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二百四十六章 生死相連 文 / 貓媽
安靜密閉的空間內,無影燈所照射出的強光直直地打在手術床和一干醫生護士身上,幾人幾乎是屏住呼吸,大氣也不曾敢喘息。小巧精緻的手術器具在醫生手中翻飛,瞬間便沾染上了病患的鮮血,看上去刺目驚心。從閃亮登場到遺憾落幕,出場時間也不過短短的十幾秒鐘,不甘心僅僅為患者出力如此之少,可對躺在手術床上的男人來說,卻很多很多。
麻醉師隱藏在除了無影燈照射以外所形成的黑暗之中,時不時盯一眼儀器,一絲不苟的神情十分敬業。
正當所有人全神貫注於手術之中時,勘察生命體征的儀器突然發出急促的「嘟嘟」聲,叫得人心煩意亂。主刀醫生忽然睜大了雙眼,一柱鮮血如泉湧般噴射出來,灑濺在他銀絲邊的圓形眼鏡片上,滾燙的液體帶著腥甜的氣味霎那間遮擋了他的視線。一旁的護士驚恐,趕忙用軟布替醫生擦拭,唯恐影響了手術。
「病人血壓上升,心跳下降五十。」看著屏幕上顯現異常的數據和不斷拉直的心電圖,監控儀器的助理醫師急忙匯報,眼中劃過一抹焦急。
主持醫生急忙翻開病人的眼瞼,只見一側瞳孔已經開始渙散放大,說明了這個男人的生命此時正在悄然流逝汊。
醫院內外兩處戰場,外面的一團混戰,驚心動魄,因為不少全副武裝的警員加入,減輕了阿武、大全、小才和洛曉玲的壓力。而手術室內的戰場卻緊張人心,因為突發的變數,林振英徘徊於生死邊緣。向來堅毅強大又自信他,此時的性命卻掌握在他人之手。
而與此同時,與酒井隆對戰的我才稍稍處於上峰,舉起驅魔棍的手卻猛然無力地垂了下來。心臟一陣撕扯般的疼痛,令我整個人猝不及防地摔倒在地上。眉頭瞬間緊蹙在一起,面色煞白,冷汗如針刺般滲出,甚至無法呼吸。右手摀住心口的位置,就算隔著衣料也能清晰地感覺到心臟劇烈跳動時的震盪,幾乎要撞破皮膚而跳出。
全身微微地痙攣著,這種無法承受的痛楚讓我忽然間明朗,用盡全部力氣抬眼望著近在咫尺的醫院。振英——振英——,你不會如此狠心的對不對?你一定能撐過去的不是嗎?可你現在在做什麼,是準備放棄了嗎?你怎麼可以這樣殘忍,撩撥了我的心卻不肯牽起我的手,讓我愛上你卻不給我陪在你身邊的機會。當真要如此絕情到底嗎?不,你不會的,你不是這樣的人。所以,拜託你,別放棄!別放棄朕!
驚懼地睜大雙眼,那眸中的紫色已經淡淡消逝,取而代之的是痛苦的絕望,是殷切的祈盼。身體緊緊地蜷縮在一起,側躺在冰冷的地面上,之前凌厲的氣勢蕩然無存,現在的我更像是受了重傷的小獸,疼痛,恐懼,脆弱,無助。
酒井隆見我無故倒地時一愣,不明所以,剛剛還瘋了一樣反擊的女人怎麼頃刻間便失去了力氣。轉而看到我抽搐的身體和痛苦的表情時又似想到了什麼,陰陰的笑了起來。
「呵呵,剛才的豪言壯志哪去了?不是定要讓我全軍覆沒嗎?怎麼,才多大的功夫便不堪一擊了。也是,林振英都不在了,你活著也沒了意義,不如讓我送你一程,去地下和他相會。」有些狼狽地從地上爬了起來,酒井隆痛快地大笑了兩聲,雙手將軍刀高高舉過頭頂。話音一落,含笑的雙眼立刻迸發出陰狠暴戾的目光,軍刀帶著風聲猛地劈下。
失去光華的眸子慢慢閉合,一滴淚順著眼角而滑入了鬢絲。感覺到心跳漸漸停止,不復之前的劇烈,也感受不到疼痛。原以為自己對死亡是恐懼的,總是在危險關頭便生出了求生的意念,只是此刻彼岸已經沒有了我的等待,就算翅膀硬了又如何?終將飛不過桑田,越不過滄海。既然你要選擇放棄,我也就因此失去了此生的戀念,欣然接受這一瞬間的死亡來臨。
距離我不算遠的阿武早就發覺了不對勁,等抽身看過去時頓時大驚。只見白晃晃的刀口正對著我劈下,顧不上其他,立刻奔向前,從懷裡掏出了從三姑那裡得來的寶貝,動作迅速地撕破袋子,向酒井隆的面門揚灑了過去。
「啊——」
一聲慘叫,細碎的晶體粉末大片大片地潑在了酒井隆的臉和身體上,「滋滋」的響聲頓時驚得我猛然睜開眼,難以置信地看著他慌亂地丟下軍刀,雙手掩面痛苦地跪伏在地上。垂下眼細細地查看地上餘下的粉末,伸出拇指和食指輕捻起幾粒,才赫然發現是我曾經猜想中可以致酒井隆死地的鹽。
「,快走!」阿武連拖帶拽地將我從地上拉起,折身打算退回醫院。只從三姑那討到這一包鹽,沒想到卻真如所說如此奏效,只是時間有限,資源也有限,否則一定讓那該死的酒井隆化成一攤血水。不過現在只是因為他料想不到我們已經猜到了他的禁忌,所以一時沒有防備才會被傷到,也僅能讓他消停一段時間而已。如果下次再用這招,恐怕就沒那麼容易了,還得從長計議。
「哪來的鹽?」愣愣地被阿武拖著跑,驚詫地看著他背影問道,全然忘記了自己剛才的頹廢和絕望,那劇痛的心悸和艱難的呼吸也忘得一乾二淨。只是發覺這個大男孩一夜之間便成長了,做事可以如此細緻周密。我僅僅說過一次,他便記在了心裡,還想方設法地討要了來。
「三姑那裡討來的,僅此一包,應該能讓他痛上一陣子。」阿武氣喘吁吁地回應,一整夜的消耗,體力已經到達了極限,再不休息就真要虛脫而死了。幸好支援來了,總能讓我們這一幫人休息兩三個小時吧?否則又如何想得出對策,如何保護市民安全。而且頭兒現在還生死未卜,阿文又受了傷,所以剩下的人便絕不能再出任何狀況了。
早已知會過了大全、小才和洛曉玲,此時見到阿武拉著我往醫院內跑去,三人急忙斷後,全都在拼盡力氣往回撤。洛曉玲看著阿武那牽著我手的手,心裡早不是滋味了。才說過全世界的男人都死光了也不會喜歡他,現在卻又醋意滿天飛,真是沒出息到家了。撇撇嘴,一鞭子狠狠甩出,緊緊地纏繞在喪屍的脖頸上,發洩般的猛一用力,那喪屍的頭便像報廢的玩具一樣從脖子上滑落,骨碌碌滾了幾滾後停在了路邊。
手術室內,醫護人員正不遺餘力地實施著搶救,主刀醫生竭力地壓制下慌亂和驚恐,鎮定自若地指揮著其他人員。兩個身穿白衣如天使般的小護士急急忙忙地進出手術室,引得三姑、阮秋生和剛剛包紮好的阿文再度緊張起來。見兩名護士抱著大量殷紅色的血袋再度返回手術室,三姑又忍不住開始落淚,看兩人眉頭緊皺的樣子,不用問也能猜想到裡面的情況不是很好。就連平時喜歡打趣多話的阮秋生,這下也沉默無語,靜靜地陪在三姑身邊靜候佳音。
「止血鉗。」
醫生的聲音擲地有聲,鏗鏘有力,那不斷噴薄出來的鮮血警示著助手不敢怠慢,忙將珵亮的止血鉗牢牢地送到醫生手中。為醫生擦拭汗水的布巾換了一塊又一塊,用來止血的紗布已經堆滿了操作台。雖然病人情況危急,也曾一度慌亂過,但受過特殊訓練的醫護人員們卻及時調整了狀態,很快便再次投入到工作中,從容不迫,處之夷然。
一陣陣歡愉的抽氣聲,所有人都抬起頭互相望著對方,雖然半張臉被藍色的口罩遮去了大半,但依然能看到大家眼中的欣慰。放佛是自己經歷了劫後餘生般的喜悅,就連眉眼都帶著笑意。
「破裂的血管已經縫合,大家打起精神,繼續修補破損的肝臟。」醫生稍稍鬆了口氣,為大家打氣道。雖然不知道躺在這裡的男人是什麼人,但是他卻親眼見到了那群送他來醫院的人。他們各個眼含熱淚,神情悲憤,感染著所有的陌生人。現在正直非常時期,而這個男人又受了重傷,可想而知是因為什麼。又隱隱地聽到有人叫他頭兒,有人叫他林,情不自禁地,開始對這個男人肅然起敬。真心的希望能夠醫好他,因為這個世界離不開他。
所有醫護人員再次沉默,各歸各位,繼續緊張的忙碌著。帶著銀絲邊眼鏡的主刀醫生輕輕地晃了晃腦袋,驅逐了那些私人情感和個人主觀,繼續以自己精湛的醫術為這個可敬又可佩男人進行手術。目光如炬,下手精準,偉大的白衣光輝為這個冰冷的空間增添了多少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