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三百三十一章 善後 文 / 落千水
柏林的毀滅之戰，終於徹底結束了。
東亞那邊，比柏林這兒早了一天多。那一架毀滅的駕駛艙被擊破，駕駛員當場身死，倒是沒有柏林這樣的後繼糾紛。
可兩個地方有一點是相同的。不管是西歐還是東亞，都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傷痕——數百萬平民的死亡，被燒燬的城市……救援工作也都展開得十分困難。
確定的死亡人數，幾乎每一天都在增加。
柏林這邊本來人手就捉襟見肘，但依然抽調了士兵組成聯軍，去救援再次被放棄了的，之前被一路屠殺過來了的城市。
城市怎麼樣了姑且不談，這支隊伍在一路上倒是先看見了許多離開城市避難的人，凍死餓死在了路上。這個結果大家都是早有預料，但確認之後，還是被擊碎了原本殘留的僥倖。
可以想見，就和之前的尤尼烏斯7墜落一樣，這個悲劇會延續很久、很久的時間。
倒是地球軍，因為這一次的反攻失敗——被寄予厚望的毀滅都在沒走到一半路的時候就被消滅——再次沉寂了下去。
雖說現在歐亞和東亞都投入了巨大的心力去救災，但這也正是萬眾一心的時候。地球軍真要這個時候攻擊，也討不了好處。只會被一窩蜂淹滅的。看來logos也察覺到了這一點，所以暫時偃旗息鼓了。
遠遠望去，那個粉色的女孩正笑盈盈的給一個患者包紮。雖然說手法不怎麼熟練，包紮得不漂亮，可她溫柔親切的笑容，或者足以彌補一切。
坐在尚且完好，卻只剩下了兩層的一棟小樓的辦公室內，雷米雷特無意識的轉著手中的筆，無奈的評估著眼前發生的事。
距離那一夜的戰爭已經三天。這三天內，plant的歌姬每天都會到醫療點去幫忙，每次待的時間還都不短。走一趟重傷員的病房，唱唱歌，然後在外面幫輕傷員上藥、包紮。
不用看什麼調查報告了，雷米雷特相信自己的眼睛——雖然他不想相信——這個plant的少女正在收服他轄地民眾的人心。這影響力還將擴散，影響世人對她、對plant的看法。
這個結論讓雷米雷特牙痛。
可他無可奈何。
歐亞需要plant的幫助，他不能阻止拉克絲這種無法挑剔的行為。否則……plant撤離，不能盡快善後穩定局勢，歐洲又會陷入亂局！
想來想去，他覺得自己只能想辦法對抗。還得軟著來。所以最好的方式，無疑是進行類似的政治作秀。可問題也在這裡——他找不到合適的人選！
普通人能看到的東西也許不多，但並不等於愚昧無知。尤其是在柏林這樣的城市，在戰爭中幾度往復，民眾受創嚴重，也就難免敏感警惕。
哪怕現在是最好的作秀時機，也不是什麼人去作秀都能起到好效果的。不管是浮於表面的演技還是空泛的言辭安慰，都有極大的可能弄巧成拙。
雷米雷特就不敢自己多出面。雖然作為獨立軍領袖、日後的歐亞政府總統，他出面自然是最好的。但問題是，他當初在連和軍的時候就因為表面功夫做得不夠好而被打壓。這幾年實在是沒這麼大的長進。
凱特稍微好一點，但也遠不足以和歌姬抗衡。
美麗溫柔的少女肯定更容易被接受。何況她還有一個大殺器，能用極具感染力的歌聲，讓人相信她的真誠。
獨立軍領袖最終深深的歎了口氣。
——好吧好吧，哪怕是翻遍plant也只能找到一個拉克絲·克萊茵。就算是杜爾伯特·迪蘭達爾親自來，也不會有這個效果。至於蘇、薩哈克那群人，民眾親和力比他還要悲劇！
話說回來……
效果能那麼好，如果不是因為演技過於完美，那就是是因為……她是真心的？
雷米雷特翻了個誰也看不見的白眼。
——如果真是真心的，那她怎麼做到在政治鬥爭中不崩潰的？不可思議啊！
**
拉克絲並沒注意到雷米雷特在遠處觀察她。一來她早被人看習慣了。二來，她的精神其實已經相當不濟。
和雷米雷特相比，她做的事情只會更多。迪蘭達爾很不厚道的把柏林這邊的一大攤子事情都交給了她。雖然也派了迪亞哥和其他人在她身邊幫忙或者遠程輔助，但很多事情還是要她來決定的。
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協調分配plant不斷運送過來的救災物資。
那是歐亞自身在目前無力籌集的。因為有他們的幫助，歐亞才有可能恢復得比東亞更快。
而且救援人手也不夠。zaft在這裡沒有一個統一的長官，這也不是戰鬥任務。很多人事調動方面的事情也都要經過她的手。加上她還堅持要幫忙治療，要照看基拉……
說是心力憔悴也不為過。何況她還怕血。
但她依然保持著完美的笑容。雖然就和雷米雷特看到的一樣，她手下不熟練，包紮得不漂亮，但坐在對面的年輕人還是有點臉紅。
「好了。」拉克絲高興的宣佈工作完成。
傷員卻有些吶吶的，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他有些不好意思看拉克絲，轉頭看了看。又過了一會兒才明白過來，如釋重負，「後面沒人了……拉克絲小姐，你早點休息。」
拉克絲保持不變的笑容點點頭。
年輕人繼續臉紅，有些慌慌張張的走了。
在他走後，拉克絲保持著反射性的笑容歎了口氣——是啊，輕傷員越來越少了。雖然在廢墟中還是不斷有傷員被發現，但被埋了這麼幾天，獲救以後怎麼可能是輕傷？之前這個，倒是在救援工作中受傷的。
日後重建柏林，這樣的事情不會少。
而就算是柏林的廢墟被清理乾淨，新的高樓大廈重新豎立起來，那些被摧毀的歷史建築也永遠都不可能回來了……
柏林的那些知名建築，拉克絲其實本來也就一個都沒看過。但想到這點，她不免就聯想起了東亞。
上海被尤尼烏斯7摧毀，南京也被毀在毀滅的炮火中……那是她無法言說的牽掛。
發散性的思維讓拉克絲有些恍惚。
這時，一隻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姐姐？」
拉克絲抬頭一看，只見雷不知何時已經走到了她的面前。他的額頭綁著繃帶，右手也被吊了起來，身上被軍服遮掩的繃帶也還有好些。但他受傷還是較輕，已經能到處走走了。
不像基拉，至今還昏迷著。
「雷你怎麼又出來了？」
「幫忙拿點東西。」雷指指剛被他放下的小袋子，「也可以順路來看看——姐姐你差不多該回去休息一下了吧？」
金髮少年的笑容幾乎可以說是「溫柔」，這對他來說絕對是異常少見的狀態。拉克絲分明可以從這笑容中讀出威脅的味道來。
她眨眨眼，「還有一點事，迪亞哥有份清單還沒拿來給我……」
「讓二月代收好了，他也兼職秘書的吧？」雷說得毫不猶豫，「姐姐你的身體要是垮了，那才是最糟糕的。」
護衛們就在之前完成了換班——十月他們換成了一月二月。
拉克絲苦笑。
她知道，既然雷出來逮人，她接下來是甭想工作了。
「行，我們一起回去。雷你也還是傷員，一樣要休息。」說著，拉克絲往密涅瓦的方向看了過去。
巨大的戰艦此時看來依然傷痕纍纍。艦首那個焦黑的大洞更是觸目驚心。在柏林，密涅瓦根本不可能被徹底修復。光是在之前被擊毀的主炮唐懷瑟就沒法更換。
戰艦戰力癱瘓了，ms也好不到哪裡去。
自由幾乎完全爆掉，勇士也就剩了個骨架，露娜的扎古也報銷。
另外，原罪已經有些老化了，這次也不打算再修復，準備直接等原罪二型機送過來。
只剩下了一個脈衝在緊急修復後能派上用場。
說起來，就算是雷他們都立刻痊癒，暫時間戰力也要受到限制。但拉克絲當然不會因為這個就覺得雷應該帶傷做事，所以毫不猶豫的就把雷也往回扯了。
雷也沒拒絕。
他出來的主要目的本來就是為了拉克絲。要說他對救災、重建柏林這種事有多熱心積極，那還真不至於。
姐弟兩個一起回到密涅瓦。密涅瓦這個時候卻是空蕩蕩的，能出去幫忙的人手幾乎都出去了。就是醫療室，因為現在只有基拉這麼一個傷員留在密涅瓦上，軍醫也出去了。只留了一個護士。
拉克絲乾脆讓護士也去幫忙，自己幫雷換藥。
這技術其實在基拉上一次受到重傷被送到她身邊的時候——就是強襲被聖盾爆掉的時候——她就學過了。不過一直沒什麼機會實踐，想熟練也不可能。
雷自己不以為意，眉頭都不動一點的，也看不出來被弄疼了沒有。倒是拉克絲自己有些不好意思。
這也就看出親疏遠近來了。
給陌生人包紮的時候，她未必就不會弄疼人家。但那時候她笑得漂亮，一般人也真不好意思找她的茬。
換到雷這兒，她就擰起了眉毛瞪著了眼睛，整個過程都專注無比。雷想開口說點什麼，都發現實在是不好開口打斷她。
但這也無所謂。
拉克絲示意「好了」以後，雷立刻就開口了，「雖然我看這笨蛋不順眼，但姐姐你還要在這裡守著他吧？」
所謂的「笨蛋」，自然是指昏迷在一邊的基拉。雷也不是多關心他。只不過，讓拉克絲留在這裡，無疑是讓他遠離工作的最好辦法。
「對。」拉克絲苦笑。
「我就說，他那種古怪的『仁慈』遲早會讓他倒大霉。好歹小命留下來了……但他要是不醒過來，拂曉的事情也弄不清，和東亞那邊也說不清。」雷繼續加碼。
「我知道。沒必要太緊張，是吧？」拉克絲自然能體會這樣的好意。
雷說的當然是實話，但他明顯忽略了一個事實——基拉醒不醒過來，對拂曉倒戈事件的影響其實並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