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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百六十一章 捕魚 文 / 畫虎客

    渝江從涪陽城南奔流而過,江橋碼頭就是南城門外不遠,乃方圓百里之內最大的水路碼頭,也是城裡最大的幫派「四平幫」的地盤。

    今日碼頭前站著不少持刀背劍的幫眾弟子,但與城裡的巡邏隊一般,厲虎和茅傑縱馬從他們眼前馳過,這些人只是瞟了一眼二人袖口的銀針,便不多管。

    碼頭裡頗為熱鬧,當中有停著三條大官船,船前排列著幾隊的衣甲鮮明的兵士,通往船塢的木橋上還有大群的隨眾人等,亂哄哄地擠成一團。

    今天是千總大人孟應春升任重慶府副總兵,從培陽出的日子,這等加官進爵的大喜事,前來碼頭送行的人當然不會少,一些本地的富紳商賈還帶來了賀禮,僅是載人和運送禮品的騾馬車輛就停滿了整條河岸。

    碼頭上越是擁擠混亂,也就越容易找到掩護,厲虎和茅傑將坐騎留在岸邊,穿過人群上到木橋,向三條官船當中最前的一條擠了過去。

    這三條官船皆是不小,看來孟應春在涪陽城為官一任,收穫著實豐裕,二人擠到船前,厲虎依照吳香蓮昨日所言,對守船的兵士聲稱是胡管家新雇來的小廝,名叫吳連,至於茅傑,則假稱是同鄉的表弟周傑,也想請胡管家安排,在總兵府裡謀個僕從幹幹。

    厲虎二人已將兵器在衣服內藏好,看他們的一身短衫裝束,倒確有幾分像是專幹粗活的奴僕模樣。

    原本厲虎還有些擔心守船的兵士或許會做刁難,但那名兵士只是上下打量了他們幾眼,便即放二人上船,而一上到甲板,厲虎立刻就瞧見了吳香蓮。

    一日未見,吳香蓮此時已非婦人裝束,而是換上了一身淡藍色的短襦裙衫,一頭烏綰成了兩個髻,是一幅丫環的打扮。

    見了厲虎帶著茅傑上船,吳香蓮略感詫異,卻並不多言,只低聲道:「咱們到底艙去說話。」

    在三條官船之中,副總兵孟慶春自是在居中的大船上,而厲虎所上的這一條,看船上乘眾的裝束,除了一些兵士,大多都是孟府內的一些家僕下人。

    吳香蓮拉著厲虎從木階下到底艙,茅傑也跟在其後。

    三人進了一間不大的艙房,吳香蓮將艙門關好,又將耳朵附在木門上傾聽了片刻,確認外面無人,才轉身對厲虎說道:「這是怎麼回事,你為何把他也帶來了,「

    吳香蓮所說的他,當然是指茅傑。

    厲虎道:「這位茅兄,昨日跟蹤了你,現了我的行蹤,我若是不帶他來,便要和他一起死在涪陽城裡。」

    聞聽此言,吳香蓮秀眉一顰,茅傑卻已拱手道:「在下茅傑,與『天誅』有不共戴天之仇,此番情勢危急,只能借兩位之助脫身,還請勿要見怪。」

    「你就是『泰山派』的茅傑。」前日崔上使圍殺厲虎時,吳香蓮也在屠宰坊內,也聽過茅傑的名字。

    茅傑道:「在下正是。」

    吳香蓮的一雙美目打量了茅傑幾眼,好半天才道:「好罷,既然茅少俠也被『天誅』追殺,那我們就同舟共濟,大家一起脫身吧。」

    這時只聽得一陣鑼鼓敲打和嗩吶吹奏之聲從艙外岸邊傳來,接著又一陣「辟辟啪啪」的鞭炮響起,三人只感覺腳下船板一晃,卻是這條官船已啟航了。

    吳香蓮道:「我已花錢買通了胡管家,咱們假扮成郭府的僕從丫環,搭乘此船離開涪陽,『天誅』和那些江湖幫派想必不敢攔截官府的船隻,你們兩人只管待在這艙裡莫要出去,若有事情都由我來應付,只要一出涪陽地界,我們立時坐小舟上岸。」

    厲虎點了點頭,茅傑卻道:「多謝徐夫人安排。」

    吳香蓮道:「我並不是甚麼徐夫人,妾身的本名叫吳香蓮,茅少俠以後就喚我香蓮好了。」

    茅傑道:「那就多謝香蓮姑娘了,卻不知上了岸之後,香蓮姑娘和王兄準備去往何處。」

    吳香蓮道:「妾身也沒有打算,反正只跟著他便是了,他要到哪兒,妾身也去哪裡。」

    言中的他,指的自是厲虎,而吳香蓮說話之間明眸如水,亦是含情脈脈地望著厲虎。

    吳香蓮是一個既美麗又溫柔的女子,能夠讓這樣的一個女子傾心跟隨,大多數的男人想必都會喜不自勝。

    然而厲虎卻仍是一幅滿不在乎的神情,道:「天下之大,哪裡都是容身之所,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要去哪裡等出了涪陽再說吧。」

    在三人說話之間,官船己漸漸地離開了碼頭,朝向河心駛去。

    此時卻只得見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音,隨即有人拍擊艙門,一個聲音問道:「吳姑娘可在麼。」

    吳香蓮上前拉開木門,卻見門外來的是一名家僕模樣的漢子,他見了吳香蓮,又朝艙內的厲虎和茅傑望了一眼,說道:「胡管家有吩咐,叫吳姑娘上頂艙去見他。」

    厲虎皺起眉頭,吳香蓮卻神色自若,說道:「麻煩小哥了,我這就上去。」

    那家僕道:「你可快些去,管家還在等著呢。」說罷轉身走了。

    吳香蓮回頭對厲虎和茅傑道:「你們在這裡坐一會兒,我上頂艙去見胡管家。」

    厲虎道:「可用我陪你一同去麼。」

    吳香蓮走到厲虎身邊,低聲說道:「我本是與那胡管家講好兩人搭船,現在多出了茅少俠一個人,那管家大概因此才會找我,這點小事只須幾兩銀子就可以打,我很快就回來,你留在這艙中便是。」

    厲虎點頭道:「好,那你快去快回。」

    吳香蓮應了一聲,便即出了艙門而去。

    渝江本是長江上游最的大支流,亦是川境內數一數二的大河。

    官船順流而下,片刻之後便行到了江心,此時正是陽春三月,但見碧水滔滔,甚是浩瀚,兩岸青山隱隱,綠草遍野,沿河岸邊的水面上,散佈著許多大小不一的烏蓬船,船上的漁人正在撒網,正是好一幅「春日捕魚圖」的景象。

    吳香蓮雖然說過很快便回來,但一頓飯的時間過去,卻依然未見她回轉。

    茅傑坐在窗前朝江上眺望,說道:「今日風和日麗,想來這些漁夫也都不想待在家裡,全到這江上來捕魚了。」

    說者無心,厲虎聞聽此言卻是倏然一驚,一步躥到了窗前,探頭從小木窗向外望去,神色立時沉了下來,道:「不好,那些人並非漁夫,想來都是來對付我們的『天誅』殺手。」

    早春三月正是江潮氾濫的時節,江河裡的魚蝦最是貧瘠,絕非是打魚的好時候,厲虎在舞陽中長大,從小就經常在錦溪河畔看著河上漁船捕魚,對此自是很清楚。

    在這個季節,江面上有三五條漁船不足為怪,但如今僅僅在數里的渝江之內,兩岸就至少有數十條捕魚的烏蓬小船,可就絕非尋常了。

    這絕對是一個陷阱,「天誅」想必早已知道他們在這條船上,是以布下了羅網,那些江中的小船要捕的並不是河裡的魚,而是人。

    此時他們所乘的這條大船,在江中行駛已漸漸偏離了航向,與另外兩艘官船拉遠了五十丈以上的距離,而遠處的那些烏蓬小船卻都加快划行度,朝著此船包抄了過來。

    如果是在岸上,只要能殺出一條血路便能逃走,至少還能有一線生機,然而在百丈寬的渝江之上被重重包圍,便是想走也沒有出路。

    此時茅傑也看出了情形的不對,臉色頓時變了,急道:「怎麼辦,他們怎會知道我們在這條船上,不如我們擊碎船板跳到江中,或許可以游到岸上去。」

    厲虎瞥了一眼近處的江水,又看了看從江上包抄過來的許多烏蓬船,問道:「你水性很好麼。」

    茅傑道:「我的水性一般,但我們不能坐以待斃,總得要想些辦法才行。」

    厲虎道:「莫說你水性一般,便是水性極好的人,想從江裡逃生也不會有甚麼機會,他們出洞了這許多船隻,顯然已做好萬全準備,在船上我們還可以一戰,跳到水裡去只會死得更快。」

    茅傑道:「『天誅』在水面上布下了埋伏,在船上豈會沒有佈置,我們在船上與他們動手,恐怕一樣沒有生路。」

    厲虎瞇著眼睛望向茅傑,說道:「你害怕了麼,那日在池家祠堂,你說你家裡有老婆孩子,可是真的。」

    茅傑垂下頭,說道:「是真的,他們都在魯境,我的女兒今年才三歲。」

    厲虎道:「你既然有老婆孩子,就應當在家裡陪著他們,潛入『天誅』本來就是九死一生的事,沒有搏命的覺悟,你本就不該來的。」

    茅傑忽然抬起頭,握緊了雙拳,咬著牙道:「誰說我沒有搏命的覺悟,茅某自從決定潛入『天誅』的那一日,就已經把生死置之度外了,只是死在這裡,無法消滅『天誅』,也報不了師父的大仇,我不甘心。」

    厲虎卻冷冷一笑,道:「不管你甘不甘心,現在你我已是陷入包圍,處境很是不妙,除了拚命別無辦法,你若是想死得夠本,就多殺幾個『天誅』的人。」

    茅傑見厲虎眼神銳利,分明已帶有死志,心下亦是一橫,道:「好,既走不了,我們就和那群殺手拼一個魚死網破。」

    此時,只聽得門外的船板上一陣腳步聲傳來,顯是又有人下了底艙,而且還是兩個人,艙門又被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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