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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六十七章 老謀深算 文 / 夜雨驚荷

    老國公少年時候風流,雖然娶了陳家的小姐為妻,但是骨子裡拴不住他的本性,大兒子一出生,廉國公就納了小妾,庶子沒隔兩年便生了下來,老太太也不是省油的燈,她心知一個兒子保不住自己的地位,於是曲意討好,通過娘家哥哥在大周各地尋覓良家貌美的女子御朱門。

    那會兒的廉國公府,到處可見鶯鶯燕燕,老國公又趕走了所有奪位的對手,正是意氣風發的時候,所以並沒婉拒妻子的好意。

    老太太暗地裡氣的牙癢癢,早早將那些小蹄子灌下了絕育的湯藥,所以也不擔心有人在自己之前懷胎。

    正當她歡喜鼓舞以為能給魏家再添新丁的時候,廉國公卻不知打那兒弄回來一個妙曼的叫人睜不開眼的花樣女子。

    那女人是老太太一輩子的噩夢,她不但比自己先有孕,而且懷胎期間,兩人相對比,一個是黃臉婆,一個卻是不食人間煙火。廉國公單獨置辦的小院裡日日傳來小曲子的聲音。

    歡喜堂和姨娘的院子明明隔著老遠,老太太卻總覺得那噪耳的聲音迴響身邊。為了這個,老太太懷著四老爺的時候差點小產兩次,她娘家母親月月到長春宮去上香,托著尊者能開開眼,叫姨娘落下個死胎。

    許是老太太的運氣好,許是她娘家母親的咒怨靈通,姨娘生產那日果然遇上了血崩,太醫院的太醫也請來了,京城裡最出名的產婆也喚來了,最終問廉國公一句話,留母去子。還是留子去母?

    二者只能保住其一。

    老太太眼睛不帶眨吧一下,就挺著個大肚子站在院子裡看丈夫如何作答,她本以為這抉擇難之又難,豈料,廉國公想也沒想,斬釘截鐵:留孩子。

    老太太是即歡喜,又悲涼。

    歡喜家中少了個狐狸精,悲涼的是,那姨娘這樣得丈夫喜愛,都能說了斷她性命就了斷。那將來自己又會是怎樣?

    老太太當夜就做了噩夢,第二次小產便是這會兒。好在幾個太醫都在,算是挽回了條性命。自那以後,無論家裡又添了什麼女伶戲子,姨娘小妾。老太太都淡定的不得了,當著眾人不拈酸吃醋,在外面又一副端莊夫人的模樣。時間久了,這面具戴的連她自己也懶得摘下來,竟還博得過太后的稱讚。

    到了晚年,廉國公甚至置辦起來兩個小戲園子。這在京城裡都是頭一份。

    外面不無小聲非議的人,老風流老風流。說的恐怕就是廉國公。

    廉國公向來將女子作為手中的玩物,就算對待親生女兒,他也沒什麼太多的情誼,要不是大姑奶奶身份特殊,只怕在魏家也沒什麼地位。

    廉國公重男輕女,對孫女們的真心也未必厚重到哪裡去。

    他這樣貿貿然的安排凝萱,眾人只覺得不解,雖然有恪親王府的長史官做前引,但若說因了世子爺就高看五丫頭一眼,眾人沒有一人願意相信。

    老太太吃不準丈夫的想法。卻也不能當著兒子、媳婦的面兒和他爭辯,便只能退半步,好在大兒媳懂得委婉。老太太眼中精光一閃,明年她要是叫五丫頭住進去才叫怪事呢!

    廉國公破天荒的沒有拒絕老太太挽留吃飯的好意。老太太當即叫人備下了一桌子好菜,雖然是國喪,可真正做到茹素齋戒的根本沒幾家,只要不鬧出事故就好。

    酒足飯飽,廉國公邁著八字步回到書齋,洪大管事正等在這兒,去打探消息的人早就回來了,洪大管事便一五一十的將街面上發生了事情原原本本的回稟了廉國公。

    「皇上今兒命恪親王世子去捉拿皇貴妃的長兄,說他有叛國之嫌,又說貴妃的娘家兩個嫂子和北齊權貴女眷私交甚密,皇貴妃娘家有兩個小少爺被家僕帶走,世子爺親自帶兵去追,沒到長樂門就將人給截下了,因追的急,所以才撞到咱們家的馬車御朱門。其實不但是咱們家,當時街面上還有壽王妃的長姐也出了事兒,只是據小人所知,恪親王府的禮只到了咱們家,並沒往壽王府去。」

    廉國公點頭笑道:「壽王是沒落的皇子,先帝在的時候就不受待見,除了封號,連個正經的營生都沒有,怨不得世子爺如此做。」廉國公輕易下了定論,只當恪親王世故而已。

    洪大管事小聲問道:「國公爺,恪親王和咱們家一向沒有大瓜葛,近來又聽說老王爺打算交出兵權,這個時候和咱們家交好,是不是聽說了什麼?」

    廉國公遲疑不語。洪大管事便又道:「國公爺想,若是給皇貴妃娘家隨便安一個罪名,大不了將來補救一下,可這回看得出陛下是鐵了心啊,通敵叛國,死八百回都罪不可贖,況且還是在忠嘉王爺逼宮不到半年的光景。皇貴妃問鼎椒房殿寶座,可以說是徹底沒了希望,那剩下的就只有咱們家娘娘了。國公爺,要不要置辦份厚重些的回禮送給恪親王府?順便探探他們家的意思?」

    廉國公緩緩搖頭:「不必!」

    「可是國公爺,機會難得,若是咱們不下手,只怕將來太子」

    廉國公一揮手,截斷了洪大管事的急切。

    「老洪啊,你跟在我身邊這些年,難道不知我這人的脾氣秉性?若是沒有十足的把握,老夫絕不會貿然出手。」

    洪大管事訥訥的沉默著,廉國公笑道:「我是娘娘的生父,說句不客氣的話,我那女兒是什麼根苗,自己再清楚不過。就算皇上開恩,將娘娘抬成正宮皇后,你以為」

    廉國公的話語裡充滿了冷冷的嘲諷:「你以為她能將椒房殿的位置坐穩?與其到時候成為廢後連累全家,不如穩穩當當的做她的一品麗妃!也免得兩個皇子遭到無妄之災。」

    洪大管事越聽廉國公這話越不對勁兒,向來對皇位覬覦的國公爺怎麼忽然做出了放手的架勢?

    洪大管事壓下心中的疑惑,笑道:「國公爺心思縝密,想必已然有了千萬好的良策。」

    廉國公心情大好的哈哈一笑:「你倒是知道我的心意。」

    老國公慢慢收斂起得意,略有沉重的說道:「即便皇后歿了,可太子漸長,繼承大統名正言順,看陛下現在的情況,除非有大的變故,否則絕不會異儲,太子妃進宮多年,也沒說生下一男半女,此番皇后病故,太子為表示孝道,還指不定要守孝幾年,若一年也就罷了,若是三年呢?那會兒太子可就二十有五了!」

    洪大管事順著廉國公的話往下去琢磨,不大會兒便瞪圓了眼珠子:「國公爺的意思是五姑娘?」

    洪大管事越想越覺得有這個可能,五姑娘年紀小,等太子成就大事的時候,魏家的姑娘就跟花苞似的往殿下跟前一站,諒他不動心也難。太子妃無子,到時候五姑娘專寵個三四十年,縱然將來有更嬌媚的花骨朵,魏家也不怕,只要五姑娘能生下小皇孫來。

    洪大管事心下大喜,他就知道自己的眼光不會錯,國公爺這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啊!

    「國公爺好計謀,就是,就是委屈了麗妃娘娘。」

    國公爺臉色微沉:「三歲看到老,若娘娘真是那塊料,老夫拼了命也會替兩位皇子爭一爭。事到如今,多說無異,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皇上不是心慈手軟的人,你只瞧他當年如何寵愛皇貴妃,再看今日如何將皇貴妃貶到地府,就知不能在萬歲爺面前說『賭』這個字,要不是皇貴妃想賭一賭她在陛下心中的地位,也不至於落得今天這個田地。」

    廉國公雖然不是女子,但將婦人們的心思揣摩的極為精準,這和他年年歲歲與不同的女人打交道不無關係

    凝萱捧著恪親王府的禮物回到了小桃塢,下人們見了凝萱好不熱絡的上前見禮,東五間人來人往,攀交情的,送禮的,管家娘子一撥連著一撥,反正都是魏家的東西,拿著主子們的家底兒來討好凝萱,娘子們心裡一點不慌。

    好容易將人打發走,宋嬤嬤坐在花桌前看著那碧玉串子,左右摸索,怎麼也愛不夠:「姑娘說,這小玩意兒真比神仙靈丹還好使,憑它,咱們東五間的運勢轉了多少。姑娘可瞧見梁媽媽的逢迎的樣子了?看著真是舒坦!」

    凝萱洗了頭髮,碧潭正小心翼翼的用帕子絞著,笑槐站在不遠處的大書案前歡天喜地的正理著新得的禮。

    四人有說有笑,連碧潭也不例外。

    宋嬤嬤翻身從架上的針線匣子裡找出好幾根絡子來,凝萱看著忙碌的宋嬤嬤問道:「嬤嬤這是要幹嘛?」

    宋嬤嬤撇撇嘴角:「好姑娘,你沒聽老太太剛剛的話,姑娘年紀小,戴不住這樣貴重的東西,叫你先送了大姑娘那兒。哼,進了她的手,將來怎麼要?索性嬤嬤打個絡子,姑娘放在貼身處繫上,等將來再往手脖子上圈套。」

    凝萱聽宋嬤嬤說貼身繫,不由得臉一紅,就想起了馬車裡那個悍匪似的恪親王世子,嗔道:「涼冰冰的,誰稀罕戴它!」

    凝萱十歲而已,宋嬤嬤哪裡會往深處想,還以為姑娘是嫌棄重,便好言勸道:「都說人養玉,玉養人。姑娘聽話!」

    正說著,外面就有人不斷嬌笑:「莫非我們五妹妹又調皮了?值得宋嬤嬤生火氣!」(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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