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三十九章 憂傷的愛 文 / 舒謹

    他第一次見她的時候是在一個廟會上，那時他十六歲，聽說她也是十六歲。他在廟會前支起了一個字畫攤子，沒有什麼生意，就在那無聊的坐著。他不想去參加科舉，可是家裡硬是要他去，他便一氣之下跑了出來。無錢的時候就賣字畫，那種生活很是愜意。

    就在那個時候，他看見她從轎子裡下來，一襲白衫，素潔高雅，嫻靜的笑著，像落入凡間的仙女，那光潔的額頭，那彎彎的秀眉，那俏麗的面容，便直直都落入他的眼中。他只覺得心砰砰的跳動著，人也呆了。他知道，那就是他夢想中的完美嬌妻。

    他就那樣呆呆的看著她，看著她下了轎子，走到後面的轎子前攙扶出一位同樣嫻靜的婦人，兩個人互相依偎著在僕人的簇擁下向寺廟走去。他知道那肯定是她的母親，因為她們有相似的容顏。他看著她走上了寺廟的階梯，看見了旁邊乞討的老人，眼裡滑過憐憫。她向她母親低低的說了什麼，便放開了她的母親，跑了過去，遞給那老人一碇碎銀後，又跑回母親的身邊。兩人便又笑著向上走去。

    他傻傻的準備跟上去，有人拉住了他，「這副對聯怎麼賣?」

    他生氣的拉開了那人，因為那人擋住了他的視線，狠狠的道了聲「不賣」

    那人也很生氣，「不賣你擺什麼攤子，窮酸秀才。」

    他還是不理，又要跟上去，卻還是那人又攔住了他，他是真的急了，於是一拳打了過去。他沒有看見那是個富家少爺，旁邊跟著四五個隨從。所以他挨打了，被打的頭破血流。等那富家少爺和隨從散去的時候，他已經昏倒在地了。旁邊認識的人，便把他抬進了醫館。他從醫館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幾個時辰之後了。

    他跑回廟會，他的字畫攤已經被毀了，可是他不在乎，他依然找著她，卻沒有看見。

    他問那些在這裡擺攤子的人，可認識她，他說起她穿的衣服，說起她坐的轎子，說起她的容貌，一遍一遍的問著人，終於有人告訴他，那是雲州首富寧家的小姐。

    他又問哪裡可以見到她，那人卻說，寧家小姐很少出門的，只有每年廟會的時候才會隨寧夫人出來拜菩薩。

    他聽說她還沒有訂親，於是跑回了家，向父親告罪，只要父親幫他娶回寧家小姐，他便去參加科舉。父親不答應，說商人之女進不得書香門第。他於是和父親吵架，然後絕食，這樣反覆折騰了一個月後父親終於答應上門求親。他於是很歡喜的等著父親回來。後來父親回來了，卻告訴他一個幾乎毀滅他的消息。寧家小姐已經定親了，就在半個月前，和錦州的段家。

    他徹底陷入絕望，一下子病倒了，等他從床上爬起來後，寧家小姐已經嫁到了錦州。

    他備受打擊，又離開了家，他覺得是父親耽誤了自己，只要半個月，父親早妥協半個月說不定就是另一個結局了，他忘記了，錯過就是錯過。

    他在有她的城裡呆著，因著那一見鍾情的暗戀。他知道所有有關她的消息，她過的不快樂，她被人騙了，那人只看見她的財，卻看不見她人是那麼美麗。她有了孩子，孩子聽說像她，他想像她的孩子一定很美麗。他沒有靠近她，也靠近不了她，她被關在那高高的圍牆裡。

    他在錦州慢慢闖出自己的一片天地，人人都叫他狂放書生。他看不起官家，因為她他看見了官家的醜惡。那人努力的爬著卻並不善待她。

    一轉眼十多年過去了，他卻還是想著她，他看不見別人的美麗，只是想著他。

    終於，他有了機會，她托了人找他來了，他隱藏住自己的歡喜，他是個君子，他要把最美麗的一面呈現給她。

    她不認識他，他卻眼裡只有她。

    他看見了她的孩子，那是一個早慧的孩子，有著和她想似的容顏。他喜歡那個孩子，因為那孩子是她的孩子，沒有一絲像那人。

    他只要一兩銀子，因為只要可以常常看到她就好。

    她看著他為難的說請他保密自己孩子的病情。他知道她的苦衷，他以為那人只是冷落她，卻不知道不止是冷落。他心疼她，也心疼她的孩子。

    他很喜歡很喜歡她的孩子，私心底希望那是自己的孩子，他喜歡教化她的孩子，那個孩子有著和他相似的性格。

    他以為這麼一輩子都可以遠遠的看著她，卻忽視了那人還在往上爬。

    她又要走了，她的小孩也看透了他，他不知道這次自己還可不可以跟上去，他已經失去了跟上去的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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