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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74章 陳年舊事 文 / 雲程

    數日後,衛琬在昭鳳宮的寢殿中接待了入宮覲見的桓王妃(胭脂惑第74章陳年舊事內容)。待屏退了眾人之後,她從枕下取出一方小小玉匣,伸手捧出一枚流光溢彩的珠子。

    室內本就因拉下了重重的帷幔而略顯陰暗,盈盈珠光照地衛琬眉眼柔和了許多,看在明橋芸眼中亦是掩飾不住的驚喜。她正待伸手去接,衛琬卻忽地閉合了五指,將璀璨珠光鎖在掌心。

    「先告訴我事實,才能把它給你。」衛琬的聲音低的似耳語一般。

    明橋芸眸間掠過些許惱色,夢寐以求的東西就在眼前,自己卻無法觸碰。這種被別人掌握在手心的滋味,委實難受的很。

    但她很快換上一副笑意:「這裡是皇后寢宮,就算我能拿到也逃不出去,皇后還有什麼不能放心的?」

    衛琬慵懶地笑了,「道理雖是這樣,可是本宮行事向來如此,」她向後靠在軟椅上,用放鬆的姿態掩飾此刻緊張的內心,「說吧。」

    她靜靜凝視明橋芸的臉龐,事實真相或許在下一刻就會揭開。可是,她有承受它的勇氣嗎?

    一個時辰之後,明橋芸心滿意足地走出了昭鳳宮,身後朱紅的宮門緩緩閉合,她輕快地笑了笑,登上了有著桓王府標記的馬車(胭脂惑74章節)。

    而此刻仍端坐在寢殿中的衛琬,臉上的神情一片荒蕪,纖長十指緊緊抓住椅子的扶手。卡嚓一聲,兩枚被精心保養的指甲從根部折斷,血珠從指甲根部一點點滲出來,她卻恍然未覺。

    進來奉茶的一名侍女見殿內太過陰暗,便走到窗前拉開厚重的簾子,不料一回身便見衛琬臉色慘白,指端兀自滴落鮮血,不由得掩唇驚呼一聲,急忙上前為她處理傷口。

    衛琬沉重的目光移到她臉上,見她稚嫩面容上赫然有著一痕紅腫,不由得問道:「你的臉……怎麼了?」

    那名侍女下意識地抬袖遮住了面頰,顫顫伏在地上告罪道:「奴婢陋顏驚了娘娘鳳駕,還請娘娘恕罪!」她穿著宮裝的纖細身子在地上簌簌發抖,不勝驚恐,讓衛琬頓時柔和了目光。

    「起來吧,」衛琬欠身伸手扶住她的胳膊,「從前不曾見你在殿內伺候,你叫什麼名字?」

    「奴婢……奴婢賤名紅兒……」似乎是未曾想到自己會免於責罰,紅兒竟不知輕重地抬眸注視衛琬的容顏,眼神迷茫。在如此近的距離看到衛琬的容顏,紅兒半張著嘴愣住了,雖然素來知道皇后娘娘美貌,但宮中眾人多是鄙夷她的家世,很少有人真心讚賞她的容貌。

    察覺到自己的失禮,紅兒急忙重新伏倒在地,「娘娘饒命,娘娘饒命……」

    衛琬的目光越過她的頭頂,淡淡投向遠方,「紅兒這個名字太過平淡,從此之後你便叫紅鶯,跟在本宮身邊伺候罷。」說完後,她輕輕起身向殿外走去,長長裙裾拖曳過紅鶯眼前,帶出她一臉茫然。

    才走了幾步,衛琬卻又折回來,半蹲在紅鶯面前,命令她抬起頭來。「紅鶯,從現在開始,你只要對本宮一個人恭敬,從前不得已的時候只能默默忍受,你做得很對,但現在,是該還給他們的時候了(胭脂惑第74章陳年舊事內容)!」

    紅鶯愣愣地看著皇后娘娘的臉,以她的聰明還不足以明白這些話的含義。但衛琬其實也是說給自己聽的,從前的她,面對樂陽郡主和高氏的盛氣凌人,只能低頭以求自保。然而如今的她,身為錦朝至高無上的皇后,如果還要小心翼翼在夾縫中求生,豈不辜負了如花似錦的一生?

    門外有宮監的通報聲傳來:「左相大人到!」

    衛琬意味深長地看了紅鶯一眼,「到正殿去,替本宮將那起子侍女宮監都趕到昭鳳宮外面去,就說……」她眼中忽而閃過狡黠的光芒,「今日日頭甚好,整日裡悶在這宮裡怕是都要長出霉來了,所以本宮特命他們去日頭下曬足兩個時辰再回來。」

    「啊?」紅鶯的臉皺了起來,這樣匪夷所思的命令,她若是去通傳了豈不是會再被打一頓?想到前日那幾個狠狠的耳光,她就不寒而慄,身上的舊傷似乎一瞬間都痛了起來。

    然而衛琬的語聲已經轉冷:「快去!」

    紅鶯不敢再延誤,立刻起身去了。於是半盞茶的工夫後,衛覃站在空曠的正殿上,看著宮門外一眾侍女宮監苦不堪言地站在太陽下,個個汗流浹背。

    扶著衛琬從寢殿走出後,紅鶯用目光詢問衛琬是否要關上殿門,衛琬卻輕輕搖了搖頭,示意她站到殿門處,監督著烈日下暴曬的宮人。

    衛覃微微皺起了眉,然而在眾目睽睽之下,還是少不得施禮道:「臣參見皇后娘娘……」

    一語未盡,衛琬已然紅了眼眶,舉帕拭淚道:「爹爹……琬兒不孝,瞞著爹爹……琬兒已經知道娘親是怎麼去的了!」

    衛覃似乎愣住了一般,看著眼前梨花帶雨的女兒,嘴唇甚至微微顫抖起來。

    衛琬含淚望住他,淒然道:「為何爹爹從不告訴我,是他們害死了娘親(胭脂惑第74章陳年舊事內容)!」

    衛覃立刻醒過神來,迅速看了一眼殿門處站立的紅鶯,還有門外不遠處的宮人,壓低了聲音道:「宮中耳目眾多,不是說話的地方。」

    「高氏不過是強弩之末罷了,只待太皇太后殯天,首輔大人不足為懼,高氏後起的子侄更是平庸之輩,爹爹還有什麼好怕的!」她說的義憤填膺。

    衛覃的面容放鬆了少許,但仍是皺眉道:「話雖是這樣說,可是爹爹送你進宮並不是為了尋仇,而是想讓你娘在天之靈也能放心……現下皇帝雖然年幼,但也會很快長大,到時若能看到你們帝后相攜,為父也好有面目去見你娘。」

    話至此處,衛覃這個七尺男兒竟也忍不住泛紅了眼,聲音亦微有梗滯。

    衛琬輕歎:「爹爹,這些是以後的事,如今當務之急,是如何扳倒高家,一來是為娘親報仇,二來女兒也好坐穩這皇后之位,便不用再仰人鼻息,日前之事才不會重演。」她眸中凝著盈盈水光,眼波怯怯,「女兒從前不懂事,錯怪了爹爹,如今……真不知如何自處……」

    衛覃目中閃過讚許光芒,歎道:「琬兒,你是真的長大了……不過茲事體大,還是要從長計議才是,你年輕氣躁,切忌操之過急,你我父女,何來如此多的計較?」

    衛琬低垂了眼眸,「女兒多謝爹爹教誨,但若不能為娘親雪恥,衛琬不恥為人!」說到最後幾字時,她霍然抬眸,眼底是毫不掩飾的執著。

    那日的昭鳳宮正殿,衛氏父女深談許久。直至日頭西側,在紅鶯的引領下踏出昭鳳宮的衛覃,雖然面上還保持著一貫的凝重,步履卻不自覺地輕快了許多。

    沒有回頭的他,不曾看到佇立在鳳座前的衛琬,眼底掠過的冷然寒光,與之前父慈女孝的戲碼截然相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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