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三百五十八章 暗戰 文 / 落千水
很痛。
非常痛。
拉克絲並不是戰士，無法對身上的這種疼痛安之若素。除了上身槍傷的痛楚外，因為在地面上的撞擊、打滾也造成了傷害，當她隱約恢復了意識，只覺得整個身體上上下下都很痛。
——只是，為什麼頭也那麼痛？
當時情勢緊張，又中了兩槍，拉克絲根本沒注意到自己撞到了頭……
「痛死了！」她想這麼大叫一聲，卻發現自己似乎無法出聲。
隨即她才注意到，自己的眼前似乎是一片黑暗。這片黑暗無止盡的延伸了出去。嗯，右手也被握住了，而且，還被握得有點痛。
是誰？
隱隱約約的，有些話從外界傳了過來。斷斷續續的，似乎……聽見了「卡嘉麗」，卡嘉麗的名字？還有基拉……似乎……很悲傷？
有些不解，她試圖動一動自己的右手。
——身上已經痛得厲害了，不要再讓我痛上加痛好不好！
對此，她十分的不滿。
「拉克絲！」
「姐姐！」
拉克絲這一動，基拉和雷同時注意到了。基拉是因為手下的震動，讓他從悲傷中暫時掙脫了出來。而雷，他本來就一直分神注意著拉克絲。注意到了她這個微小的動作。
雷也在啊……
拉克絲掙了掙，勉力睜開了眼。
「怎……怎麼……」到底是怎麼回事？在說些什麼？
拉克絲醒了，在場的人都鬆了一口氣。作為親近的人，雖說都知道她性命無礙，但也難免擔心。
而且，儘管迪亞哥的決斷暫時壓下了plant的群情激奮，但要是拉克絲老是醒不過來，讓「生死不明」這樣的傳言持續下去的話，很難講還會有什麼變故。偏偏醫生也無法判斷她到底什麼時候會醒……
此時見她醒來，二月總算是露出了這幾天以來的第一個笑容。他立刻就拋下了眼前的事，轉身去喊軍醫。
醫生自然是很快就趕了過來，在檢查過後，也頗為興奮的宣佈，拉克絲的身體已經沒什麼問題了。本來就已經穩定下來的傷勢，在她醒過來的情況下，應該也會好得更快。
於是二月再次拋下了眼前的事，把消息傳了出去。
一月一直都很自責，帶著傷也要努力的幫助調查。瑪馬修他們也還在等消息，這兩天已經焦躁得罵了他們好幾次了……雖然二月覺得，當值的他們兩個被同伴們狠批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現在他要讓他們安心。
醫務室中，一陣兵荒馬亂之後，基拉才小心翼翼的把拉克絲扶了起來，讓她靠在了身後堆積的軟墊上面。他們也都看出來了，雖然剛剛醒來，但很明顯，拉克絲對之前發生的事情非常明確的想要知道。
二月向拉克絲報告的時候，顯然不一樣。他來找基拉的時候，只是來通知死訊的。但對拉克絲的話，就要把奧布的這一系列事情都報告一番了。何況他也知道，雖然拉克絲和卡嘉麗的感情不算深，但卡嘉麗也是她的朋友。拉克絲現在身體虛弱，讓她受太大的刺激可不好。
要把卡嘉麗的事情夾帶著說出來降低效果。
所以這一次，他的語氣比起之前倒又嚴肅了一點，也更不帶個人感情了。
奧布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完全沒有公佈奧布外海的那場戰鬥。但在奧布本土，在那場戰鬥的當天就已經進行了大清洗。這點已經在民間暗中流傳開來了。
這方面的消息不多，還都是范迪法修爾的私人力量在起作用。
——因為亞斯夫家族負責聯絡，在奧布的大部分人手都已經在事實上暴露。若非拉克絲事先警告過他們，他們在那些卡嘉麗支持者組織會盟的時候已經抽身開來，只怕都逃不出奧布。
在把情報來源都交代了一遍以後，二月這才相對詳細的說了那場戰鬥。
他之前的那些話早已經讓拉克絲知道——最糟糕的事情到底還是發生了。對於結果也有了預感。但當二月直白的說出了卡嘉麗的死訊之後，拉克絲卻還是有些呆住了。
「卡嘉麗……」
果然沒能倖免嗎？
要說起來，她和卡嘉麗認識，比基拉和阿斯蘭還要早。雖然不是伊扎克迪亞哥艾麗西亞那樣的青梅竹馬的至交，卻也算是相互羨慕的普通朋友。
對卡嘉麗死亡這種事，她真的沒有足夠的心理準備。
雖然之前已經有所擔憂，也雖然經歷過這許多許多的事情之後，很多東西都已經面目全非。但不能不說的是，拉克絲在很多時候，還是會受到所謂的「原著動畫」的影響。何況，那裡面的命運還老是在她面前張牙舞爪。
在那裡面，不管怎樣的艱苦，但既然不是悲劇，卡嘉麗作為主角之一，怎麼可能……
終究現實是現實嗎？
拉克絲深吸了一口氣，「我原本想過，在最糟糕的情況下，卡嘉麗只有用大天使號的死才能換取她的生。但結果……卡嘉麗用她自己的死換取了大天使號的生啊！」
哪怕在戰鬥細節方面一月說得不是太詳細，但拉克絲可以肯定的是，若非擊墜了卡嘉麗，大天使號就算是有七月他們的支援，也未必能逃出生天。
感歎過後，拉克絲也立刻反應過來，轉頭去看坐在床邊的基拉。
「基拉……」
卡嘉麗到底是基拉的妹妹。拉克絲難免為此擔心，擔心基拉的反應。至於她自己遇刺的事情，倒是可以先推後一點再講。
對拉克絲的話，基拉苦澀的扯了扯嘴角，卻終究只做出了一個極為古怪的表情。
經過了拉克絲醒來的那一番折騰，這個驚人的消息，他好歹已經消化了一點兒。
很早以前，他就已經決定絕對不再哭泣。但這並不等於，他可以不再傷心難過、不再憤怒。之前拉克絲的遇刺，就已經讓他體會到了，他絕對不是超脫了仇恨。現在，擁有血脈關係的親人的死亡……
但從震驚中稍微反應過來之後，基拉又難免想起了另一個人。
阿斯蘭。
傭兵叢雲駭向八月他們描述這場戰鬥的時候，非常明白的說了——卡嘉麗是為了救阿斯蘭而死的。
不管那個陷阱針對的是誰，在那一刻，卡嘉麗應該只是做出了下意識的反應，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了砍向阿斯蘭的致命利刃。
基拉對叢雲駭和幾個月份都是有所認識的，知道他們的描述只會把激烈程度打折。所以他只要想想那一幕，就覺得心揪成了一團。
不只是為了卡嘉麗，也是為了阿斯蘭。
——等他醒過來，他會怎麼想？
和他相比，他們朝夕相處，患難與共……
因為才經歷過的刺殺，基拉覺得感同身受。
「我不知道該怎麼說。」猶豫了半晌，基拉才開口，「巴特菲魯特先生說過，戰場上，不管是殺人還是被殺，都是沒有辦法去怨恨別人的事。但事實上我想，我無法原諒這樣的奧布。就算知道是不對的，也根本控制不了。同時我想……要說復仇的話，阿斯蘭也一定是這樣的想法吧？還一定比我強烈得多……」
他看了看雷，又看了看拉克絲身上的繃帶，再看了看好不到哪兒去的自己。最終剩下的語言化作一聲歎息。
拉克絲看著他，也歎息一聲。
——在這種時候，基拉不管多堅強，也不可能好好的表述自己的心情吧？只怕他也還沒理清楚。只有兩點是可以肯定的。
他想報仇。
他也擔心阿斯蘭的狀況——不是身體情況，而是心理情況。
「我這個，又是怎麼回事？」不知道該說什麼，於是她也只好轉變話題了。
這次是雷把目前的情況說了一下。
「那麼，吉爾的對策呢？總不會只是任由攻擊吧？」
「吉……議長說，說得多不如做得多。儘管這個也費時間。」
——既然是拉克絲詢問，雷也就沒再掩飾了。
說得多不如做得多？
拉克絲沉吟了一下，雖腦袋還在痛，但以她的政治觸覺，也還是有些明瞭了。迪蘭達爾的對策。
甚至她也大致明白了奧布不宣傳卡嘉麗死亡的原因。
撇開那個還沒到手的「證據」，最大的原因應該就是這個了——不管是logos還是中子干擾，他們需要這些宣傳吸引全世界的注意力，最大限度的召喚仇恨。
宣佈卡嘉麗的死亡，只會讓部分人的注意力轉回奧布。這對需要平息內亂的奧布沒什麼好處，、對正攻擊plant的蘇聯盟更沒好處。
而且……大事一件接著一件。等這些事情平息後，人們對卡嘉麗的宣傳只怕早已經淡忘。那時候再來宣佈的話，也更不容易引起波瀾。
可惜，哪怕是知道了這點，也沒法逼著假卡嘉麗宣佈此事。因為不能由他們這邊來宣佈……要做，也只能做別的。
「看來他已經在佈置了吧。倒是不需要我再做什麼了，這件事。」拉克絲最終只是這麼說。隨即，到底還是再次轉向了基拉，「我不覺得有什麼不對的。基拉。仇恨這種事……我們總有珍惜的東西，失去了就會為此痛苦難過。所以才只能去建立一個盡可能和平的世界啊。在那樣的世界裡，至少這樣的事會少一點吧？」
失去了親人的痛苦，不是能輕易得到安慰的。
拉克絲自己有這樣的經歷，所以非常明白。
但是……
死者已逝，活著的人總要走下去。這樣說，同樣沒有錯。
他們無法挽回失去的，但總要盡力保住現有的。
基拉歎息著點了點頭，「至少這一次，包括拉克絲你的事情也是……終究是敵人。本來就要剷除的敵人。這大概也是……」
唯一值得欣慰的東西了吧？
這麼說，他再次握住了拉克絲的手。但眉頭到底無法徹底舒展開來。
雖說是要把阿斯蘭送到卡潘塔利亞，但事實上，聽到拉克絲遇刺的消息，七月就把穿梭機轉了方向——將阿斯蘭多送了一程，送到了密涅瓦。
這是卡嘉麗身亡的消息傳到基拉耳中第二天的事。這個時候的阿斯蘭已經在路上再次經過了救治，穩定了傷勢。但一時間也沒法清醒過來。
好不容易守得拉克絲醒了，又看到好友這樣。再想到卡嘉麗無法回來……
就算是素來溫和的基拉，也是無法擺出什麼好臉色來。只是在拉克絲的面前才會盡力收斂——至少他們沒有失去彼此。大概，這就是不幸之中的最大幸了。
此後，密涅瓦也啟程返回直布羅陀基地。正在進行準備的天堂島攻略，終究還是要繼續進行下去的。
拉克絲醒過來，至少讓刺殺事件得以告一段落。至於中子干擾素的宣傳，迪蘭達爾當然不會束手待斃。正如拉克絲所料，迪蘭達爾已經做好了佈置。
很快就有消息傳來——
在北美有一個核彈發射基地。加百列的手下在那裡試圖將之啟動，甚至目標都已經確認了——歐亞和東亞，還有卡潘塔利亞。一旦發射的話，這些地區就都會受到核打擊。
在千鈞一髮之際，這個核導彈發射基地被攻破了。這個計劃自然也難以成功。
這個發現，立刻就給了那些在叫囂中子干擾對地球危害的人以迎頭一擊——願意要中子干擾器，還是要核彈？
因為是在北美，是在大西洋聯邦的傳統地區發生的事情，這件事似乎很難和迪蘭達爾聯繫起來。但基拉到底是個聰明人，那時候也沒徹底忽略拉克絲和雷的對話。
他想，這件事保不定就和迪蘭達爾有關。或者說……和zaft特務部隊有關。因為大西洋聯邦正處於「驅趕藍色波斯菊勢力」的期間，局勢相當混亂。這大概給了迪蘭達爾以機會。
但即使是想到了這一點，基拉自然也不會去宣揚，他只是默默的做出了判斷，然後記在了心底而已。
他知道，他們現在還沒和蘇聯盟交手，但是暗中的拚鬥，真的已經不知道有多少個回合了……
這些拚鬥，就在左右世界局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