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二百零八章 年年花相似 文 / 曬暖暖茶
「明先生……」
在辦公室裡忙碌的項瑜明接到了越穎的第十個電話，他都要崩潰了，項瑜明看著視頻裡越穎猶猶豫豫的樣子說道：「我都跟你說了，回爺爺家的禮物由你來挑就好了，一切由你決定我什麼意見都沒有花開突如其來！如果你拿不定主意就把看上的都買回家吧，反正還要拜訪很多親人的，到時候再送出去也行啊！」
「哦……」越穎應著，明先生掛斷她的電話時穎小姐還是嘟著嘴萬般委屈的樣子，明先生怎麼就不體恤一下人家第一次以准孫媳婦的身份回爺爺家過年的緊張心情嘛！
於是越言臻接到了孫女的電話，當他的穎兒懊惱地問他「爺爺，像您這樣的老人家喜歡什麼樣的禮物」時，越言臻受寵若驚，可是他後來一直未收到他對穎兒說的心儀的禮物，真是孫女大了也不中留啊！
大年三十那天的傍晚時分，項瑜明開車帶著越穎回爺爺家過年，一走進客廳，就見到了大堂弟項瑜暉，項瑜暉一副恭候多時的樣子，陰陽怪氣地說道：「哎呦，堂哥來啦，不好意思啊，見到你我差點忍不住想叫你一聲堂姐！」
「是嘛！」站在客廳沙發旁邊的二堂弟項瑜昉朝這邊恥笑道，「堂哥來啦，讓人驚喜啊，你的婆家人還真大方，除夕之夜竟然放你回娘家團聚哦！」
舒舒服服地靠在沙發上的二叔項志嶸直起了腰身，看似友好地對項瑜明招招手說道：「大侄子董事長，請過來坐！」項志嶸看著旁邊面色難看的大哥項志崢暗自冷哼，卻是一副羨慕的神情說道：「還是大哥厲害，養了個女兒嫁進越家，風風光光地要什麼有什麼，像我養了兩個兒子吧，就是賠本生意！」
客廳裡的氣氛因為項志嶸父子對項瑜明恨意的爆發變得緊張而怪異，面對冷嘲熱諷，項瑜明依然是一貫平靜的表情。而項志崢一動不動地保持著兒子未來時的姿態。項瑜明和項志崢父子誰都沒有說話，這半年來。他們也沒有說過一句話。
溫婉芸怕好不容易相聚的一大家子大過年的鬧得不愉快，她站起來走到兒子的身邊意味深長地望著兒子說道：「明，過去坐吧，你爸爸和二叔在那邊，過去向長輩們拜個年！」溫婉芸想要兒子忍一忍以息事寧人。雖然他二叔有姨太太還生了孩子，他爸爸為了個人利益轉移公司資產都不對，但是項瑜明在非常時期做出的絕情事情確實也傷害到了家人。
項瑜明和越穎走到了項志崢和項志嶸跟前，卻是越穎像是對項家仇怨一無所知的樣子好脾氣地一一叫過各位家人。只是越穎活躍氣氛的努力並未有效，各位項姓子孫依然都是全副武裝鬥爭到底的模樣。
項軒驌和楊曉月相扶著出現在二樓的樓梯轉角時，看到的就是這幅烏煙瘴氣劍拔弩張的場面。項軒驌輕咳了一聲，客廳的一干人等就都幹著臉沉默了一下，才各自叫了爸爸媽媽和爺爺奶奶。
因為項軒驌的身體不好，楊曉月就用嚴肅的目光掃過各位小輩，暗示他們就算表面和氣也要安安分分地過好除夕。她盡量用輕鬆的聲音說道：「好了，大家都到齊了那麼我們一起去餐廳吃團圓飯吧！」
可是項志嶸並不合作，他對他的父親偏愛項瑜明的怨氣也不是這一天兩天積壓起來的，項瑜明做出殘害叔叔這種大逆不道的事也從未見他的爸爸為他說過一句話，這更是讓項志嶸覺得心寒。他冷言冷語說道：「好了，我也見過了爸爸媽媽。向你們拜年了，我們父子還有別的事，就不打擾各位享用『團圓飯』了！瑜暉、瑜昉，怎麼不懂禮貌的，快點向爺爺奶奶問新年好，我們要走了！」
項瑜暉和項瑜昉誇誇張張地向爺爺奶奶鞠躬問好，然後跟著父親轉身往外走，項軒驌沉著聲音呵道：「全都給我站住！」
只是項軒驌此言一出，引來的結果看似誰都要走，楊曉月本來就一直對會哄人的小兒子心軟，她也體會得到小兒子的委屈之處，於是好聲好氣地挽留道：「志嶸，一家人有什麼話都可以好好說的，我們坐下來一邊吃飯一邊聊聊吧！」
項志嶸負氣地說道：「我哪裡敢說話，萬一不小心說錯了什麼不合誰的意了誰知道我的下半輩子是什麼下場！」
楊曉月聽多了小兒子對她說的有關項瑜明負面的話，而且她也覺得這次項瑜明做得是過分了，可是丈夫還是執意要重用項瑜明，她就堵著一口氣沉著聲音說道：「志嶸，別介意了，我看以後不會再有人敢做出傷害家人的事花開突如其來！」
項志嶸有楊曉月撐腰，更是不服氣地瞪著項瑜明，誓有有我沒你的架勢！
項瑜明平靜地移開了視線，他對項軒驌和楊曉月說道：「爺爺奶奶，今天我和穎兒的確還有別的事，我們先告辭了，過兩天我們再來看你們好嗎？」
項軒驌看懂了項瑜明的眼神，今晚這一頓飯大家都坐下來一起開開心心地吃看來是不可能了，項瑜明想由他退讓讓二叔一家留下來，或許這樣更好吧，畢竟瑜明是晚輩，項軒驌就說道：「那好吧，爺爺奶奶會一直等你們回來！」
項軒驌和項瑜明相視笑笑，對彼此的心意心領神會。
項瑜明又轉身對溫婉芸說道：「媽媽，我和穎兒明天回去向您和爸爸拜年吧。」
「好。」溫婉芸體恤地點點頭。
越穎依然是一副無知的樣子笑瞇瞇地一一向各位道了新年好又說了再見，挽著項瑜明的手和他一起離開了。
坐在疾馳的車子上，越穎看著項瑜明一臉平靜的樣子，可她感受得到他心裡的不好受，越穎就故意擺出一副最能引起項瑜明情緒的任性樣子壞壞地笑道：「明先生，我們兩個人一起過年哦，好幸福好期待哦……」
項瑜明卻打斷越穎的話說道：「我送你回家。」
「呃？」越穎一愣，心裡燃起了小希望，她詢問道，「我們一起回我家過年是嗎？」
「不了，我送你到大門你自己進去吧。」
第一個新年要和明先生分開過啊。越穎失望地沒有再說話。
項瑜明一直目送著越穎走進燈火通明的越家，遠遠地還聽得到熱熱鬧鬧的越家熱熱鬧鬧的歡笑。他獨自駕車離開了，在這普天歡慶的時刻孤單單地在空蕩的大馬路上遊蕩。
可是沒過多久，項瑜明接到了越言臻的電話，他不容拒絕地說道：「瑜明，你馬上回來。我有一樣東西要還給你！」
項瑜明遵照越爺爺的指示把車子開進了越家花園，車子剛停穩，項瑜明就聽到一聲強大的犬吠，他頓時一陣驚喜。是他的雄獅！項瑜明趕緊推開車門出來，對著藏獒叫道：「雄獅，過來！」
然而那只藏獒只是對著項瑜明叫喚。卻依然蹲在越穎一米遠的距離。
一旁的越言臻說道：「對不起，瑜明，現在這只藏獒的名字只叫阿喏。」
項瑜明記得阿喏是越穎叫藏獒的名字，他沒想到被他遺棄和遺忘的藏獒竟是在越家，他感激地對越言臻說道：「謝謝您。越爺爺，一直幫我照看這只藏獒。」
越言臻平靜地說道：「不用謝我，幫你照看藏獒的是穎兒，當初也是她把藏獒帶回來的。」越言臻當然記得穎兒救下藏獒那個驚心動魄的場面，她心愛的孫女再次為這只藏獒高燒昏迷。在穎兒和藏獒約定一起等項瑜明回來的那些日子裡，穎兒縱使再害怕。也悉心地照料著阿喏，看著嬌柔的穎兒和龐大的阿喏總是隔著一米的距離相守在一起，這是越言臻心中隱隱的疼痛！然而越言臻對此不提一個字，他要的是項瑜明真真正正地愛上他的穎兒，不是因為憐憫，也不是因為感激，穎兒也值得項瑜明用這一生去摯愛！
項瑜明笑笑，對越穎輕輕說了聲「謝謝」，他認為越爺爺只是在幫越穎說話，越穎那麼怕狗，她怎麼敢照看狗呢？
越言臻說道：「瑜明，既然你回來了，那麼就把阿喏帶回家吧。」
「啊？」項瑜明猶豫了，他的公寓可不比越家山莊大，越穎抬頭低頭都會看見這只藏獒的，項瑜明說道，「要不我把藏獒暫時寄養在寵物店裡吧。」
「沒關係的，」越言臻很安心地笑笑說道，「或許現在阿喏更願意認定穎兒是它的主人。」
項瑜明看到越穎的臉上也是淡淡的笑容，他也就沒說什麼。
越言臻仰望著灰暗卻又有另一番美麗的夜空舒了一口氣，他說道：「好了，你們也算是團聚了，瑜明，帶穎兒和阿喏回去好好過個年吧！」
越穎望望爺爺，又望望項瑜明，她兩邊都不捨，越言臻對孫女輕聲說道：「爺爺沒關係，屋裡還有一大家子吶，你去陪瑜明吧，不過明年要一起回來過年哦！」
越穎感激地用力點點頭，她側身對藏獒說道：「阿喏，我們回家咯！」
項瑜明知道越爺爺是清楚他現在的處境的，他很感動越爺爺那麼周到地為他著想，他又感激地對越爺爺說了聲：「謝謝！」
越穎走向項瑜明，阿喏就慢慢地跟著她，依然是在她一米遠的距離。
因為越穎和阿喏，項瑜明狹小的車廂內顯得擁擠，然而這種擁擠又讓項瑜明的心裡感到滿實，他的臉上不自覺地就有了淡淡的笑容，他對越穎說道：「我們回去吃麵吧，不過不要指望我做得有多好吃！」
「沒關係，我什麼都能吃的！」越穎嘟著嘴做了個豬頭的鬼臉，項瑜明和越穎就在這普天歡慶的時刻應景地開懷笑了。
推開家門，名執銳怔住了，他看到米璐正在忙碌地佈置著這一屋子的春意盎然，這個場景……多麼地像去年……雪佈置的場景！
米璐見到門邊站著的名執銳也是一怔，她連忙說道：「名先生，您回來了花開突如其來！我沒想到您會回來得這麼早，我還沒有佈置好呢！」
名執銳只是「嗯」了一聲，他不敢有過多的言語，他怕他心裡思念的酸楚會不可遏制地瀰漫出來，在這個時刻，他怎麼會願意還在外面停留呢，他去年答應過雪今年一定會回來陪她吃年夜飯的！
米璐爬上鋁合金梯子，她要把一對精緻可愛的布偶魚掛到窗戶邊上。名執銳目光渙散定定地望著她，他不敢去想像去年。雪為了給他驚喜，是不是也是這樣忙上忙下地佈置著！
名執銳閉上雙眼，學著雪的樣子深深地呼吸，去抑制內心翻騰的波瀾，他走向米璐說道：「讓我來吧。」
「沒關係……」米璐還沒有夠著窗戶頂上的掛鉤。卻又因為名執銳的話分心了，她不小心腳底一滑從梯子上跌下來，名執銳急忙伸開雙臂接住她。
名執銳詢問道：「你沒事吧？」
在名先生懷抱裡的米璐不自然地說道：「沒事……」
名執銳拿過米璐手上的布偶魚爬上梯子，將它掛到了掛鉤上。他問道：「還要做什麼嗎？」
米璐有些慌亂地說道：「在另一邊也掛上一對布偶魚就好了！」不知道是剛才從梯子上跌下來驚魂未定還是由於什麼其它的原因，米璐有那麼一會魂不守舍地模樣，她習慣性地深深呼吸。去平復內心的慌張。
名執銳掛好了另一邊的布偶魚，米璐要過去收梯子，名執銳說道：「還是我來吧。」
米璐就停下來不再向名執銳走去，她低著頭說道：「那我去餐廳為您擺好晚餐。」
名執銳走進餐廳時，看到一桌子豐盛的菜餚。他對一旁的米璐說道：「小璐，我們一起吃年夜飯吧。」
米璐卻搖搖頭說道：「不用了，我還是回房間吃吧。」
米璐微垂著頭迴避孤單的名執銳憂傷的眼神，她退出了餐廳。
名執銳一個人愣愣地呆坐了許久，看到雪從前坐的位置也是空空的寂寞。他實在沒有心情吃飯，於是拖著沉重的步子上書房去了。
米璐回到餐廳打算收拾餐桌時。卻看到桌上的飯菜原封未動地擺放著，她走到客廳，卻不敢舉步上樓叫名先生吃飯，不知為什麼她突然很害怕面對名先生。
米璐坐在沙發上打開了電視，她想要熱鬧的晚會裡的歡聲笑語驅散她陡然低落的情緒，然而別人的那些快樂對她於事無補，她只能放任自己無助地呆坐著，讓那些彩色的光影毫無意義地閃過她呆滯的眼眸，孤寂是讓人如此地疲累！
新年的鐘聲快要敲響時，名執銳從樓上下來，他覺得如果在客廳見到米璐的話，他應該對她說一聲新年快樂。可是當名執銳看到米璐時，他整個人震驚地呆住了，他瞪大著眼睛心狂跳不止，眼前的米璐枕著抱枕睡著了，她蜷縮的姿勢竟和雪如此地相像！名執銳頓然有種時間倒流的感覺，他絕望的意識已經分辨不清他見到的是一年前的雪還是此時的米璐，他彷彿衝破了時間不可逆轉的禁錮，一步一步地向米璐逼近！
名執銳站在米璐的面前內心起伏難平，他的右手顫抖地伸向米璐的面紗，突然煙花爆破的一聲巨響驚醒了米璐，她睜開眼睛看到身邊的名執銳急忙坐了起來，她慌亂地說道：「對、對……不起，名先生，我……我竟然睡著了，您是要我為您做什麼嗎？」
「不是……」名執銳竟也慌亂地不知如何解釋他的舉動，電視裡一片歡騰的聲音解救了窘迫的名執銳，他清醒過來，把左手上拿著的那個紅包遞給米璐說道，「新年快樂！」
米璐看到紅包是侷促的驚愕表情，她連忙推卻道：「不不不，名先生，您已經給我很多工錢了，不需要給我紅包的！」
「拿著吧，」名執銳卻執意要給米璐利是，他蒼涼地說道，「祝你歲歲平安！」
名執銳的話一說出來，讓兩個人的心頓然都定格住了，歲歲平安，正是去年大年初一雪送紅包給名執銳時她給他的祝福語……
今年也如同去年一樣放著煙火，一聲聲爆破的巨響陣痛著名執銳的心房，他聲音沙啞低沉地對米璐說道：「我們去天台的小花園看煙花吧。」
米璐點點頭，跟著名執銳走上樓梯，名執銳不經意地回過頭看到身後的米璐時他又心跳停頓般地停住了，他彷彿又看到去年他牽著雪的手跑上樓梯看煙火時的情景，雪的毛茸茸拖鞋掉落在樓梯上，他為她撿起來，半跪著以戴戒指的誠意把鞋子套在雪修長的腳上……
「名先生，怎麼了？」被名執銳的目光看得侷促的米璐去喚他，她低下頭去就當自己沒有看到名執銳眼中的淚光。
名執銳轉過身不再去注意米璐，那個總是讓他不可遏制地陷進往事裡的米璐！他強迫自己快步地抽身離開！
絢爛的煙花開了，又謝了，謝了，又開了，名執銳和米璐就這麼一直靜默著，名執銳很努力地試圖看清美麗的夜空中是否會有一雙清澈的眼眸也在守望著他，可是沒有，絕望地沒有，名執銳的悲傷無以復加，他突然對著天空大聲地喊道：「雪，我很好，只是很想你！」
雙肩輕顫的米璐竟也望著幻滅的煙火大聲喊道：「愛過我的人，忘記我吧！」
名執銳抬著頭，米璐低下頭，然而淚水，都一樣地劃過他們的臉龐！
美麗的花兒依然在夜空中絢爛地盛放著，就如同去年的一樣，只是這年年歲歲花相似，然而卻歲歲年年人不同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