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三百三十三章 適性 文 / 落千水
露娜稱不上是粗枝大葉的女孩。否則當初也不會發現雷和陸天青之間的追逐戰。基拉和拉克絲的態度，讓她察覺到了不對。但她這個年紀，正是少女情懷旺盛的時候，卻又不願意他人過多置喙。
她一開始眼巴巴的看著拉克絲，只盼著她多說一些。見她無意自動多說，想了想之後，卻又忍下了不問。
這是心中有幾分倔強不認輸的意思——你們都不認可我，怎麼就知道我一定追不到雷？
所以換了藥之後，她倒是乾脆走人了。
她性格爽快，拉克絲本來也願意和她聊一聊。但是她也確實是累了，所以沒有多留。露娜走後，她就坐到了病床邊，完全把目光轉移到了昏迷的基拉身上。
兩年半以前，她也見過基拉昏迷的樣子。那個時候他也一樣是被捲進了自爆，傷得很重。但是等她見到的時候，最危急的情況早就過去了。
那時候她只是將他看做了一個值得敬佩的人。沒想過有一天，她的心會牽在他的身上。
那個時候的基拉，也沒有完全成熟起來。昏睡的時候還會給她「天使」的錯覺。有點兒性別難辨的味道。現在卻已經不同……
哪怕是在沉睡中，也能看見戰鬥留下的痕跡。沉穩，但也更有英氣。
傅立葉和她說過，基拉很適合去做一個工程師。
雖說根據希歐多爾他們的分析，最強調整者實驗確實是結合了戰鬥用調整者的研究——這應該是弗拉達家族的緣故——但響博士把自己的兒子從母體中取出來賭博，總不是為了讓他去戰場上搏命的吧？
如果他一開始就在plant，只怕足以依靠他的智商成為一個厲害的科學家，而不是駕駛員……
——一直以來，都是她把他往戰場上送的。
「對不起。」
雖然這樣的話已經說過很多次，但拉克絲還是忍不住再次喃喃出聲，右手撫上深棕色的頭髮，輕輕放在了裹住額頭的繃帶上。
她還記得，原著中的拉克絲一點也不希望基拉再次走上戰場。哪怕是身陷危境的時候也依然猶疑。那明明也應該是一個優秀的政治家……
那樣的心情，她現在總算明白了。
因為除了政客的考量，她也還有普通女孩子的一面。
而且現在……命運已經大有不同，再不復她記憶中的模樣。
不希望他遇到危險，也不希望他在戰鬥中受傷——不管是身體上的，還是心靈上。害怕……他會無法回到身邊。
可是，現在的基拉自己，卻也希望走上戰場。照他的說法，因為他已經扣下過扳機，就有這個義務去結束戰爭。
想到這點，拉克絲就深深歎息。
在這個時候，她腦袋一轉，又想起了瑪琉和阿斯蘭。他們算是直接把基拉帶進戰場的人——她則是「罪魁禍首」那一類——然後把思維定格在了阿斯蘭的身上。
父親去世之後，她也曾經感慨過，她和阿斯蘭的感情，大概算是被世界決定了命運。可想在想想看的話，或者本來就是性格的適性問題而已。
被捲進戰爭前的基拉是一塊璞玉。他沒有太多的堅持，也沒有太明確的喜惡與信念。他在戰爭中學習，然後用天性的寬和去包容……所以，他能接受她的黑暗面。
阿斯蘭是不同的。
他雖然性格也相當溫柔，但其實脾氣更為執拗。對某些東西的厭惡，是早早就印在了他的心底的。拉克絲不知道這是什麼原因，但是她能想得到……
哪怕她才更瞭解阿斯蘭，但對阿斯蘭來說，更容易讓他放鬆一笑的，多半還是卡嘉麗的純粹。
而現在，阿斯蘭自己將那些東西全部拾起，那是在把自己往極限上逼迫。他不會快活。更別說他還要親手去改變自己喜歡的那些特質了。
——這麼說的話，她和基拉到底還是更幸運的。
——所以，只能祈禱了嗎？祈禱以後，你不會再讓人這麼擔心。
到底有些控制不住，一直都繃緊的腦袋開始沉重起來。
這時，柏林之戰的結果也傳到了大天使號。當然，詳細的情況尚未傳出。他們也只是知道了一些大體的消息——
「基拉……重傷？自由，被毀了嗎？」卡嘉麗對這個結果也有些難以置信。
基拉……被打敗了？
「怎麼可能……」
「現在還不知道具體情況。」阿斯蘭倒是還很沉穩在cic的身邊翻看著情報，「到底是怎樣的戰鬥也不清楚。但至少……只是受傷，沒有生命危險。」
「那還好。」卡嘉麗鬆了口氣。
「現在密涅瓦還停留在柏林，似乎是準備幫助重建。」阿斯蘭繼續說道，「看來是被打得很慘。」
「扎夫特目前的處境，看起來也不是很好啊。」瑪琉坐在自己的艦長席上，有些擔心的如此判斷。
「……並非如此。」阿斯蘭卻得出了相反的結論，「雖然聽說有巨型ms造成了很大的破壞，就連基拉也被重傷，但既然攻擊已經被打退，應該就沒有問題了。這本來就只是logos在被逼到死角的時候，臨死的反擊而已。」
他侃侃而談，「既然這次反擊被打破，大西洋聯邦必然會陷入前所未有的窘境。所以到現在為止，也還沒有進一步的反擊。明明只要兩個抵抗政府緩過一口氣來，很快就能收復全境……所以他們的情況才比較糟糕。東亞和西歐固然無法再保住，甚至可能還會受到進一步的打擊。」
阿斯蘭很明白，拉克絲和迪蘭達爾不會放棄這樣的機會。
「這樣啊。」卡嘉麗受教，點頭，表示明白了。
瑪琉也默默的點頭。他們這裡至少也能看到一些新聞。那巨型黑色的ms——之前看到的是ma——確實是一種恐怖的兵器。肆虐、屠殺，讓人義憤填膺。但他們有他們的任務……
阿斯蘭有些苦笑，「可這對我們來說，也是好壞參半的事情……」
「唉？」卡嘉麗有些詫異。
阿斯蘭頓了一頓，提醒她，「好處是，奧布估計也要撥出一部分的力量來幫助東亞；壞處是，目前我們的情報和補給有很大一部分是從logos得到的，卡嘉麗。」
——可現在的logos已經陷入危境，估摸著很長一段時間沒法給他們什麼幫助了。當然啦，只要掃乾淨了logos的首尾，plant騰出精力來對付蘇聯盟的時候，奧布這顆棋子就會更微妙。想來那邊的支持會加強。可那也需要一段時間。
也就是說，他們即將迎來最孤立無援的時間段。
阿斯蘭在這邊微微皺眉盤算，那邊的卡嘉麗卻鬆了一口氣的模樣，「這個的話，應該沒有太大關係吧？logos的援助。我們現在，在奧布不也聯繫了那麼多的力量嗎？還爭取到了那麼多。」
阿斯蘭頓時苦笑起來。
現在的卡嘉麗和以前相比，當然已經有了相當的改變。對於那些計謀、利益之類的東西至少不會充耳不聞，或者大聲質疑了。
可是……
也只是默默的聽從而已。絕對稱不上主動積極。她依然打心底抗拒。
——不是什麼人都能背負著罪惡感活下去的。
基拉這麼說過。現在看來，這是真理。光有覺悟並不足夠。人的心，不會僅僅因為一時的覺悟就變得堅強。
這樣的卡嘉麗……真的能做到她想做的事情嗎？
阿斯蘭時時有這樣的憂慮。可在同時……現在想要奪回奧布就是很渺茫的事情了。他也覺得這種事可以放一放。雖說最近在奧布是出現了不少支持者——大天使號有新人上來，也有其他奧布士兵在幫他們轉移視線。可阿斯蘭沒法像卡嘉麗那麼樂觀。
他的心裡總是有不祥的預感。
——薩哈克是一個非常強大的對手。要慎重，阿斯蘭。最大的問題是，不要讓卡嘉麗陷身險境。只要她活著，一切都有轉圜的餘地。
這是拉克絲最後的叮囑。
「阿斯蘭？」注意到阿斯蘭的表情，卡嘉麗小心翼翼的喊了一聲。從繁重的國事中解脫出來，不再被塞蘭家族的各種手腕弄得頭暈腦脹。現在她又比較能注意到阿斯蘭的情緒了。
「沒什麼。」阿斯蘭連忙振作，「說起來，最近追著我們的那支艦隊，終端機的說法是從赤道聯合出來的吧？」
「是啊。」卡嘉麗懊惱的說，「要不是他們害得我們只能繞圈子，我們早就回奧布了。用地球軍來追我們，也是害怕奧布軍和特達嘎上校一樣吧？」
因為這件事，卡嘉麗的信心恢復了很多，整個人看著都變得更神采飛揚了，「軍隊在支持我們，他們在害怕！」
阿斯蘭並不覺得現在回到奧布本土是多好的選擇，但確實，圍著奧布打轉也同樣不是一個好辦法。
他轉向了一直沒說話的奇薩卡大校。這位大校目前已經把大部分局勢判斷的事情交給了他。他正準備開口，但就在這時……
「雷達上發現機影！……」
——還真的是緊追不捨啊！
阿斯蘭苦笑起來。他真的覺得很不祥。很明顯，這是阻止他們回到奧布本土的舉措。可是，那是真如卡嘉麗所言，是在害怕，還是因為別的？情報太少，他一時間也想不出頭緒，朝卡嘉麗點點頭，他就轉身跑向了格納庫。
大天使號上，本來都只是看著阿斯蘭和卡嘉麗兩個人說話的艦橋人員們也紛紛動起來，在瑪琉的指揮下進行「逃跑」準備。他們都很清楚，現在絕對不是和地球軍纏鬥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