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七十九章 徐源之死(二) 文 / 興凱湖的風
到了後半夜,被老百姓譽為小鬼呲牙的時候,張醫生終於凍得受不了了【小姨子是姐夫的……79章節】。他趔趔趄趄的站起來,雖然很疲憊,但還是得堅持在屋裡小步跑著,不然的話有被凍死的危險。他跑了有半個來小時,身子才熱乎了一些,可是肚子又餓的咕咕叫。無奈只好把中午扔的那個窩頭又揀了起來,也看不出哪有灰,只能胡亂的吹了吹,一點一點的吃下去。感覺似乎不像中午的時候那麼難吃了,他看看表,才後半夜三點來鐘,果然是「寂寞恨更長」,離天亮還早的呢。老跑也累,只好又坐了一會兒,大約實在是太睏了,這回坐下後一忽悠就睡著了。等到天亮,他被刺眼的陽光喚醒,才驚喜的發現自己還沒有被凍死,感歎生命真是頑強。生命雖然頑強,但是腰卻不夠頑強,已經硬的像鐵板一塊,一動也不敢動。作為醫生,張嘉毅最瞭解寒冷潮濕對一個人的腰意味著什麼,尤其是男人,弄不好會癱瘓在床或者失去生育能力。他一下子被巨大的恐懼罩住,他使勁的捶著自己的腰,捶了半天,才過了一點血脈,似乎有了點知覺。他扶著牆慢慢的站起來,一點一點的挪到窗前。大喊:「放了我,放了我。」但是沒有人搭理他,只有一條正好路過此地的狗被他嚇一跳,抬起頭不滿的瞪了他一眼,就走了。他現在才知道自由是多麼可貴,難怪裴多菲會為了它,把生命和愛情都要拋棄。他還想再大喊兩聲,但顯然這一切都是徒勞,因為憑直覺他感到自己被囚禁的地方一定非常偏僻。還是一天一頓窩窩頭,一天一飯盒子白菜湯。李科長似乎把他忘記了,自從那天提審完他就連著四、五天沒動靜了,只有那個一瘸一拐的民兵來給他送飯。那天那個民兵把飯遞給他後,竟然從胳肢窩裡抽出一卷子塑料布,然後把那幾個沒有玻璃的窗戶摁吧上。張醫生說:「謝謝你。」那個民兵說:「要來寒流了,李科長怕把你凍壞了。」張醫生說:「大哥,我已經凍壞了,你看我的手。」張醫生把手伸過去給那個民兵看。那個民兵搖搖頭歎口氣,惋惜的說:「你為什麼非要招惹小雨呢。你難道不知道漂亮女子都是禍水嗎。」張醫生當然知道,可是向誰訴呢,他彷彿一隻被人遺忘在角落的破襪子。
其實他不知道,他根本沒有被遺忘,李科長和喬龍升還有王科長他們幾乎每天都偷偷的來看他兩次,見他日漸消瘦,越來越介乎於人鬼之間,他們的內心既充滿了渴盼也充滿了狂喜。他們每天都把看到的情況誇大好幾倍然後敘述給小雨,讓小雨的內心備受煎熬。以期達到人鬼情已了的目的。可是當小雨提出要去看看張醫生的時候,他們就以種種理由為借口推脫。其實是因為張醫生還沒有被折磨的慘不忍睹。在那個民兵把塑料布給禁閉室的窗戶蒙上的第二天,入冬後的第一場雪終於如期而至。鵝毛大雪飄了一夜,第二天,人們推開門,霍,天地間一片銀白,彷彿進入了童話世界。李科長第一個跑到關張醫生的地方,發現張醫生已經被折磨的不成樣子了,頭髮像蒿草似的,臉上黑乎乎的,身上沾了很多的乾草。而且他似乎在發燒,身子佝僂成一團。昨晚太冷了,他真的有被凍死的危險。他急忙跑去向喬龍升匯報。說:「火候到了。」喬龍升一聽立即安排王科長去把小雨叫來。小雨一聽說是要帶她去看張醫生,頭髮都沒來得及梳就跟著王科長去了。到了廠部他們會合上李科長和幾個民兵,五六個人在廠子裡左轉右轉走了半天才找到關張醫生的地方。小雨隔著窗戶往裡一看,果然是目不忍睹。當時就哭出聲來。
王科長見火候到了,就說:「小雨,張醫生的命就在你手裡攥著呢。你如果答應嫁給小龍,我們馬上就給他換屋子找醫生,否則,」王科長看了張醫生一眼,「我看他連今晚也要挺不過去。」小雨雖然不是學醫的,但是也能看出張醫生病的很重。他像一個刺蝟似的蜷縮在牆角,人整個進入昏迷狀態。屋子那麼冷,可是他的頭上還在冒汗,可見他燒的多麼嚴重。小雨哭干了眼淚,哭啞了嗓子,終於意識到自己和張醫生是有緣無分了,她咬牙點頭,說:「行,但是要答應我一個條件。」王科長能當喬龍升半個家,立即說:「別說一個條件,一百個都答應。」小雨眼含淚水,說:「你跟喬龍升說,我的第一宿要給張醫生。他如果答應,我現在就去和小龍領結婚證,否則我就和張嘉毅死在一起。」王科長以為小雨無非是讓他們放了張醫生或者說要點「三大件」之類的。沒想到她提出了這麼個條件,一下子都傻眼了。王科長說:「這個我還真做不了主,我得回去和喬廠長商量商量。」說完,把大伙扔在門外,一個人先回廠部。喬龍升正心急如焚的等著消息,見王科長呼哧帶喘的跑了回來,急忙站起來問道:「怎麼樣,李科長的計策靈不靈?」王科長說:「有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你要先聽哪一個?」喬龍升說:「當然是先聽好消息。」王科長說:「小雨答應了。」喬龍升一聽,如釋重負,說:「這可真是天大的好消息。」轉念一想,說:「那個壞消息是什麼?」王科長猶豫了一會兒,說:「我說了你可別生氣。」喬龍升不耐煩的說:「你怎麼這麼磨嘰。」王科長說:「小雨要把他的第一宿獻給張嘉毅。」喬龍升一聽,說:「就是那個醫生。」王科長說:「對。」喬龍升把手往桌子上一拍,罵道:「我操她老徐家八輩兒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