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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165章 宮變 文 / 雲程

    世事果然存心弄人,如願以償的美滿不過是戲文中的虛幻,真實的世界留予彼此的,不過是一次又一次的不得已,無可奈何……

    重逢後的第三天,在滿天星光下,衛琬曾與蕭承鈞約定,彼此都放下身份和過往,尋一個海闊天空(胭脂惑第165章宮變內容)。這是他們猶豫很久才做出的決定,對於蕭承鈞而言,做出這樣的決定並不輕鬆。他辜負淳於暖河的太多,如今這一走,無疑是將她置於守寡的境地。

    然而再多的道義和責任,都抵不過即將失去衛琬時的痛苦。每次閉上眼睛,那個纖弱女子站在幽冥面前的模樣就反覆出現,他不止一次的夢見衛琬被幽冥擊中,永遠閉上了眼睛。那一瞬間的恐懼,無以復加,那是他的心的真實選擇。

    做出了決定之後,衛琬和蕭承鈞都輕鬆了許多。就算他們回去後保持原狀,淳於暖河也不見得會幸福,他們欠下的債今生已經還不了,只能留待來世了。

    然而帝都的一封加急密報,卻讓蕭承鈞瞬間變了臉色。彼時衛琬正捧著一束野花走進營帳,一雙明亮眼眸喜氣洋洋。待看清他手中信箋上的血跡時,衛琬秀眉微蹙,走過來想要從他手中拿過信箋。

    然而蕭承鈞卻陡然收攏了五指,將信紙揉作一團握在掌心。

    衛琬看他的神情,就知道是發生了極為棘手的事(胭脂惑第165章宮變內容)。她靜靜攤開素白的掌心,輕輕問道:「給我看看,出了什麼事?」

    蕭承鈞沒有動,手指用力捏緊了紙團,直至骨節都微微發白。兩人就這樣站在營帳中對峙著,彼此眼底都是一模一樣的執拗。

    最終還是蕭承鈞先讓步,他只開口說了五個字:「允尚出事了。」

    衛琬瞪大了眼睛,從他攤開的掌中將信箋拿走,每讀一句,面色就凝重一分。密信是淳於暖河寫的,寥寥數語,卻揭露了一個可怕的事實。

    「宮中有人作反,陛下恐遭軟禁,父親與寒川四日前被召入宮掖,內外消息不得通,王府被監視,夫君速歸。」

    淳於暖河出身行伍,書法自然算不得好,然而那「夫君」二字,卻寫得熟極而流,遠比其他的字寫得要好。衛琬努力不去留意這些,竭力將思緒集中在文字的內容上,心底微微驚惶。

    自從得知自己身中蠱毒後,她的想法就改變了許多。這些天來,她滿心想著的都是如何擺脫身份的束縛,和蕭承鈞遠走天涯。然而這一封密信,卻將她猛地拉回到現實中來。

    她的眸光凝定在「陛下恐遭軟禁」六字上,漸漸沉重。

    「你看,這次又是誰不甘於人下了?」她輕聲發問。

    蕭承鈞沉吟片刻,才慎重道:「只有兩個人嫌疑最大,」不知為何,他的目光竟有些閃動,「左相,或是桓王。」

    衛琬啞然失笑,「你懷疑我也參與其中了?」

    蕭承鈞沒有說話,目光似有些許狼狽。見他如此,衛琬氣急道:「我若是有這般心思,怎會和他人聯手?」

    見他默不作聲,衛琬這才勉強捺下氣性,正待與他好好商議(胭脂惑第165章宮變內容)。誰知蕭承鈞卻忽然冒出來一句:「你向來就不喜歡那個皇位……「

    底下的話不言而喻,他是在懷疑她,懷疑她為了能與他遠走高飛設了這個局。以自己中毒為由把他和三千精兵調離帝都,又與旁人通了消息謀朝篡位。想到這裡,衛琬不由得苦笑,自己倒還真是坐實了這個罪名。

    從前與他鬧到那般決裂的地步,上次從瑤支回來後卻主動投懷送抱,委實讓人不得不起疑心。她雖這樣想,但心底仍是氣苦不已,就算天下人都這樣想她,唯獨他不可以!

    他是她認定終身的良人,怎可這般疑她!

    蕭承鈞見她臉色蒼白地站在原地不做聲,自己甚是後悔方才口快,攬住她肩膀道:「你且在這裡歇息會兒,我去去就回。」

    衛琬知道他是要與手下一干統領商議回京事宜,此番京中情況不明,少不了要費心思作一番佈置。然而心底卻存了以牙還牙的念頭,想也不想就說道:「知道你要背著我籌謀,不若乾脆把我捆了去,也省了你防備的心!」

    蕭承鈞的手在她肩上漸漸僵硬,最終無力垂下。

    「我們不要管這些事了好不好?管他是誰謀反,是誰坐上那個位子,我們不是決定了要離開皇宮嗎,索性就什麼都別管了,好不好?」

    他忽然開口這樣說,眸中是瀕臨滅頂前的火苗,分外明亮。

    見衛琬默不作聲,蕭承鈞伸手去握她的手,觸碰到的卻是一片冰冷。爾後,衛琬輕輕地,卻是不容置疑地掙開了他的手。

    「送我回皇宮。」她小聲說。

    「琬兒……」蕭承鈞無力地開口,語聲微微苦澀。

    「靖王殿下,」衛琬閉了閉眼睛,重新再睜開時眼底已寂靜無波,宛若古井幽潭,「請送本宮回宮(胭脂惑165章節)。」

    「衛琬!」蕭承鈞的聲音裡已帶了抑制不住的怒氣。

    「若是王爺不情願,本宮便現在就去軍中高呼一聲本宮是當朝皇后,這三千兒郎雖名義上由你帶領,總歸還是忠心於天子的,想要找到肯護送我回宮的人,怕是沒那麼難。」她挑眉道,故作輕快的語聲落在蕭承鈞心底,割裂般的痛。

    他忽然一把將她的雙手反扣在背後,咬牙切齒道:「你信不信我可以把你綁起來,讓你除了我之外見不到任何人!」

    他的性子素來桀驁,就算在宮中不得不隱忍數年,行事風格也是張揚強硬。但每每面對衛琬時,他卻不由自主地溫潤起來,從不曾對她疾言厲色。

    「我不許你再回去。」他從牙縫間擠出這幾個字,竟真的扯了衣帶縛了她雙手,將她丟在營帳的一角,自己大步走了出去。

    衛琬跌坐在地毯上,聽到他在吩咐帳外的守衛,沒有他的命令不許放任何人出入。她疲憊地閉上眼睛,唇角猶自噙著一縷笑意,眼底卻有淚撲簌簌湧出,濕了臉龐。

    翌日清晨,大軍便拔營啟程,踏上了回帝都的旅程。沒有人知道,在抵達路上的第一座小鎮時,鄒嚴卻帶著疏影暗香等十二名侍衛,護送著一輛看守嚴密的馬車馳向相反的方向。

    這是蕭承鈞唯一一次違拗她的意願,他執意孤身回宮,或許心底也存了些逐鹿帝位的念頭。也或許是他想要自己去了結遺留在帝都的那些恩怨情仇,想要了結所有再與衛琬執手天涯。

    但他抱著她把她塞上馬車時,他卻什麼都沒有說,最後烙印在她額前的親吻,眷戀纏綿,卻轉瞬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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