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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三三章 難為 文 / 夜雨驚荷

    凝萱的社交圈很窄,這些年在公主府過著與世隔絕的生活,和各家小姐們的走動不多,雖然那些宴請的帖子總是一張不落的送到自己的燕園,可凝萱根本提不起興致,她每日最大的樂趣便是閱讀塘報,從朝廷報喜不報憂的戰況裡得知那人在前線上過的如何御朱門。

    所以,當月嬋挑撥的話一出時,各家小姐們無不用怪誕的眼神看著自己,凝萱一點也不覺得奇怪,人性本惡,嫉妒,貪念等不明的情愫交織在一起,這才是世態最真實的寫照。

    凝萱淡淡一笑:「赤條條來去無牽掛,任芒鞋破缽隨緣化!皮囊已然無用,又何必在意什麼虛名?月嬋姐姐這一聲『縣主』叫我實在慚愧,更惹眾家姐妹們訕笑了。」

    樓上閨秀們一怔,更有人不覺癡癡地將那句「赤條條來去無牽掛」在心中反覆默念了幾次,更覺得辭藻警人,撼動人心。

    二姑娘詩琪渙散的眼神終於來了幾絲神氣,重新打量著凝萱。

    月嬋才佔上峰,忽然被凝萱的一句瞬間擊破,不由心下懊惱,只是此人向來不願意服輸,她既然對上了凝萱,又怎可輕易放棄?月嬋輕輕拍了兩下巴掌,引回眾人全部的注意力,別有用心的看向凝萱:「妹妹客氣,我們也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就叫妹妹的閨名。」

    月嬋一頓,揚起笑臉:「在座的這些姊妹大半都在書院裡相熟,唯獨妹妹家,哦。就是廉國府,你們家還是三四年前送了二皇子妃去過書院。後來便再無人了。我們這些人對妹妹委實好奇的緊,只可惜公主殿下對妹妹看管的牢,等閒歡宴都不帶著妹妹。」

    在座的女孩子們都是人精,一聽月嬋的話就明白裡面的嘲諷之意,那些依附著錦鄉侯家的官吏子女們順勢就發出了嗤笑聲。這下子可惹惱了一人,正是凝萱的四姐雅靜。且說四姑娘雖然不待見凝萱,可她們同為魏氏族女,這幫人的肆無忌憚,豈不擺明了是在針對廉國府?

    雅靜俏臉吧嗒一下沉了下來。正要開口,詩琪一下子在桌案下按住了雅靜的手。雅靜狐疑的側首看向後者,詩琪卻聚精會神的注視著凝萱,彷彿根本沒感到那針刺般的目光。

    月嬋一雙丹鳳三角眼隨著彎柳葉似的吊梢眉輕輕往上一挑,似笑非笑道:「不如我厚著臉皮代表這些小姐妹們和凝萱妹妹提一個不情之請,咱們書院裡的姑娘們年年在各家舉辦詩會,也不拘什麼山珍海味,可有一樣,戲班子是要請的。我聽凝萱妹妹剛剛那一句話。文采著實斐然。你雖不是書院裡的人,但咱們好姊妹一場,不如今年的詩會便辦到妹妹家吧?你們覺得如何?」

    月嬋環視了半圈。當即有九成的人拍巴掌叫好,月嬋得意的歪著頭,一副笑容可掬的模樣:「妹妹可願意?」

    數十道目光都等著看魏凝萱的熱鬧,外界將紫華大公主寵愛養女的事兒傳的五花八門,是真是假誰也不清楚,而這些小姐姑娘們打心眼兒裡不願意相信一個寄人籬下的丫頭不但獲了封號,還能獨佔紫華公主的榮寵。

    天底下怎麼會有這樣好命的人!

    如果說凝萱是個箭靶子,那這會兒工夫,她早已經是萬箭穿心了。凝萱只淡淡的掃了一圈:「承蒙月嬋姐姐抬舉,既是你的厚情,我自然沒有辯駁的道理御朱門。」

    挨著月嬋右側坐的一個小姑娘朗聲問道:「凝萱姐姐就不用和紫華大公主商議一下嗎?」

    小姑娘話一出,場面頓時安寂了下來。凝萱盈盈一笑:「這樣的小事何必勞煩母親,對了,月嬋姐姐說的戲班子是」沒等凝萱說完,月嬋搶道:「自然是要請三喜班的!」

    凝萱嘴角掛笑,可眼神卻冷冷的盯著那幾個不斷附和的小姐,更將她們的樣貌牢牢的記在了心裡。

    月嬋右手位的那家小姐憂心忡忡的長歎道:「姐姐也說了,三喜班難請的緊,凝萱姐姐家她又做不得主,算了算了,還是另換一家的好。我瞧著那個叫吉慶班的也不錯,上個月我大舅母過壽,請的就是她們。」

    月嬋不屑的哼道:「吉慶班?那是幾流的貨色,怎麼能和三喜班相提並論!我看惠萍妹妹是越發昏了,你舅舅不過是個下府折衝都尉,難道還巴望著三喜班肯去賞臉唱堂會?」

    那家小姐訕笑著沒再回答,凝萱卻心下有所察覺的看著二人之間的波動,慢慢有了主意。

    月嬋排揎一通,覺得心中的郁氣稍解,這才和顏悅色的說與凝萱:「不過妹妹要是覺得困難,咱們也不是非要難為人。只是覺得有些遺憾罷了!」

    凝萱忙肅然道:「怎好叫姐姐抱憾終身?」她說完後面四個字,當即有人忍不住偷笑了出來,月嬋臉色黑的要命,好心情轉瞬即逝,跟折了線的風箏似的,再也捉不回來。凝萱卻什麼也沒瞧見,只自顧自的笑道:「月嬋姐姐先告知了我詩會的時間,共計幾人,妹妹也好提前置辦起來,免得掃了姐姐們的雅興。」

    那些小姐中不乏好事者,剛有人要開口告知,月嬋就笑道:「你說趕的多巧,日子就定在了兩天後。」

    眾人一怔,也有懷疑的看向月嬋的,也有悶頭不語的,更有人向凝萱投去自求多福的目光。

    「兩天啊」凝萱遲疑了片刻,自覺地奸計得逞的月嬋朗笑道:「妹妹莫不是都到了這個時候卻打算打退堂鼓吧?」

    靜坐不語的魏家詩琪忽然開口:「兩天的時間,莫說辦個詩會,就是姊妹間小聚也要斟酌著辦,月嬋姑娘只給了兩天時間,又點名要聽三喜班的戲,這不是明明白白的要難為我家五妹?」

    月嬋陡然站起身,她這一動不要緊,連帶著牌樓中餘下的女孩子們都下意識的半站了起來,更引得正面戲樓上的長輩們看向此處。

    凝萱安撫下詩琪,先沖那邊紫華大公主甜甜一笑,繼而與詩琪嗔道:「二姐多心了,月嬋姐姐才不是那樣的人。兩天的時間說長也不長,說短也不短,到時候二姐姐和四姐姐去幫襯幫襯我,凝萱就感激不盡了。」

    雅靜肅著臉站到了詩琪和凝萱中間,一手牽著一個:「姐妹同心,其利斷金。」

    月嬋聞言直衝上翻了個白眼:「擇日不如撞日,瞧,」她一點樓下戲檯子上正謝幕的小紅娘,「白爺的戲也唱完了,凝萱妹妹何不即刻就去問?」

    錦鄉侯之女接二連三的逼迫,終於引來了不平人士的抨擊。

    「月嬋姑娘,你何必這樣?魏家妹妹多番的忍讓,你倒好,真當人家是好欺負的呢!」鳴不平的是個紅衣妖嬈的女子,她父親是正三品的門下侍郎羅威,雖然六部中也有侍郎一職,可門下侍郎專屬於皇帝調遣,是天子近臣中的近臣,實際權力僅次於兵部尚書,在朝中也是個響噹噹的主兒。錦鄉侯為了太子坐穩東宮之位,多番拉攏羅威,今日花宴,自然少不了羅夫人。

    凝萱和羅姑娘四目相對,忙感謝的微微一欠身,對方淡淡的點點頭,沒有表現出過多的熱絡,也沒表現出傲慢無禮。

    月嬋不想有人會給魏凝萱出頭,氣的火冒三丈,她身後的大丫鬟輕輕推了一把,聲音壓得極低:「姑娘,夫人和二夫人往這邊瞧呢!」

    月嬋渾身一僵,登時一盆冷水倒澆頭頂。

    錦鄉侯家的內院女管事偷瞄著樓上,趕忙沖娘子們招手,七八個婦人端著竹笸籮,裡面滿滿登登全是嶄新的銅錢兒。更有一位穿戴不俗的丫頭,手裡捧著描花漆盤。

    正樓上,錦鄉侯夫人臉上的僵笑幾乎要掛不住,女管事見狀,忙單手抽走了描花漆盤上的紅綾綢緞,頓時間,漆盤中亮閃閃的銀錠子展露在眾人面前,映著日光好不晃眼。

    「賞!」隨著女管事高亮的一聲,婦人們兜著風,將笸籮裡的零散銅錢兒一齊拋向戲檯子,只聽得滿耳都是豁啷啷銅錢墜地的聲音。女管事親自接過漆盤,款款走上前:「白大家,這是我們夫人的一點心意。還望笑納!」

    白爺眼皮子都沒動一下,輕哼了聲算是應下,忙有位青衣小旦上前拿走銀盤,白爺有意無意的望向側樓上的女孩子們,一張精雕玉琢的臉瞬間落進小姐們的視線。

    閨秀們情竇初開,看著明明是一身女裝,卻偏偏流露出男子英偉氣息的白大家,小姐們紛紛羞紅了粉頰。

    誰知就在此時,一個翠衣女子忽然出現在眾人視野中。

    「那是誰家的丫頭?」月嬋咬牙切齒的看向翠衣女子,只因那人公然站到白大家身邊,而且而且還恬不知恥的附到了白大家的耳畔。

    閨秀們迷茫的互相對視,主人家發話,顯然翠衣女子不是錦鄉侯家的人,可自己的丫頭自己心裡有數,一時間誰也沒有吭聲。就在眾目睽睽之下,白大家遲疑的一點頭,然後出乎眾人意料的下了戲台,直奔牌樓(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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