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288回 裂痕（3） 文 / 七月艷陽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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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裡，冷清的大街上只有寥寥幾個行人匆匆而過，可一匹急速馳過的快馬打破了週遭的平靜。馬背上前後並騎著兩個人，猛甩著鞭子，飛速地朝著東城奔去。

    禛貝勒府的大門緊閉著，連守門的小廝也不見一個。十二阿哥喝住馬正要翻身下去，軒兒卻攔住了他，「我知道有條小路可以通到後門，咱們就悄悄地進去看一眼，然後立刻出來，我不想驚動別人。」

    「哦」，十二阿哥明白她的意思，是不想被四哥知道她來過吧。點了點頭，重新拉緊韁繩，由她引路，拐進了後巷的小道。

    貝勒府的後門因為時常有下人出入，所以總是虛掩著，反正後院裡有護衛把守，也就不在乎這麼一個小漏洞。而今日整個府邸因為弘暉小爺的事人心渙散，無暇顧及其他，再加之十二阿哥一身便服，軒兒又打扮成了一個小太監，這在貝勒府裡是最尋常的裝束，二人也就輕而易舉地混了進來。

    軒兒駕輕就熟地領著十二阿哥直奔弘暉住的小樓，偶爾路上碰到幾個下人，也都低著頭行色匆匆，根本沒有多留意他們，他們便一路無阻地到了小樓下。樓簷下依然懸著兩盞羊角明燈，只是燈輝下再也不見那個貪玩好動的小孩蹦蹦跳跳的影子。

    軒兒腳步沉重地走到窗邊，偷偷向裡望去，沒想到，第一眼就看到案几上放著一隻青釉的高足缽，缽裡面插滿了各種樣式的面人兒，有足足上百支之多。

    想起最後一次與弘暉見面時，軒兒曾答應過，只要他每天乖乖喝藥，她就每天送一支面人兒來。她留了一大錠銀子給捏面人兒的師傅，吩咐他每天定時都要來送，所幸，那師傅果然每天都來了，也讓她對弘暉的承諾起碼有一個可以兌現。【百度搜索會員登入】

    「奇怪，裡面怎麼沒有人？」十二阿哥透過窗子掃了屋裡一眼，確認無人後，推開了房門走了進去，軒兒跟在他後面也慢慢踱了進去。

    「弘暉這孩子真是可憐，從小身子就孱弱，聽說每天都要喝苦藥，唉，沒想到受了這麼多的苦，最後還是夭折了」，十二阿哥四下打量著屋裡的陳設，各式新奇的小玩意擺滿了多寶閣，小孩子總是貪玩的，但讓十二阿哥印象最深刻的卻是屋裡瀰漫著的濃濃藥味，即使人不在了，這股味道依舊沒有散去。

    而軒兒的目光卻始終停留在案几上，她走過去，抽出了一支已經乾裂的面人兒，面人兒捏成了一個小孩蒙著眼捉迷藏的樣子，這讓她不禁想起了昔日和弘暉、胤禛還有四福晉在這園子裡玩雪，玩捉人的情形，歷歷在目又如此深刻，彷彿就發生在昨天。

    那個鬼靈精的小壞蛋和她聯手一起欺負他阿瑪、額娘，想起胤禛當時被整得哭笑不得的樣子，軒兒的嘴角不禁漾開了淡淡的笑容，只是這笑容迅速又化成了無盡的悲痛，眼淚再次落下時，她已控制不住地哭出了聲。

    「軒兒」，十二阿哥心疼地從後面扶住了她的肩膀，「這裡不是紫禁城，如果想哭，就哭出聲吧，不要再憋著了。」

    聽到他的話，軒兒難以自抑地回身撲進他的懷裡，緊緊地抓著他的衣襟，好想放肆地大哭一場，可她拚命地咬著嘴唇，拚命地強忍著，嗚嗚地低泣著，「弘暉，為什麼不肯多等等我？為什麼這麼早就棄姐姐而去了呢？」

    「他也想等你，可是他沒有時間了」，十二阿哥的手不禁環住她的身體，想起才剛剛故去的蘇嬤嬤，自己的眼眶也有些濕潤了，「軒兒，咱們都失去了最親的人，是冥冥注定嗎？兩個孤單的人要抱著一起痛哭一場？」

    最親的人？是的，她不僅永遠失去了弘暉，也要永遠失去胤禛了。

    「十二阿哥，答應我」，軒兒將頭緊緊地埋在他的懷裡，更加用力地抓著他的前襟，「在我最無助、最絕望的時候，請一直在我的身邊，給我力量，支撐我走下去。」

    十二阿哥點了點頭，「我會的，就像你會永遠替蘇嬤嬤守護我一樣，我也會永遠守護著你，我們永遠彼此守護著。」

    「好感人的場面啊，可你們是不是挑錯了偷情的地方啊？」忽然，門口傳來一聲冷笑，胤禛不知何時已站在了那裡，目光陰冷地看著他們倆。

    「四哥，你……你誤會了，我們……我們……」，十二阿哥見狀，趕忙鬆開她，想要解釋，卻被胤禛嚇死人的目光驚得心悸。

    「聽說，弘暉小爺去了，我們特地來看他，想見他最後一眼」，軒兒強迫自己鎮靜，面對胤禛咄咄逼人的目光，她絕不能慌了神。

    「特地來見他？原來只是來見他？」胤禛一字一頓，切齒道，「現在早已經過了下鑰的時間，你們是偷跑出宮的吧？十二弟，何時見你變得這麼大膽，是因為她嗎？連宮裡的規矩都不顧了？」

    「我……我……一時心急，所以就……」，十二阿哥從未見過他四哥如此冰冷的眼神，彷彿兩把冰刀插向自己，他覺得自己就要窒息了。

    「既然是為送一送弘暉，那為什麼又會在這裡摟摟抱抱的？還說什麼『你守護著她，她守護著你的『酸話？」說到這兒，胤禛忽然大聲地喊了起來，他目不轉睛地瞪著她，嘶吼著，「你給我一個解釋？我要聽你親口對我說，你這輩子真正要守護的人是誰？唯一要守護的是誰？」

    是你、是你、是你、是你、是你……一切都是為了你！

    軒兒用力地咬著嘴唇，慢慢地握上十二阿哥手，毫不躲閃地迎上胤禛的目光，「我軒兒只是個普通的女孩，沒有那麼大的本事，沒有辦法守護像四阿哥這樣如海中蛟龍一般的人物。我軒兒只會守護需要我的人，那就是十二阿哥，永遠都是。」

    腳下的地彷彿突然裂開了，胤禛只覺得自己失去了平衡，無助地墜了下去，這一次，真地摔得徹徹底底，他勉強扶住門框穩住自己，低下頭，再也不願看見她和另一個男人牽手的情景，低低地吼了一聲，「滾，滾出去，從我的眼前永遠地消失。」

    「胤……四阿哥，求求你，讓我最後看一眼弘暉吧」，見到他如此，軒兒心裡更是痛，明明想要保護他，可卻總是傷他最深，也許，這就是他要登上皇位的代價，不可以有任何的兒女情長，只是……在與他斷絕一切之前，讓她最後再看看弘暉，最後再送弘暉一程吧。

    「如果……你們不想我明天向皇阿瑪參你們一本的話，就立刻給我滾出貝勒府」，胤禛終於忍不下去，他近乎是歇斯底里地叫著，快步走過來，蠻狠地直接把他們倆個推出了門外，緊緊地叩上，再也不要看到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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