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90章 初到閼於 文 / 雲程
渾渾噩噩中又不知過了多久,衛琬終於從昏睡中再次醒來(胭脂惑第90章初到閼於內容)。還未睜眼便已感覺到周圍的變化,陰暗潮濕的石室似乎已離自己遠去,而身下傳來的顛簸之感讓她更加確定,自己已經離開了那間陰暗的囚室。
她猛然睜開雙眼,映入眼簾的是馬車的頂棚。紙糊的窗外沒有光亮透入,想來應該是在夜裡。衛琬努力想坐起來,怎奈四肢百骸空蕩蕩地一點力氣也沒有,稍微用力便噁心欲嘔。
她想要說話,然而嗓子裡好似被塞了棉花一般,發不出任何聲音。
車廂外面傳來了隱約的說話聲,衛琬剛聽了幾句,心就一下子沉了下來。那樣的說話腔調和語氣,與中土截然相反,顯然她還在閼於人手裡。
馬車剛剛停下,車簾就被大力扯起,坤都臉上似乎有點驚訝,「這麼快就醒了?」
見她嘴唇翕合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坤都笑了一下,解釋道:「是安神藥的後遺症罷了,上次給你吃的有些多,況且你也有五六日不曾進食了,難受些是正常的(胭脂惑90章節)。」
衛琬連用眼睛瞪他的力氣也沒有了,只能任由他將自己抱下馬車,安頓在一間廂房中。已經有婢女準備好了稀粥,坤都遞到衛琬唇邊,她卻固執地咬緊了嘴唇,拒不接受。坤都見她如此拒絕自己的好意,臉色一沉正待發作,一名男子卻大步走入,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衛琬側眸看去,正是自己去年見過的那名統領,好像是叫宗蒙來著。宗蒙將手放在胸前向坤都行了一禮,快速地用胡語說了句話。
坤都的臉色頓時更加陰鬱,將粥碗狠狠擲在地上,便跟著宗蒙大步走了出去。隨即便有兩名婢女進來收拾被弄髒了的地毯,另有一位中年婦人來服侍衛琬進食。
少了坤都礙眼,衛琬這才覺得腹中火辣辣的飢餓感,眼前粗瓷大碗盛著的白粥堪比山珍海味。很快那婦人便將半碗白粥喂完,衛琬仍覺得飢餓難忍,苦於口不能言,只能用眼神示意。
那婦人用生硬的漢語道:「剛醒,多吃,不行。」說罷便將碗端走,另有人替衛琬將背後墊著的枕頭取走,扶著她躺下來,又為她蓋上厚厚的氈毯。
之前坤都在帶她回來的路上吃了太多安神藥,衛琬現在雖然仍覺得疲倦,但閉上眼睛就頭痛欲裂,只能睜著眼睛隨處看看,藉以打發無聊的時光。
好在這樣的日子並沒有延續多久,兩天後,坤都再次出現在她面前。這次他身後跟了四名婢女,每人手中都捧著衣衫飾物之類的東西。衛琬正靠坐在榻上,見狀不由得微微蹙眉:「你又要做什麼?」
坤都的臉色並不好看,不知道是在哪裡受了氣來的,不耐煩道:「別那麼多廢話(胭脂惑第90章初到閼於內容)。」說話的同時,他向身後的婢女做了個手勢。
四人立刻會意上前,將衛琬從榻上扶下來,伸手就去拉扯她身上的裡衣。
衛琬大驚失色,立刻掩著衣襟後退,對坤都怒目而視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坤都揉了揉眉心,「她們不過是替你更衣罷了,」略微停頓了一下,他又補充道:「父王要見你。」
他的語氣很是不情願,顯然對於這件事也很是無奈。他這次行動很是隱秘,誰知還是被亞雷知道了,還上報給了父王。看在他擒回了錦朝重要人質的面子上,父王並沒有懲罰他私自離開閼於,還解除了他的圈禁,條件就是讓他帶衛琬去王宮。
想到這裡,坤都的臉色更加陰沉了幾分。父王對他說這些時,弟弟亞雷就在一邊幸災樂禍地看著他,一副小人得志的樣子。若是被他查出是誰做了亞雷的內奸,他一定要讓那個人後悔生下來!
衛琬卻揚眉一笑:「本宮還以為這閼於國已經是二王子的囊中之物了,如今看來也不盡如此啊!」
她是存心挑釁,坤都果然黑了臉,咬牙道:「你若是再這樣對我說話,我就親自為你更衣!」說話時,他一雙鷹隼般的眸子有意無意地向她身上掃過去,眼光刻意變得猥瑣起來。
衛琬將目光轉到一邊,口氣軟了幾分,「本宮要更衣了,王子殿下還是請出去候著,有這些丫頭伺候就行了。」
坤都反而欺近了幾步,看著衛琬失色後退,才滿意地停下了步子。「你若是嫌她們服侍的不舒服,盡可以叫本王子進來,」他拈起她散落在肩上的一縷長髮,放在鼻端嗅了一嗅,柔聲道:「本王子不介意為美人效勞。」
說罷,他長笑轉身,瀟灑地走出了房門。衛琬怒視著他的背影,任由四名婢女替自己沐浴更衣。
北地苦寒,所以衣物都很厚重,領口和身上都鑲著皮毛,與衛琬之前穿過的衣服都截然不同(胭脂惑90章節)。不過她身量纖弱,就算是穿上了厚厚的衣物,也並不顯得臃腫,別有一種與北地女子不同的柔弱之感。
閼於的傳統髮式也很是簡單,沒有錦朝的奢華繁複,不過是將長髮編成髮辮,額前戴了銀飾,叮叮噹噹地響著,倒比錦朝的髮式顯得輕鬆自在。
領口上雪白的狐皮襯得她面色越發白皙,是北地女子中罕有的。為她梳妝打扮時,幾名婢女一直在嘰嘰喳喳地議論著,其中一人似乎是粗通漢語,替衛琬翻譯道:「她們說小姐的皮膚,就像牛奶一樣,也想綢緞那麼光滑。」
饒是身處險境,見她們如此天真,衛琬不由得報以一笑。這一笑更是錦上添花,讓幾名閼於小婢看得眼睛都直了。
當衛琬出現在坤都面前時,他陰梟的眸子亦掠過一道流光。扶著她登上馬車時,他忽然出言叮囑道:「若是想保住性命,千萬不要留在王宮。」
只說了這麼一句,他便替她將車簾放下,自己騎馬走在馬車前,不再回頭。
衛琬透過車簾的縫隙看著他騎馬的背影,唇角勾起冷冷笑意。坤都雖然表面上表現的十分強勢,但從這一點就可以看出,如今他在閼於的處境也並不好過。
至少國主忽律在位多年,手握閼於大勢,容不得他造次。雖然大王子早逝,三王子死於非命,從年齡和功勳上來看,坤都無疑是儲君的最佳人選。但忽律仍不鬆口,可見他繼承王位的機會微乎其微。
那麼,如今有能力和他一較長短的,便是那位四王子亞雷了罷。
衛琬握緊了拳頭,無論如何,她也不能成為賭局中的籌碼,被人時時轉手。眼下的當務之急就是離開閼於,重新回到錦朝,為了這一點,哪怕讓她賠上所有也是甘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