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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八百三十三章 弱點 文 / 畫虎客

    厲虎忽然咧嘴一笑,道:「你們各懷鬼胎,都只想著害人,老子卻根本沒有想過要偷襲你!」

    葛力道:「你以為我會相信?」

    厲虎道:「老子說的是實話,你信不信又有何干!今天你雖死定了,不過是我會面對面地殺你,叫你死得沒有話說!」

    葛力哈哈大笑,道:「王蟲,說此話你也不怕閃到舌頭,莫要忘了你可曾是郭某的手下敗將!」

    厲虎臉上的笑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肅然,道:「你可記得當日在渝江的官船上,茅傑臨死前我曾在他耳邊說過一句話?」

    葛力點頭。在渝江官船上一場截殺,茅傑死在了葛力的刀下,而當時他還問過厲虎,到底說了些甚麼,竟能讓茅傑瞑目。

    厲虎道:「我當日對茅傑講,我就是『惡狗五小』中的厲虎,加入『天誅』是為破獲這個組織,且向他承諾,一定會殺了你,替他和他的師父報仇!」

    茅傑乃是「泰山派」掌門人霍天益的嫡傳弟子,潛入「天誅」只為報師仇,當日認出葛力便是殺死師父的兇手,卻被仇人所殺,臨死時自是懷著無比不甘和絕望,厲虎的承諾給了他一線希望,他方才能夠瞑目。

    葛力沉下臉來,道:「好,我這便送你到地下去見茅傑,看看你有甚麼本事給他報仇!」

    他手中的大砍刀一垂,刀頭脫落而下,「噹」地一聲插在地上,刺入沙石地面半尺來深。

    門板一般厚的刀頭,其實只是一個鞘,「金頂刀魔」郭槐山的真正兵器「寒魚刃」就藏在這只鞘中。此時,一尺八寸長的狹長短刃已握在葛力的手裡,薄如紙片的刀身上寒光浮動,就像一條游動的銀魚。

    而厲虎的「蛇翼劍」本就無鞘,他一手提劍,在朱徽嬋耳邊小聲道:「留在這兒等我。」

    朱徽嬋露出擔心之色,道:「你要小心些!」

    厲虎點頭,鬆開了抱住她的手,向葛力走過去。

    葛力的目光在朱徽嬋的身上一掃,才凝住到厲虎的身上,臉上卻隱現一絲嘲諷之意。待厲虎走到距離三丈之處,他身形一晃,倏進兩丈八尺,「寒魚刃」朝著對方劈面劃了過去。

    這已是二人之間的第三次交手。頭一次在渝江官船上,厲虎敗陣被擒,而第二次在胡蠻寨的德源客棧中拚鬥,由於情勢的變化並未分勝負便即罷手,今日的這一戰可謂狹路相逢,二人勢必要決出一個生死!

    「金頂刀魔」在黑風錄上排名第三十三位,已可算得上是**上頂尖的強人,然而葛力出手,卻並不似尋常的武功高手那般氣勢濤天,若說先前他便用大砍刀時,還頗有些威勢,此時「寒魚刃」在手,卻完全不一樣。

    葛力出刀毫無風聲,就好像是在水中的游魚,躥動之間連水波也不會驚起。然而刀雖無聲,卻能夠要人的命,葛力每一刀或刺或劃,招式詭異,總是不離開對方身上要害,便是慣常於捱刀拚命的厲虎,也不敢捱他一刀,只因為葛力的一刀就能致命!

    原來這才是「金頂刀魔」真正最拿手的刀法,先前的兩番交手,葛力都有意隱藏了武功。他心機深沉,從一開始便對「天誅」有所保留,直到此刻施青竹已死,君父也被制住,他才放手一戰。

    無獨有偶的是,厲虎的劍法同樣悄無聲息,因為「青蟒劍法」本也是殺手的武功。之前與葛力的兩番交手,他亦是未曾發揮出實力,渝江官船上交手之前他已苦戰受傷,在德源客棧中他雖然無傷,卻沒有趁手的兵器,今日「蛇翼劍」在手,厲虎如虎添翼,戰力自是大增。

    這一場拚殺並無呼嘯的風聲,尖利的吼叫,茅屋之間的沙礫地上,兩條人影盤旋交錯,連偶爾的刀劍交擊,發出聲音亦是不大。

    「寒魚刃」和「蛇翼劍」皆是削鐵如泥的寶刃,雖然一長一短,卻猶如凶魚對上蛇蟒,纏鬥在一起竟自不分高下!

    咋一看去,二人的拚鬥動作不算快捷,不但全無頂尖高手相爭的浩大聲勢,就連尋常武者動手時兵器互撞的「乒乓」熱鬧也是大有不如,但是若有懂得武功之人細加觀看,立時就會驚出一身冷汗。

    葛力和厲虎都是絕頂的殺人者,他們發揮本事時,當然不會用花哨的招式,每出一刀,每刺一劍都只有一個目的,那便是殺死對方。這世上最強殺手之間之間的搏命,比起尋常的高手拚鬥,何止凶險了百倍!

    二人一面纏鬥,一面不斷移動身形。屋外的這片沙礫地上並不平坦,除了那口水井,旁邊擺著簸箕、木耙等物,還有一隻石磨。葛力和厲虎皆是極擅於利用環境的人,地面上的砂石,腳邊的農具,都成了為他們所用的武器,每出一招都恰到好處,且極盡狠辣之能。

    井沿上的青磚被砍出數道缺口,簸箕木耙等物事在刀光和劍影之中被絞得粉碎,而那只石磨,則被葛力的一刀劈成了兩半。凡人二人拚殺經過的所在,地下皆只剩下一片碎屑。

    殺手最擅長的就是破壞和毀滅,此時葛力和厲虎皆是全力施為,所到之處當然不會再有完好的東西留下來。

    從井邊打到茅屋的門前,從空地的一側戰到另一側,二人纏鬥了五六十招,竟然勢均力敵,誰都沒有佔得上風。

    葛力的刀法變幻無方,且仗著「寒魚刃」的鋒銳,當年許多白道名家都敗亡在他手下,也成就了「金頂刀魔」在江湖上的凶名,然而今日,他卻遇到了真正的對手。厲虎的「青蟒劍法」與葛力的刀法有異曲同工之妙,而且同在「巽離組」一年有餘,二人一起執行過許多次刺殺任務,儘管葛力一直隱藏武功,但他出刀的習慣和殺人手法,厲虎卻皆是瞭若指掌。

    正是因為彼此熟悉對方的手段,在尋常武者看起來匪夷所思的招式,他們卻都能意料得到,並及時應變。

    有「蛇翼劍」在手的厲虎如此難纏,葛力全力施為,一時之間竟還拿不下對方,但他的心中卻並不著急,因為他早就已找到了對方的弱點。

    厲虎的弱點,就是朱徽嬋。

    一個頂尖的殺手不能有情,因為有了感情就難免牽掛分心,在面對強手時,這足以導致敗亡!

    以往的厲虎雖然有過許多女人,卻並沒有情,這也是葛力認為他最可怕的地方,但如今情形卻已不同,朱徽嬋相對於厲虎,與以往的那些女人都不一樣,葛力只一眼便已然看出。

    而且,這個年輕人還犯了一個更加嚴重的錯誤,便是前來追蹤時把這小公主也帶在了身邊,這幾乎就與找死無異!

    葛力一邊拚鬥,有意向草垛的方向靠近,倏然身形橫縱數丈,掠到了朱徽嬋的身邊,一刀向她脖頸上劃去!

    朱徽嬋原本正目不轉睛地盯著二人相鬥,哪裡料到轉眼之間自己卻成了攻擊了目標,只嚇得花容失色,開口驚叫,卻無法閃避。

    「叮」地一聲,葛力的刀被「蛇翼劍」擋下。這本在意料之中,他這一刀本就不快,突襲朱徽嬋也並非為了殺她,而是要引厲虎相救。目的達成,葛力的「寒魚刃」瞬間加速,刀光暴起,朝著厲虎連劈三刀!

    厲虎閃過一刀,又加劍格開第二刀,「嗤」地一聲,肋下的衣衫已被第三刀劃開了一條裂口。葛力毫不停留,再出一刀,卻又是劈向了朱徽嬋。

    厲虎和葛力都是應變極快之人,最擅於利用週遭的環境應敵,先前二人拚鬥時所經之處,一旁的農具石磨,全都為他們所用,也俱被刀劍斬毀。

    現下葛力把朱徽嬋捲入了戰圈之中,厲虎卻絕不能讓她受到傷害,必須時時運劍保護,頓時就左支右拙,落入了下風。

    在葛力第三次佯攻朱徽嬋引厲虎相救,緊接著連攻五刀時,厲虎終於閃避不過,被「寒魚刃」劃過腰間,頓時出現了一道半寸深的傷口。

    厲虎只感到中刀之處傳來一陣冰寒刺骨般的劇痛,一把攜住朱徽嬋,退出了三丈之外。

    葛力並不急於追敵,帶著一個不會武功的朱徽嬋,厲虎根本就逃不出他的手心。他站在當地,緩緩回刀,伸出舌頭舔下留「寒魚刃」上的一滴殘血,冷冷道:「王蟲,我本以為你是個聰明人,誰知卻蠢得要死。現在一劍殺了公主,你或許還能與我一戰,否則再中一刀,你便死定了!」

    朱徽嬋面如土色。她堅持要與厲虎同來,本是一心一意要和牛魔王同生共死,沒有想到結果卻是連累了他。剛才厲虎是因為回護她才被葛力砍中了一刀,朱徽嬋即便不會武功,也能看得明白,此刻她心裡又急又痛,眼淚又快要流了出來。

    厲虎翻手將一粒丸藥放入嘴裡吞嚥下去,對朱徽嬋道:「不用害怕,也別聽那惡人胡說,我答應過保護你,就一定會做到,你只須記得這一點就夠了。」

    朱徽嬋咬著嘴唇點了點頭,竭力忍住沒有讓淚水流下來。她想到此時牛魔王定是不願見到她哭,也不想看到她害怕,所以一定要表現得堅強一些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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