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一二章 一二三,木頭人 文 / 七月裳
今日二更之第二更o(n_n)o
粟廣今天很早就從外面回來容顏有惑。他匆匆來到聽水居,裡面只有王大娘正指使著小丫鬟們幹活。他把約定好的暗號紅線絲帶繫在正對她窗戶的竹子上之後,就在顏府裡逛了一圈,在前院時差點被顏飛毅身邊的親衛發現,險險地離開之後,只好回到聽水居等著。
好不容易看到那個熟悉的小身影出現,他學了幾聲鳥叫,便安心回自己現在暫時住的校場小院等著她。他雖然可以到她的房間裡去,但人家早就表示不喜歡他出現在那裡;而且白天的時間院裡一直有人,說話不等壓低聲音才不會被發現。
一直等了半個時辰都不見人來,粟廣不耐煩了。起身又去聽水居。
顏容回房間裡換了衣服,連忙回去疾風院。先去看了正在午睡的連氏,問了一下伺候的丫鬟母親今天起居是否正常,然後去小書房見李氏。
「大舅母!」她一進書房就看到在軟榻上躺著的李氏。她穿著的灑花長裙鋪展下來,金色的大花艷麗華美。
「阿容,過來!」李氏招手,「今天進宮怎麼樣?」
顏容把進宮的事細細說完,李氏沉默良久,直到顏宛來了,她才緩緩開口:「你們現在的情況有些尷尬,儘管是嫡女,卻不得父親疼愛;儘管有個一品夫人的母親,在母親病好之前跟本顧不到你們。」
「大舅母,我們明白的,在娘親好之前我們都會深居簡出。」顏容並不把這個當一回事。她是從現在穿過去的,又不是土生土長的人,哪裡能理解她們那種沒有人可以依靠而帶來的一系列後果?
「阿容,舅母知道你是個有主意的孩子。」李氏正色道。「如果你想憑個人之力護住母親、大哥和姐姐,這是很難的,因為你手中並沒有太多資源,特別是你沒有多少從脈。」
顏容坐直了:「舅母,那依你看,我們接下去要做什麼?」
李氏嚴肅地看她們:「據御醫診斷,你們母親的身體因為虧損太重,已經不可能恢復健康,除非有奇跡出現。」
「舅母!」顏宛的眼淚馬上又落下來。
「乖孩子!」李氏用自己的帕子給顏宛擦了淚,「先別哭。現在不是悲傷的時候。想要保護你們在意的人,必須自己先堅強起來!」
顏宛吸了吸鼻子。點點頭。顏容便說:「好了,舅母你繼續說。」
「你們母親若是身體一直不能好,那她在洛京這些年打理的東西,你們就要先接過手來,若是我猜得沒有錯的話。淑若病了一個月後,很多人都會猜她可能熬不下去。背後就會有小動作。那麼你們要做的其實主要有兩個方面:第一,在淑若精神好的時候把大掌櫃找來,以後生意上的大主意由你們來拿;第二,提妨有人出陰招擠兌你們的生意。」
「生意上的事,娘親從來沒有說過。」顏宛急了,手勢打得飛快。
「就算是沒有學過,去歷練幾個月就可以了。趁著你們娘親能教。要趕緊學才是!」李氏眉頭緊皺,「若是你們那個父親伸手,你們指不定還剩不剩點湯喝!」
「那些不是娘親的嫁妝嗎?他怎麼能伸手?」顏容捂嘴驚呼。
「哼!」李氏輕蔑一笑,「這個世界上,貪心的人還能少嗎?明著不行暗難道不會來暗的?」
顏宛再次落淚:「明明是一家人。為什麼現在像是敵人!」
顏容心疼地看著她。自己有什麼立場安慰?那個人不也是自己的父親嗎?
李氏低頭輕歎:「昨天大掌櫃來求見淑若,他們倆談了一個時辰。現在這番話是你們娘親托我告訴你們。她的意思是。若是你們不願意接手,她會另外安排,不會讓你們吃太多虧。」
顏容揪住自己胸前的衣服,只覺得現在真正的心疼起來。生意場上一向是「趁你病,要你命。」娘親的身體狀況不好,一定很多人都猜得得,那麼競爭對手們早就有動作了吧?現在才告訴她們,是情況已經到了不容忽視的地步了?
「關於這件事,你們舅舅是可以出面,可是,若是如此,你父親就也有理由插手,畢竟大家都是幫忙。所以最好的辦法是你們倆出面。」李氏輕咬下唇,「淑若其實是想把手上所有的生意轉給你們舅舅,換成現錢給你們三個人容顏有惑。如果這樣,雖然我們不會壓低價錢,但就長遠來說,你們還是很吃虧的。」
「我不介意試試看。」顏容抬頭,目光晶亮有神,「生意和家事也差不了多少,我試試,有問題你們會幫我的對嗎?若是試過了,我確實不是做生意的料,再盤鋪子也就沒有遺憾了。娘親也會喜歡這樣的吧?」
將心比心,若是自己有一天不能打理母親給自己的生意,自己也是願後人繼續努力,而不是變賣成銀票,變成一堆死數據,而那些帶著先輩印記的鋪子從此消失於世。
連氏緊張著今天進宮的女兒們,睡得不踏實,醒得就比平時早。李氏幾人粗略議定,忙過去看她。
進門就是一個大屏風,屏風後面一張小圓桌,桌上擺著下整齊的茶具和連氏剛喝完的空藥碗。右邊一個小屏風連著淨房,左邊的窗下一張軟榻,軟榻與最裡面的床中間是一張寬大的梳妝台,而最裡面的紅木雕花大床淡黃的帳子勾起,床上深紅色的被子裡躺著如今瘦得皮包骨的連氏。顏容不禁想起剛在這個世界醒來不久,第一次進入這個房間時,也曾經看到過躺在床上的連氏,那時屋的的罷設與現在一樣,可是這房間裡再也找不到當初的溫馨感覺。她心裡酸酸的,眼裡卻幹幹的。而顏宛的眼淚卻一直沒有停過。
問候過了,李氏讓她們去外院看看大哥,她有話和連氏說。
顏寰也已經醒了,他今天精神不錯。看到兩個妹妹來。他很高興,聲音洪亮地招呼:「你們今天忙什麼?怎麼才來看我?」
之前的每一天,顏容幾乎都是按著三餐去看大哥,像今天這樣早上沒來,中午不出現,下午才來的情況還是第一次出現。
「今天是女兒節啊!」顏容嘻笑著,「大哥雖然不用過,可你也不能不知道啊!」
顏寰筆得露出十六顆牙:「我哪都不去,什麼都做不了,記日子幹什麼?我連今天是幾日都不知道的!」
「哎呀。大哥已經到了『問今是何世,乃不知有漢。無論魏晉』的境界了嗎?」顏容取笑,「人家住在桃花源裡的人有這樣的境界,沒想到大哥你也修成了呀?」
顏寰看著她坐在自己床邊,抬起手就在她頭上拍了一記:「就你最調皮!」
這玩笑開得,就連顏宛也笑開了。
顏寰皺著眉看了一眼顏宛。張了張嘴卻沒有說話。接下來他和顏容一唱一和說得開心,房間裡歡聲笑語。顏宛的眉眼漸漸鬆開。臉上也浮起了笑。
「阿宛,我請你們吃銀耳蓮子羹,不過你要幫我去小廚房看看好了沒有。」顏寰笑著使喚道,「你以前學的時候就做得很好,正好去看看桔梗做得好不好。」
顏家三個孩子身邊的大丫鬟裡,一定有一個是精通廚藝的,比如顏容的連翹、顏宛的白芍。顏寰的桔梗。顏寰此話一說出來,顏容就詫異地挑眉。目送顏宛走了出去,她看著顏寰笑道。
「大哥,有什麼話不能直說?」她面上笑著,心裡卻有些緊張。若是大哥問起連氏的事。她可沒把握能瞞住他。
「給我說說這段時間發生的事。」顏寰閉目,靠在身後的大迎枕上。
「那個。我們和父親的事你也知道了,沒什麼好說的。」顏容緊了緊拳頭,「從過了年見過之外,這段時間他都不進內院。娘親明天回來,可是也許是心情不好加了路途勞累,身子有些不舒服,但她說了不是大病。」
「剛顏阿宛哭過?」顏寰一下子睜開眼,目光銳利。
顏容愣了一下,努力鎮定才不讓自己的聲音有一絲異樣:「娘親手上的生意出了些問題,大舅母和我們商量,待娘親回來,讓我們分擔一些。」
「出了什麼問題?」顏寰坐直來,夾著板子的傷腿突然一痛,他忍不住低吼一聲。
「大哥!」顏容撲過去,「你小心點!」
「沒事,就一下。」他皺眉,順勢拉著她的手,「娘親病得厲害?」
「說是沒事,不過我也不放心。明天回來我會仔細看的,再時候再來告訴你。」顏容憂心道,「她這段時間心情肯定不好,還要操心生意上的事,確實挺累的。」她抬頭認真看他,「大哥,我會接手娘親一些生意,到時候低也要幫忙的啊!」
顏寰果然被轉移了注意力:「好!我這一天到晚躺在床上難過死了。找點事給我做我樂意得很!」
顏容心裡一鬆。這真真假假的一堆話,她都快被自己繞暈。總算暫時安全了!
她正慶幸著,手上突然一緊:「阿容,你說謊了哦!」
「啊?什麼?」顏容慌了一下,「哪有?」
卻看到顏寰拉著自己的手晃了晃:「你一說謊就緊張,一緊張手心就出汗!」
「才沒有!」顏容咬牙硬撐,「是你屋裡太熱了我才出汗的!」
顏寰盯著她的眼睛不說話。顏容知道強迫自己忘記說不說謊一事,努力想著:一二三,木頭人!
兩人正玩著木頭人的遊戲,顏宛端著一個托盤進來。跟在她身後的桔梗擺了小矮桌上顏寰面前,兄妹三人有說有笑地一起用了甜品。
粟廣一直在青鴻居顏寰的外屋簷陰影裡關注著裡面的對話,聽到一半,他並不滿足於只有聲音,便在窗紙上挖了個洞看進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