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七十七章 是她 文 / 雨久花
「……怎麼?」姚世興神色一正,扔了手裡的竹籤,回頭看著姚謹,「你找到了?」
身子輕顫了下,姚謹搖搖頭,「女兒連她名字都不知道,上哪兒去找到?」見姚世興滿眼狐疑,又道,「快入夏了,大師傅們忙完了活都跑田埂上去聞香,女兒想順便幫著打聽一下……」
定定地看了姚謹半天,姚世興呵呵笑起來,「……女兒大了,知道向著婆家了調香。」儼然姚謹已是黎君的貴妾。
「父親……」姚謹臉騰地漲紅起來,一甩手,「女兒不問了……」
「她姓白,叫白秋,是個黑瘦的小姑娘……」笑望著姚謹的背影,姚世興大聲說道,「打聽到了,就請回來,記得要好好對待人家……」
黎君對那個黑瘦的小姑娘是特別上心的,真能被姚謹找到,也是首功一件!
腳下一滯,接著,姚謹頭也不回地向外走。
直出了父親的房間,來到後院的大槐樹下,她才長長地出了一口氣,五指一撓,生生地在槐樹皮上刮出了五道細長的白印子,「……想不到,她真是黎公子要找的那個人!」
眼前閃過穆婉秋那嫵媚醉人的一笑,姚謹的心緊緊地揪到了一起。
那是個不屬於她這個青澀年齡的嫵媚的笑,是一個足以讓任何男人為之傾倒的微笑!
「小姐,您這是怎麼了?」金釵銀釵呼呼帶喘地追上來,「老爺不過是跟您開個玩笑……」以為姚謹是被一句「向著婆家」給氣暈了。
「……怎麼才過來!」姚謹把一腔的鬱悶發到兩個丫鬟身上。
「小……是小姐走的太快……」金釵一呆,露出滿臉委屈。
「好了……好了……」姚謹重重地呼出一口氣,「去看看三爺回來了沒?」
抿嘴點頭。金釵應了聲是,不一會兒,返回來道,「……三爺正和錢知府的大公子在書房對弈……」
「……錢公子來了?」姚謹眼底閃過一道火花,「走,去看看。」
「小姐……」金釵銀釵跟頭把式的追上去,「老爺已決定要您和黎家聯姻……」
那個錢公子對姚謹的心思昭然若揭,婚約已定,姚謹就不該再去招惹他!
停住腳步,姚謹轉身狠狠地瞪著兩個丫頭。
兩人嚇得連退了幾步。怯怯地看著她,「小姐……」
沒言語,姚謹轉過身大步向三爺姚武的書房走去,金釵銀釵相互看了一眼,怯怯地跟了上去。
……
「……小姐。這……這樣……能行嗎?」站在三爺姚武的院門口,金釵猶豫不前,「……一個叫花子似的小姑娘。小姐犯不著……」
不過是女人間鬥鬥嘴罷了,她家小姐又沒吃虧,在金釵銀釵看來,姚謹跟本沒必要找三爺姚武來出頭。話沒說完,對上姚謹投過來的凌厲的目光。聲音戛然而止。
「……我說行就行!」見金釵閉了嘴,姚謹才開口說道,「快點!」說著話,哧的一聲,姚謹已將自己的衣服自肩頭撕扯下一大塊,夏天的衣服薄,只這一下,便露出一片雪白的肌膚。
金釵銀釵激靈靈打了個冷戰,「……小姐!」屋裡面除了三爺,還有錢公子。當著外人,她這樣衣冠不整的,以後如何嫁人?
狠狠地一瞪眼。姚謹叫兩人閉了嘴,「……快點!」
「這……」看著身上完好的衣衫。兩個丫鬟下不去手,這都是上好的料子,說毀就毀了,太可惜,「小姐,不如……」
哧,哧兩聲,金釵話沒說完,姚謹上前幾把就將她們的衣服撕的粉碎,兩個丫鬟啊的一聲護住前胸,彎腰抓了把土,姚謹不顧她們叫喚,幾下就把兩人抹成土人,這才滿意地拍拍手,「……行了,走吧……」蹬上台階,又回過頭,「……記得我教的話,千萬不許說走樣了!」
見倆丫頭點了頭,姚謹想了想,又拿沾滿泥土的手在自己臉上蹭了兩把,這才一把推開門,「三哥……三哥……」隱隱帶著股哭腔,姚謹大聲喊起來。
「錢兄的棋藝越來越高了……」姚武手裡握著枚黑子,眉頭緊鎖,「這條大龍眼見著竟讓你給做活了……」
錢箔嘿嘿地笑,「姚賢弟承……」話說了一半,他眼睛忽然閃閃地亮起來,「姚……姚姑娘來了調香!」
「……瑾兒?」姚武一怔,扭頭看向門口。
「三哥……替我做主……」姚謹一把推開門。
聽到妹妹淒厲的聲音,姚武下意識地站起身來,「……瑾兒怎麼了?」一眼瞧見衣冠不整、灰頭土臉的三個人,不覺神色大變,「……誰欺負妹妹了?快說,三哥滅了他!」
「是……」一開口,恍然才發現錢箔,姚謹忙胡亂護住裸露的肩頭,怯怯地叫了聲,「錢公子安……」
「錢兄……」也想起錢箔還在,姚武一回頭,卻發現錢箔正目光賊賊地盯著姚謹,下意識地又回過頭,才發現,姚謹正露著半抹香肩,雖極力用手護住,卻仍是一付梨花帶雨的模樣,竟是別有風情。
忙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衫將姚謹遮起來,目光卻不住地在兩個丫鬟雪白的肌膚上流連。
金釵銀釵緊縮著身子不敢言語,那樣子竟像是受了極大的委屈,餘光掃著屋裡各人的表情,姚謹眼底閃過一絲得意之色。
回過神來,錢箔狠狠地吞了一口唾沫,猛一拍桌子,「真是反了,竟敢欺負到姚姑娘頭上!」又看向姚謹,「姚姑娘快說,我和你三哥這就去滅了他!」
姚謹緊抿著唇不說話。
「瑾兒……」又叫了一聲,姚謹從來不是這麼吞吐的人啊,姚武心一沉,莫非她得罪了什麼大人物?
狐疑地看看錢箔。姚武強自鎮靜地沖金釵銀釵喊道,「……你們說!」兩人嚇的一哆嗦,嗖地閃到姚謹身後,「小姐……」姚謹沒讓開口,她們也不知是不是說話的時候。
「三哥兒……」姚謹一跺腳,拉長了音叫道,「你這樣會把人嚇壞的……」又瞟了眼錢箔,「……動不動就滅了這個,滅了那個,被父親知道了。又要禁我的足!」
她巴不得兩人現在就去滅了那個狐狸精似的小姑娘,可是,那得悄悄地按部就班地來,絕不能這麼哄哄烈烈地去!
「原來她是怕被父親禁足,我還當是得罪了什麼大人物呢……」暗暗嘀咕了一句。姚武抬手擦擦汗,「我這不是心疼妹妹嘛……」
「就是……」錢箔附和道,「看到姚姑娘被人欺負成這樣。我……我這兒心都碎了……」
一抹紅雲瞬間飛上臉頰,姚謹抿了抿唇,「……錢公子就會笑話人家!」
這樣嬌羞的神色,這樣逗弄的語調。錢箔哪曾見過,一時竟癡在了那兒。
良久。才回過魂兒,輕咳了一聲,「……姚姑娘快說,誰欺負了你,想怎麼收拾他,我和你三哥都聽你的……」
她要的就是這句話!
見目的達到了,姚謹這才在椅子上坐下,「就是林記的那個欺師盜名小雜工……」添油加醋地把劉媽的話說了一遍,「……我也不過是看不慣,多說了句閒話。說她不該這麼對待自己的恩師,誰知她上來就拳打腳踢……」喘息了一聲,「雖然瘦。可她是做雜工出身,那手硬的像鉗子……」想起穆婉秋那鉗子般的五指。姚謹身子竟不自覺地顫了顫,「我……我哪是她的對手?」眼睛瞟向金釵銀釵。
「……她還說,小姐也不過就是仗著姚記的名兒,仗著有個混帳哥哥護著,又不是香行會的人,她才不怕!」有樣學樣地,金釵把事前姚謹教的話一句不拉地學了一遍,「……還說,以後再見小姐,就見一次打一次。」
聽得姚武滿面青黑,「……她竟然罵我是混帳!我……我……」蹦躂了半天,姚武到底沒說出什麼。
他也沒想到姚謹說的竟是個女人,在他的印象裡,女人都是用來哄,用來愛,用來暖床的。
一個大男人,伸手打女人實在沒面子。
可是,先前已經把話說了出去,他也不好就收回來,回了頭看錢箔。
也沒料到會是這樣,錢箔也暗暗頭疼,可是,在心上人面前,他還不想掉了身份,見姚武看過來,硬著頭皮說道,「……姚姑娘想怎麼處置她,我這就和你三哥去!」說著,就擄起了袖子,忽然停在了那兒,「等等,等等……」他回過頭,「姚姑娘是說林記的那個小雜工?」又補了句,「……頂的是個姓劉的師傅?」
「……就是她。」姚謹點點頭,心撲通撲通地跳起來,他不會是認識那個小雜工,被她迷住了吧?
「……錢兄認識她?」回過頭,姚武替姚謹問出了口。
「……人沒見過,倒是聽說過她。」錢箔搖搖頭,見兩人都看他,解釋道,「是聽師爺說的,這小雜工頂不是個東西,偷學了師傅的手藝不說,又趁師傅母親大喪回去守孝的空當頂了她!」
「……世上竟有這麼不知廉恥,不懂孝道之人!」姚武啪的一聲拍案而起,「老子從來不打女人,今兒就為這個破破例!」
百事孝為先,在大周,無論官場還是民間,最忌諱的就是趁守孝期間謀占守孝人職權、財產,逼迫對方不能安心守孝的行為,這叫慫人不孝,尤其官場,那些丁憂守孝的官員,回朝後,無論有沒有空缺,都會立即受到重用,萬歲如此做,就是為了堵住百姓的幽幽之口。
「……好!」聽了這話,錢箔也氣血上湧,「……我這就去找父親,把她抓起來!」
這樣慫人不孝的大罪,是可以經官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