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二一七章 相約攜行 文 / 夜雨驚荷
打宗翰騎馬過來的時候,簾子內的凝萱便認出了他的身份御朱門。原本還有些不確定的她終於可以肯定,昨夜在興義客棧的大堂裡一閃而逝的身影,就是當日要將自己帶走的公子宗翰。
那他身後的一群人想也不用去想,一定就是西昭來者。
可是西昭人為什麼要去九方城?總不會是尾隨了她們吧?凝萱心下不解,但並不敢貿然出頭。宗翰和那個錦衣公子認識自己,他們卻不曾見過三哥。可元輝的行事舉止和鏢局裡的江湖人有明顯區別,西昭人在破廟裡對付海公公等人的狠絕手段,凝萱不是沒見過,加上剛剛射殺狼群的當機立斷勁兒,只怕他們清楚了三哥的身份之後會剪除後患。
「宋嬤嬤,」凝萱附到老嬤嬤耳邊,低語了幾聲,馮果兒不動聲色的支起耳朵,全神貫注的偷聽這主僕倆的對話,只是聲音太小,碧潭又緊緊盯著她,馮果兒只能消極的將頭扭向窗簾一側。
宋嬤嬤掀開了簾子的一個小縫隙,伸手召喚了駕車的魏元輝。
這架馬車實在顯眼,兀的從裡面閃出一個人來,宗翰的注意力自然被宋嬤嬤吸引。那老婦人湊到駕車的華服少年身邊說了些什麼,宗翰是一個字沒聽到,而且對方的嘴皮子動的快速,宗翰沒有小六的本事,對唇語是一竅不通,只能暗暗焦急。
就見駕車的少年面色有變,下意識的看向自己。宗翰心知不好,於是越加的懷疑馬車中人的來歷。
宗翰斂去戾氣,笑著朝鏢王一拱手:「昨兒在客棧就見識了馮老爺子的威名,聽掌櫃的說,老爺子是要往九方城去?恰好,咱們是一路的。老城主壽宴,我們家兄弟幾個受邀,正要連夜趕去呢。」
宗翰有意無意的仰頭看了看天。歎息道:「哎,天公不作美,看樣子暴雪一時間難易停歇。我聽人說九方城的宵禁時間可又提前了半個時辰,不過我們是不怕的,只要有老城主的名帖,便是三更半夜,對方也會立開城門。」
馮老爺子眼前一亮,可想到接二連三的際遇,先是狼群受阻。接著就是這伙不知底細的人突然而至,會不會是對方安排好的?
馮老爺子一生遭遇無數磨難,遇見的仙人跳更是不計其數,自來相信一句話:富貴險中求。若換了以往。馮老爺子即便懷疑對方目的不純,可也會同意一併前行,因為鏢王對自己太有信心了。可今時今日,在金盆洗手之後重出江湖,本身就透著不妥,萬一砸了自己的招牌?
馮老爺子暗暗回頭瞅了瞅馬車,心中還有些猶疑不決。
這一遲疑的功夫,後面徐校尉的大隊人馬就跟了上來,宗翰神色大變。臉上僵硬的一笑:「老爺子,您瞧,都已經是這個時辰了,我們再不走,只怕要困在路上。」
有徐校尉等人壓陣,老爺子也多了幾分底氣。朗聲笑道:「既然是公子好意,我們就托懶同行了。只不過,」老爺子一點後方漸漸逼近的眉州軍,「那些力士是老夫的同鄉,大家一起上路也好前後照應些。不知公子可做的了主。」
馮老爺子不愧是一代鏢王,就這麼一會兒的功夫便猜出宗翰並非隊伍中的掌權者,那二十來人或多或少的將一個簡服郎君圍在中間。雖然做的不留痕跡,但還是被眼力毒辣的馮老爺子一語道破。
宗翰面色難堪,和眉州軍結伴同行,還真是一件麻煩事。旌德只希望捎帶上馮老爺子,可加上後面的這隊人馬,實在太過惹眼。宗翰歉意的一抱拳:「老爺子說的是,我們還真要商量商量。請容片刻。」
宗翰掉轉的馬頭正好和徐校尉等擦肩而過,二人四目相視,宗翰好脾氣的沖徐校尉微微一笑,後者立即回應似的一點頭,心中卻不斷納悶,這人好像在什麼地方見過,只是深究起來,徐校尉又叫不准御朱門。
「馮老爺子,到底出了什麼事兒?」徐校尉眼睛落在已經被風雪逐漸遮掩的狼群屍體上,在通往九方城的路上見到這些景象,實在不能不叫徐校尉吃驚。儘管狼王已經死去,但是插在屍身上的翎毛長箭卻是活生生的證據。
馮老爺子笑道:「不礙事,一點小意外,姑娘平安無事,徐校尉,你可見過剛才的那公子?」
徐校尉遲疑片刻,還是搖了搖頭:「不曾。」
馮老爺子悄聲道:「他們有九方城的請柬,即便關閉城門也能叫開,我們不如同行。」正說著,魏元輝躍下馬車跑了過來,看見徐校尉更凝重幾分:「那夥人來自西昭,和我妹妹打過照面,只怕會認出來。」
「能確定?」
元輝慎重的一點頭:「他們知道我妹妹的身份。老爺子,我們是跟著還是趁機打發了他們。」馮老爺子拍了拍愛馬的脊背,順勢捋順了光滑的鬃毛:「看在那張請柬的份上,我們姑且試一試。總不能叫姑娘在寒風中露宿一夜。」
「老爺子顧全凝萱的體面,小女在這兒有禮了。」凝萱披著猩猩氈的斗篷出現在眾人面前,身後跟著的是滿臉不贊同的宋嬤嬤。凝萱挽著元輝的手下了馬車,與眾人笑道:「勞駕徐校尉將剛剛那位宗翰公子喚來,我們是老相識,既然碰上了,沒有不相見的道理。」
斗篷將凝萱巴掌大的小臉遮了嚴嚴實實,遠處那一隊人馬根本瞧不清,入目的就只是一抹鮮紅色。徐校尉策馬到了近前,宗翰還在和旌德商議,看見來者都不約而同的閉了嘴。
徐校尉笑盈盈道:「剛剛這位就是宗翰公子吧,我們家姑娘請你過去敘話。」
敘話,自然是故交。
旌德低聲著聲音冷笑道:「我大約猜出這個女子是誰了。」小六擔心的看著宗翰慘白的面色,心中長長一歎,看來他也猜到了幾分。旌德沒理會宗翰的煩惱,沖徐校尉一抱拳,朗笑道:「宗翰說話魯莽,曾經得罪過魏姑娘,在下是宗翰的大哥,願代勞。」徐校尉沒阻攔,一揚手,就為眾人讓出一條通途大路。
凝萱並不意外錦衣公子的到來,只不過如此的客氣可實在出人意料。當日沒有西昭人,凝萱的下場未必好到哪裡去,只是他們與海公公打了同樣的主意,都是意圖拿自己做威脅的籌碼,這也是凝萱決心要逃的原因。
凝萱敢下車和錦衣公子等人相認,就已經想好了退路,她也在賭博,賭西昭人不敢曝露真身。
果然,凝萱笑望著眾人:「稍早就知道公子的商隊生意極好,沒想已經做到了九方城。只是當時匆忙,不曾問公子做的是那種買賣?」
旌德笑道:「什麼生意,不過是領著兄弟們混口飯吃罷了,比不上魏姑娘家大業大,和宿元、眉州的主事都熟。如今更請了馮老爺子親自出山,看來魏姑娘這趟出行是慎之又慎啊。」
凝萱面帶愁容:「幸好聽從了母親的意見,請了老鏢王,要不然哪裡知道前途凶險的道理。這世間的好人畢竟有限,我只怕剛出狼窩又進虎穴。吃一塹長一智,就是換了公子,也早該長長記性了,不是嗎?」
旌德尷尬的笑笑,底下卻一腳踹開湊上前想要說話的宗翰,「還是慎重些的好,慎重些的好。」
馮老爺子腦袋左搖右晃,看的興致勃勃,心裡不斷揣測,嘿,這倆小輩年紀可都不大,怎麼說起話來都陰淒淒的,聽起來酸不溜丟,和他們這些走鏢的人不一樣。
馮老爺子大笑道:「管他做什麼生意,只要平安,既然姑娘也說了,是熟人,那老夫就涎著臉,請了公子的車隊同行。往九方城去還有一處山梁,沒有老夫領路,公子可不成呦。」
旌德頓時肅然,恭敬的一禮:「是極,是極,我們本就這個打算。」
眾人商議妥當,立即出發,旌德的人走在最先,徐校尉墊後,三股勢力匯成一股,在漫天大雪中倒也出奇的壯觀。
他們並沒察覺到,遠遠的一道山樑上趴著一夥悍匪,這些人正是潑灑血跡引了狼群去伏擊的惡人。原以為消滅鏢王的隊伍輕而易舉,可沒料中途殺出來兩伙截買賣的。
小嘍囉問著面色不善的老大:「大哥,咱們還要不要繼續追下去?」
悍匪老大一腳揣在小嘍囉的心窩上,氣不打一處來:「都是你們這群沒用的廢物,只引來那麼幾匹瘦骨嶙峋的狼,要不然咱們早就得手了,還用得著費這個勁兒!」
小嘍囉委屈的握住心口:「大哥,我們把昨兒抓住的那個小娘皮殺了,才有那些血去引狼,可冰天雪地的,上什麼地方再去尋活人?」
悍匪老大惡毒的看著小嘍囉,輕輕吐著:「下次就剝了你的皮,正好用這髒血祭祀。」說完,掉頭去觀察遠去的商隊,悍匪老大眼中泛著貪婪的**,裂開大嘴一笑:「你們瞧見沒,剛才遇襲的時候,鏢王的隊伍重點保護的是載人馬車,看來貴重的東西就在那小娘皮身上。兄弟們,想要發財別怕掉腦袋,幹了這票,夠你們吃喝享用一輩子。」
眼前好像無數珍寶,悍匪們嚇破的膽量又漸漸堵住了窟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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