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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54章 祭司之請 文 / 雲程

    衛琬輕輕睜開眼睛,透過窗紗的淡淡月光映入眼簾,她試著想要坐起來,卻牽動了胸前的傷口,痛入心扉(胭脂惑54章節)。

    「小姐,您醒了!」一個陌生的女聲在身旁響起,衛琬循聲望去,看到一個陌生的婢女,正一臉欣喜地看著自己。

    「扶我起來。」開口才發現自己的聲音嘶啞乾澀,衛琬苦笑了一下,藉著婢女的攙扶努力坐起身子。那婢女甚是乖巧,眼明手快地倒了一杯茶來,服侍她喝下。溫熱的茶水入喉,引發了喉間火燒火燎的痛感,想來自己應該是昏睡了許久,才會有這樣的感覺。

    「鳶染去哪裡了?」她隨意問道,卻看到那婢女的面色一僵。

    「鳶染被管家指派去做別的差事了,奴婢名叫小喜,小姐若是有什麼要做的事,吩咐奴婢便是。」小喜快速地說,卻有意無意躲閃著衛琬的目光。

    衛琬正想開口問問蕭承鈞的情況,小喜卻道:「既然小姐醒了,奴婢這就去通知公子。」說罷,她也不等衛琬點頭,便忙不迭地向門外走去(胭脂惑第54章祭司之請內容)。她走得匆忙,險些撞到門口的人,待看清來人容貌時,她忙不迭地行禮道:「參見祭司大人……」

    一語未畢,蘇源手中的枴杖已經點中她眉心,小喜立即倒地。

    衛琬冷眼看著他走近,微微點頭道:「祭司深夜來訪,衛琬有失遠迎,失禮了。」

    蘇源聽出了她話中的諷刺,卻故作不知,斂衣在桌旁坐下,開門見山道:「請衛小姐離開月曜山莊,離開少主。」

    衛琬眉尖輕抬,「原因?」從第一次見面她就知道,眼前這個看起來慈眉善目的祭司並不喜歡自己,確切的說,他看她的眼神彷彿看見洪水猛獸,不是避之而不及,就是除之而後快。

    「你並不是蘇家的血脈。」蘇源平靜地說,「少主騙了你。」

    一語切中要害,衛琬立時變色,「不可能,我娘親確實叫做蘇媃,況且,她衣裙上繡著的曼陀羅,與這裡的一模一樣。」若不是有這樣多的證據,她怎會輕易相信蘇恪?倘若她的母親不是來自蘇氏,如何會繡南**有的曼陀羅,如何……

    她心下千般思量轉過,才微微定了神,「祭司大人,倘若想要趕我走,不妨直說,不必在身世上大做文章。」

    蘇源唇邊掀起一絲冷笑,「你不信便罷,不過有一句話你卻一定要聽,倘若你執意留在這裡,蘇氏一脈恐怕時日無多了。」

    衛琬睜大了眼睛,語氣卻是清冷如初,「何解?」雖然故作平靜,棉被下顫抖的雙手卻出賣了她的內心。

    「少主自幼體弱,每年都要靜養至少半年,但他為了你的事,頻頻離開山莊,導致身體情況極度惡化,」蘇源的語氣微微顫抖,「不僅如此,為了你,他頻繁動用禁咒,咒術的反噬非同小可,雖然暫且壓制住了,但一旦復發,就是萬劫不復(胭脂惑54章節)!」

    蘇源忽然一掃面上的冰冷之色,直挺挺跪在衛琬床前,顫巍巍道:「衛小姐,求你放少主一條生路,放蘇家一條生路吧!」

    衛琬咬緊了嘴唇,默然不語。她並不是心腸冷硬的人,雖然與蘇源向來未有交集,但見這樣一個老人跪地哀求,於心何忍。

    她輕歎一聲,閉上了眼睛,語氣中帶著前所未有的恭敬:「我答應你,祭司大人,我會盡快離開,你請起來吧。」

    蘇源面色稍緩,拄著枴杖站起來,還未來得及說話,姒嫿已經慌張地跑了進來。「不好了,蘇恪……正往這邊來,祭司大人,我們怎麼辦?」

    之前在衛琬昏迷的時候,蘇恪下過嚴令,禁止任何人接近衛琬的臥房。況且自從出事後,蘇恪幾乎是將祭司軟禁在神廟,還將所有目睹事發經過的婢女小廝都送往後山祭祀。想到這裡,姒嫿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那天蘇恪的態度異常冷峻:「膽敢未經我允許接近大小姐的,一律送往後山!」

    那是月曜山莊最殘忍的刑法,只有背叛家族的人才會受到那樣的懲罰,這是月曜山莊裡的每個人都耳熟能詳的。至於那樣的懲罰究竟殘忍到怎樣程度,姒嫿並不知道,因為她雖然也有蘇氏的部分血統,卻算不上真正意義的蘇家人。況且,這樣的話題在山莊裡也是禁忌。

    蘇源輕輕道:「反正老朽的目的已然達到了,就算被少主懲罰,也無怨無悔。」

    姒嫿身子一震,看向斜斜靠在床頭的衛琬,眼神複雜。猶豫了一下,她還是說道:「外面的人都很狡詐,祭司莫要上了她的當。」

    蘇源亦回頭看了一眼衛琬,見她如畫眉目間儘是坦然,雖然姒嫿說的難聽,她也只是淺笑,面上並無半分不悅之色。見她如此,蘇源沉聲道:「我相信皇后娘娘一諾千金。」

    這是他第一次用恭敬的語氣稱呼她為皇后娘娘,那個世間女子最尊貴榮耀的身份,聽在衛琬耳中卻儘是苦澀(胭脂惑54章節)。

    房門被大力推開,蘇恪震怒的容顏出現在他們面前。他微微瞇起了眼睛,眸光如電,「師傅,這是怎麼回事?」沒有得到回答,他又把目光轉向姒嫿,「你說,這是怎麼回事?」

    姒嫿還在囁嚅,衛琬已經微笑著開口:「哥哥,」溫潤的語聲,恰到好處的嬌軟,立刻軟化了蘇恪的目光,「祭司和姒嫿擔心我的傷勢,所以來看看我,也好陪我解解悶。」

    蘇恪的目光從躺在地上的小喜身上掃過,衛琬卻又接著說道:「我急著讓小喜去倒茶,她不小心跌了一跤,怕是摔得有些重了。」

    謊言拙劣到漏洞百出,然而蘇恪卻不知為何放軟了語氣,順著說下去:「若是悶得慌,明日我與你出去走走。」

    無視姒嫿嫉恨的目光,衛琬嫣然一笑:「多謝哥哥了。」本來覺得彆扭的稱呼,如今叫出來卻是順暢無比。或許是因為他待她確實是極好,彌補了她生命中沒有兄長疼愛的缺憾,所以叫得無比自然。

    眼看一場風波就此輕描淡寫的了結,蘇源卻忽然道:「老朽違反少主禁令,請少主懲罰!」他直視著蘇恪,朗然道:「我今日深夜來此,是為了勸說衛小姐離開月曜山莊,縱使少主處以極刑,也無怨無悔!」

    姒嫿幾乎驚叫,「祭司大人,您為什麼要……」險些說出「承認」二字,她急急掩住嘴唇,向蘇恪道:「祭司……祭司大人是今夜糊塗了,少主您莫要放在心上……」她語無倫次的解釋卻被蘇源穩重的語聲打斷。

    「請少主責罰!」蘇源因蒼老而略有渾濁的眸底閃爍著堅定的光芒。

    蘇恪凝視他良久,又看了一眼面色凝重的衛琬,終於開口道:「便如你所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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