的戒指，被奇薩卡交回到了她的手上。那是阿斯蘭給她的。就算把國家讓給那個人，她也曾經決定，放棄那段感情。
卡嘉麗·尤拉·阿斯哈決定和大西洋聯邦結盟，和尤納·羅馬·塞蘭結婚的消息，他也一定知道了吧？
他說他要去保護自己的國家……
聽到了這個消息的他，還能夠……原諒嗎？
——不，那一個她，正準備讓奧布出兵東亞！這樣的事情，又能容忍嗎？正如拉克絲所說，只要讓奧布平安，讓軍士們違背信念也可以嗎？就算是侵略其他國家，給其他國家帶去災難也可以嗎？
如果不行，她又該怎麼做？
月面，戴達羅斯基地。
「生病了？自由和救世主出秘密任務？是大天使號聯繫上了吧？」蘇冷笑。
理所當然的，他們也沒有放棄對卡潘塔利亞的監視。儘管zaft經營得完善，但有些消息是根本就不可能徹底封鎖的。
所以接到了消息的第一時間，蘇已經做出了結論。他有些不滿的微微皺眉，「薩哈克那兩姐弟，居然留了這麼個尾巴……」
易天海早已經習慣。這兩年來，或者是因為佩琪的死，或者是因為別的什麼原因，蘇的話變得挺多了。
「是plant的粉紅歌姬太不好對付。安克流斯也吃虧了吧？本來想要趁機把廢物商工會全部吃下來，結果有多少力量反而通過第三勢力轉投拉克絲·克萊茵？不想轉投她的，也跑了一部分。」易天海公允的說。隨即扼腕，「要是當初真在碎石帶把她幹掉就好了。」
——現在想要殺她可是不容易了啊……
不過那個時候的她就已經挺不好對付了。現在想起來，根本就是那艘民間艦以自己為誘餌在保護她的安全嘛！
——當然，客觀的講，她也確實值得plant人這麼做。有能力、擁有強大的人格魅力，還適合走到前台的政客不好找。哪怕是敵人，易天海也承認這一點。
蘇更是深深皺眉。
「算了。雷米選擇了plant，這也算是意料中事。zaft至少也要幫我們分擔一些壓力。logos倒是好對付得多……至於plant，他們會披上溫和派的羊皮，不就是因為他們的缺陷實在是太大？接下來，我們各憑本事吧。」
易天海點頭。
以他們的力量，想要獨立而不至於引起太大的反彈，本來就不是容易的事。尤尼烏斯7的墜落給了他們最好的機會。
「現在的奇跡天使先生，只怕還弄不明白怎麼回事吧？一瞬間局勢糜爛至此——對他來講。奧布出事以後，大西洋聯邦簡直像是被打懵了一樣。到嘴的食物就這樣沒有了。」想起這個，易天海微微露出笑意。
「以他的智商來講，這很正常——向plant發射核彈速戰速決固然是一個好主意，可是，他卻完全沒有考慮到對方有看破這計策的、並且進行防備的可能。奧布那邊，瑟雷和薩哈克潛伏這麼久，就算是那邊也是在最後才發現異常。他能發現什麼？」
蘇同樣非常肯定，到了最後，肯定是他們和plant之間的戰爭！
阿茲拉艾爾的死，導致庫拉蒂斯的勢力一降再降，所以他得以輕易將那個人殺死，順帶摧毀了藍色波斯菊原本的高層們。但是這還不夠……佩琪的仇……還有一個兇手！
拉克絲·克萊茵，乃至於整個plant！
——佩琪，我答應過你的吧？建立一個沒有戰爭的世界……
蘇的臉色忽然變得有些猙獰。
全世界的人都能夠幸福生活的世界。
但是，這些人裡面，絕對不包括plant的那些人！
是的，我們就是要壓迫歧視。哪又如何？徹底毀掉了你們，這個世界也切實的可以回歸和平啊！
但易天海看到蘇的表情，卻是微微皺眉。他認可蘇的才能，可並不希望蘇被仇恨控制，所以他再次開口，「蘇，既然大天使號已經逃走，那個真正的阿斯哈……」
蘇看他一眼，沉默的打開了電視。
屏幕上，一身軍裝的金髮少女正在為即將出征東亞的奧布將士踐行。兩人一起沉默的看了好一會兒。
「你認為，卡嘉麗·尤拉·阿斯哈能證明得了自己是真的，能證明得了麼？」
「……不能。」易天海想了想，做出了結論。
蘇輕鬆的笑起，再次關了電視。金髮少女的身姿自屏幕中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