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四百二十一章 分擔 文 / 落千水
基拉走進套房客廳的時候，因為是七月直接開的門，沒有什麼聲響的緣故，拉克絲顯然沒注意到他。她正托著腮靜靜的看著窗戶外面——客廳的窗戶一邊對著酒店花園，一邊對著外面。
在卡潘塔利亞待了很久，基拉也是第一次見這兒這麼繁忙的樣子。吉普車到大型裝載車跑來跑去，士兵們的腳步也總是匆匆忙忙，好像各個都恨不得會飛。
可在忙亂中卻也顯得生機勃勃。
但拉克絲的表情卻完全不像在看著什麼生機勃勃的東西，反而顯得靜謐又哀傷。
他可以理解。因為他也是一樣。
忙的時候還好，一旦空閒下來，那些在戰爭中失去的東西就會回到腦海，色彩鮮明。
之前，鎮魂曲帶來的悲痛還不曾沉澱，就又是密涅瓦和命運……想想咋咋忽忽但很會照顧人的阿瑟副艦長，再想想好不容易振作起來，找到了戰鬥意義的真……
也許他們已經習慣了戰場上的生離死別，卻還不曾麻木。
幸好沒有麻木。
也所以他總是兩頭跑。畢竟等艦隊出發，就只好自己承擔一切了。
他逕自走到茶几邊倒了兩杯茶，在坐到拉克絲對面的同時也將其中的一杯放到了她的面前，「拉克絲。」
拉克絲眨眨眼睛。看來之前壓根兒就是魂飛天外。好一會兒她的眼神才重新聚焦，「基拉你最近挺閒的？」
基拉點頭，「看來洛恩隊長也覺得我只要駕駛ms上戰場就好了。而且我覺得他不怎麼喜歡看到我……」
非要形容的話，基拉覺得他去指揮官那裡報道的時候，對方的臉上寫著——隱忍、克制、咬牙切齒。
「這個嘛……」拉克絲倒是知道原因的。因為巴特菲魯特在通訊中用嘲笑的語氣和她說過。
「說起這件事來，你最近要小心伊扎克的打擊報復。」拉克絲微微一笑。
「哈？」基拉不知道話題怎麼轉過去的。
而且，他和伊扎克有什麼仇怨嗎？雖然迪亞哥說過，他曾把伊扎克破了相，導致伊扎克有段時間對他咬牙切齒的，但那也是幾年前的事情了……
拉克絲聳聳肩，「之前伊扎克告訴我說，他的同僚們全部都是眼冒綠光的飢渴狀態。參議會的和軍部的同僚都是。很深重的怨念啊！很明顯，那全都是對他的處置惹的禍。」
基拉的頭頂繼續冒問號。
拉克絲已經幸災樂禍的開始數，「就是鎮魂曲的事情嘛。不管zaft再怎麼推崇個人英雄主義，他那時候幹的事也過頭了……」
不管前後都是。
於是，功勞是給他記下了，但懲罰也不可避免——他不但被議會和軍部停薪，還被勒令寫檢討報告。
被要求的檢討報告，從議會、軍本部到軍械庫、軍醫院、維修部……等等等等，不下二十份！總而言之，他當初打昏n個士兵，又削了n架機體的行為算是報應到他頭上來了。
停薪，伊扎克肯定是不在乎的。玖爾家的繼承人不缺那點薪水。但是那麼多的檢討報告對素來討厭形式化文件的伊扎克來講……
「你看，數遍全世界，最喜歡削機體的人就是你了。你可沒因為這個給維修部、士兵心理治療室、廢棄金屬回收部之類的地方寫過什麼檢討報告吧？」
基拉大汗。
拉克絲繼續微笑。
她還有一件事沒說呢。
伊扎克的母親可不是什麼省油的燈。那曾是一個明星政治家，坐到了zaft曾經的強硬派的第二把交椅。退出政壇後也沒有就此頹喪，依然把玖爾家的產業打理得井井有條。雖然她肯定會為伊扎克在鎮魂曲幹的事後怕，但她也絕不可能放過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差點死在核爆裡的伊扎克，必然對母親有一點愧疚的。
可以想見玖爾媽媽的精神攻擊……
言而總之，會頭痛到爆的伊扎克產生遷怒的念頭是很正常的。拉克絲自己都不敢和他在通訊裡多說。
拉克絲喝了一口茶，想起另一件事來，「對了，阿斯蘭這兩天怎麼樣了？」
說起這個，之前雖然抹汗，但也覺得有些好笑的基拉立刻就有點皺眉，「薩哈克畢竟才是元兇……這兩天阿斯蘭也差不多平靜下來了。可問題是……拉克絲，他從來沒有問過鎮魂曲一戰裡zaft的傷亡。密涅瓦沉沒的消息傳過來，他也沒什麼傷懷甚至是感慨。雖然他和密涅瓦的交情不深，但是……」
以阿斯蘭以往的為人來說，這實在是令人不可思議的薄情。
拉克絲理解的點了點頭——她很能理解基拉對此的擔憂。
「只要他不再想著復仇就好。奧布現在的混亂，大部分可都是他的計劃造成的……以後總能慢慢恢復過來吧。時間……所有的傷痛都需要時間來沉澱。」
話雖這麼講，但不管是拉克絲也好，基拉也罷，其實都不是太有信心。
因為他們兩個的心裡，現在有的都只是傷痛而已。傷痛之外，並無仇恨。
——至少對基拉來講，仗打到這個地步，仇已經報了。剩下的是對陣亡戰友的懷念。
這就讓他們都不能肯定阿斯蘭此時的狀態。
何況，他們的傷痛可以用彼此的陪伴來平復，阿斯蘭甚至都不肯找人來分擔。
基拉在拉克絲這裡得到了警告，而且他一般不會自己和伊扎克聯繫的。所以，他倒是安然無恙，先遭到了打擊報復的是迪亞哥。
最近心情相對愉快，不小心在通訊裡調侃了伊扎克兩句的迪亞哥很快就被伊扎克公報私仇了。
因為錯過了鎮魂曲，滿心想要參加大西洋聯邦討伐戰的迪亞哥轉眼就接到了一紙調令，欲哭無淚的作為追加的奧布監視人員到奧布海域外窩著去了。與海涅作伴。
當然，和明目張膽的等在那裡的海涅不一樣，迪亞哥是作為暗中監視人員，領著潛艇過去的。兩批人駐守的海域也不同。
但在奧布需要加派人手，這也是正常的。
正如拉克絲之前所說，塞蘭的「武裝反抗」已經相當接近於恐怖分子的恐怖活動，這麼做根本不可能得到奧布民心的支持。甚至這種做法，還讓奧布民眾對「真假首相」的問題產生了相當程度的厭惡感。
哪怕現在那個「前奧布首相」自認被脅迫，也做得不怎麼樣。
但她既然已經認了錯，而且要退位尋找更合適的首相……
奧布民眾希望安定生活的感情再再次的佔據了上風。也因此，民心開始展現力量。
當民眾主動開始幫助政府（哪怕多半是偷偷摸摸的），塞蘭家族的反抗活動就越來越不好展開了。他們的蹤跡可以完全瞞過政府和軍隊，但很難完全瞞住民眾。
貝拉趁機在背後指揮薩哈克留給她的力量開始壓縮塞蘭家族的活動範圍，一步步的清除他們的武裝力量。
也因此，在奧布的問題上，plant需要另外的行動。事實上，將安克流斯引到奧布，本來就是為了延續塞蘭的生命，為真正的計劃爭取時間。
——塞蘭當然不是沒有勝利的可能，但這一家人顯然沒有這樣的才幹。
迪亞哥就是作為保障被派去的奧布。
在這樣的環境下，討伐大西洋聯邦的zaft艦隊從卡潘塔利亞。
基拉是不用說的，他早就被預定為了這支艦隊的「劍鋒」。而阿斯蘭……
因為他的戰績和宣傳的關係，現在的zaft士兵們也大抵接受了他的回歸。至於軍本部……「叛逃」本來就是他們同意了的。所以本來就沒說什麼。
所以無限正義也已經被搬上了阿拉刻涅。
按照軍醫的預估，阿斯蘭的傷勢不用到大西洋聯邦就能好了。
——這種程度的駕駛員，不只是海涅一個覺得不該浪費。而且他的戰鬥風格，無疑更合艦隊指揮官的心意。
開拔的那一天，輪到了拉克絲來為基拉送行。
她的道別語也絕對稱不上浪漫。事實上在這個時候，也很難起談情說愛的興致。他們好像迅速的邁過了熱戀期，但也因為彼此的分擔而變得更親密。
在基拉回到阿拉刻涅前，拉克絲帶來的是奧布的最新消息——這種消息不會在媒體上出現，等到出征之後，想知道這些東西可就難了。
「奇薩卡大校？」基拉對這個消息很驚詫。
不只是驚詫於對方被救了出來，更是驚詫於……重傷被捕的奇薩卡大校居然沒有被殺！
「對。」拉克絲卻是點頭確認，「這個我也挺驚訝的……但是想想看，只要奇薩卡沒被殺，那他們能做到也不稀奇。畢竟都是軍人，既然要返回奧布去，那肯定是有覺悟的。而且對怎麼潛伏和救人，也肯定比較有心得。羅納的心力又被塞蘭牽扯住了。」
「話雖這麼講……」基拉想想，「我們這邊要有什麼反應嗎？」
拉克絲搖搖頭，「我們之前提供了一部分彈藥，但現在已經聯絡不到他們了。很明顯，他們有自己的計劃。雖然我也可以想見他們會做什麼……基拉，訓練有素的軍人一旦墮落成恐怖分子，那能造成的破壞，只怕會比塞蘭那種半吊子要強得多。」
基拉無言。
拉克絲的話是事實。
只是，不管是拉克絲還是基拉，在說起這個話題的時候，卻都沒有想到，這個意外事件會帶來怎樣的變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