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二一零章 得寸進尺(二更) 文 / 夜雨驚荷
(二更送上~~)
大公主就覺得自己飄飄悠悠做了不知多久的夢,夢中的自己重回到了年幼時代,母后還沒逝去,她是宮中最得寵的孩子,就算廢後的兒子們都不能和自己相提並論御朱門。
所有人都說,皇帝和新皇后恩愛無比,也就是生了個女兒,若是個兒子儲君之位再無旁人能坐。彼時大公主還小,不過五六歲,聽不出這裡面的深意,甚至還有點自傲,覺得廢後的兩個兒子要不是有母后保護著,肯定就像嬤嬤說的那樣,一同被發落到冷宮去了。
然而沒兩年,母親便死了。一夜之間,沒有任何預兆的死亡,父皇大怒,追查了所有太醫,殺的人不計其數,後宮血流成河。可沒一個知道母后的死因到底是什麼。大公主披麻戴孝,以為父皇會為她們娘倆做主,可事實上,沒出三個月,廢後便從冷宮重回了椒房殿。
這個時候,大公主已經八歲了,不再是天真懵懂的年紀,她雖然不清楚是誰殺死了母后,但大公主相信,這事兒與廢後脫離不掉關係,說不定自己的父親也曾參與其中。
大公主不敢去查,她謹記母后在臨終前告誡自己的話:明哲保身。
就是因為這簡簡單單的四個字,大公主對人情冷暖看淡了幾分,夜深人靜的時候,她會將心底潛藏的秘密攤開來,原來自己對母親的愛遠遠不及對自己的愛。她不敢為母親伸冤,甚至還要夾起尾巴學會討好廢後。
似乎從那個時候開始,大公主就不再相信什麼母女情義,自己先背叛了生母,又有什麼臉面去奢望獲得親情!
每個身影就在大公主的眼前晃過,先帝,母后,廢後。駙馬一個個身影似模糊似清晰,卻都是看得見摸不著的虛幻。大公主覺得自己陷入了無休止的奔跑中,周邊都是迷霧,根本看不清前方的道路。
母親!
母親!
大公主輕輕皺眉,好像有人在叫自己。是叫自己母親嗎?是誰?她努力的想睜開眼睛
凝萱一臉欣喜的看著漸漸甦醒的大公主,「謝天謝地,母親平安無事!桂嬤嬤,快叫大夫們進來會診。」
大公主僵硬的眼球困難的轉了轉,最終只捕捉到心腹嬤嬤奔走的背影。再轉回來看眼前的女孩子。「萱丫頭!」聲音微弱,卻透著堅毅。
凝萱一把握住了大公主:「母親,是我,是女兒!」
母親!女兒!
大公主聞之心酸。原來這才是母女之情,她竟從來不知道。原來位置高了,有些東西就瞧得模糊了,或者說自己也不願意去深究真相,這五年來,施恩的不是自己,而是萱丫頭,是她陪伴自己這把老骨頭渡過寂寞的歲月。
原來錦衣玉食包裹下的自己竟是赤條條的失了魂靈。
凝萱見大公主落淚,心裡也不是滋味。強笑道:「大夫們說母親的病情看似凶險,其實只要細心調理就不會成為大礙。等開春咱們歸京去,索性就住了皇上賞賜的那個莊子上,管家不是說過,那兒有溫泉,有鹿場。有花圃,比神仙住的地方也差不了多少。母親住在那兒靜養是再好不過的事兒。」
大公主微笑著聽女兒的安慰之詞,眼皮子卻乾澀的想要往下綴。凝萱看在眼裡,心下一片冰涼,這分明就是力竭的表現。難道母親真的是迴光返照?
凝萱極力壓制顫抖的聲音,低聲試探:「母親,要不要見見兩位兄長?」凝萱只擔心自己的預料成真。
大公主緊閉著雙眼。緩緩吐出兩個字:「不見!」
郎中們來的即時,一見大公主悠悠好轉的樣子,急忙上來搶功,硬是將凝萱從人群中擠了出去。碧潭悄悄拉了拉凝萱的衣角:「姑娘,大奶奶要見你。」
顧大奶奶打大公主病後沒多久就躲在自己的小院裡不出門,裹得像個糰子,就窩在火炕上半步也不動。她一見凝萱便忙詢問大公主的病情,待聽了人已經清醒之後,連念三聲阿彌陀佛,只說這是佛祖的保佑,全不提凝萱、桂嬤嬤幾人徹夜的苦守禦朱門。
「好妹妹,並不是我這個做兒媳的不盡孝,而是咱們有心無力,使不上勁兒。」顧大奶奶長長一聲歎息:「我也私下裡問過郎中了,他們都說母親這股子火來的急,來的難,如今想要痊癒,沒有名醫是決計不行的。我聽人說妹妹當初在宿元城結識了一位老神仙,交情很是不錯,你兩位哥哥心切,就托了你的名義去請人,妹妹不會怪罪我們吧?」
顧大奶奶小心打量著凝萱的神情。
就見小姑子冷淡的搖搖頭:「怎麼會,能為母親治病,別說只是借了我的名字,便是叫我五步一拜的親自去請,我也是願意的。」顧大奶奶歡喜的連連拍手,凝萱不等她再多說,已經站了起來:「嫂子若沒別的事兒,妹妹先去了,母親那兒還等著我去照應呢!」
顧大奶奶明知人家有氣,卻面容不改,仍舊笑盈盈的叫心腹將人送出大門。
凝萱剛出院子,顧大奶奶身後的碧紗櫥裡便閃出一人,正是大將軍顧雲鶴。夫妻二人的臉都陰沉的很,顧大奶奶更是面色帶了幾分戾氣,全看不出一個孕婦的身份。
「這會兒爺也不用急,人醒了就一切好說。婆婆是個要強的人,怎麼會被幾句話擊倒?等那個大夫來再開幾服藥,說不定就痊癒了。」
顧雲鶴冷冷一哼:「不是你的母親,你自然不急。」
「爺這話我可不愛聽,當初是你沒深攔著她們娘倆去老姨奶奶那兒,怎麼倒成了我的不是?你我既為夫妻,大公主自然也就是我的婆婆,我倒是一門心思的想要伺候她,可也得給我這個資格吧!弄的我現在裡外沒臉,不知道婆婆帶來的那些下人們怎麼非議我呢!」
顧大奶奶說到傷心處便嚶嚀的啜泣起來,顧雲鶴心一軟,將嬌妻攬在懷中。好言安慰:「好了好了,我不過氣話而已,惹的你悲傷,這是為夫的不是。現在要緊的是治好母親的病!」
房間裡一片柔情溫馨,和大公主那兒的滿室藥香成了鮮明對比。
不過兩日的功夫,宿元城傳來話,說老神仙去了九方城探親,順帶著在北齊採藥,只怕最快也要秋末回歸。別人等得。大公主卻等不得。
顧雲鶴召集了兄弟姊妹,連元輝也列入其中,場面十分凝重。顧雲鶴環視了半圈,最後將目光有意無意的落在凝萱身上。
「母親的病雖然略有好轉。但想要根除,還需老神仙指點。我有意親自走訪九方城,請來神醫。」
顧雲霆緊鎖眉頭:「新戰在即,你是主帥,怎可臨陣缺席?我是副將,快馬加鞭,從九方城走一遭也就是十天半個月的光景,還是我去吧!」
凝萱聽罷心中冷笑。欺負她是什麼也不懂的婦人嗎?便是用牛車趕路,到達九方城也不過四日的功夫。他們兄弟的寶馬良駒,至多兩個白日的功夫。什麼十天半個月,分明就不是誠心去請人。
顧大奶奶見凝萱面容冷淡,並沒有接話的意思,忙道:「胡言亂語。眉州數十萬百姓的性命都在爾等手中,萬一敵人來襲。你叫誰去禦敵?」
顧大奶奶臉一沉:「我是顧家的長媳,神醫我去請!」
顧雲鶴不出聲,顧雲霆欲言又止,可在兄長的冷眼中,終究沒有再說出半個字。
凝萱站起身。沖眾人莞爾一笑:「嫂子說的對!」
凝萱這前半句話才出口,顧家的兩兄弟臉色可就不怎麼好看了,連帶著顧大奶奶也尷尬許多。凝萱在心底狠狠翻了個白眼。壓下怒氣,才笑道:「老神醫和我是舊識,嫂子這話半點不假,所以唯有我去才是最恰當不過。那老爺子有幾分怪脾氣,若談不攏,只怕還惹出許多的事端來。」
顧雲鶴面色和藹許多:「要不是小妹提醒,我們險些犯了大錯,你嫂嫂可是個火爆脾氣,她去自然不合適。」
眾人商議了由凝萱親行,顧雲鶴又厚著臉皮請魏元輝保護,將軍府組成了親兵團一支,化妝成鏢局往九方城去。
等回到凝萱的院子,魏元輝一張滿英俊的臉登時陰沉的能打雷。
「一口一個妹妹,兩口一個母親,我算瞧明白了,一家子黑心腸。」魏元輝破口大罵,宋嬤嬤趕緊去關門窗,魏元輝仍舊憤憤不平:「天底下沒見過這麼無情無義的兒子,沒見過這樣鐵石心腸的一家子。我妹妹是賣給你們家了不成?五妹妹,收拾行李,咱們帶著公主去宿元。此地不留人,自有留人處,把大公主扔在這兒,遲早也是」
元輝正想說「死路一條」,桂嬤嬤蒼白著臉進了門。
老嬤嬤進屋,二話不說,先對著元輝凝萱兄妹倆砰砰砰磕了三個響頭。
「老奴多謝魏少爺對公主殿下的好。大公主雖然不能多說話,可心裡清楚,她聽說了兩位爺的無禮要求,叫奴婢來送這個。」桂嬤嬤抱著一隻匣子,黑漆漆但全身泛著油光,紋理細膩,瞧得出是一件老東西,金燦燦的鎖扣緊緊實實的封住了裡面全部信息。
「這是主子給姑娘的嫁妝,」桂嬤嬤抖手將匣子打開,滿滿登登都是紙票子,也有地契,也有房契。錢莊銀票數之不盡,奴僕契書足有三四寸厚。
這究竟是怎樣一份家業,只怕許多人這輩子見都沒見過!
*********
ps:北京下大暴雨那天,小荷很嗨皮的去爬了長城,哎呦我的娘啊,後怕啊,差點回不來了~~現在我是見天陰就害怕!(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