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七 登門求親 第一百四十二章 霧影無影 文 / 畫虎客
呂千裘道：「你們『洞庭幫』在長沙城裡稱王稱霸了這許多年，一直都壓我『九仙會』一頭，在我看來，你們才該死！」
馬五花道：「好！好！既然你我都覺得對方該死，那今天就拚個你死我活，看看到底誰更加該死！」
他雙拳一擺，已拉開了架式，便要欺身上前。
呂千裘卻忽然道：「且慢！你我都是一門之主，就算要拚命，也不能像門下的弟子一般在這裡混戰。我這『鐵水山莊』的演武廳是個好地方，不但四下寬敞，能放開手腳，更沒有人打擾，你敢不敢與我一起到那裡去分個高下？」
馬五花瞥著呂千裘的眼睛，道：「你目光游移，心裡定是在打鬼主意，大概是在後面設下了陷阱埋伏，不過老子什麼都不怕，你說要去，老子就陪你去！」
呂千裘冷笑一聲，道：「好，你跟我來！」
他轉身而行，閃入了身後的大堂。馬五花踢著兩隻破草鞋，辟里啪啦，一步三搖地跟在其後，也走進了大堂之中。
呂千裘說的地方並不遠，穿過大堂，再走過一進院子，就已看見了一個丈許高的石台。石台前方是數十級台階，頂端則有一座高大的牌坊，前方匾額之上寫著「演武」兩個大字。
呂千裘腳步如風，瞬時之間已沿著台階走上了石台，過了牌坊，站在了大廳的中央。
馬五花卻是搖頭晃腦地爬著石階，慢慢騰騰地走到石台上，又向四處張望了老半天，才步入牌坊，來到演武廳中。
這座「演武廳」與其說是廳堂，不如說是一座巨大亭台，四面並無牆壁，均是縷空，只有數十根圓柱支撐著屋頂，而屋頂下是一片極為平整的大理石地面，光滑如鏡，倒的確是十分寬敞。一般演武場所常常擺放的兵器架等物一概皆無，整個廳堂之中空空如也。
呂千裘抱刀在胸，道：「久聞馬幫主的『百勝神拳』天下無敵，今日呂某有幸領教，就算死在神拳之下，亦是快事！」
馬五花卻是一撇嘴，道：「你話雖講得漂亮，卻怕死怕得要命，老子最見不得的就是你這種嘴上說一套，背地裡做一套的虛偽小人！」
呂千裘道：「馬幫主此話何意？」
馬五花道：「你說的無人打擾的比武好所在就是這裡麼？」
呂千裘道：「不錯。」
馬五花道：「可是藏在台下石洞裡的那三十六個人，又是怎麼回事！」
呂千裘的臉色倏然變了！
他帶著馬五花來此，當然不是因為這裡無人打擾，而是早就在石台之中設下了伏兵。按說此處的埋伏十分隱秘，尋常人絕不可能發現，可是這潑皮漢子不但一語道破，而且竟然能把三十六個人的數字都說得一清二楚，其感官之敏銳，實在是不可思異！
他哪裡知道馬五花極好賭術，對聽力磨練已久，骰盅裡搖出的點數都能聽得分毫不差，高台四下埋伏之人的呼吸之聲，完全逃不過他的耳朵。
馬五花「嘿嘿」笑道：「老子打架，從來就不怕人多，你既然怕死，想找一些幫手，就叫他們列開陣勢，一起動手就是，這般鬼鬼祟祟，東躲西藏，不是虛偽小人是什麼！」
呂千裘臉上的驚異之色僅是一閃，便己消失，道：「好！既然被你發現，就不用再躲藏了，三十六地煞，都出來吧！」
三十門塊石板翻起，每塊石板之下，都藏著一個人。
這些人身著黑衣，蒙著面孔，身材卻全都十分矮小，最高的不過四尺，看上去就與十來歲的幼童的身高差不多。他們每個人手中都拿著刀，這些刀卻是長短寬窄不一，有六尺長的巨型鬼頭刀，也有尺許長的短刃，但俱是寒光閃閃的利器。這三十六個人從石板下鑽出，立時就圍住了馬五花，三十六把形狀不同的刀刃錯落交致，儼然就是一個圍殺之陣！
馬五花站在原地不動，聽任這群人圍在四周，眼光只在他們身上一瞥，說道：「你們這些傢伙藏在地洞裡，還美其名曰叫什麼三十六地煞，老子一看，只不過是一群老鼠！」
呂千裘卻是身形一晃，已後躍五丈，退到了石台的邊緣，喝道：「擺地煞陣，合力圍殺！」
三十六把刀，同時朝馬五花砍了過來！
普通的圍攻，由於空間有限，就算是一方人數眾多，也不可能數十人同時向一個人攻擊。可是，三十六地煞卻能夠做到這一點，他們的所擺下的陣形，三十六把長短不同的刀，全都是為此而設！
而這些人矮小的身形，更使得他們的攻擊變得十分詭異！
馬五花雙拳一擺，兩道罡氣破空而出，「彭」地一聲，已硬生生接下了三十六把鋼刀的一擊，三十六條人影被罡氣反震，向四面八方飛散而出，落在石台之上，又成了圍困對峙之勢。
但對峙僅僅維持了一瞬間，三十六地煞又同時撲上，三十六把刀再次向馬五花襲來！
三十六把刀同時砍來，早已把所有閃避的空間全都封死，除了用罡氣硬接，根本沒有任何其它的辦法可以應對。台上刀光人影四下紛飛，罡氣縱橫，數息之間，馬五花已硬接了三十六地煞的十次攻擊，每次都將三十六把刀震開，但僅過片刻，對方又重新攻上！
陣中的馬五花的一張瘦臉已有些發紅，胸口起伏，喘息不已，顯是消耗了不少內力，而站在陣外的呂千裘，嘴角卻露出了一絲淺笑。
這種消耗戰法，正是「三十六地煞陣」最擅長的圍殺之術。在「地煞陣」的群刀合擊之下，陣中之人只有硬擋一法，而一個人的力量再強，內功再深厚，也耗不過三十六個人的連續圍攻。馬五花能夠支撐十餘輪攻擊，已算是十分難得，尋常的高手，只怕經過五六次硬抗，就已耗盡內力，無法抵擋了。
饒是如此，馬五花最多能再擋下數輪進攻，也必會耗盡內力而亡。如此不費吹灰之力，就能格殺「洞庭幫」的幫主，呂千裘當然很得意。
這潑皮雖然武功高強，只不過太蠢了！他明明已發現了埋伏卻不知逃走，還好勇鬥狠試圖破陣，實在是自取滅亡！
江湖險惡，武功的強弱固然重要，可是智慧高低，更加能夠決定生死。像呂千裘這般心機過人的智者，當然應該比馬五花那種有勇無謀的莽漢活得更長。
對於這一點，呂千裘毫不懷疑。
※※※※※※※※※※※※※※※※※※※※※※※※※※※※※※
馬五花被「三十六地煞」圍攻，陷入困境的時候，厲虎的處境也好不了多少。
並沒有三十六個人向厲虎進攻，他的對手，只有一個人，這個人就是「霧影」。而僅僅一個「霧影」，就比幾十個人加起來還強！
「霧影」的兵器，是一把一尺三寸長的劍，這柄劍既短，又細，說它是劍，更像是一根刺，與厲虎又長又闊的「蛇翼」劍正好相反。
這柄細劍亦是一把絕頂的利器，叫作「無影」。
雖然名為「無影」，當然不會真的無影無蹤，可是，厲虎第一次看到這柄劍的影子之時，就已經被它所傷！
當時，厲虎正揮劍斬殺一個莊丁，「無影」劍就從他背後倏然而至，無聲無息，直到劍尖碰到了背上的肌膚，厲虎才發覺！
厲虎向一旁疾閃，「無影」劍的劍鋒已刺入皮肉，劃開了一道尺許長的傷口！如果厲虎沒有天生敏銳的感官反應，這一劍就能刺穿他的後心！
這一劍的偷襲不但全無風聲，悄然而至，而且速度之快，部位之準，出手之狠辣，就算是厲虎也做不到這麼好。他立刻就意識到，身後之人必是一個高手！
普通人知道身後有敵人，一般都會回身觀看，但厲虎卻沒有這麼做。此時轉身回頭，固然可以看到對手，但卻會給對方再刺一劍的機會！身處險境之中，做任何一個多餘的動作都會讓自己送命！
厲虎向前疾撲，又突然斜向一轉，他感覺到冷風拂動，敵人的第二劍貼著脖頸邊刺過！如果剛才他回頭，這一劍就正好會刺進他的咽喉！
既然有第二劍，當然還有第三劍和第四劍！
厲虎腳下一蹬，已猛然躥了出去，身體卻如同一條游魚一般連轉了數下，已連閃了六劍！這六劍每一劍刺來，都沒有發出一點聲音，根本無法聽風辨位，厲虎既看不見，也聽不到，完全是運用了本能的反應才能避開，而他的身形滑出的軌跡也是出人意料，令對方難作預判。
六劍刺過，厲虎已滑出了五丈有餘，但他仍然不敢回頭，因為他知道，敵人就緊跟在身後，那無聲無息的「無影」劍隨時都會要他的命！
但是，如果不回身，看不見對手，他就只能一直處於被動挨打的境地，這樣下去，終有一劍他會無法躲過！
第七劍刺來之時，厲虎終於找到了擺脫困境的機會。在他的前方三尺處，有一名「鐵水山莊」的莊丁，厲虎手一揮，「蛇翼」劍已飛捲而出，纏住了莊丁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