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二二章 驚艷 文 / 夜雨驚荷
(小荷明日比賽,要去準備了,祝福我吧御朱門!嘿嘿)
江華女冠出自南江勳貴世家,自小跟隨祖母信道,**歲的時候進京訪親,偶然得了長春宮泰斗級人物素華女冠的賞識,至此帶髮修行,成了長春宮大力培育的頂樑柱之一,二十年韶華轉瞬即逝,當年懵懂的小姑娘已然是京城貴婦圈子裡人人爭相巴結的大師。
江華女冠與尋常道姑不同的是,她自幼豪門出身,族中男女無有不誦詩讀書者,江華女冠如今雖遠離南江富庶之地,但從未落下功課,甚至比較尋常舉人也絲毫不差,不論帖經,墨義,策論或是詩賦,江華女冠都有涉獵,所以當凝萱的話一出的時候,她不由得一怔。
這可是地地道道的答辯側輪的套路。
江華女冠面有凝色,屏氣斂神繼續往下聽。
凝萱頓了頓,慢慢掃過眾人各色眼神,絲毫不以為意的又道:「有與無,即若光,與暗影。影隨光而生,光有影而顯。難與易,即若堅,與弱脆。物比脆知堅,於堅破知脆。」
如果說凝萱前番話不過平白無趣,那麼現在寥寥數字,便道盡了道家之法的細微玄機。
滿場皆寂,站在柱子後面的紫華大公主滿是興致的扭頭問心腹嬤嬤:「這位姑娘是誰家的孩子?」大公主等人是背對凝萱,而與江華道長遙遙相望,所以她問起的一瞬間,心腹嬤嬤竟不知從何答起。
嬤嬤支支吾吾的想著幾位嬌客的名字,紫華大公主都緩緩搖著頭,嬤嬤靈光一閃。忙道:「殿下,會不會是世子爺提到的那位魏家小姐?」
紫華大公主點頭微笑:「極有可能,若果真如此,本宮那侄兒倒也有幾分的眼力。」
且不說她們二人在這裡低聲私語,只說室內的眾家小姐們都用一種驚疑,還略帶了點提防的眼神看著凝萱。樂熙心裡不是滋味的冒著酸水,鵝黃色的道袍被絞的儘是細細的小褶皺,李紅袖就更不用說了,嘴巴大的能塞個雞蛋,沒準還是臭的。
李紅袖悄悄拉了拉樂熙:「樂熙妹妹。我問你件事兒,你們家請的是哪位先生坐館?」
樂熙冷冷一笑,抽回自己的袖口,不屑道:「我們家的先生怎敵國子監聲名赫赫,不過是個落第的舉人罷了。」
李紅袖難堪的訕訕一笑。國子監雖好,青年才俊也多,可那是皇家的太學。又不是李家的私學,她們家的兄弟若進學還算容易,可換了這些女兒就難上加難。授業的先生早在去年春歲的時候便回鄉養老了,至今不過是家中女眷長輩閒來無事的時候教導兩句。
李紅袖不明內情。可樂熙日日在廉國府過活,閨學裡的功課更是一日不落。她怎麼就沒聽過這樣的論斷?況且宮先生那樣的迂腐書生除了講些《女訓》、《女戒》之外,他還會講什麼!
不對!
樂熙凜然:五姐肯定是得了什麼別的途徑,她可真是大意,總以為宋家那樣的門第養不出什麼好姑娘,她一心以為三嬸愚昧,原來藏拙的人在這兒。定然是三嬸教了五姐這許多的學識。
等凝萱答辯結束,樂熙忙慇勤的貼了上去:「五姐,你可真厲害。」她彷彿全然忘記了當日自己是如何下的毒手,又如何想置凝萱於死地,只擺出嬌憨的模樣。一副腕白肌紅,星眸微嗔。
凝萱看著眼前年紀明明不大,可一肚子蛇蠍心思的小丫頭。強忍一陣又一陣的氣悶。笑槐如今還沒完全恢復,想想她只被濺到一星半點九傷成這個樣子御朱門。若換了自己,只怕當時整個人都會融化成為一灘的黃水。魏樂熙小小年紀歹毒如斯,假以時日,只怕會釀成大禍害。
凝萱在袖口中悄悄攥成了一個拳頭,須臾之間就想出了三四種方法叫眼前人銷聲匿跡的法子,殺人只是最粗魯的手段,她想要一個人無聲無息的離開何必要用那樣的方式?
凝萱強迫自己露出一張笑臉:「何嘗是我厲害,都是二姐姐的書厲害。」
樂熙狐疑的看著凝萱:「二姐姐的書?不對啊,二姐姐有什麼書,我的聞渟院也應有盡有,可怎麼就沒聽過這樣一段?」
凝萱何嘗看不出樂熙的小心思,不由得在心底哼笑,說來說去,對方不過是想要查自己的底。凝萱正笑著要說話,大堂外進來個上了年歲的富貴嬤嬤,但看穿著打扮就知和一般的嬤嬤有所區別。
當中認得此人的乾家小姐忙站起身,側身斜對著江華女冠,一面又要顧及眼前來人,不失禮數的問候道:「乾瑾見過桂嬤嬤!」
凝萱和乾家小姐只隔著一整排的人,所以對方的話傳入耳中異常清晰不過,聽了對方自報家門,凝萱險些沒一口氣提不上來。
那丫頭叫什麼?
乾瑾!
虧得乾將軍敢用這樣的名諱,古人迷信,難道就不怕自己的女兒將來受苦受窮一輩子?凝萱不動聲色的覷了眼對方,乾家小姐面色紅潤,十三四正是嬌花初綻的時節,可那單薄的身板實在叫人看著心懸。
和凝萱心思各異的大有人在,稍早因回答上江華女冠問題的凝萱,頓時從人群焦點滑落成為可有可無之輩,而新興「狀元」,儼然就是主動和大公主嬤嬤見禮的乾瑾乾姑娘。
這位叫桂嬤嬤的老婦笑道:「姑娘辛苦了,殿下叫我送禮幾隻北疆來的甜瓜,咱們京城裡可沒有,是少見的新鮮貨。」身後的小丫鬟忙將托盤端上來,桂嬤嬤卻不急分瓜,而是笑道:「各位姑娘,大公主早聽說姑娘們見多識廣,都是世家中的嬌女,所以」
桂嬤嬤的話就卡在這裡,然後大喘氣似的笑望著眾人。江華女冠緩緩步下蒲團,眼中泛著寸寸惋惜的光芒,她從人群中一眼就看見了月華白一般的凝萱,實在是這個小姑娘太過耀眼。
若沒有那過人的美貌,長春宮倒可以講此女留下悉心教導一番。
輕歎了一聲,江華女冠已然知曉了自己應該功成身退,她今日的任務已然算是圓滿,再待下去,不過是自找沒趣。
江華女冠從偏室退了出去,而桂嬤嬤的好戲儼然剛剛開羅。
「姑娘們瞧!」桂嬤嬤身後閃出一位丫鬟,手中托著金絲紋慧的蓮花盤,裡面錯落有致的擺著十幾個黃包錦囊,密封的結實。桂嬤嬤指道:「長公主於每隻錦囊中各設一問,姑娘們盡可任取而答之,限時為一炷香的功夫。請吧!」
丫鬟款款上前,平抬起托盤,神色淡定的看著眾人。樂熙挽著凝萱擠到了最前方,可奇怪的是,眾人都是你瞧瞧我,我瞧瞧你,卻總沒人肯做第一個吃螃蟹的人。
李紅袖落後了半步,等擠到近前的時候一心以為大局將定,見了此狀不由心中大喜。李紅袖低附在魏家兩姐妹耳邊道:「我瞧公主殿下這錦囊有古怪,咱們姊妹三個不妨等上一等,見妥帖之後再行後招。」
樂熙贊同的點點頭,可凝萱卻不這樣想。
桂嬤嬤似笑非笑的拍拍手,早有人點起了松香。眾人大驚,這香燃燒速度極快,遠勝於其它。
凝萱當仁不讓,手往前一伸就要捏住其中的一枚。說時遲,那時快,另有一人也往此方向緊逼,二人相中的錦囊竟是同一隻。
可惜凝萱下手更快,已然扯到了整個錦囊的大半。對方微怔,遲疑的看向凝萱,可手上的動作卻沒停。
桂嬤嬤將一切看在眼中,眼皮子往下翻,淡淡的說道:「既然是魏姑娘先得到的,自然屬於姑娘。」
與凝萱爭搶的正是乾姑娘,乾瑾聽見桂嬤嬤的話,手僵在當場,卻始終不肯鬆開。餘下十幾位姑娘見此情形,連忙就近取走一隻,空蕩蕩的金絲紋慧蓮花盤裡唯獨剩下一枚黃包小錦囊。
桂嬤嬤笑道:「乾姑娘,你年長些,還望多多謙讓魏姑娘一些。」
乾瑾定定看著桂嬤嬤,試圖從中找出什麼隱含的深意。她這輩子就恨的就是「謙讓」二字,憑什麼國公府的小姐就能事事爭先,憑什麼父親在外浴血沙場,卻不能蔭及幼女?
凝萱忙笑著鬆了手,順勢就拿起盤子僅剩下的那一隻:「姐姐為長,自然是我先讓。」桂嬤嬤歡喜的看著凝萱的通情達理,加上恪親王的關係,漸漸偏倒了心房。
乾瑾臉色幾經變化,還是氣悶的沒說話,全化為悲憤的將錦囊拆解開。原來上面是一道謎語,等她通覽完畢,乾瑾的臉徹底一片蒼白。
餘下姑娘小姐們每人手執不同問題,等看到謎面的那一剎那,或是歡喜,或是焦躁,都體現在那一張張青春靚麗的臉蛋上。
乾瑾心思複雜的看向凝萱,只見對方展開錦囊,自始至終都是淡淡的微笑,乾瑾悔不及當初,然而一切都是枉費,她現在能做的就是絞盡腦汁的冥想。
可隨著松香越燃越快乾瑾爪心撓肝似的難受,她多想知道魏凝萱手裡拿著一張什麼樣子的謎面,或許那本來就是屬於自己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