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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六六章 既嚴且凶的伯伯? 文 / 七月裳

    「最後,希望鋪子在你們這些有經驗的掌櫃手裡發展得更好容顏有惑!」當顏容在說這似結束語的話時,那些一開始存了輕視之心的掌櫃們此時就像是失去了水的魚看到了不遠處的湖一般充滿希望。

    「現在,請各位說說你們對於手下鋪子發展有何感想?一個一個來!高掌櫃,你先!」顏容微笑著,小小的個子此時卻給這些掌櫃們帶來沉重壓力。

    沒被點到名的一陣慶幸,但想到一個一個來遲早會輪到自己,不由得繼續冒汗。被點到名的高掌櫃抹了一把額上的冷汗,平時利落的嘴皮子此時蹦不出一個字來,心裡急得不行,腦子卻一片空白。

    顏容也不說話,就這樣定定地看著他。

    高掌櫃下意識地看向她的眼,期望得到提示,卻在對視的瞬間心裡一顫!那雙又圓又亮、形狀美好的眼裡似乎一片平靜,又似乎有著無盡的黑暗在流轉,總之讓他脊背發寒。

    其他人只覺得氣氛比剛才還要沉重,小心地抬頭四周看看,卻未發現任何異處,遂又低下頭一邊冒冷汗一邊思索輪到自己時要怎麼說。

    等到顏容宣佈會議結束,離開了房間後,客棧裡的夥計端茶的端茶上小吃的上小吃,幾個小夥計見裡面空氣不好,以為是人太多天太熱的緣故,機靈地把所有的窗都打開,隨著吹進來的風,那種壓抑得快要窒息的感覺終於慢慢緩和了。似從水裡撈出來的掌櫃們才覺得自己終於又活了過來!

    顏容走出開會的房間,往自己住的東廂房走,卻在正堂前見到倚著牆壁站在簷下的粟廣。

    「用了內力威壓?」雖然是問句,卻表達了肯定的語氣。

    顏容聳聳肩,輕輕地笑了一下,什麼也沒有說。

    粟廣伸手拍了一下她的腦門:「要是被師傅知道了。肯定要受罰!」

    「只要把手裡的力量用於正途,不是為非作歹,他為什麼要罰我?」不急不躁地輕聲說完,她繼續往自己房間走。

    「說了那麼多話,不先喝杯水吃塊點心?」粟廣伸手引向正堂門。

    顏容身子向後仰,便見到裡面已經擺好在桌上的點心:「這是剛才范嬸嬸送來的吧?」

    「沒錯。」粟廣點頭,一點兒也不覺得拿別人的東西獻慇勤有什麼不對。

    「我本來想回去休息一下再叫連翹送到房間裡。一會兒還要沐浴更衣去余府吃晚飯。」顏容攤在椅子上,先灌了兩杯白開水,才拿起一塊綠豆糕吃起來。

    綠豆糕甜而不膩,清香可口。沒有多想地吃完,就見粟廣伸手過來。用潔白的帕子輕柔地抹去她嘴邊的碎屑:「沒覺得這味道似曾相識嗎?」

    「似曾相識?」皺眉想了一下,看到精緻碟子裡一塊黑色的糕點眼中一亮,「八珍?」

    「唔。」粟廣點頭,「我一吃就發現了。」

    顏容側頭想了一下,終於在記憶最深處找到了依據:「姐姐提過每月給親戚們定期送兩次點心。量不多,勝在心意!」

    「出來這四個多月沒能再嘗這味道。感謝你姐姐,終於解了我的相思之苦。」粟廣捏起她剛才看著深思的首烏糕,「張嘴!」

    不知道眼前這人抽的什麼風,顏容皺眉看看,覺得眼前這人八成是覺得好玩,配合地張嘴,舌頭一卷便把被他捏住三份之二的小塊糕點全吃進嘴裡。還回了他一個得意的眼神!

    粟廣眸光閃閃,突然寵溺地笑了起來,伸出自己的舌頭把手上的糕屑舔乾淨。

    五官精緻的少年伸出粉紅的舌頭舔自己修長的手指,顏容突然覺得這畫面美得有些詭異,一推杯子站起來:「吃也吃過喝也喝過。我要回去休息一下。連翹送人也快回來了,幫我叫她要熱水來。」

    余府的馬車直接到客棧來接人。夥計來報時顏容正懶懶地任連翹給自己梳頭髮。

    「小郎君就是好打扮!」連翹一拍手,「頭髮特別好梳!」

    「好了?好了收拾東西走吧。」顏容站起來自己把一塊玉珮系到腰帶上,壓住袍子下擺。

    帶上粟廣,顏容上了余府的馬車。馬車裡簡潔舒適,靠背坐墊都是用淡雅的顏色和樸素的小花小草,摸上去卻很光滑——那是直接織到錦緞裡的——仔細看去就發現這都是低調的華麗!

    繞過大半個城才來到余府。顏容透過馬車的簾子看完熱鬧的集市和聽過騎馬逛街女子清脆快樂的笑聲,想像著外祖母當年住在這裡時的日子。也許只有開放的風氣才能養出那樣的同尋常的女子來吧?要不然自己娘親在外祖母的教導之下怎麼竟然不比洛京裡其他婦人見識多多少?

    「顏小郎君,余府到了容顏有惑!」趕車的中年車伕粗啞低覺的聲音把她從思緒裡喚醒。

    自己可沒有一點點關於那個外視線的記憶,怎麼一不留神會想到這個?這念頭一閃而過,被打斷後又沉寂下去。

    「容表弟!歡迎來家!」余常傑帶著余常勇,身後跟著一大堆年紀不等的男男女女,穿的都是下僕裝。

    「歡迎容郎來家!」那些下僕們也整齊出聲,嚇得顏容差點左腳拌右腳。

    不用搞得這麼大的聲勢吧?但她腦子裡沒有多想,口中就朗聲道:「謝謝!謝謝!」同時還又是抱拳又是右的舉過頭頂對余家兩位郎君身後的下僕們揮手致意。氣氛突然就熱鬧起來!

    粟廣像是隱形般,只看不說話,待兩人都站在余家郎君前,他們才揮退了大部分下僕,只留了平日裡跟著自己侍候的幾個:「歡迎粟俠士來府!」

    寒暄幾句,余常傑道:「表弟請隨我到外書房,我父親想見見你。粟俠士請在此稍候,讓阿勇陪你逛逛這前院!」

    意料之中要見長輩。顏容早就做了準備。她站起來跟著余常傑往外走,連翹手裡捧著個長條形的盒子跟在後面。

    「父親有些嚴肅有些凶,但很講理的。一會見了不要怕!」路上無人時,余常傑小聲提點。

    餘震力揮退所有人,默不作聲地受了顏容的禮,只抬了一下手示意自己桌前的椅子讓她坐下,又沉默地看著她淡然一笑,不推辭不做作地坐了下去,才仔細地觀察起眼前這個面色粉嫩,小子小小的孩子來。

    「震力伯伯,初次見面,這是在路上偶然得到的一點東西。現在送給伯伯把玩。」顏容把帶來的長條盒子端正地放在桌上。

    「若我沒有記錯的話,我那苦命的表妹有一兒二女。她的小女兒與你年紀相仿,都是十歲左右。你這小郎君莫不是前段時間傳得沸沸沸揚揚的,才入了宗譜的外室生的兒子?」餘震力沉著臉,表情很嚴肅,臉上的線條頓時變得又冷又硬。「你要知道,顏家認個外室的兒子。我們余家可不認他是親戚!」

    讓餘震力驚訝的是,眼前這個準備過十歲生日的小孩子竟然一點也沒有被嚇到!他從十十歲接了家主之位,五年後成為南方商會會長,不是他自誇,久居上位的氣勢就算不放出來,隨便板一下臉也能把個小孩嚇哭了,眼前這小孩子竟然認真地聽完。甚至最後還露出笑容!

    顏容開始只是微笑,然後嘴便越咧越大,最後變成燦爛的笑臉,眉毛都要飛起來。

    「伯伯,您一眼就看出來了吧?」

    餘震力不死心地把氣勢一放。同時瞪眼:「看出來你是外室之子?!」

    顏容的表情變了,但餘震力卻仍沒有料中她的反應。只見她燦爛的表情慢慢地收了。笑容越來越小,最後卻是低了頭垂下眼。

    「伯伯,別裝了,阿容不吃你那套!要是凶一點我就怕,我和姐姐就不會和顏大將軍斷絕父女關係住到連家去了。那顏大將軍可是真正從戰場上回去的,身上不知沾過多少敵人的鮮血承載了多少人的戾氣!」

    最不喜歡繞圈子了!人家可是餓著肚子來的!用腦過度會更容易餓知不知道?

    「喲,原來是顏家小娘子啊?失敬失敬!」餘震力看著她可愛的小臉,突然心情很好。

    「伯伯!」

    「好了,不逗你了!太久不見,你又是這樣化了妝一個人全國跑,就不興伯伯說幾句啊?」

    「這哪是說?是逗吧?」顏容直言。

    「哎,小娘子脾氣太大難找婆家哦!」餘震力還想玩。

    顏容瞪了他一眼,把手裡的長條盒子打開,拿出裡面的軸卷,展開來兩手舉在他面前。

    墨情?!那個前朝一個以書畫見長的末世皇帝的黑寶?!只給人看從不外流的皇家墨寶?!傳說隨著破國與主人一起焚燒殆盡的皇帝墨寶?真的假的?!

    餘震力霍地站起來,翻了椅子撞了桌子!

    顏容把軸捲一捲復又放回條盒裡:「看來伯伯不喜歡,我還是帶回去,下次換一樣來吧!」

    她說著就裝模作樣地長長歎氣。但盒子仍擺在桌上,屁股也沒離開身上的椅子。

    「哈哈哈!」餘震力大笑起來,挪好桌子又擺好椅子,坐了下來。

    這下顏容也不說話了,雙眉上挑地靜靜看他。這就是常傑表哥口中既嚴且凶的伯伯?是他搞錯了還是自己見錯人了?

    「賢侄女還真是有些姑姑當年之風啊!小小年紀就這麼老成,以後可怎麼辦?」餘震力好容易收了笑,忍不住感歎。

    他顯然忘記了剛才顏容的通牒。

    「看來伯伯真是不想要了。」拿起條盒屁股抬起。

    「開個玩笑開個玩笑!」餘震力很快地按住她的手,小心地把條盒抽出來正正擺在自己面前,「不是說這東西絕了世嗎?不會是假的吧?」

    「那我就不知道了。」顏容抱胸靠背,坐得沒有形象。她現在餓得前胸貼後背。(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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