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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33章 國喪 文 / 雲程

    高延慶緊握的拳頭中已經沁滿了汗水,只要蕭承鈞再不下跪,那麼他一聲令下,那些埋伏在左右的大內侍衛就會衝出來將他拿下(胭脂惑第33章國喪內容)。至於罪名麼,私帶兵刃、擅闖禁宮,藐視天子……隨便哪一條都是死罪。

    時間的流逝變得極為緩慢,當高延慶再也忍不住時,蕭承鈞卻做了一個讓所有人都出乎意料的舉動。

    他極為鄭重地斂衣下跪,只是並不是朝著蕭允尚下跪,而是面朝北方,極天殿的方向。他就在眾目睽睽之下,朝著北方重重叩首,再抬起頭來時已是血流滿面。「皇兄,臣弟來遲了!」只說了這一句,他的身子便搖搖欲墜。

    身後的幾名親兵立刻上前扶住他,「王爺不好了,怕是傷心過度傷勢復發了!」

    皇后與高延慶交換了一個眼神,帶著不甘開口道:「傳太醫。」

    高延慶的一張臉陰得能擠出水來,皺眉對蕭承鈞帶來的親兵道:「還不快將你們王爺扶到屋子裡去,這裡離太后娘娘的懿安宮最近,就是那裡罷(胭脂惑33章節)。」

    待他們抬著蕭承鈞走後,皇后原本平靜的表情立刻土崩瓦解。「爹爹,這要怎麼辦才好?」

    高延慶的臉色也不好看,但也只能安撫女兒道:「如今新帝登基之禮還未行,且隨他去罷,就算他拖得了一時半刻,到時候允尚大殿之上坐北朝南時,看他還有什麼辦法!」他歎了口氣,「你這會子發愁也沒有用,還是打起精神來應付接下來的事罷,一個蕭承鈞已經夠棘手的了,那個蕭杞風也不是省油的燈。」

    說到蕭杞風的名字時,高延慶眼底掠過一絲陰狠之色。自從皇宮實行宮禁,對先帝駕崩的消息全面封鎖之後,太后便立刻下懿旨召集所有五品以上的官員入宮。然而蕭杞風卻不知從哪裡得來了消息,抑或是猜出了幾分,竟然稱病不至。

    自從那日之後,所有大小官員便被禁足於宮中,一步都不許外出。唯獨這個蕭杞風,以親王之尊竟然逍遙在外,還時不時流連一下青樓酒肆,自在的很。他越是這樣,高家就越摸不清他的動向。

    想到這裡,高延慶不由得皺緊了眉,「如今蕭承鈞已經人在宮中,阿晴,你還是去和你姑姑商議一下,下一步該怎麼走才好,為父處理完這邊的事情也會過去。」

    「是,父親大人。」皇后低眉斂目道,將蕭允尚交給身邊的侍女帶回宮去,自己便匆匆向懿安宮行去。

    高太后正坐在暖閣裡用水果,如今已是深秋季節,太后又素來畏寒,是以暖閣內早已燒上了炭盆。皇后穿得多,一進去便覺熱氣撲面。

    「兒臣拜見母后,願母后……」皇后的禮才剛剛行下去,太后已經不耐煩地擺了擺手,「罷了罷了。」

    皇后這禮只行了一半,起來也不是蹲下也不是,只能尷尬地清了清嗓子,向前走了兩步。太后將視線從水晶盤中盛的水果上抬起頭來,斜挑了半邊眉毛問道:「又有什麼事情了?」

    「又來勞煩母后,兒臣真是……是靖王殿下,如今已經回宮,方才卻……」皇后本就是個急性子,當下三下五除二將剛才的事情說了一遍(胭脂惑第33章國喪內容)。待她說完後,太后卻遲遲沒有反應,只是用銀叉叉了一片雪梨送入口中,微微閉上了眼睛。

    皇后等得心焦,也不知她究竟聽清了沒有,待要開口卻又不好說的。如此沉默了片刻,太后才冷笑一聲:「還當是出了什麼了不得的大事,你父女兩個便急成這般,真是上不得檯面,早知如此,又何必當初?」

    太后的話聽來句句意有所指,皇后頓時紅漲了頭臉,「母后……兒臣自是知道錯了的,只是已經這樣子了,總要順順利利的讓允尚登上皇位才是。」

    「哼,哀家就他一個孫兒,這皇位不給他要給了誰去?」

    「可是兩位親王大權在握,允尚才將將九歲,這……」皇后懊惱地說,倘若知道今日是這種局面,當初……

    「大權在握又如何?」太后霍然睜開雙眸,鳳威凜凜,「當初他們也是先帝的愛子,尚且得不了皇位去,如今便更是不可能!」

    見太后如此疾言厲色,皇后囁嚅著,再也說不出什麼來了。見她那副樣子,太后不由得歎息一聲,放緩了語氣道:「他們既然權重,便要想法子讓朝中所有勢力都向著允尚,尤其是四大家族,高氏和淳于氏自然是不必說了,洛氏向來不問政事,剩下的不過是個左相衛覃和右相龐楚,若是拉攏了他們,允尚的皇位便坐的有六分把握了。」

    「那兒臣這就讓爹爹去找衛覃和龐楚來……」皇后急急道。

    「站住,急什麼!」太后叱道,「這只不過是下策罷了,最重要的不是有多少人支持允尚,而是蕭杞風和蕭承鈞兄弟。」

    「母后,這是什麼意思?」皇后不解問道(胭脂惑33章節)。

    太后皮肉鬆弛的臉上漸漸浮現出冷笑,「能制約住一頭狼的,恐怕也只有另一頭狼而已,所謂兩虎相爭必有一傷也就是如此罷了。」

    皇后的眼神漸漸由困惑轉為明朗,「母后的意思是用蕭杞風來牽制蕭承鈞?可是……要怎麼做呢?」

    太后看向皇后的眼神裡充斥著恨鐵不成鋼的無奈,歎息著擺了擺手,「你且回去多教教允尚些登基的禮節,哀家打算讓允尚在下個月初一登基,算來也只有十天了。」

    皇后還想說些什麼,但見太后已經頗為倦怠地閉目養神,只好忍住了,恭敬行禮道:「是,兒臣告退。」

    侍女引著皇后出去時,恰好在迴廊上遇到了衛覃。皇后記起了太后方纔的話,便在衛覃向自己施禮後輕聲道:「左相大人快快請起,這些日子朝政和宮務繁忙,真是有勞衛大人了。」

    衛覃急忙躬身道:「皇后娘娘言重了,微臣愧不敢當。」

    「大人何必謙虛若此呢,想必這個時候來是覲見母后的,本宮就不打擾了。」說罷,皇后便施施然從衛覃身旁繞過,向自己的宮室走去。

    直到皇后已經走遠,衛覃才慢慢抬起了弓著的後背,走進了懿安宮的正殿。太后才賜他落座,高延慶也急匆匆地從外面來了。

    看到衛覃的時候,高延慶微微一怔,將目光投向了太后。太后幾不可見地點了點下巴,並沒有出聲。兩邊的侍女恭敬地放下了重重的簾幕,而後退出殿外。而一場改變了錦朝命脈走向的談話,就在懿安宮悄悄進行。

    或許,那一夕密談,改變的不僅僅是整個錦朝,還有衛琬作為一個女子一生的命運。風捲雲舒,權力交替,所有命運的觸手糾結在一起,推動著她走向一個身不由己的未來,彷彿在很久以前,就是命中注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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